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之夏-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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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只是,栀薇,我的用心你真的能够明白吗?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理解,也不会懂,所以,我才会这么的害怕,只要一想到你在被那个男生耍得团团转,我就连饭都吃不下。
苏半夏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筷子,心脏里某块寂静的土地就像是被原子弹炸过,一片灰烬的心。
天儿真热。
窗户敞开着,蝉鸣声撕裂一般地尖叫。
盛夏如此漫长。
栀薇放下手中的电话,耳边是一片寂寂的回声。
苏半夏的那句“路川紫不是好人”不停地在腐蚀着她胸腔中的某根弦。她微微地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父亲和母亲在周末的时候也会加班,所以,家里只有栀薇一个人。
栀薇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然后转身走到真皮沙发对面,打开了窗。夏日的风吹舞起了透明的白纱窗帘,栀薇的发丝被一缕一缕地扬起,发出绸缎一般的飒飒声响。
半晌,她侧回脸,目光蓦地就落在了玻璃茶几上面的一个钱包上。
那是母亲的钱包,里面还有着各类证件。
栀薇走过去,望着钱包里面的百元纸币,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她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瑟瑟发抖。
她站在那里,心跳声在空气中剧烈的起伏。
咚——咚——咚——
03
也许,有的时候,时间不会等待任何的人,可是,偶尔,时间会将你我带走,就像是无声的白云在天空中无声地流淌而过,麻木的神经万年都不曾跳跃,我们一直所寻找的爱,所寻找的自由。
这种东西,你要相信,它根本无处安放,无从拥有。
该来的,总会到来,来不到的,终究会消失不见。
就像苏半夏此刻望着自己的手机,回味着刚刚同栀薇说过的那些话,她开始发觉到了嘴角渗出的苦涩。只是,很快地,她便睁了睁眼睛,抬起头看向了日历。十七号,已然到了探狱的日子。
没错,每两个月的十七号,都是苏半夏到当地的监狱去探望父亲苏游的日子。她从未期待过这个时间的来临,反而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惧怕。她无数次地重复着的“爸”这个音标,却在那个冰冷的、毫无人味的潮湿的、狭窄的、阴暗的空间里面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覆盖,失去了光泽,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祖母从来都不会去看望父亲,她总是会念叨着“活该死,活该被女人骗”的这种话,她每天就只知道打麻将,骂粗话,她连对待自己的儿子都是那般无情。
所以,每两个月的这个时候,都是苏半夏一个人去那里。
去那里看望苏游,她的父亲。
苏半夏换上了那件母亲总是穿着的白裙子,已经洗得发旧。她将手机关掉,放在了桌子上面。她抬起头看了看墙壁上发出喑哑声音的挂钟,指针滴答滴答地滑动,十一点半。
——母亲明明是自杀。
——却在警察的口中转换成了他杀。并且,是情杀。
——凶手是父亲。
只是,目睹了所有真相的人是苏半夏。不过当时年幼的她只有十三岁,这在法律上起不到任何法律效应的供词,准确地说,在大人的眼中,她是个小孩子,她说的话,也只不过是小孩子说的话。
但没有人能够相信,往往只有小孩子看到的事,说出的话,才是最真实的。
人到底要长到多大才是真正的长大呢?
苏半夏拎着一个装满热汤的保暖壶徒步走在马路上,身边是一站又一站飞驰而过的公车,每一辆都曾在她的面前停留过,可是她却没有走上去,她在害怕时间过得太快。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所以,她还是来到了四周都是高墙的地方,空旷而又阴沉的监狱看守所。瘦高的电线杆孤独地被电线连接着,仿佛是一群别扭的孩子在牵着彼此的手。有穿着警服的守卫站在门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苏半夏,苏半夏的心里感到很慌,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保暖壶的把手,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紧张,一定很僵硬。
又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奇怪的是,每次到这里都是那样的奇怪心情。
苏半夏这么想着,便扬了扬头,走到大门的警察面前,语气很生硬地说了一句:“我是来探亲的。”
“探谁?”对方更加生硬地问。
“苏游。”
无比简单的“苏游”两个字,在警察听到的那一刻,却意味深长地勾动了一下嘴角说:“哦,苏游啊,你等等。”
于是,他的声音就像是一块锋利的刀片,划破了苏半夏的心脏。
胸腔中的某个地方,在一点一点地深陷。
04
微微泛着阴暗光芒的铁门空间里,中间隔着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而透明玻璃的下面有着一个小小的洞,洞的旁边是一部电话。明明只有一块玻璃的距离,可是苏半夏却感觉和自己的父亲相隔万里,甚至可以说是海角天涯。
身后站着两名魁梧高大的警卫,那种警犬一般的目光直直地聚集在苏半夏的后背上。
苏半夏有些尴尬地坐到玻璃窗的前面,拿起电话,放到耳边,她望着对面穿着囚服的父亲,心里涌起了翻江倒海的悲伤。
只是两个月未见,父亲的脸颊似乎显得更加消瘦了,他握着电话的手腕上戴着厚重的铁铐,那是重刑犯必备的记号。
苏半夏低了低头,吸了一声鼻子喃喃地开口:“爸,我来看你。”
阴暗空间的天花板上挂着“亲属探狱室”的白色塑料牌,在泛着潮湿气息的空气中,那块塑料牌微微地晃动,背着光,是浑然的一片暗色,显得萧条而又冷僻。
没有窗户,也没有风。
只有微小的不易被察觉的光亮。
父亲望着苏半夏,有些吃力地开启干裂的唇瓣,点了点头,然后朝她挤出了一个疲惫苍白的笑容。
“半夏,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苏半夏勉强自己回给父亲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她能够想象得到,自己的这个笑究竟有多难看。良久,她颤抖着声音将保暖壶拿到了玻璃窗的前面说:“我给你带来了点儿热汤,刚刚熬出来的,还很热。”
“好,谢谢,等一下他们检查完就会带给我。”父亲说着,声音有着苍老的深沉。
听着这样的声音,苏半夏的心蓦地就毫无理由地沉下去。
一直沉,一直沉,沉落到深渊里的深潭中,被冷水无情的浸泡,不留一丝痕迹。
她其实是很想说“爸,你过得好不好”、“爸,你每天有没有吃饱”、“爸,其实我很想你”、“爸,我想念从前的生活”、“爸,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身旁”、“爸,为什么大家都不信妈妈是自杀”、“爸,你没有错,你没怪妈也没打妈更没有杀她,是她不对,是她偷情,是她撞车自杀,全部都是她的错,爸,你不能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可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将这些话说出口,她怕自己一说出来就变成了再也无法推脱的悲伤。≮我们备用网址:。。≯
因为一切早已成定局,根本无从改变。
“天冷了,你在里面要多穿一些。”她哽咽着开口。
“好。”
“不用担心我的,我和祖母相处得很好,她对我也很好。”
“是吗,就好,就好。”
“我在学校里也很好,都好。”
“半夏,你过得好的话,我就放心了。”
“嗯。”苏半夏点头,“我很好,真的。”
就是这样简单的对话,可是,却充满了欺骗,尽管是善意的谎言。苏半夏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平静到无法察觉到她话中真实与痛苦的曲别。直到身后的两名警卫抬起手看了看表,然后用一种有些不耐烦的口气说道:“探视时间到了,押送犯人回狱,亲属请离开。”
父亲深吸了口气,最后望了苏半夏一眼,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然后便被他身后的另外两名警卫押住肩膀,拖着沉重的铁铐走回了黑暗的毫无光亮的长廊里。
苏半夏猛地站起身来,她伸出双手趴在玻璃窗上努力的向里面张望,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深沉喑哑的铁拷在敲击着冰冷地面的声音,哗啦哗啦地响,仿佛是在吟唱着一首古老的秦腔。
——只不过是一道透明的玻璃窗而已,却简单的将生死隔离,那,多么残忍,多么可怕,多么绝望。
05
苏半夏从看守所里面走出来,手中已经没有了淡绿色的保暖壶。她慢慢地往回走,临近黄昏的太阳尤其的炎热,汗水从额角微微地渗出,眼前是金灿灿的光,红绿灯在头顶上空交错。
温热的风滑过眼角与眉梢,音响店里面放着陈淑桦的老歌:“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周围有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走过,并且还发出不屑的声音:“我靠,这么落伍的音乐是谁这么人品在放啊——”
苏半夏呆滞地转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的背影,然后转回头来,突然就蹲下身子,哭出了声音。
她捂住嘴巴,皱紧了眉,眼泪顺着手指间的缝隙在不停地流淌。
滴落到了地面上,晕染开了一片的暗黄。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苏半夏停止了哭泣,而是睁大双眼望着地面,不停地抽动着肩膀。周围很静,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会有一两个路人对蹲在原地不动的苏半夏侧目,投去质疑的目光。
然后,苏半夏听到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来:
“——喂,你没事吧?”
有点熟悉的声音,还掺杂着一些担忧。
苏半夏慢慢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男生的脸,她的眼神里面顿时就流淌出淡淡的吃惊,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男生扯动嘴角,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笑出来:
“不需要这么惊讶吧,我恰巧经过这里,然后就看到了你,这样明白吗?”
“哦。”苏半夏轻轻地应了一声。
男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身来,托着下颌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问:“那你为什么哭?”
苏半夏倔犟地别过脸去,哑着嗓子喃喃地说道:“我才没有哭……”
男生很没有办法地笑了一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拭掉她眼角的一滴泪珠,问:“那,如果你没有哭的话,这个又是什么呢?”
苏半夏望着他,慢慢拢起涣散的视线,不服气地皱起了眉。
最终,她还是在他的面前,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其实,也不需要有多少人来爱的,就像现在这样,能被一个人用手轻轻地环住肩膀然后安慰“好了,别哭了,求你别哭了啊”,仅是这样就足够了。
苏半夏用手背遮挡着脸颊,在男生惊慌的安慰中感觉自己的胸腔被灌入了满满的热水。
她抿着嘴角,心里说——莫樊律,谢谢你。
06
黄昏的光渐渐地在肩膀上流淌,散落下温和的温度。行人与车辆在眼前匆忙地掠过,偶尔会看到学生情侣们牵着手嬉笑。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微微喘着粗气。
“那给你买来的,喝不喝?”莫樊律举着一罐百事可乐贴到她的脸颊上,顿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苏半夏禁不住一抖,他却看着她歪着头微微一笑,“哭出那么多的眼泪,也该补充一下水分了,是吧!”说着,他便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百事可乐打开,“砰”的一声,然后硬是塞到了苏半夏的手中。
手指里,满是百事可乐罐身上的冰凉触感。
“……嗯。”苏半夏是这么应着,可是她并没有打算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