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者传奇:风之名-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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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泰贝莎。」西蒙神秘地说,「她到处嚷嚷安布罗斯承诺要娶她,结果就不见了。」
这就可以解释菲拉为什么会闷不吭声,不敢冒犯他了。我安抚西蒙,「我不是在吓唬谁。」我无辜地说,故意拉高音量,让周遭竖起耳朵的人都能轻易听见。「我刚刚只是引述我最爱的文学作品而已,那是出自《戴欧尼卡》的第四幕,塔瑟斯说:
接近他时,我将触及饥荒与火焰,
直到他周遭荒芜遍野,
所有黑暗外域的魔鬼皆惊讶旁观,
发现复仇乃是人之差事。」
附近的人惊讶地安静了一会儿,我的话在餐厅里扩散的程度,比我预期的还远一些,显然我低估了聆听的人数。我把焦点放回餐点上,决定先不予理会。我累了,受伤了,不希望今天再添任何的麻烦。
「既然校方禁止你进大书库,可能你会有一阵子还不需要知道这件事。」马内默不作声许久后,轻声说,「不过,我想你应该会想知道……」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咙,「你不需要买手提灯,只需要在柜台登记借用,用完归还就行了。」他看着我,仿佛担心这讯息可能引起什么反应似的。
我疲倦地点头,我之前想的没错,安布罗斯不像我想得那么混蛋,而是比那还要混蛋十倍。
第四十四章 燃烧的玻璃
工艺馆是制作大学院多数手工艺品的地方,里面有玻璃坊、木工坊、陶艺坊、镶釉坊,还有每位冶金术士梦寐以求的全套炼冶与精炼设备。
基尔文的工作室在工艺馆里,里面和谷仓一样大,至少有二十几张厚木板制成的工作台,上面散放着许多不知名的工具与半成品。工作室是工艺馆的核心,基尔文则是工作室的核心人物。
我到工作室时,基尔文正在弯一根扭曲的铁棒,看起来好像是想把它弯成他比较想要的形状。他看到我从外头往里探,便把那根铁棒紧紧插在桌上,走过来看我,手往衬衫上擦拭。
他仔细打量我,「颖士克沃思,你还好吧?」
之前我到处闲晃,找到一些可以咀嚼的柳树皮。我的背还在灼痛、发痒,不过还能忍受。「我好很多了。」
他点头,「很好,你这年纪的孩子不该担心那些小事,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我在思考要怎么礼貌回应时,眼睛注意到我们头顶上的东西。
基尔文循着我的目光看到他的肩膀上方,他看到我注视的东西时,蓄着大胡子的脸露齿而笑,「啊,」他用为人父的骄傲口吻说,「我可爱的小东西。」
在工作室架高的椽木之间,有五十个左右的玻璃球挂在链子上,大小不一,不过都没有人头那么大。
而且,它们都燃烧着。
基尔文看到我的表情,比了一个手势,他说:「来吧。」带我到一个铸铁打造的狭窄楼梯。我们爬上楼梯顶端,踏上几条离地二十五尺,彼此相连的铁制细长走道。走道在支撑屋顶的厚重梁木间蜿蜒,好像迷宫一样,我们在这迷阵里弯来弯去一阵子后,抵达悬挂玻璃球的地方,火就在玻璃球里燃烧着。
「这些,」基尔文一比,「是我的灯。」
这时我才明白它们是什么,有些球体内装了液体和灯芯,就像普通的灯一样,但大多数的球体我完全没见过。其中一个球体里只有一缕翻腾的灰烟,偶尔闪出火光。另一个球体里的灯芯以银线悬在半空中,里面显然没有燃料,但白焰还是动也不动地烧着。
有两个球体并排在一块,像双胞胎一样,只不过其中一个是蓝焰,另一个是像热炉里的橘焰。有些球体像梅子一样小,有的大如甜瓜。有一颗里面装着类似一块木炭和白粉笔的东西,两块东西相碰时,会向四方迸出鲜红的火焰。
基尔文让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靠近说:「席达人之间流传着永燃灯的传说,我相信那种东西曾是我们的手艺,我研究了十年,做了很多灯,有些很好,可以燃烧很久。」他看着我,「但它们都不是永燃灯。」
他往前走,指着其中一个悬挂的球体,「颖士克沃思,你知道这个吗?」里面只装着一坨灰绿色的蜡,烧着灰绿色的火焰,我摇头。
「嗯,你应该知道的。白锂盐。你入学前三旬,我想到用它来做灯,现在还亮着,已经燃烧了二十四天,我预期还会烧更久。」他看着我,「你入学面试时猜到这玩意儿,我满讶异的,因为我花了十年才想到。你第二个猜的钠油就没那么好了,几年前我试过,烧了十一天。」
他一直往前走到底,指着一个空球体,里面有一道完全不动的白焰,「七十天。」他骄傲地说,「我并未期待这就是永燃灯,因为期待是愚蠢的游戏。不过,如果它多烧六天,它会是我这十年来做过最好的灯。」
他盯着那个球体一会儿,露出难得的温和表情,「但是我并未期待。」他坚定地说,「我直接做新的灯,重新测量,那是进步的唯一方法。」
他不发一语地带我走回下方的工作室,到了下面后,他转向我,以命令的口吻说:「手。」,然后一脸期待地伸出他自己的大手。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就把手举到我面前,他拉起我的手,他的触摸异常地温柔。他把我的手翻面,仔细打量,「你有席达人的手。」他嫉妒地称赞我,然后把自己的手举起来让我看。他的手指粗大,手掌也宽,握拳时看起来像个大槌,而不是圆球。「我努力了好几年,才把这双手练得像席达人的手一样。你很幸运,就在这里做吧。」他古怪地把头偏向一边,我才听出他刚刚嘟哝的那串话是在邀请我加入。
「喔,当然,谢谢大师,我很荣幸能……」
他不耐地比个手势打断我的话,「如果你对永燃灯有什么想法,就来找我。如果你的脑筋像你的手看起来那么灵巧……」他可能是在微笑,但大胡子遮住了,不过他开玩笑似的停下话时,深色的眼睛闪着笑意,「如果真是那样,」他举起一根手指,指尖和铁锤的头一样大,「那么我和我的手就会教你怎么做。」
◇◇◇◇
「你需要想清楚你要讨好谁。」西蒙说,「升上诠士需要有一位大师当你的指导人,所以你得选一位,像跟屁虫一样黏着他。」
「太好了。」萨伏依淡淡地说。
萨伏依、威稜、西蒙和我坐在安克酒馆后面一张偏僻的桌子边,远离在伐日时满屋子低声交谈的人群。我的背部提早两天拆线,我们来这里庆祝我进奥秘所满一旬。
我们都没有喝得很醉,但也不是太清醒,至于确切的清醒或酒醉程度,其实多猜无益,就甭浪费时间了。
「我只要专心做个优秀的学生,」萨伏依说,「等着大师自己发现就好了。」
「那招用在曼椎身上,效果如何?」威稜问,露出罕见的笑容。
萨伏依不高兴地瞥了威稜一眼,「曼椎是个傻瓜。」
「难怪你会用马鞭威胁他。」威稜说。
我捂住嘴巴,避免发笑,「真的吗?」
「他们没有一五一十地讲出事情始末。」萨伏依生气地说,「曼椎跳过我,让其他的学生升级。他不让我升诠士,是因为他可以把我当成合法劳工。」
「所以你就拿马鞭威胁他?」
「我们吵了起来,」萨伏依平静地说,「刚好我手上拿着马鞭。」
「你对他挥马鞭。」威稜说。
「因为我之前去骑马了!」萨伏依激动地说,「要是我之前是去上妓院,对他挥舞女人的紧身胸衣,就没有人会想那么多了!」
我们这桌沉默了一会儿。文人小说下载
「我现在就想那么多。」西蒙说,语毕便和威稜一起噗哧而笑。
萨伏依忍住笑意,转头面对我。「西蒙有一点讲得没错,你应该把焦点放在一个主题上,否则你到最后会像马内一样,成为万年颖士。」他起身,把衣服拉好,「我这样看起来如何?」
萨伏依穿得不是挺时髦,因为他坚持保留莫代格的风格,不穿本地的样式。不过,他穿着颜色柔和的高级丝织品和麂皮服饰,看起来的确满有型的。
「那又怎样呢?」威稜问,「你是要帮西蒙安排约会吗?」
萨伏依笑着说,「抱歉,我得走了,我和一位小姐有约,我想我们约完会后,晚上应该不会再回来这附近了。」
「你之前没告诉我们你有约会。」西蒙抗议,「这样我们三人就无法玩角牌了。」
我们之所以让萨伏依跟来这里,就是因为他答应和我们玩牌,他对威稜和西蒙选的酒馆本来还有点不屑。安克算是平价酒馆,所以饮料都很便宜,但它仍有一定的水准,不用担心有人在此寻衅打架或吐得你满身都是,我喜欢这里。
「你们是好朋友,好同伴。」萨伏依说,「但是你们都不是女人,也不可爱,或许西蒙除外。」萨伏依对他眨眼,「坦白讲,如果有小姐等着你,你们谁不会见色忘友?」
我们勉强低语认同,萨伏依微笑,露出一口贝齿。「我会叫店里的女侍多送点饮料过来,」他转身离开时说,「以安抚我离开所造成的痛苦。」
「他人不坏,」他离开后,我若有所思地说,「就贵族来说。」
威稜点头,「这就好像他知道他比你优越,但不会因此看不起你一样,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所以你打算讨好谁?」西蒙问,把手肘靠在桌上,「我猜不是贺姆。」
「或罗兰。」我怨恨地说,「要不是该死的安布罗斯,我会很想在大书库工作。」
「也不会是布蓝德。」西蒙说,「只要贺姆怀恨在心,布蓝德就会跟着怀恨。」
「校长如何?」威稜问,「语言大师?你已经会说席德语了,虽然腔调有点怪。」
我摇头,「曼椎呢?我有很多化学经验,学炼金术应该很简单。」
西蒙笑着说:「每个人都觉得化学与炼金术很类似,其实不然,它们甚至互不相关,只是刚好归在一类而已。」
威稜缓缓点头,「那说法很恰当。」
「况且,」西蒙说,「曼椎上学期收了约二十位新生,我听到他抱怨人太多了。」
「如果你选医护馆,就得长期抗战。」威稜说,「奥威尔跟铁块一样固执,连凹都无法凹。」他一边说,一边做出把东西切成段的手势,「颖士念六学期,诠士念八学期,菁士念十学期。」
「而且是『至少』。」西蒙补充,「莫拉跟在他身边当诠士已经近三年了。」
我努力思考,我要怎样才能凑到六年的学费,「我可能没那个耐心。」我说。
女侍端来一托盘的酒,安克酒馆里现在客人才半满,所以她刚好忙到脸颊微微泛红而已。「你们的好朋友帮你们付了这一轮和下一轮的酒。」
「我愈来愈喜欢萨伏依了。」威稜说。
「不过,」她把威稜的酒拿开,不让他碰,「他把手放在我屁股上,并没有付钱。」她一一盯着我们看,「我想你们三人会在离开前结了这笔账吧。」
西蒙结结巴巴地道歉,「他……他不是有意的……在他们家乡,那种事比较常见。」
她翻白眼,表情缓和了一些,「在这里,给点像样的小费算是不错的道歉。」她把酒递给威稜,转身离开,把空盘子靠在一边的屁股上。
我们看着她离开,每个人各自若有所思。
「我发现他的戒指又回来了。」最后我提起。
「昨晚他打巴萨特牌,漂亮地赢了一轮。」西蒙说,「连叫六次双倍下注,让庄家破产了。」
「敬萨伏依。」威稜举起他的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