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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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这孩子,锦书人生地不熟,只怕早就遭到了叛军的毒手。那些乌合之众对一个年轻女性会如何作为,沈斯晔光是想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转念却想到那个与她一起逃亡的人,不由得哼出一声冷笑。
或许对刹那间的凛冽寒意有所感觉,锦书惊讶地抬起头,小心地看着他,“阿晔?”
寒意顷刻消失。沈斯晔若无其事地把她拉进怀里搂着,低头轻吻小巧的耳朵,心旷神怡地看着柔美脸颊涨成娇羞的酡红。脑海中忽然浮现这样一个念头,他媳妇这么容易害羞,以后闺房之乐可少不了。沈斯晔这样想着,心情大好,面上一本正经说:“我是说,要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寄养家庭,似乎可以先委托我大哥。”
锦书眸光流转,把脸颊埋在他胸口,闻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港口城市换了民航后,下午三点四十分,他们搭乘的飞机抵达榄城。
汽车缓缓驶进靖王府邸门前的甬道,卫兵举手敬礼。那一对神仙眷侣正携手站在蕉叶下等候,望之一如图画。锦书隔着车窗远远看着他们,心情很难以平静来形容。沈斯晔倒是饶有兴致地注目兄嫂,还评论道:“大哥气色不错,比嫂子好多了。怎么不见小家伙?”
他这个旅程莫名其妙的心情愉快。锦书轻笑,有点感慨地没有作答。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沈斯晔与他哥哥的关系绝非外界报道的那样微妙。他们下了车,立即得到那夫妻两个的热情欢迎。沈斯煜满含深意地笑着,与弟弟交换了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随即看向锦书,微笑道:“何小姐,又见面了。准备什么时候大婚?”
沈斯晔搂紧锦书的腰,在兄长面前收起了所有冷冽锋芒,笑的有些惫懒无赖:“那个得问钦天监。反正佑琨要给我坐床,我先预定下来,嫂子可不要忘了。到时候弟弟的事情,还要大哥和嫂子多费心。”他得意地笑。“你们去年就见过小锦,不过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这就是我未来的媳妇何锦书。小锦,这是大哥和大嫂。待会进去看咱小侄儿。不过这次太匆忙,没准备见面礼,下次补啊。”说着故意一收手臂里的纤腰。锦书恼他说话没遮没拦,红着脸微微嗔了他一眼。
进了二架构高挑的客厅,几个人分宾主坐下。西面的窗外,夕阳在芒果树叶间洒下瑰丽金辉,榄城在淫雨霏霏半年后,终于展露出了她美丽的一面。
保姆抱来刚睡醒的佑琨。小胖子还记得叔叔的模样,伸手要抱。沈斯晔掂了掂睡眼惺忪的小胖子,惊叹道:“这小子可真够压秤的啊。几天又胖了不少。都吃什么好东西了?”佑琨在他怀里也不认生,无忧无虑地挥舞着手臂咯咯直笑。他就分外耐心地诱哄:“小胖,小胖,来,亲我一下。”
沈斯煜正在亲手倒茶,闻言微哂:“得了,你小时候可比我儿子胖得多。”又抬头对锦书莞尔,“你不知道,阿晔这么大时就是个肉球,小短腿能爬就绝对不站起来走。回头我给你找找旧照片,一准还有。”言罢又笑叹,“幸好没一直这么胖。”
沈斯晔瞬间炸毛,恼羞成怒道:“大哥!”
他哥哥沉静地说:“怎么?”若无其事递给他一杯加了双倍糖奶的红茶。
锦书拼命忍着笑,余光看见那临风玉树的人居然有点脸红了。沈斯晔气呼呼地瞪着兄长,又说不出辩驳的话,只好把佑琨塞进锦书怀里,颇有求证的意思。婴儿身上带着奶香,软软的小身子不安生地扭来扭去。锦书缺乏经验,小心翼翼地抱着傻笑的小胖子,忍不住亲了亲柔嫩腮帮,柔声说:“乖,叫姐姐。”
女主人本来端庄坐在一边,带着一丝淡淡心事安静聆听的,笑的呛了茶。沈斯晔不由得扶额,无力道:“小锦,咱乱辈分了……”
锦书的脸烧得飞烫,窘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沈斯晔觑一眼她的神色,便没敢把“该叫小婶婶”说出口。亏得这时候佑琨看中了她的红宝石项链,引发一阵小小的混乱,这才遮掩过去。好不容易哄下来,小家伙又饿了,哼唧起来。
锦书正在尴尬,连忙起身帮忙,余光看见沈斯晔在笑看自己,只佯装视而不见。有孩子的家庭,总是显得不那么清净。沈斯煜含笑旁观片刻,这才悠然起身道:“阿晔,你跟我去书房,有些事要交代给你。”祁令怡抬眼看着丈夫,欲言又止。沈斯晔怔了一下,没有多问,听话地起身。沈斯煜对锦书微微一笑。“何小姐,失陪。”言罢上去了。
男人们一离开,起居室里顿时安静空旷了了许多。锦书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小胖佑琨正双手抱着玻璃奶瓶奋力吸吮,咕咚咕咚地大快朵颐。祁令怡时时轻柔地给孩子顺气,安静的想着心事。锦书看的好玩,凑过去捏捏婴儿的小胖脚:“这是牛奶么?一天要喝几次?”
祁令怡抬头看了锦书一眼,低笑道:“怎么,也想要一个了?”
锦书涨红了脸,一时哑口无言。祁令怡笑看着她,悠悠说:“去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在一起,我可没说错?现在你们都快结婚了。要孩子也就是一两年里的事。”她把空奶瓶放到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美丽的眼睛里闪现着善意的好奇。“三弟说了没有,什么时候大婚?”
锦书红着脸小声说:“……他说明年初。”
祁令怡有些诧异地重复:“明年初?现在都十一月了,来不来得及?”
锦书怔了一下。祁令怡拢了一下头发,轻声说:“皇储纳妃是国之盛事,没有大半年都预备不完。阿煜要迎娶苏小姐之前,宫里就忙了有一年多……”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低头逗一逗胖儿子。“最后白忙一场,宫内厅大概要恨死我了。不说这些了。你量过结婚礼服没有?”
自然没有。锦书看着婴儿黑亮清圆的眼睛,心里苦笑。他连她的父母都没见过,这时讨论结婚礼服未免太早。一件件烦心事摆在眼前,反而债多不愁了。
佑琨吃饱了,伏在母亲怀里开始犯困。一岁多的婴儿除了吃也就是睡,锦书勉强收起担忧,忍不住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颊。她与祁令怡只有几面之缘,即使要成为妯娌,也还没熟稔到能谈天说地的地步,两人的话题便尽围绕着养育婴儿打转。锦书听的十分有兴趣,到最后也有点不好意思,讷讷解释:“我哥哥的女儿,也才六个月大……”
祁令怡微笑。片刻后,她似是不经意地问:“苏家大小姐,是不是也快生了?”
锦书一怔。祁令怡没有抬头,身体的姿态却无言地显露出她在不安地等待回答。锦书迟疑一下,点点头:“我七月时见过她,那时她似乎就有四五个月身孕了。他们夫妻很恩爱的。”虽然谢朗臻吝于向外人展现他的这种温情。“她过的很好。”
锦书说着,心内一震,忽然想起眼前的靖王妃和苏娴那一段三角恩怨,当即谨慎地住了口。祁令怡听的有些失神,片刻后才笑笑,似是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她转过脸来,看着茫然的锦书,“你觉得,苏小姐是怎样的人呢?”
锦书想了想。“我想,她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
祁令怡怅然若失地一笑。
苏娴真正的性格是柔中有刚,但锦书并不知道。她与苏娴那一面之缘,留下了彼此的良好印象。苏娴像是一朵空谷的百合,温柔是她的天性,真能把人都醉倒在美人膝。那样的女子必定会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一生安心于室,永远为丈夫敞开温暖的家庭。
皇室对媳妇的要求,其实也不过于此。苏娴是准确的践行者。锦书清楚这些却不太情愿,但为了沈斯晔她愿意试一试。祁令怡不一样。她的家庭让她叛逆又孤单,出色又自卑,她抓住了爱情,付出了巨大代价后得到了。她为了得来不易的幸福小心翼翼,为了丈夫敛起所有光华锐利,为了他学着去做曾被自己看不起的一切。但她在贤妻良母的路上每迈出一步,心里就越恐慌。丈夫爱的本不是温顺的羔羊,可他需要贤惠的妻子相伴。这个悖论让她不自觉地往苏娴的性格靠拢,两难的境地里,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迷失了。
锦书呆呆地盯着祁令怡,等她明白祁令怡并非因为自己的言语而怅然时,她安静了许久。想到苏娴,心里也猜到了大约的缘故。困的迷迷糊糊的佑琨握住她的一根手指,牢牢抓在小手心。锦书含着怜爱凝视着小胖子,无声叹了口气。
——后世的史学家在研究忻都独立运动史时,靖王夫妇是绕不过去的关键人物。中年后,她重新成为了活跃在政坛的耀眼女性。她把独子送到京城,在丈夫担任忻都独立前最后一任总督时,为了政权的平稳交接费尽心力。再严谨刻板的老学究也会感叹一声命运的讽刺,却无法不满含敬意地书写祁令怡在此间的居间调和。“若没有祁王妃,建国(指忻都独立日)还要后拖十年。”……她本可以成为一位政治家。她的名字成为了一段举国传诵的传奇,只是那一段惊世之恋,在偏居一隅的平淡婚姻里,在不甘与挣扎中,终究慢慢走向了黯淡。中年之后,空穴来风的绯闻传言也让皇室十分难堪。
在未来还没有发生之时,未来的历史也只是此刻的担忧罢了。
晚饭是燕京风味和榄城本地美食的组合,沈斯煜开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当下宾主尽欢,锦书留意片刻,觉得沈斯煜夫妇之间一切如常,这才稍稍安心。席间沈斯晔想起锦书的小救命恩人,忙向兄长提了此事;他哥哥听了前因后果,感叹不已,当即慨然答应。又说:“这小姑娘日后必成大器。”
锦书笑着一举杯,真心道:“借您吉言。”
沈斯煜微笑,轻轻一推眼镜:“不敢。弟妹你也是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三弟得了你,是他的福气。见过泰山了没有?我是没什么经验教你了。”他转头看弟弟,很愉快地问,“我记得世伯是有名的国际法专家?想必跟你合得来了。”
沈斯晔手一抖,一块排骨就掉了回去。锦书自欺欺人地埋头吃布丁。
“是。”沈斯晔捞起排骨,若无其事地说。“我让罗杰给我订了后天飞荷兰的两张机票。大哥这里有没有好茶叶?我给伯父带一点。”
锦书蓦地睁大了眼睛,惊骇不已地盯着他,却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后半顿饭,锦书吃的索然无味,满心都在盘旋着“后天就要见爹娘”的绝唱。
她知道这件事逃不过去,可事到临头还是会怕。过不了父亲这一关,即使她执意要嫁,也是得不到祝福的婚姻。可是父亲那一关,哪是容易过的?父母对嫁进门的儿媳妇唐嫣温和宽厚,对要带走女儿的未来的女婿可未必——这个人还是未来的皇帝!
就这么味同嚼蜡地吃完饭,几个人便到起居室聊天。锦书神思恍惚,一心都在想如何应对,比起当年答辩前还要紧张得多;耳边却听祁令怡含笑问:“给你们——准备几个房间呢?”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两……”沈斯晔已经厚颜无耻道:“一个就行,谢谢嫂子了。”
饶是沈斯煜持重,也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了。锦书羞得满脸飞红,趁人不注意在沈斯晔腰上狠掐了一把。祁令怡在他们脸上来回看了一下,一直温婉沉静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促狭:“你说两个,三弟说一个,那到底几个呢?记得去年你们还是住两间房?”
锦书的脸颊一阵阵的飞烫,无地自容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沈斯煜的笑容颇为欣慰,端着茶杯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