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住在我心上-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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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说了实话,对眼下的你和我,都没有半分好处。”他的唇角浮出一丝苦笑,“所以,子言,千万不要关心我,也不要再问我为什么。”
半晌,她终于艰难的说,“季哥哥,你知道的,我不希望见到你难过。”
“难过吗?”季南琛重复了一遍,摇一摇头,“不,子言,正相反,今天我……”他说的很慢,说到后来,几乎每说一句,便要停顿一下,“能够见到你,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待在上海,不要说你父母,就连我也不放心……还有,你男友,他也一定……很想念你,现在他们听到你回家的消息,一定会很开心,很欣慰……”
“季哥哥,”她的眼睛已经酸涩得不像话,不想再听,也不要再听下去,“我很想哭。”
他微微楞了一下,怔怔看着她。
有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觉涌上来,没有喝酒,却有些微醺的头晕,一波又一波。模糊中,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失控,嘴唇一直在颤抖,“季……南琛,你怎么能这样,你故意的,害我真的想哭了……”
他重重叹息一声,“我没有。”
她已经开始全身发抖,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掉在被面上,深深浅浅几团水渍。
来不及去擦脸上的泪痕,一双温暖的臂膀已经紧紧抱住了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全埋在她的长发里,低低的声音有如耳语,这样轻,又这样重,“子言,我没有。……我这样喜欢你,怎么会舍得你掉眼泪?”
她带着满脸的泪痕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他怔仲了半晌,才轻轻叹息出声,那叹息极轻,轻到近似于无,“子言,我没有,没有说什么。”
她擦一擦脸上的泪水,忽然便破涕为笑,“好了,没事了,我好多了。”
他松开手,凝视着她,像在凝视博物馆里的一件艺术珍品,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在可以触得到的距离里,深深的凝望着她,“那好,你好好休息,别再哭了,不然明天眼睛要肿了。”
“反正也是个丑丫头。”她扯着嘴角一直笑,脸上干干的有些疼。
再度钻进被窝的时候,窗外的雨声已经微弱到近乎听不见,只听见季南琛出去轻轻关上门的轻微声响,心里满满流淌着不知名的暖意。她终于安心的合上眼睛,沉沉入睡。
第二天是周末,她爬起来时季南琛并不在,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打开电脑,一边打辞职信,一边跟李岩兵聊天。
她从来不隐身,但是每次上QQ,李岩兵的头像便会随即跟着亮起来,也算是件凑巧的事。
“我要辞职回家了。”她告诉李岩兵。
等了很久,对方才回复:“为什么?”
她很简单的回答,“我外婆和爸爸生病了,他们需要我。”
“那你还回不回上海?”
她有点怅然,调侃了一下自己,“不会了吧,估计我会一直待在家乡了,然后找个人结婚,生孩子。”
“不要轻率做决定……”今天李岩兵打字的速度真是缓慢,子言猜测他至少开了四五个聊天窗口跟人家侃大山。
“我已经决定了。”她有点怅然。
他出乎意料的抛出一句,“……其实家乡也挺好的,说不定我也会回去。”
她很好奇,“你也舍得离开重庆?”
“嗯,这里没有我的牵挂。”
子言忽然就有了八卦的兴致,“那你的牵挂在哪里?”
“也许就在家乡也说不定。”李岩兵明显在调侃。
“那好,我代表家乡人民欢迎你回去。”她的心境忽然就变得很轻松。
几乎就在同时,季南琛轻轻敲了一敲门,子言回过头去,有些讶异,“你出去帮我买灯管了啊,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笑笑,“当时你还在睡。你想吃什么早餐?要不要我给你做?”
子言蓦然想起昨晚那碗面,脸不知不觉有点红,立刻抢着说,“出去吃好不好,咱们去永和豆浆吧。”
她拉住季南琛的手,这是第一次,对他这样亲切随意,不再隔着距离。
他仿佛一震,看着她,不知不觉便微笑起来,神色柔软如春水,和煦而微波荡漾。
周一的时候子言正式向总编递交了辞职信,总编很有些惋惜,“小沈,快到年底了,这个时候走了不划算的。再说,你的工作表现,我还是很满意的……”
她谢了总编的好意,便循例留下来做交接工作。
来接替她的员工要一星期以后才能到岗,子言最后几天的工作并不忙,她中午照常到餐厅去用餐,也许是因为心境轻松的缘故,连餐厅的经济套餐忽然也变得分外香甜起来。
“沈子言,好好地为什么要辞职?”任璟玥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中的汤匙,好像突然没有了胃口。
“家里有事情,必须得回去,我会想你的。”子言也有些伤感,小任是她工作以来的唯一朋友。
任璟玥想了一想,“那你回头给我写段留言,算是留个纪念吧。”
子言觉得小任实在算是个有趣的女孩,都已经工作了,居然还想得到这样学生气息的留念方式,“好啊,只是我的字写的不算好,回头不许笑我。”
小任第二天果然便从家里带来厚厚一本留念册,她很骄傲的拍一拍封面,“你看看,很新吧,还是我中学时代的珍藏呢。”
子言心里微微一动,“中学的?那也有你同桌的留言吧?”
任璟玥有些赧然,却仍然很大方的点头,“是啊,我指给你看。”
留言册一页页翻阅过去,终于停在了某页,碳素黑色的钢笔字迹,清秀而大方,这个叫赵睿杰的男生写下的留言,令子言感到非常的意外。
她叹息一声,“小任,他真用心。”
任璟玥错愕的抬头,“用什么心?”
子言低下头去,指一指那段留言,“窗外的那场雨,永远也不会停,是我眼里流出的汗和委屈吗?每个浅浅笑容里欲言又止的讯息,是连星星都知晓的秘密。”
这段字迹明显看得出铅笔打底作初稿的痕迹,淡淡的,隐藏在黑色墨水之下。留言最末一句,是一行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铅笔字:PS,以后腰疼一定要记得去看医生。
任璟玥捧起留言册,小声的复述一遍,她的大眼睛里仍然流露出深深的困惑,询问地看向子言。
子言再次叹息,“你一定没有听过这首歌吧?”她慢慢说道,“这是一段歌词,歌名叫做——《暗示》。”
任璟玥喃喃的重复,“暗示?”
“嗯。”子言点点头。
原来有种人,原来有种情感,是藏于这样的隐晦处的。它一直都存在,它一直都在那里,静静的,深情的,期待着你的凝睇。
其实,我们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长教碧玉藏深处(3)子言买的是最早一班的火车票。
不是旺季,车厢里的人很稀少,她守在窗前,专心看着天边一轮圆月。忽然就想起,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上海的月亮。
临走前一晚,她曾经回了一趟S大。
在校区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大门回望的时候,她蓦然惊觉,自己这一整晚,走的都是当初陪同林尧走过的路线。
原来以为已经完全忘记的东西,实际上一直都顽固地藏在心底。
她不知道自己在留恋什么,也许,舍不得离开这个城市,只是因为在这里发生过她记忆里最美最珍藏的一幕。也许,心深处也曾经隐隐的、微弱的期望过,有一天他会因为记起曾在这个城市发生的一段小插曲而来这个城市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然而如今,他还没回来,她已经要离开。两个欠缺缘分的人,也许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纵使相见,只怕也只是无言。
在遥远的家乡,还有人在等待她,在这个世上,她不是茕茕独立的,至少,退一步,还有人肯在身后等待她。
走出站台的时候,她一眼便瞧见了段希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段希峰大步走上来替她提行李,顺手拍拍她的肩,皱起了眉,“硌手。怎么瘦成这样!”
子言不说话,跟着他上了车。
“什么时候买的车?”她有些好奇。
“跟朋友借的,昨天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去找哥们儿了,也就一破老爷车,你将就着坐吧,回头我买辆好的,带你满世界兜风去!”段希峰大咧咧的笑。
“我劝你别成天跟那些人在一起混。”子言皱起眉来。
“一回来就管我!”段希峰小声抱怨,不一会儿又笑起来,“我这人也是贱得慌,还就愿意让你管我。”
子言被他一说觉得有些好笑,“你要是真肯听我的倒也罢了。”
“怎么不听!”段希峰好像认真起来,他歪头看一眼她,忍不住又笑,“原来以为你就一辈子呆在上海了,天高地远管不着我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子言有点惆怅,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才管不着你,将来自有你媳妇儿管你。”
段希峰开着车,懒洋洋的斜她一眼,“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你先托管我几年好了。”
她扑哧笑出声来,真是服了他,这也能托管!要不是看他正开着车,她真会扑过去捶他一拳。
回到家时已近中午,还未进门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她倚在厨房门口老半天,母亲才发现她,吓了一跳“哎,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
母亲明显憔悴了,也许是为外婆与父亲的病操劳忧心的缘故,子言突然觉得很心酸,第一次感觉母亲的苍老与疲惫。那个儿时依赖和眷恋过的母亲,那个年轻时利索整洁,笑声朗朗的母亲,在她不紧不慢成长的日子里,已经被时光雕刻成了年近半百的妇人。
子言想到现在还在医院病床上的外婆和父亲,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仍然很配合的乖乖吃了一大碗饭,母亲一直不停地给她夹着菜,脸上全程带着满足与欣慰的微笑。
要经历过才会明白,亲人还在身边,还能对着自己微笑,还能陪着他们吃一顿饭,已经是难得的幸福。
母亲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你爸的报告出来了,是良性的,动完手术就会很快恢复,只是,”她叹了一口气,“你外婆……”
一阵酸涩涌上来,子言点一点头,“待会儿我先去看外婆。”
“今天又是小段去接你,他和你……”母亲想了想,忍不住提起来。
子言慌忙打断,“妈,你别乱想,我们只是朋友。”
“妈不是想管你,你已经工作了,交男朋友也正常,只要对你好,你又喜欢的,都可以带家来。但是像小段那样的,妈劝你还是要好好考虑,成天不好好工作在外面混,没有一点安全感……”母亲还在唠叨。
子言只当做没听见,埋头扒拉碗中的饭粒。
吃过饭,陪母亲来到医院,父亲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子言陪着说笑了一阵,又找医生详细问了情况,才放下心来。
外婆明显瘦弱了很多,每天都要有人陪护,这天恰好是二姨,她握着子言的手,不停感叹,“外婆还是最疼你,小西一来,连精神都好多了。”
子言乖巧的在床边蹲下来,握着外婆的手,“二姨,你回家休息吧,我来陪着就好了。”
“不要不要,小西还要上班的,别耽误了孩子的正经事。”外婆勉力撑起身子说。
“不要紧的,还得一个星期后才上班呢,这几天我可以天天陪着您。”她宽慰外婆。
在接到子言辞职的电话之后,父母动用了人脉,把她安排进了当地一家国企工作,一星期之后报到,外婆说的正是这件事。
“小西乖,看到你,外婆就知足了。”外婆吃力抬起满是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