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辽河+童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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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冰冷的石块,而是暖乎乎、软绵绵、湿淋淋的嫩肉,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也
没有心思作过多的考虑。我呼的一声钻进了洞里,啊,好温馨的山洞啊,我的身体刚刚钻进
山洞,洞壁那些怪异的石块突然令人惊赅地向我扑来,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石块已经将我彻
底包围住,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啦,石块肯定得将我压成肉饼的。可是,令我意外的是,
石块一经贴靠到我的身体上,便立刻神化般地变成了一块块柔嫩无比的海绵,滴淌着清纯的
甘露,在这些海绵的按揉之下,我的身体感受到一种升天般的舒爽感,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同时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吸吮着潮水般的甘露。
“混蛋小子”我正欲冲破海绵块的重重围堵,探到洞底与妈妈相会,突然,我那依然放
在洞外的两腿不知被谁一把拽扯住:“混蛋小子,你给我出来,给你我出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呼地将我拽出妙不可言的、由鲜嫩的湿肉构成的山洞,我伸出双手胡乱
抹了抹脸上的甘露,嘴里恨恨地嘀咕道:“真烦人,谁啊,谁啊,谁把我拽出来啦,我要找
妈妈,我要找妈妈!”
“混蛋小了,畜生!”我睁开了眼睛,啊,是爸爸,爸爸一脸恼怒地拽着我的双腿:
“混蛋小子,那是你去的地方吗,嗯?”爸爸虎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我。
“爸爸,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滚蛋,现世报!”爸爸大手一扬,将我远远地甩出,我脑袋冲下一头跌入无底的深渊,
我的身体不停地向下坠落着,坠落着。眼前是可怕的漆黑,我惊恐到了极点,我拼命地呼喊
着,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我怎样挣扎,还是无法阻止疾速的向下坠落。并且,我
越挣扎,坠落的速度越快。突然,眼前出现更为可怕的一幕,在深渊的尽头,出现了茫茫无
边的苦海,海面令人瞠目地汹涌着,而呼啸的海水却是可怕的墨黑色,不好,我的身体像断
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扎向黑乎乎的海水里。
“妈妈,妈妈,妈妈,……”
彻底的绝望终于使我喊出声来。
“儿子,咋的啦!”身旁的妈妈紧紧地搂住我:“儿子,别喊,别喊,妈妈在这呢,妈
妈搂着你呢,别怕,作恶梦了吧,省省,……”
我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迷迷乎乎地睁开了眼睛,我的嘴巴紧紧地贴在妈妈的脸蛋上,想起
刚才的恶梦,想起爸爸那怒不可遏的神态,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可是,我依然搞不明白我
犯了什么大错,把爸爸气成那样,差点没把我扔进无边的苦海里。
……
9
早晨,我们一家人正围在桌旁吃早饭,我仍然没有从昨夜的梦境里彻底解脱出来,望着
对面正襟危坐的爸爸,想起昨夜他乞求妈妈时的那付丑态,我就恶心得咽不下一口饭;想起
他恶狠狠地把我从那神秘的肉洞里拽扯出来,骂骂咧咧地抛进无边的苦海,我就恨得咬牙切
齿。
“啪──,啪──,啪──,……”
房门突然啪啪啪地被人敲响,姐姐急忙跑出去,每当有客人造访时,跑出去开门,这已
经是姐姐责无旁贷的份内之事。当姐姐哗啦一声拉开房门时,我听到一阵嗡声嗡气的说话声
:“哎哟,冬冬,是冬冬啊,”
“三叔,”姐姐悄声答道,随即,走进来一个身着简扑,头发蓬乱,通身汗渍,虎背熊
腰的年轻人。他的双眼令我费解地红肿着、显得很是困顿,但依然充满着动物般的、本能的
机警,丝毫也遮掩不住那无穷无尽的灵气,隐含着一股不懈的朝气。他那疲惫的面颊昏暗而
又无神,却流淌着一种令我捉摸不透的,有些赅人的凶蛮之气。他手里夹着半截烟卷,搀着
裤腿,赤脚蹬着一双破胶鞋,大摇大摆地跟在姐姐的身后,走进屋子里,爸爸呼地站起身来
:“哎哟,老三来啦,你,这是从哪来啊?”
“嗨,”三叔大大方方地坐在爸爸的位置上,看到身旁的我,他慈祥地冲我笑笑,粗糙
的大手掌生硬地拧了一下我的小脸蛋:“哎哟,大侄子,长这么大喽!”
“三叔,”爸爸指着不拘小节的年轻人对我说道:“陆陆,你不记得啦,他是你三叔!”
“三叔好!”我机械地说道。
“嗯,嗯,好,好,……”
三叔胡乱应承几声,便不再理睬我,顺手抓起一块白喷喷的大馒头,麡舟諤口便咬掉一
大半,他一边咀嚼着,一边答道:“啊,好香啊,可饿死我喽,我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
啦!”
“老三,”妈妈端过一碗热汤,推到三叔的面前:“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撑个好歹
的!”
“嘿嘿,嫂子!”三叔顽皮地瞅了瞅妈妈:“别笑话我哟,嫂子,我真的饿坏喽!”
“老三,你这是从哪来啊?”爸爸继续追问道。
“黑龙江!”三叔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答道。
“老三,你又跑到黑龙江干什么去啦,现在抓得很紧紧啊!”爸爸严厉地警告道。
“嗨,可到是的,有什么办法啊,得活命啊,”说话间,一块白馒头又被三叔狼吞虎咽
地塞进了肚子里:“唉,哥,现在,农村人难活啊,饿得他妈的直翻白眼啊!可到是的,”
“哼,”爸爸气鼓鼓地教训道:“难活,难活,谁不知道难活,可是,你倒是好好地干
啊,咱爹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份正式工作,你知道么,咱爹托了多少人情啊,可是,你没干
上一个月,就,……”
“哥,可到是的,”三叔突然停止了咀嚼:“哥,那是人干活的么?你不知道啊,扫锅
盖这个工作,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啊,那个热啊,能把人烫死!唉,可到是的,”
“可是,别人是怎么干的啊?”
“这,”三叔顿时语塞,他低下头去,默默地咀嚼着。
“嗨,”妈妈插言道:“老三啊,你就别瞎跑了,别瞎折腾了,现在,到处都是一个样,
哪个地方都不好活,老三啊,听嫂子的话,你就别瞎跑了,弄不好,又得被逮住,”
“嫂子,放心吧,可到是的,”三叔抓起第四块白馒头:“放心吧,你和我哥都放心吧,
就是抓住我,我也不会连累你们的,没你们的事,可到是的,嫂子,你不知道哇,家里穷得
都快揭不开锅了,什么吃的也没有!”
“老三,”爸爸认真地问道:“我不是邮钱过去了么?”
“唉,家里那么多人,你那点钱,能吃上几天啊,哥,没法子啊,我就跟着一伙人,跑
黑龙江!可到是的,”
“你们这趟做了什么买卖啊?”
“那还用问,他还能干什么,”妈妈满脸轻蔑地说道:“除了投机倒把,他还能干什么!”
“嘿嘿,可倒是的,”三叔苦涩地笑笑:“嫂子,不投机倒把,能挣到钱么?
嘿嘿,可到是的,“三叔将脏脸转向了爸爸:”哥,这趟,可他妈的惨喽!我们一伙人,
跑到了黑龙江,一看,也没有什么好买卖可做的啊,想背土豆栽子,可是,目标太大了,车
上抓得太紧,没法子背啊,于是,我们就想起了倒豆油!“”豆油,“爸爸嘀咕道:”豆油
可是紧俏商品,车上更不让带啦!“
“是啊,哥,越紧俏的玩意,越挣钱,嘿嘿,我们有办法,我们每人弄来一个旧轮胎,
将豆油灌进轮胎里,偷偷地背到了车上!”
“豁豁,”爸爸惊讶地感叹道:“老三啊,你们可真想得出来啊!”
“嗨,可倒是的,”三叔突然叹息起来,顺手抓起第五块白馒头:“哥,别提了,惨喽,
在车上,还不错,没有被查出来,下车的时候,我实在背不动了,就把轮胎放在地上,往站
台外面滚,他妈的,一不小心,轮胎扎到一根铁钉子上,可到是的,我的老天爷,这下可玩
完了,轮胎一下子就给扎出一个大窟窿眼,完了,完了,彻底地玩完了,只见豆油从大窟窿
眼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一个劲地冒哇、冒哇,”
“嘻嘻,”妈妈捂着小嘴,得意洋洋地讥笑起来,三叔无奈地耸耸肩:“可倒是的,完
了,完了,彻底地完了,整整一轮胎的豆油,都他妈的冒光了,唉,这趟黑龙江去的,赔个
老逼朝天,连老本也扔进去喽,完了,……”
“算了,算了,”爸爸抢过三叔手中的白馒头:“老三啊,你不能再吃了,会撑坏的!”
“哥,”三叔恋恋不舍地望着被爸爸抢夺过去的白馒头:“哥,再给我一个吧,我已经
三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喽!哥,再给我一个吧!”
“老三,”爸爸不容分说地将白馒头放回到瓷盘子里:“老三啊,不是哥舍不得,你这
么长时间没有吃饱饭,冷丁吃这么多,会把胃给撑坏的,老三,你先睡一觉吧,晚上,等胃
缓过来以后,哥让你管够吃!”
“啊──,”三叔拍了拍圆鼓鼓的大肚皮,吧嗒吧嗒油渍渍的厚嘴唇:“啊──,饱了,
饱了,终于吃到一顿饱饭喽,真不容易啊,大侄子,走,陪三叔睡觉去,可到是的,三叔坐
了一宿的火车,可困死我喽!”
“三叔,”我模仿着三叔的口吻不停地嘀咕道:“可到是的,可到是的,可到是的,…
…”
“嘻嘻,这小子,笑话你三叔呐!”三叔呼地抱起我,走进里间屋,我抚摸着三叔健壮
无比的胸脯,一脸羡慕地说道:“三叔,你长得太结实啦,你的肌肉真硬啊,三叔,你的豆
油都洒没了么?”
“没了,”三叔把我放到床上,双手一摊:“都给火车站擦地板了,哈哈哈,大侄子,
没事,这次赔了,下次再想办法找回来,可到是的,”三叔非常老成地说道:“做买卖,有
挣就有赔,大侄子,做买卖可不容易啊,可不像你爸爸坐在办公室里画图,做买卖,什么事
情都兴许遇到,什么风风雨雨的,都要历受。唉,可到是的,”三叔不再心痛他那洒掉的豆
油,开始津津有味地讲述起他走南闯北,投机倒把时,一桩桩、一件件有趣的事情:“这一
次,大侄子,我们一伙人首先跑到了嫩江,可是,什么买卖也没有做成,我们只好跑了回来,
一上火车,我们发觉从嫩江到加格达奇这趟线乱的不得了,做车谁也不买票,大伙都说,这
条铁路线叫什么、什么‘白拉线’,哈哈,大概是不用花钱,白拉你的意思吧。于是,我们
谁也没有买票就混上了车,可是,他妈的,那天不知怎么搞的,突然间就验起票来啦,这时,
眼瞅着就要到加格达奇啦,我们没处躲藏,杨撇子急得要跳车,问我敢不敢,我说:我可不
敢玩命,干脆补票算啦,可他硬撑,说:这有啥怕的啊。说完,他真的就从车窗里跳了下去。
我可没敢跳,老老实实地补了票,出站后,我们一伙人就在站前广场那里等着杨撇子,约摸
有几个钟头过去啦,才见杨撇子大老远地,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这走过来。我问他咋地啦,他
红着脸说:”妈的,跳下去的地方正好是个煤堆,一下子没站住,就滚了下来啦,摔成这样
‘,哈哈,可倒是的,为了省几个钱,差点没把腿摔折了,大侄子,你说,这犯得上犯不上!
唉,可到是的,“”嘿嘿,有意思,真有意思,“听到我的话,三叔愈加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