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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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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煜闭了下眼,微微苦笑。皇帝这种咆哮如此熟悉又陌生,听得他一时恍然。轻轻捏了把婴儿软嫩的脸蛋,他站起身,安慰有些不安的妻子:“我去看一看。”

他弟弟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沈斯煜走到走廊尽头无声地推门而入,才发现罗杰也一脸苦笑的站在里面,挨骂的正主倒是一片安然的在看原版书,对咆哮仿若未闻。设成免提的电话就在他手边,单看沈斯晔的表情,还以为他快要辟谷成仙了。

听到他脚步声,沈斯晔从转椅上讶然回首:“咦?大哥?”

沈斯煜忙示意他噤声。但为时已晚,皇帝的声音忽然一顿:“斯煜在你旁边是不是?”

“说我不在……”“让他接电话!”

沈斯煜默然良久,终于慢慢拿起话筒。这是他离家后,第一次与父亲直接交谈。[WWW。WRSHU。COM]

沈斯晔不便在一边旁听,悄然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书房外的走廊下是一片翠竹。夜风拂过竹林时,如有凤尾龙吟之清音。年轻的储君倚墙而立,终于流露出一丝倦意。他久久凝视着竹林,背影显得清癯落寞。看在文学青年罗杰眼里,全然是“忍剪凌云一寸心”的清冷孤寂。

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弧叶淡,终久未凋零……

“罗杰。”

出声打破了助理各种悲情的脑补,沈斯晔没有回头,他出神地俯瞰着窗外。

“我发现草地里有新笋,你去问问厨房会不会做?”

47五味

八月二十九日,在忻都驻军完成换防后,沈斯晔乘专机返回燕京。

在接近二十天的行程里,他扮演的角色涵盖了亲善大使、新闻发言人、盖章机器以及花瓶。因为必须要斡旋于势力之间加以调停,沈斯晔不得不与几位年轻女继承人共进晚宴。歌舞升平的宴会总是极尽奢华,但面对着烛光下含情脉脉地女伯爵、女侯爵们还要保持微笑,几顿饭下来,沈斯晔的胃几乎报废,只得随身携带消化药。

花瓶也就罢了,他还不想舍身当牛郎。有几次在饭桌上他甚至荒谬的恍惚觉得,如果他和她们上床就能解决殖民地问题,内阁说不定会把他推出来当作利器。好在他的贞操保住了,总算没有对不起锦书。

在燕京机场,他又不得不面对连成一片的闪光灯,虽然疲倦不已还是要微笑,回到长安宫时,已是下午三点钟。

雨后的宫殿群闪耀着金光,地上犹有水痕,空气极其清新。接见大厅里有丝玫瑰花的香气。沈斯晔鞠躬行礼,皇帝疾步走到他面前,端详了他半日,声音里有些波澜:“好,好……总算安全回来了……”

沈斯晔微微俯身:“儿臣幸不辱命。”

肩膀上被用力拍了拍,皇帝握住他的胳膊,良久感慨难言。

沈斯晔在事发当日早晨即主动请缨,并获内阁特准,随国防大臣一行乘专机飞抵榄城。临行前皇帝亲自到机场送行,他握着戎装的儿子的手,一时无言,只叮嘱一定要安全回来。这场意外的祸乱,倒成了修复他们父子关系的契机。然而代价却是如此惨重。

毕竟淡了太多年,即便是此时有所缓和,皇帝也说不出什么太柔和的话,静了片刻才缓缓问:“在那边怎么样?”

沈斯晔于是从身边文件夹里拿出一叠纸。“这是我的工作日志,大概分为政治、经济、军备、民情四方面,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把这些天的工作情况跟您汇报一下。”

“朕没让你说这个。”皇帝皱起眉头,迅即又舒缓开,“生活怎样?还习惯吧?”

沈斯晔点点头,从容一笑:“还好。”

皇帝沉默片刻。“……你哥哥呢?”

沈斯晔于座椅中欠一欠身,不疾不徐道:“大哥和家人的状况都很好,他请我代为转达对您的问候,也请您原谅他的不孝。”

皇帝哼了一声,微有愠色:“他也知道?不告而娶,他怎么做的出来!”

可他已经有后了。沈斯晔心想,不过面上并不露出。皇帝终究心疼长子,还是问起他的起居;沈斯晔便捡着能说的对皇帝说了些,重点描摹了他儿子如何可爱、祁令怡如何深明大义心向帝国,听的皇帝面有霁色,忽然想到长孙尚未命名,便道:“那孩子起名了没有?没有的话朕倒想了个名字。”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是不容反对。他拿过手边一个本子写了两个字。

沈斯晔倒有几分好奇,接过来看,却是“佑琨”二字。琨是美玉,“皓皓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实在形意俱佳。他从善如流地吹捧了几句,果然皇帝满意的倚回沙发背,拿笔点了点面前的次子,笑道:“这一辈孩子是佑字辈从玉旁,等你有了孩子,朕再想个好名字给他。”

沈斯晔的眼皮一跳,已经预料到皇帝下一句话是什么;果然皇帝接着说:“你也不算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娶妻生子承继后世?佑琨再怎样在血统上也有亏,正统的继承人还要靠你。”他说到此,对长子不免又有些恼怒。“他要是娶了苏家姑娘,哪会落到如今这种境地?好好的嫡长孙,他娘连个身份都没有……”

沈斯晔垂下目光,待皇帝止了咳嗽,方莞尔道:“父亲息怒,您不知道佑琨多讨人喜欢。那孩子一逗就笑,等到孩子大一点能坐飞机了再回来,岂不两全其美?”

皇帝静了静,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也罢。她们姐妹几个小时候都爱笑,小华,嘉嘉……都是一样。”心情大好,他呵呵笑道:“阿晔,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沈斯晔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沉吟一下方道:“我想,还是拿到博士学位之后。”

皇帝捧杯饮茶的手一顿,抬头看过来:“你哪年毕业?”

“顺利的话是明年答辩。”沈斯晔一笑。“我已经提交了毕业论文中期报告的申请,但暂时还没获得导师的回信。大概开学回去,就能作报告了。”

“这么快?真没觉得,连你都要博士毕业了……好在你从小念书就好,也不用别人费心。那就毕业之后,横竖也不急这半年。”

又聊了几句他认为比较亲近家常的话,沈斯晔看见皇帝已经面带倦容,便起身告辞。

“急什么?”皇帝摆手道,“陪朕去花园里走走如何?”

沈斯晔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起身:“是。”

长安宫有东西两苑,分别是风格一中一西的两处庭园;经过历年修葺,这里已然是帝都有名的景区,参观要提前半年预约,每个月逢三六九限定区域开放。今天恰好是二十九,皇帝父子二人便避开了开放区,在西苑里慢慢走着。皇帝不说话,沈斯晔便也保持着安静,跟在父亲身后半步慢慢而行。

长廊顶上爬满翡翠珠似的葡萄,沈斯晔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目测一下高度,放弃。

“在此坐一坐罢,朕有些乏了。”

皇帝止住脚步。沈斯晔扶着父亲在栏边坐下,犹豫片刻还是恪守礼仪地侍立在侧。皇帝调匀呼吸,看他一眼道:“不用拘束,坐下吧。”

这条长廊正对着曲折的人工湖,视野与景致俱是极佳。廊外就是湖水,几只天鹅在湖光天色里悠闲地游着,优雅而高傲。沈斯晔微微放松了脊背,倚在石柱上。他感觉得到父亲在打量自己,只得微垂目光。片刻后,皇帝看向了夕阳下的粼粼湖面。

“这片园子当年在二战中被炸得粉碎。战后百废待兴,国库紧张,陆续用了三十年才恢复旧貌。”皇帝远远眺望着湖波,神色平淡如水。“我像你这般大时,湖边还是一片断井颓垣。”

“你们小一辈没见识过战乱,于国家而言是无上之幸,对于你来说则不见得多好。”

沈斯晔欠身道:“父亲请明示。”

皇帝将目光重新移到儿子的脸上。“身为储君,你怎么能说出上次那种冲动的话?”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还是在中外记者招待会上!若是有心人抓住把柄发挥一番,你恐怕收场都难吧?年轻人有干劲是好的,可要时刻牢记你的身份才是!”

在他开始训斥时,沈斯晔早已起身,闻言却抬起了头:“——父亲此言差矣。”

皇帝瞪着他:“不是冲动?……你支持对忻都动用武力?”

“儿臣没有这么说过。”沈斯晔淡淡回答。“养虎遗患。我只是不赞成以往过于怀柔的政策。若非前几届内阁手段软弱,暴乱也不会发展到今日地步。儿臣方回京不久,对那边的情形还是有些了解的。”

皇帝微皱眉道:“朕不希望看到内战。”

“我也不希望。可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沈斯晔颇为恳切地说:“父亲,只有您能对政局施加影响力,如果——”

“朕知道。”

皇帝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慢慢说道:“将来这江山是你的,到那时你再放手去做亦不迟。但到十几几十年后,君主制是否仍旧存在都是个未知数。”

沈斯晔只得沉默下去。这种敏感话题,他并不想接口。

“……说起来,你还是少了一份从容。倘若是你大哥,绝不会当着几十名记者这么做。”沉默良久,皇帝眉宇间多了些沉沉疲惫,倦然说道:“朕也无意对你隐瞒。如果他没有主动求去,储君之位你是争不到的。”

沈斯晔默然。皇帝站起身来,踩着落照慢慢向前踱步。“但不管是我还是你祖母,都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斯晔,你做的很好。”

沈斯晔笑了笑:“在榄城时,大哥给了我不少指点。”

皇帝似乎有些不以为意,一哂道:“你这孩子宅心温厚,你们两个又一直要好,也不用朕多心。将来你为君他为臣,也可辅佐左右。若是在几百年前,手无实权又为长,朕还真得为他图谋一番。”

——这要是在几百年前,君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就算是正牌继承人也一样,只怕早就得立刻跪地请罪。沈斯晔望着湖水耸了耸肩,心底有一丝不以为然,只做未听出皇帝借古喻今的弦外之音。就算不用皇帝嘱咐,他也一样敬爱兄长;话说的多了,反倒显出心虚来。何况他哥一向从容淡然,对名利哪还有半分执着?

皇帝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一前一后走到谐趣亭,沈斯晔正在打量开满枝桠的蔷薇花,皇帝已走进铜制亭中。从覆满碧草的山坡俯瞰下去,远远可以看得见石头砌成的曲水流觞,惜其未曾通水。沈斯晔立在父亲身侧,一时竟而有些出神,皇帝连叫了他几声才听到。

大概是儿子很少在自己面前不设防,皇帝淡淡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或许是感觉到了空气张力的松弛平缓,沈斯晔犹豫了一下,笑笑:“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和姐姐在曲水流觞那里放过纸船。将近二十年了,也不知道姐姐忘了没有。”

皇帝的神色柔和了一些:“朕记得。你姐姐一直都很护着你,也肯带着你玩。”

沈斯晔报以微笑。这大概是多年来皇帝和他的二儿子第一次非公事的交谈。时过境迁,让沈斯晔有点感慨,但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皇帝眯眼看着夕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沈斯晔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在皇帝身边一尺远坐下,没有刻意维持只坐四分之一的端正坐姿。亭子是铜铸材质,又被烈日照了一天,皇帝有轻微的风湿症,坐在这里倒是胜似闲庭信步;然而沈斯晔觉得自己宛如坐在炭盆子上。

……他没有七成熟至少也是Rare状态了。笞杖徒流墨劓腓宫,哪个也没有炮烙?

还在他默默地找寻站起来的借口时,眺望了半天暮云的皇帝慢慢地说:“这么说来,你们兄弟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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