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辽河+童年-第9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到楼下幺三喝四的嚷嚷声、说笑声、打闹声,老在的兴致立即被吸引过去:“力,快,
快点吧,三嫂,马上要回来了!”
“哦——,哦——,哦——,”在老姑的摧促之下,我又胡乱捅撞一番,然后,草草收
场,老姑扑楞一声,跳到地板上,首先穿上衣服,待她打开卫生间的房门,这才发现,新三
婶早已将我的旅行袋,悄然放在卫生间的门口,老姑面色微红,默默无语地拎起旅行袋:
“来,大侄,把新衣服换上,然后,姑姑带你坐席去,嘻嘻!”老姑拉开旅行袋,掏出一件
上衣,贴到我的胸脯上,认真地笔划一番:“不好,这件衣服,颜色太旧了,穿在身上,显
得老气横秋的,呶,这件怎么样?”老姑又反复地端详起来:“不行,这件衣服,样试,早
就过时了,太土了!”
“嗨,”我不耐烦地嘀咕道:“姑姑,什么新的、旧的,随便穿上一件,不露肉,就行
了呗!”
“不,”老姑不厌其烦地挑选着:“那可不行,我要把大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好
地馋馋她们,让她们看看我大侄,小伙子多帅啊,溜光水滑的,嘻嘻,呶,这件,不错,穿
着很合适!”老姑终于相中一件上衣,精心地帮我穿戴好,然后,踮起脚尖,捧住我的面庞,
即娇嗔又关切地吻了我一口:“咂——,啊,好啦,大侄,走吧,咱们下楼,座席去!”
当老姑拉着我手,谈笑风生地走出楼门时,一群忙三火四的人们,也恰好鱼贯而入地冲
进原本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彼此间没好气地、半真半假地互相挖苦着、咒骂着,你冲我撞,
好像一群蚂蚁大搬迁。
有搭台子的;有支帐篷的;有砌炉灶的;有摆桌椅的;有端碗筷的。
“豁豁豁,”我不屑地咧了咧大嘴:“这可真够热闹的!”
“力,”见无人注意我们,老姑贴到我的身体上,双手搂住我的腰部:“力,赶明,咱
们的楼房上梁的时候,姑姑也要好好地操办操办,也会搞得这么热闹的,嘻嘻,”
“唉,有啥意思啊,陋习!”
“有意思,”老姑又悄悄地吻了我一口,然后,津津有味地审视着乱纷纷的院子。
伙夫们系好白围裙,有的收拾猪蹄、猪排、猪下水;有的杀鱼刮鳞;有的拈菜洗菜;有
的扒葱剥蒜。人人都匆匆忙忙,但却忙而不乱,忙而有序,工作起来相当麻利。
“嘀——嘀——嘀,”
音响师架起高音大喇叭,接通了电源,再与录音机相连,整个院落里立刻响起剌耳的、
时下最为流行的歌曲,浮躁而又做作。突然,据老姑介绍,那位身材矮胖的楼房落成典礼的
主持人,不耐烦命令音响师关掉吵人的录音机,然后,操起麦克风,走到刚刚搭起的木台子
中央:“哎,我说呀!大家伙都快点干呀,啊,沙沙楞楞的,别磨磨蹭蹭的!……,老疙瘩,
炉灶早就砌好啦,你怎么还不生火呀?别他妈的老在那抽烟啊,不花钱也别这样啊!”
如今,日益富足起来的故乡小镇,请客送礼、大操大办之风如初春的狂风,愈刮愈烈,
更似那燎原之火,越烧越旺!无论什么大事小情,都要如此这般地折腾一番:起房造屋大搞
典礼;取媳妇嫁女儿大设宴筵;生孩子满十二天,亲朋好友要同喜同贺;老迈之人亡故,需
重金聘请庙里的和尚,给操度亡魂;大难不死、大病初愈之人,更要庆贺自己死里逃生、重
获新生;公仆升迁或孩子升学,也要请乡邻里同来贺喜;……,等等,等等!
当然,庆贺或者同喜,绝对不能仅仅表现在口头上,必定要付诸实际行动,方才真诚地
表现出庆贺或者同喜之意。最具实际意义的行动莫过于用金钱来表示,金钱这种尤物驱使着
人们终生为之奋斗,却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人们称这种表示为“上礼”。上礼因亲疏远近、
关系薄厚分为几等,大的礼钱动则上千元,甚至数千元;中等一些的礼钱需五百元方才拿得
出手;一般的礼钱亦得二百元;最低的礼钱是五十元,也是底线,再也不能低于这个数字!
“上礼!”,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已经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很多情形之下,其开销之
大,往往超过一家人正常的衣食住行之所需,为此,频繁的、不止不休的“上礼”,常常把
人们搞得狼狈不堪,甚至是襟捉见肘,因此,借贷“上礼”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早已不足为
怪。同时,这又是一笔绝对不可以从帐本中勾掉的开销,每年都要列入财政支出的首位。尽
管此项开销庞大而又繁重,但每家每户都有机会通过举办一次盛大的典礼,从而收回一年或
数年中随出去的“上礼”钱,因而,人人对此都胸有成竹,从此乐而不疲。
时下,“上礼”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围绕这一时尚,又形成一种了新兴的产业,并且,
还有一系列的,与之相配套服务项目。放眼望去,故乡小镇里为死人提供各种纸人、纸马的
小作坊,遍地尽是。纸人、纸马,愈作工艺愈加精湛,当然,价格也就愈加攀升。据老姑介
绍说,一个纸制的奔驰轿车的模型,售价在千元以上;在蛋丸之地的故乡小镇,居然有数十
家家专门为举办各种典礼和宴席而提供各项服务的、所谓的“公司”,这些“公司”不仅人
员素质高、专业化,而且设备先进、齐全。一旦张家、李家逢遇重要红白喜事,便前去与他
们商洽,谈妥费用后,“公司”所有人员在约定的时间内,带着所需设备准时赶到,并且,
迅速走上自己的岗位,尽职尽责。就像现在这样!
由于人丁兴旺,同时也是小镇日益繁荣昌盛,小镇上几乎天天都有这样的盛大的宴席,
平日里,只要置身于小镇的街头巷尾,便会听到高音喇叭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吹鼓手比赛
似地拼命吹奏,鞭炮此起彼伏地炸响!这以然成为故乡小镇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中午时分,前来贺礼的人们陆续赶到,入席之前,必须首先到管帐先生那里,去缴“礼
钱”,而今天,管帐先生被三叔安置在楼内一个僻静的小房间里,盘腿端坐在暖洋洋的土炕
上,身旁备有香烟和茶水,同时,还有一名极为称职的副手,协助老迈的管帐先生点验钞票。
当有人进来写礼单时,老先生接过钞票,数一数,然后,便在本子上写就送礼人的尊姓大名,
所送钱数。完毕,副手再将钞票数点一遍,确认无误后,小心奕奕地放入盒中。
“各位,各位!”高音大喇叭再次喊叫起来:“各位都听好,张××的豪宅落成典礼现
在正式开始啦!大家伙上完礼后,都各就各位,找好自己的位置,坐好,马上就要开席啦!”
啊,开席啦,典礼最为热闹的时刻终于来到啦!人们三三两两地拥到餐桌前,分别寻找
熟识的人,客客气气地围桌而坐。我特别地注意到,在每个餐桌的一角,都系着一个瓶起子,
哇,看,“公司”的经理,考虑得是多么的周全啊。
“哦,闪一闪,让一让,别刮着,别烫着,来——喽,”
院子里空前热闹起来,服务生穿梭地往来于餐桌之间,很是熟练地将菜肴一道接着一道
地端上餐桌,于是,人们抓起竹筷,纷纷伸向盘中,争先恐后地大嚼大咽起来。
“老姨,”大表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老姑的身旁:“老姨,你来啦!”
“嗯,”老姑刚刚夹进嘴里一口菜,看见大表哥,立刻摆出长辈那高不可攀的神态,赏
赐般地拽过一把椅子:“大外甥,坐在这吧!”
“嘿嘿,”大表哥将椅子拉到我的身旁,一脸和善地坐到我的身边:“我跟小力子喝点,
啊,小力子,这一晃,咱们可有年头没在一起喝酒喽!”
“是啊,”我抓过白酒瓶,礼貌地给大表哥斟满白酒,老姑见状,急忙告诫我道:“大
侄,你可喝不过你大哥啊,听姑姑的话,千万别瞎撑啊!”
“嗨,老姨,”大表哥端起酒杯:“老姨呀,你大外甥老喽,可不能跟当年比喽!小力
子,来,干一杯!”
“好,大表哥,干一杯!”
“干!”
“啊,喝呀,喝呀,你他妈的倒是干呀。干呀,”身后传来几位青年人极不礼貌的大吵
大嚷声,立刻压没了我与大表哥以及老姑的谈话声,使我很难听清大表哥与老姑在谈些什么
:“唉,”一位青年放下酒杯,叹息道:“他妈的,这个月呀,我算是来着啦,一连串有三
份大礼啊,看来,我得借钱啦,不然,实在是打不开点喽!”
“呵呵,”另一个大大咧咧地接茬道:“三份礼钱你就打怵啦,昨天,我一天就随出去
三份大礼,啊,差不多在同一个时间里,同时去三个地方随礼,还要连吃三顿饭,实在是去
不过来啦,怎么办,我先去第一家,媳妇去第二家,我急急忙忙吃几口饭,再跑到第三家!”
“哎哟,”见我与大表哥你来我往地频频干杯,老姑极力阻止着:“大侄啊,不能再喝
了,会喝醉的!”
“这个骚屄小子,”从天而降的新三婶一把夺过我刚刚举起来的酒杯:“别喝了,骚屄
小子,我看你又喝上听了,走!”新三婶将酒杯放置在餐桌上,将我拽起身来:“走,三婶
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休息,醒醒酒,过一会,你三叔还要跟你喝酒呐,瞅你又醉成这个熊样,
怎么跟你三叔喝啊!”
“哦哟,”我站起身来,佯装着沉醉,身子故意往新三婶的身体上贴靠,新三婶挽住我
的手臂:“走,骚屄小子,跟三婶走!”
天空渐渐地黑沉下来,新三婶拉着我的手,嘟嘟哝哝地绕过一张张混乱不堪的餐桌,推
搡开蚂蚁涌动般的人群,又踏上摆满锅盆的缓台,七扭八拐,终于将我引领进一间幽暗的小
房间里。一阵怡人的微风缓缓吹拂而来,我的头脑顿然清爽了许多,耳畔的嘈杂声,也全然
消尽,望着静寂的小屋,望着铺陈着凉席的小土炕,望着丰满的、骚浪的新三婶,我心中空
前地喜悦起来:“啊,三婶!”我伸出双臂,忘情地抱住新三婶肉墩墩的肥腰,同时,张开
喷着酒气的大嘴,不顾一切地狂吻起来,新三婶那热滚滚的胸脯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体上,一
只手咚地揪住我的胯间的裤子:“啊,骚屄小子,你让三婶好想啊!”
哧——,嘣——,咣——,哧——,嘣——,咣——,窗外传来震耳的巨响声,我慌忙
松开新三婶,色迷迷的醉眼溜向窗外,只见我与新三婶畸爱的结晶——张伟,领着几个小伙
伴,嘻嘻哈哈地爬上楼顶,饶有兴致地燃放起礼花,将庆典活动推向最高潮。
哧——,嘣——,咣——,哧——,嘣——,咣——,顿时,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彻云
宵,向故乡小镇的人们宣告这栋非凡的建筑物,大功造成;流星般的焰火肆无忌惮地划破宁
静的夜空,向苍茫的宇宙发出可笑的示威;呛人的烟雾四处弥漫,非常讨厌地笼罩住凌乱的
院落,使我本来就极为烦燥的心境,愈加烦燥起来。
“噢——唔,快来看啊,放焰火喽!”
人们从四面八方蜂涌而至,挤满了院落和道路,交通被迫中断。心急火燎的司机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