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人物-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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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呢?”老马说:“你不交代是不是?好,好,不交代咱还走,我让你自己交代。”
于是,第二天,他们把戴着手铐的黄庭华塞进了出租车的后备厢里,一走又是二百多公里。一路上,车开得很快,颠颠簸簸的。坐在车上,范骡子就觉得身后的后备厢里总像滚着一个大冬瓜似的,咕咕咚咚乱响。他不安地问:“死不了吧?”老马笑了笑说:“死不了。不过,够他呛。”
又到了一个城市,等把姓黄的从后备厢里拽出来的时候,这人已滚成一堆泥了,他连站都站不住了,只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哑着喉咙一迭声说:“爷,我招,我招了。你让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行吧。”
于是,就在路边的一个旅店里开了一个套间,把黄庭华押进去后,老马递给他一支烟,说:“好好说。”黄庭华吸了一支烟后,眼珠子转了转说:“好啦。你们让我说什么啦?”老马说:“说说你犯法的事!”黄庭华说:“你提示一下啦。”这时,老马脸一黑,说:“老黄,你私自办烟厂犯法不犯法?你私自购买卷烟设备犯法不犯法?你制假贩假犯法不犯法?我告诉你,哪一条掂出来都是死罪!”黄庭华一听,脸慢慢地灰了。接着,他想了想说:“我能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老马脸一沉说“不行。”黄庭华哭丧着脸说:“这些事情,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啦,我们是镇办企业,镇长也是知道的啦……”老马说:“镇办企业怎么了?镇办企业我就不能查你了?!我告诉你,要是把这事掂出来,是大案。你们镇上的干部得全窝端!”老马吓唬了一阵之后,突然说:“老黄,你想回去不想?”老黄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想啦。”老马说:“那好,我现在给你一个从宽的机会。你们那里的事,我可以暂且不问,我只查与我们这里有关的问题。你听清楚了吗?我这是放你一马。你要好好配合,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好好说,说清楚,我就放你回去。”黄庭华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说:“讲啦,讲啦。”
老马说:“我问你,是不是你到颍平县去买的卷烟设备?”黄庭华看了坐在一旁的范骡子一眼,说:“是啦。”老马接着问:“一共花了多少钱?”黄庭华交代说:“三千多万啦。”老马喝道:“到底多少?说清楚!”黄庭华说:“三千五百五十万啦……”
往下,姓黄的就把那事屙出来了,屙得很净。于是,就让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一一都按上了手印。
而后,他们就一路游山玩水,到一个城市该看就看,该玩就玩。当五万块花去大半的时候,也就到了本省的境内了……范骡子一一都看在眼里,他心里说:“日他妈,事就是这样弄的?!”
事毕,等他们回到省里时候,王华欣亲自赶到省城,在一家最豪华的酒店里给他们摆酒接风。而后,王华欣说:“这一仗打得漂亮。往下,咱兵分两路。一路去查那姓谢的,还是从银行这条线查,查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看那一百万汇到哪儿去了,干什么用的。不过不要打草惊蛇。另一路,骡子,你回去,尽快去弯店一趟,让他们写几封揭发信,直接寄给我。”范骡子怔了一下,说:“他们要是不写呢?”王华欣看了他一眼,说:“骡子,你尿了?”范骡子连声说:“没有。没有。”王华欣淡淡地说:“白纸黑字,事都成了,你还怕什么?”范骡子又赶忙说:“我不是怕。”王华欣说:“这事一定要砸实。让他二百年也翻不了案!”
那天晚上,王华欣又把范骡子单独留下来,说:“骡子,咱哥俩多少年了?”
范骡子说:“二十多年了吧?”
王华欣说:“老伙计了。”
范骡子说:“是。老伙计了。”
王华欣说:“事不秘则废呀。”
范骡子说:“我知道。”
王华欣说:“咱要把这个事坐实。”
范骡子说:“那是。那是。”
最后,王华欣抬起眼皮,说:“你那个副县,我记着呢。”
范骡子怔了怔,红着脸,张口结舌地说:“不,不急。”
一个月后,所有的线索全都查明了,那一百万的去向也全都弄清楚了。而且,更让王华欣高兴的是,他们顺藤摸瓜,竟然还查到了那谢丽娟与呼国庆的暧昧关系。通过监听谢丽娟的电话,两人的狐狸尾巴全露出来了。可王华欣却仍然按兵不动。他说,她账上不是还有五十万吗,让她花出去再说!
范骡子每天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这段日子里,他连县委大院都不敢进,生怕脸上流露出什么。他几乎每天都给王华欣打电话,说咋还不下手呢?可王华欣一点都不急,王华欣说,你慌什么?沉住气。待听了王华欣的解释后,范骡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心里说:高手。这才是高手!
私事公办
呼国庆是在一次会议上被人叫走的。
这一段时间,呼国庆在颍平的威信非常高。最初,当有人称他“呼青天”的时候,他还批评了人家,沉着脸说:“不要胡说。”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愿意有人这样叫他的。所以,他想扎扎实实地做几件事情,好在老百姓心目中巩固一下“青天”的形象。于是,他把从弯店打“假”弄来的三千万全部投到修路工程上去了。不是说“要致富,先修路”嘛,他想把颍平的路好好修一修。他的办法是省里搞三分之一、县里拿三分之一、群众集资三分之一,弄他几个亿!计划是乡乡有公路,村村通汽车。
不料,就在他一心一意要做“青天”的时候,他却被人叫出去了。那天,他作为县里一把手,刚在一个万人大会上作了动员报告。当他端起茶杯要喝口水时,有人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说:“呼书记,有人找。”于是,他站起身来,就到外边去了。出了门,就见外边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桑塔纳,一辆是他的奥迪。车前站着两个人,从脸上看,都很陌生。只见其中一个年长的说:“呼书记,市里有个会,很紧急,请你去一趟。”呼国庆心里“咯噔”了一下,问:“现在就去吗?”那人说:“现在就去。”这时,呼国庆往远处望了一眼,说:“那好,我去方便一下。”说完,就朝不远处的厕所走去。那人怔了怔,似乎想说什么,可他跟了两步,却又站住了。
呼国庆进了厕所门,心想,这么突然,是不是人事上有变动?!他知道人事变动常搞突然袭击,把生米做成熟饭,文儿一下,到时候你不走也得走。他心里说,要是有什么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想了想,慌忙从夹在胳肢窝里的包里拿出手机,啪啪啪按了几下,拨通了呼家堡的电话,说:“根宝吗?呼伯在不在?噢。那我问你,最近没听说什么吧?噢,噢,也没什么。我估计有人暗地里做我的活儿!这样吧,等呼伯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让他老人家尽快帮我查一下……”说完,他把手机塞进包里,两只手揉了揉脸,又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
待车进了市区,呼国庆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发现车没有去市委,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呼国庆知道,这条路是通许田宾馆的。许田宾馆原是市委招待所,是有名的一所,条件最好。现在改了名字,叫许田宾馆,比原来的招待所更豪华更气派了。市里有很多会都在这里开,市委常委们也常在这里商量事情。所以,这事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他只是隐隐地觉得这不太正常。如果人事上有变动,一般是去组织部。不过,他已经考虑好了,如果调他的话,他是坚决不走的。
车果然开进了许田宾馆。等他进了大厅,坐电梯上了三楼,来到308房间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308是个豪华套间,在这个套间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竟是他的对头,王华欣!另一个,是市纪委书记赵修贤。这两个人,一个是分工抓“纪检”的,一个是抓“信访”的,在呼国庆眼里,就像是“黑白无常”!呼国庆顿时心里一寒,他知道事情的“性质”变了。
这时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说,别慌!而后,他快步走上前去,很大气地说:“赵书记、王市长,急火火把我‘点’来,有何吩咐?”赵修贤微微笑了笑,并没有站起与他握手,只是点点头说:“国庆来了,坐吧。”倒是王华欣显得更热情些,他打着哈哈说:“国庆,路上没堵车吧?快坐快坐!”这时,呼国庆心里又是一堵:没有握手?没有握手也是一种信号!这就说明,的确是有人下手了。
于是,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时,脑海里却在飞速地旋转: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他们到底抓到什么把柄了?!
往下,又是王华欣先开口的,王华欣很随意地问:“国庆,最近忙啥呢?”
呼国庆淡淡地说:“正修路呢。”
王华欣哈哈一笑,说:“修路好哇。好事好事!积德行善,修桥补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怎么样,资金都到位了吧?”
呼国庆故意说:“腿都跑断了。王市长是老领导了,是不是也给家乡作点贡献哪?到时候,让老百姓也给你立个碑……”
“不敢,不敢。”王华欣笑着说,“贡献说不上,家乡的事嘛,该帮忙我还是要帮的。我这个人口碑一向不好,要再立块碑,不成了万人骂了?”
呼国庆说:“上边千条线,下头一根针。骂也是骂我。”
王华欣笑眯眯地说:“听说你干得不赖嘛,都有人叫你‘呼青天’了……”
呼国庆说:“这是谁在黑我呢?压根没有的事,我只知道骂我的人不少。”
王华欣脸上仍是笑眯眯地问:“家里都好吧?”
呼国庆说:“还好。”
王华欣说:“广文呢?两口子没啥吧?我可知道,广文一直不放你的心,呼书记可别金屋藏娇啊!”
“没啥。我这个人,你是老领导了,还不清楚?”呼国庆嘴里应着,心里却在骂:日你妈,有啥阴招你䞍使了!
王华欣接着又问:“孩子呢?你那个丹丹,是叫丹丹吧?现在上几年级了?”
呼国庆急于想知道“底牌”,可王华欣偏用钝刀子锯他!他心里有些火,可他一直暗暗忍着。说:“三年级。挺好。都挺好。”
就这么扯了几句闲话。突然,王华欣话锋一转,把脸扭向了赵修贤:“老赵,你说吧?”
纪委书记赵修贤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吧?”
王华欣说:“你说你说。”
赵修贤身子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皮耷蒙着,慢吞吞地说:“国庆啊,今天把你请来,是有些、这个这个啊……情况想了解一下。这些事情嘛,当然了,还是希望你能够正确对待,也不要有什么,啊,顾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作为一个党员,党的负责干部,啊,这个这个,要实事求是嘛……啊?”
呼国庆定了定心,说:“赵书记,到底啥事?你说吧。”
赵修贤仍耷蒙着眼皮说:“这个嘛,群众有些反映。你呢,是不是给组织上谈一谈?有些事情,早说比晚说好……”
呼国庆想了想,心一横,气呼呼地说:“是不是又有人告我了?不干工作保准没人告!我这个人不怕被告。身正不怕影子歪,组织上可以查嘛。”
赵修贤沉默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说:“国庆哇,你要相信组织。如果没有一定的啊……我们也不会把你找来。这个这个,啊,是个机会。人嘛,没有不犯错误的,啊?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呼国庆忽地站了起来,说:“我没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