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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爱晚成-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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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张卡片,七个字。

展部长:生日快乐。

展开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一个电话追过去“致谢”,要请她吃饭,她百般推脱不掉,甚至主动提出把病历传真过来让他验明是不是真的得了肺炎。

他听说她是高烧并发肺炎,只想立刻飞奔去看她。但是他不能。他被困在十年前的停车坪里,被她拽住胳膊,苦苦哀求。

他说要一起生病,都做不到,何况其他。

“好了好了,你不能老是忙着工作。你都三十多啦。哎,我们科室的楚护士长一直想要给你介绍一个来着,她的高中同学,我见过,人挺好的,又端庄又温和,家庭背景也不复杂……”

他突然就想起姑姑在给他介绍薛葵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薛葵么?

“不用了。”

第十二章(下)

薛葵的室友和盘雪换了房间。

原因很简单——她明明是薛葵最亲密的室友,作者却懒得给她起名字,还不如叫盘雪搬来和薛葵一起住。

盘雪十分高兴。她喜欢薛葵外柔内刚的性格,与自己的外刚内柔正好互补。她长得很凶,留一头怒张的长发只是为了避免有小孩见到她唇上的汗须而喊她叔叔,令她羡慕的是薛葵的短发无比柔顺,她刚刚搬进去,就忍不住摸了摸。

薛葵对于这样的亲昵有些抗拒,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的意思,只是对盘雪笑笑。

“我两天没洗头了,很脏呢。”

“薛葵,你的发质真好。”盘雪由衷地赞美,“我想你长头发一定好看。”

“等它堵住水池的时候会更好看。你会恨不得晚上偷偷拿把剪刀把它都铰光。”

盘雪当然不会这样做,但朴实的她喜欢薛葵的幽默灵动。薛葵对她而言,是奋斗目标,而这奋斗目标是她二十八年黯淡生命中最好的一件事情。自从大富贵吃饭那次薛葵帮她说话,她就觉得这个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同事很优秀,而她越观察越觉得这种优秀难以企及。

她摸完了薛葵的头发,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薛葵。她发现薛葵有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张鲜艳的菱角嘴,唇角微微上翘,脸庞白皙透明,下巴的弧线又是那么的柔润。

她裹着白色的羽绒衣坐在床上,就像个瓷娃娃——盘雪这样想。

正在看文献的瓷娃娃开口说话了。

“盘雪,你看我做什么?”

盘雪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薛葵,你真是越看越好看。”

薛葵心想,那只是因为你才搬进来,否则前室友怎么从来没说过呢。

她慢吞吞地翻过一页纸去,做些批注。

“我也是这样觉得。但是如果我有你那样又长又密的睫毛,就完美了。嗯,最好还搭上你那两条长腿。”

呵,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也有闪光点。合住了一个多星期之后,薛葵已然走下神坛:原来她也会发牢骚,原来她也会犯迷糊,原来她也有起床气,原来她也看韩剧,原来她也节食以求保持身材——薛葵并不愿有个盲目仰望自己的室友,她只需要表现日常的坐行起居,盘雪就潜移默化地变得自信起来。她病情最反复的两天,晚上必须留院观察,盘雪自告奋勇地陪床,听着薛葵在高烧里一直喊爸爸妈妈,觉得她真是又可怜又无助,想着明天一定要带薛葵好好地去吃一顿饭,不能再让她节食了;结果最后盘雪还是睡死过去,比薛葵醒得还晚,等她睁开眼睛,薛葵已经穿好衣服,神采奕奕地坐在床边喝牛奶,俯身对她笑。

“早啊,盘雪。”

她顿时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会想要躺在这里,换取睁开眼睛时薛葵的一句早安。她没有把这话讲给薛葵听,因为她知道,薛葵只会笑一笑,然后完全不当回事儿地把话题岔开了去。

薛葵的病在住院之后终于慢慢地开始好转,星期四盘雪下班回来,薛葵竟然已经自行起床,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梳洗停当,坐在那里上网。

“咦,你好点了吗?”

薛葵关掉了申请海外博后工作的页面,伸了个懒腰。

“我觉得我是回光返照。”

“呸呸呸,不要乱说。对了医生不是说你应该出去走走吗,今天发工资了,咱们去逛街吧!销品茂在大减价呢。”

薛葵也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但逛商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销品茂?那里空气不流通,很闷,逛久了脸都是红的,缺氧。”

“那我们就去晶颐,反正很近。”

薛葵想起自己曾经陪辛媛在晶颐逛足一天。

“算了。还是去销品茂吧。”

两人说走就走,锁住门的时候薛葵啊呀一声。

“我忘带电话。”

“算啦算啦,如果有人要找你,可以打我的电话嘛。”

沈西西回到家中,直接去楼上书房查奥迪R8的各种相关资料——她喜欢里努力维斯和裴勇俊,如同她此刻迷恋奥迪R8里那只手的主人。小y怡情,大Y伤身,她当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后回来的江东方也是心事重重,见客厅里黑着灯,还以为沈西西没有到家,便慢吞吞换了拖鞋,挪进客厅,将自己摔倒在软绵绵的沙发里。

他明明知道磷三十二放射性有限,远不如一包烟的危害性大,但不知道为何此刻心中充满悲壮情感——换了是谁在他身后,他都会出手相救,不限于蒋晴。

但为什么不是薛葵?

薛葵当年做这类实验,事先相当谨慎,同他一起去上操作培训,两人一起拿全班最高分,犹不满足,又做一次预备实验,觉得万无一失,便开始着手正式实验。跃跃欲试的他觉得自己是男生,当有绅士风度,于是想要对薛葵说他来做就行了,偏偏许达在旁边起哄。

“都准备好啦?来来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送薛组长和江师弟去做放射性实验。”

他当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真的就劈哩啪啦地拍起手来。薛葵立刻冷冷丢下一句。

“很亢奋?你不用去了。看文献吧。”

她就是这样。一旦他做的不够好,或者出了丑,就会直接恶毒地叫他什么都不用做,看文献去。她的实验桌上堆着小山一般的案卷,他总是被埋在那里,一个人看文献。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养成了习惯,知道自己惹她生气了,立刻自动自觉地伸手去拿一份来阅读。薛葵不喜欢对住电脑屏幕看文章,总是一份份打印出来,一份份做好批注,他看的时候可以先看她的笔记,一串串中英文夹杂的解释,简单明了,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后来他看文献比她快了许多,可以自己先做注解,但是他看完了还是原样放回去,生怕薛葵不再落笔;他也自己搜索文献,打印出来放在桌上希望她能够称赞自己勤力——呵,薛葵并不吝于称赞他,也不吝于为他争取权益,实验室座位紧张,空间也不大,她曾经不知从何处搬来桌椅,见缝插针地放在冰箱旁边,给还只是小师弟的他一个位置。

他那段时间总是背对着她默默看文献,然后她会走过来,用食指戳戳他的背。

“江东方。该做实验了。”

他从未如此地思念薛葵。他拿起手机给薛葵打电话。六声之后,无人接听。他不依不饶地继续打,继续打。

沈西西觉得饿了,才发觉江东方居然还没有回来带她去吃饭,她摸下楼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灯光,看见江东方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她一时温柔满溢,悄悄地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背,正要撒娇,江东方突然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了她,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的嘴。

两个人一起倒在沙发上;沈西西温柔地回吻着他,觉得江东方今天有些不一样,可是不一样在哪里,她被堵住了嘴,说不出来。江东方因为常常做实验的原因,四肢都很结实有力,沈西西摸着他滚烫的胸膛,晕乎乎不知怎地就想起那辆奥迪R8里的神秘男子。

换做那人的臂弯,又该是怎样的魅惑迷人。

沈西西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但是控制不住。当江东方的劲儿上来时,她惊醒了。

“不行……老公……不行……”

沈西西的娇嗔,立刻让迷乱的江东方回到现实。

他懊悔得只想去死——这是沈西西啊!江东方,你在想什么?

你又能想什么。

“对不起。我忘记你在生理期。”

沈西西怜爱地摸着江东方的脸,附在他耳边轻轻道。

“老公,我爱你。”

江东方更紧地抱住了她。

“老婆,我抱着你坐一会儿,好不好?”

“好。”

一对小夫妻依偎在一起,静谧无语;过了一会儿,江东方亲亲她的脸。

“你饿不饿?”

沈西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搬弄着他的手指。

“我已经好久没有去实验室了。孟教授该说我了。”

“没关系。你不用操心毕业问题。”

“可我还是想做一点事情。”沈西西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声细语道,“薛师姐对我说,药用肽还可以做一点后续实验,我想,我还是继续去苏医生那里取样吧。”

女孩子逛街那是非天崩地裂不能停止。一楼一楼杀上去,薛葵算是知道为什么盘雪的腿又直又细,全是逛街逛出来的。明明是要买外套,又在靴子专柜流连忘返,逛完了,咦,旁边的化妆品在做促销,盘雪的睫毛又浓又密,连专柜小姐都谄媚着上来问是哪家的睫毛膏,她十分得意。那专柜小姐舌如巧簧,又转过来对薛葵推销一款腮红。

“这位小姐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如果两颊再添一点点颜色就更漂亮啦,你男朋友会更喜欢你的喔。”

薛葵就抓住盘雪的手,故扮天真地问:“你真的会更喜欢我吗?”

盘雪嘿嘿地笑:“我怕你太好看,被别人抢走了。不许买。”

专柜小姐脸都僵掉了,两个人大笑,薛葵想想还是道歉。

“不好意思,我只是买不起。”

两个人都在研究所里孵实验,只要面孔干净清爽就行,何必涂脂抹粉,给谁看呢。

她大病初愈,觉得耳清目明,故而十分活跃,盘雪也感觉出来了,本来担心她身体扛不住,现在也不担心了,笑嘻嘻地同她讲:“薛葵,你一定能马上找到男朋友。”

“我不想找。”

盘雪心想,大家都是二十八岁,怎么会不着急终身大事。

薛葵想的却是,我要出国了,找什么男朋友。

说不定她的将来要重新规划,三十岁的女博后,大约只能对着一个更老的男博后,一起实验,一起生活,依然是要在现实里做一对平庸无奇的夫妇。

“唉,我家里逼我去相亲。”盘雪叹道,“又约去金碧辉吃意粉。”

薛葵的心便有点揪揪地痛,强颜道:“慢慢地吃。不要怕。”

盘雪见她在看一件男式运动衫,便打趣道:“还说不想交男友,那为什么看这个。”

薛葵笑笑,同她一起走开去挑选相亲时要穿的正装。

她想,她曾经是只能穿这种衣服的。

自从和卓正扬摊牌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同何祺华的事情,越难受于卓正扬的即刻消失,过去就越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何祺华对她有企图,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十五岁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哪里是在看一个孩子。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很漂亮的牵牛花,于是一路摘下来放在帽子里,何祺华的车缓缓地尾随着她,一直看她,一直看她,她跑,车也开快,她慢慢地走,车又放慢速度,怎么也甩不掉。她想起临睡前嚼着的口香糖,早上往往黏在头发上,怎么也撕不下来,必须剪掉一大绺头发才能解脱,令人无比痛恨又无比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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