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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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中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明黄色的灯光照耀着这间二十几平米的房间。
总共才两家人家六个人,却在客厅里分成了三个讨论区。
这边厢,是礼数周全冷静自如的贤妻良母招待气质儒雅不善言辞的女教授。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好漂亮!哪里买的?”何爱玲亲热地摸着袁***衣袖。
袁妈妈连忙理理新烫过的头发,躲开何爱玲的手:“这是我自己挑的料子找人做的。”
“哦,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件衣服什么都好,就是针脚粗了点。”爱玲适时地换了个话题,“你头发染过了吧,颜色很不错。哪里做的头发?”
女教授还来不及回答,何爱玲便摸起了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是楼下转弯角上的阿三发廊做的。这个阿三手艺还真不错呢,做出来的头就是显得年轻……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发型不好,我只是觉得你的这个样式,好像有点过时了……”
而那边,则是嗓门粗大不拘小节的生意人应对除了尖端科技外什么都一喜煌ǖ目蒲Ъ摇?/p》
“……我最早做过五金生意……”宋研连粗着嗓门说。
“哦,五金。我的研究课题和金属也有些关系……”袁爸爸扶了扶眼镜。
“那时候,我倒是狠狠赚了一票……”想起当初的辉煌,宋研连有些感慨。
“别看是冷冰冰的金属,仔细研究一下,其实它们也很有趣的。就拿我们生活中用的最多的铁来说吧,它的分子结构是……”科学家就差拿起纸笔排列公式了。
可嘉朝袁景谦吐吐舌头。
“他们看上去聊得还蛮投机的呢!”可嘉笑着道,“只是好像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景谦叹了口气:“我去帮帮我老爸,让他不要再背公式了。”
“我就去我老妈那边看看,”可嘉注意到何爱玲挑剔的目光已经转移到袁***鞋子上了,“要知道,任何人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缺乏自信的。”
“你的鞋子样子蛮时髦的,就是不知道穿着舒服吗?”果然,何爱玲对着未来的亲家展开了新的话题,“我对鞋子没什么要求,就是要做工好,而且一定要小牛皮做的……”
“妈!”可嘉坐上沙发,亲热地勾住老妈的胳膊,“袁伯母可是大学教授,对衣服鞋子不感兴趣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呢?”何爱玲笑着摇摇头,“要知道,我们可真得多谢谢你们这两位大学教授次呢。”
袁妈妈有些疑惑:“多谢我们?”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遗传,才有景谦这样一个高材生;也多亏了景谦帮我们小嘉补课,才能让她把拉在医院里几个月的功课都补回来,能够顺利进入大三。”何爱玲拍了拍女儿的手,“没想到,我这个傻女儿因祸得福,能够认识景谦这样的好男孩,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妈!”可嘉皱了皱眉头。
不错,景谦是很好……可是,为什么每次老爸老妈以这样的口吻说起他的时候,心中总会掠过一丝不安与无奈呢?
“可嘉才好呢,又可爱又乖巧。”袁妈妈微笑着看向可嘉,眼底满是喜爱,“对了,”她问可嘉,“你的伤全好了吧?
“我的伤……”每次提起自己的伤,可嘉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有些刺痛——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医生这么说过,“已经全都好了,不过,我还要定期去医院复检。”
“好什么呢!”何爱玲不满地掀开可嘉前额的刘海,向袁妈妈展示着女儿右边额上那道新月形的粉红色疤痕,“你看,这道疤怎么都去不掉了。对女孩子来说,脸面可是最重要的事,现在好,多了这道疤,我看她啊,除了景谦,也不会有别的男孩要了。”
“妈!”可嘉恼怒地低叫,转过头,逃开爱玲的手——怎么会有这样当妈的,简直就是女儿的天敌。
不去理睬多嘴多舌的老妈,可嘉理了理自己的刘海。
手指拂过柔软的发丝时,无意间触到了那一小片微微凸起的伤疤。
就在这一瞬间,嘈杂的尖叫和纷乱的画面闪电般穿过她的脑海。
“小心!……上面!”有人叫着,声音紧张刺耳。
——那上面有一片黑影正带着不可遏制的雷霆之势急速坠落。
“可嘉!……”
一个低沉紧绷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她茫然转头,电光火石间,她的视线撞上了一双深若寒潭的黑眸……
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猛然袭来。
“啊!”
……
可嘉抱住自己的头:“头好痛!”
“可嘉!”何爱玲连忙扶住女儿,“可嘉你不要吓我。怎么了?”
袁景谦冲到了她们的身边,在可嘉面前蹲下,伸手抚摸她的黑发。他的动作迅速,却始终保持轻柔。
“你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急切而轻声地问道,“不要去想了,这样头就不会疼了。”
可嘉苍白着脸抬起头来。
最初也最猛烈的痛已经过去,现在的脑袋就像被撞过的钟,仍有闷闷的回音带来阵阵轻微的疼痛。
“没事了,”她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已经不痛了。”
“既然伤已经都好了,怎么还会头痛呢?”袁妈妈疑惑地看看可嘉,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可嘉的主治医生说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宋研连声如洪钟地从客厅的那头走来,“现在她头痛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个所谓的后遗症应该很快也能痊愈了。”
“可是……”袁爸爸跟在宋研连身后,不确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可嘉的失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呢?”
如同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心,偌大的客厅瞬间陷入沉默。
原本温馨的气氛,也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
“噢,那个呀,”终于,何爱玲笑着挥了挥手,仿佛赶去面前微不足道的飞虫,“我们女儿失去的只是一小部分记忆,而那一小段记忆中的绝大多数我们都已经帮可嘉回忆起来了……”
宋研连坐到了妻子身边的单人沙发上,接口道:“现在她想不起来的只有类似自己怎么会受伤这样的事情,而这种回忆……”
“我们都宁可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何爱玲肯定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忆”这个话题的结束语。
“我还以为……”可嘉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们对她失忆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们一直都想知道我是怎么出事的。”
宋研连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们当然想。不过,你出事那天负责调查的警察已经把一切都说得很明白了:你在路过建筑工地的时候,被塌落的脚手架砸到。如此而已。”
“可是……”
可嘉低着头,看自己的双手搅在一起。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好了,”袁景谦轻拍她的手,“不要多想了,伯父伯母说得没错,出事受伤那种痛苦的回忆,能不记得当然最好啦。”
“景谦?!”她惊讶地瞪着他,脑中又隐约开始了一丝抽痛,“连你都不想知道我出事那天的情况吗?那块建筑工地远离家和学校,是我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可我……我却在那里受了伤,你们……”抬起头,她再度看向父母,“……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可嘉!”何爱玲有些恼怒地打断她,“今天是你和景谦订婚的日子,袁伯母和袁伯父也都在这儿,你一定要提受伤那件倒霉的事情来煞风景吗?”
“好啦,爱玲,别怪可嘉了。”袁妈妈连忙打圆场,“都是我们不好,提起可嘉的病情。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你的小牛皮鞋?”
无关紧要的话题再度展开。
明黄色灯光下的客厅中,被粉饰过的温馨氛围再度回到了闲聊的人们中间。
——每次都这样,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老爸老妈就以找她的碴来转移话题。
可嘉生气地咬着嘴唇别开脑袋,却撞入了景谦带笑温暖的眼神中。
“想去阳台上呆会儿吗?”景谦微笑着问道。
芝大厦建筑用地。
这是一个在警署的报告中曾经出现过的名字。
警方简单扼要地陈述了那场事故的时间,地点,起因和后果。可是,在那份报告中,可嘉找不到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能够帮助她回忆起那天的一切。
——她为什么会到那个建筑工地去?那块工地在城市的西北角,离家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她走了那么远,是为了去找什么东西,抑或还是……去见什么人?
若是想要解开这些谜底,现在,她惟一能做的便是……
“景谦,”可嘉静静地说道,“我要去那个芝大厦的建筑工地。”
他一惊,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是说……你出事的那个地方?”
“嗯,”可嘉点头,夏末的风吹拂起她垂在肩头的长发,“也许那里……能让我回忆起些什么。”
“你还不肯放弃吗?”
可嘉仰起头,被月光照亮的小脸上写着坚决与固执:“嗯。”
景谦不说话了。
可嘉转过身,靠在阳台的雕花栏杆上,凝视远方。
那是一片沉浸在月色之中的树林。月光将层层迭迭的树叶染成暗绿。
有一阵风从游乐场的那边吹来,在那一片树影摇曳中,隐约可见过山车、海盗船和秋千架。
但是,这个游乐场最迷人的所在并不是这些看得见的设施,而是常常被游人所忘记,掩映在树丛中,深藏在小路尽头的那个……
“可嘉?”
景谦的声音柔和却又有些突然地在耳边响起。
可嘉转过身来,心头有一丝被人打断的懊恼。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个建筑工地的话,”景谦的唇边有一抹微笑,“那么,我陪你一起去。”
从客厅的落地门中透出的灯光为他的侧影打上了一层温暖的明黄色。
景谦。
可嘉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他总是这样,体贴,温柔,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她也曾对着镜子上上下下地看自己,却始终想不通景谦到底喜欢她哪里。
就像老妈常说的,她,宋可嘉,何德何能,竟能找到这样好的男孩。
可是……
为什么在内心深处,她总是会害怕——害怕……对他的感情,她也许终将无以为报?
甩甩头,甩开心底的不安。
“好,那就一言为定,”她调皮地笑着,“这就算是我们下次约会的主题吧!”
他微笑着凝视她漆黑的眼眸。
“不过,去之前有一个条件,”他从衬衫口袋中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塞到她手中,“你得先接受这个今晚的礼物。”
她慢慢打开盒子。
在华丽的黑丝绒底衬上,是一枚简单细巧的戒指,在它的顶端,有一颗小小的宝石在月光下绽放出粉红色的光芒。
“我买不起钻石,所以,”他有些不安,“这只是一枚粉水晶戒指。它很便宜,也很普通,不过……”
“不过,”可嘉连忙打断他,“我喜欢。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戒指。”
“那好,”他放心地笑了,“你可以给我你的礼物了。”
“我的?”她有些脸红,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今晚,我什么都没准备。”
景谦凝视着可嘉。
月色下的她,身上有层淡淡的光辉,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
在景谦所认识的女孩中,她并不是最漂亮的,可是,她却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那种可爱来源于毫不造作的纯真与从不设防的善良。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了她。
而与她相处时间越长,他越是无法摆脱她。
她的微笑,她的恼怒,她的固执,她的任性,她喜欢粉红色的小怪癖,她傻里傻气爱哭的小毛病……
不知不觉中,她的一切,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他说,“只要戴上这枚戒指,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