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千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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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喜悦全被脸上的肥肉压垮了,我坐在床上,把我所知道的减肥方法全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瘦身瑜伽普拉提,节食运动有氧操,慢跑游泳呼拉圈,……呜呜——好辛苦啊,长肉容易减肥难,人生真是永远都无法尽兴。
等等,中药减肥不是被誉为最健康、最绿色、最立竿见影的减肥新风尚吗,我眼前的这位白衣帅哥不正是一位神奇的老(就医龄而言,商文柏懂事起没多久就跟着他师傅四处行医了)中医吗。
我不怀好意的将灼灼的目光投向了商大夫,据商文柏事后回忆,当时我的眼神就像大灰狼看见了小白兔,被我怒吼。
“商大哥,”拉进我跟他的关系,方便接下来好开口提要求。
“既然是我开的药方,我订的食谱把你养的这么肥,那就由我负责让你瘦下来。”
不会吧,这么简单。我还没开口要求哩。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商文柏!你给我出来,谁准你污了我的糍粑酥油茶和烤羊腿,把我的午饭还我。”
“……”
“我不要吃生牛肉,营养阿,你自己干吗不吃。”
“……”
“想!555——你瘦很了不起吗,我警告你不许趁我减肥虐待我,555——你等着,我瘦下去后要你好瞧。”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你的脂肪还是冥顽不化。
^_^偶只能说:“I’msorrytohearthat。”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你有没有什么不适?”我的病已经好了很久,可商文柏依旧常常来为我检查身体。每次都欲言又止,仿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没有,除了以前的事情我依然想不起来外,我现在感觉一切都挺好的。”我老实作答。
“这样啊。”他看着我若有所思,微微笑道,“你觉得没什么不适就好。以前的事,慢慢想,不必太过着急。”
“好的。”我点点头,我不急,急也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对了,你那天为什么冒着雨跑出去。”商文柏仿佛随意的问起。
该问的终归会问。
我不动声色,静静道:“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想干什么,看到下雨,我忽然就很想出去看看。以为这样就可以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我记忆中最后出现的画面就是天上下着雨,很大很大,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
“那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我摇头,轻轻的微笑,“也许是我的想法错了,那里并没有留下我多少记忆的痕迹。”
“我上次发现你的时候,你并不在那个你时常去的地方。我找了很久,没发现你,就抄近路回来找人帮忙,结果在半路上发现了你。—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他笑容温和,“如果是那样,你的想法或许并没有错。”
我听得心惊肉跳,悲愤欲绝。为什么会这样,我知道自己路盲,可关键时刻,它怎么可以发作呢。
“没有,我没有走错路。”我鸭子死了嘴硬,犹自强辩,“我在那里没有想起什么,又害怕淋雨生病,就急着往回赶。——你以为只有你才知道那条近路吗?”打死我也不承认我是路痴,否则以后没法在他面前抬头做人了。
“以后下雨的时候,我再陪你去那里看看,带上蓑衣,这样就不容易淋湿了。”商文柏绅士风度十足的为我搭好了台阶。
我偷偷吐了吐舌头,点头说好。
真是可惜,我很快就要回家去了。看着商文柏离开的背影,我有些唏嘘,否则如果有这样一位好朋友应该会是件不错的事。
我坐在小矮桌前,百无聊赖的掐着瓶里的花蕊,红黄的花汁染的指甲橙色一片。食指芊芊,十点红指甲。可惜我的手指太短,指甲也是秃秃的,一点也没有纤长感觉。就好像我的时间,一样停滞不前。
外面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卓玛静悄悄的挑着帘子进来,手里又是一叠布。
看着这布,我就直想叹气,言语不通真是麻烦。虽然这些天的相处我们已经可以通过手势进行简单的交流,可她的这个举动我却完全无法理解。难道胡狼对于我在这里白吃白喝颇为腹诽,打算培养我当裁缝?没理由,这些布料看上去似乎并不适合做衣服。我茫然的收下来,塞进柜子里,卓玛上两个月给我的布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
卓玛看着我,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可惜我完全不明白,只好无可奈何的对她眨巴眼睛。
西秦的布库是不是堆得太满了,每个月都给我送一次,搞得就像老朋友例行造访似的。我心里犯嘀咕,古代的生活习惯还真是奇怪。
每个月、古人、布、商文柏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天,卓玛姑娘微笑着收拾血迹斑斑的布。我坐在榻上《论语》,偷偷的打呵欠,用花草的汁液捣鼓出看上去类似血液的东西也很耗费心神的。
这件事给我的最大震撼就是,即使我只是个过客,做一天和尚也该敲一天钟。这样敷衍塞责,马虎轻慢是会害死自己的。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走,因而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真是鼠目寸光,天真的可笑。
我并不喜欢和别人过于熟络,时时微笑的我骨子里却比谁都生冷,但只要我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对一个陌生人如老友般热忱。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生活会教会你一切。只要你渴望在有限的范围内过的最好。
相较于日理万机的胡狼王爷,一直挂着亲切温暖笑容的商神医无疑是更好的背景资料提供站。闲暇的时候(呃~除了忙着吃饭睡觉外,我一直都蛮闲的),我喜欢呆在他的药庐中,帮他整理各类药材。实践出真知,现在要我去考药理学,一准一考一个过。他对我这个毛遂自荐的助手兼中土老乡也很照顾。
商文柏之所以在这里混的不错(在卓嘎的地盘,他的话的影响力跟卓嘎差不多,要不是他只对医学感兴趣,其他事素来不管,这块的人就有两个主子了),除了自身医术精湛功不可没外,他的卓嘎王爷的救命恩人兼王爷的结拜兄弟的身份更是他的护身符。弄清了这一层,我越发意识到与他熟稔的必要。在这里,我一个敌国的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处境是很尴尬的。我一定要尽快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他是首当其冲、必不可少的笼络对象。
“对了,大哥,为什么你会跑到西秦来。”我一面将收集的艾叶和甘草分开,一面不动声色的从称谓上拉近我们的距离。中土女子地位卑微,在除家人以外的任何男子面前都得自称“贱妾”,未婚女子出门也得蒙上面纱。
“你不也来了吗?”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称呼上的变化,不动声色的接过我整理好的草药,分门别类的放进一个个贴着标签的小抽屉里。
“我那属于情况特殊,天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说不定是被人拐骗至此。”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条搞笑帖子:谁如此无奈,把你拐出去卖,不倒贴才怪;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笑容平静温和的商文柏此刻却神情严肃,低声喝斥:“不要胡说八道。”
见我似乎被吓到了,他又恢复亲切温和的声音,“这种事情不吉利,以后不要再提起来。”
我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古人就是有这样的历史局限性,就好像他上次说我淋的那场雨是天相发生异变一样,标准的唯心主义。
商文白出去给人看病的时候我喜欢待在书房里,其实他的身份更倾向于卓噶的私人医生,但这男人悬壶济事的精神太强烈,一个月起码有二十天在外行医。这在我看来很没有职业道德,人不应该一心多用的。西秦的砖木结构的建筑少的可怜,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卓噶王爷都是住帐篷,当然那规格堪称总统套房。惟独藏书的地方像禅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游牧民族的西秦居然这么宝贝书籍。
藏书处离卓噶王爷的住处很近,大概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类。西秦的政治制度类似于美国,一个国家分成四个属国,属国拥有在直接听命于领主的军队,每个属国的领主都是王爷身份,各个属国的势力相互治衡(当然这已经只是最初建立这个制度的西秦祖先的美好梦想,五个手指尚各有长短,何况是一个祖先所繁衍的后代,时至今日除了卓嘎管理的地盘还名符其实外,其它属国基本上只剩下一个封名,土地已经被王室蚕食殆尽)每个属国有一定的自治权,但必须听命于国主。
藏书处的规格有点像现代的阅览室,不过不备桌椅,也不对平民开放。古代的权贵跟现在的官僚差不多,时时刻刻都讲究一个特权。本来我这种毫无背景的异族女子是没资格进入象征贵族身份的藏书处的,但自从商白文带我来过一次以后,这里的守卫就再也没拦过我,来的次数多了,管书的老大爷也跟我熟稔起来,每次见我都微微一笑,放任我去自己寻找想要看的书。有时候天黑了书还没看完,他还会特别优待我准许我带回去看完再还回来。
这里的历史并不是完全架空的,至少自秦朝之前是大致相同。在这里我甚至可以找到《左传》、《国语》,还有被历代统治者奉为经典的儒家着作四书五经。而秦始皇统一六国这等中华历史的却丝毫不着笔墨,取而代之的是南北方的各自建国,北方的国家不用说就是我现在身处的西秦,南方的国家叫南国,俗称中土。这段历史已经延续了好几百年,可怜秦朝汉代都被架空了,真正的让世人做到了《桃花源记》中所言的“不知秦汉”。
我半倚着书架,翻看手里刚找到的汉文诗集,严格算起来,这个时代在中国历史近体诗还没诞生,但这儿却收藏了不少近体诗。而且文学造诣就我看来与李白杜甫之流伯仲之间,语言尤其优美,还分外讲究韵律,我不禁轻声吟诵起来。
秋日午后的阳光柔柔的洒在我脸上,我不禁微微眯上眼睛,感受这美妙的温暖。幽静的氛围,温暖的日光是最好的安神药。以前我对所谓的诗词之美素来嗤之以鼻,脑子里贮存的那些唐诗宋词还是当年为应付高考而死记硬背的,估计现在也忘了大半。可是这个午后,西秦的藏书处里,我却似乎窥到了那扇古老而神秘的诗词之门,竟对这本久乏人问津的旧诗集爱不释手,诵了又诵。
藏书处的访客甚少,那些王孙贵族更加崇尚武力,鲜少踏入书房。偶尔我也会想,管理员大爷之所以会对我格外优待,恐怕是害怕那些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书太过寂寞。
卓嘎是属猫的,他出现时永远都无声无息。
我对他微微点头施礼,继续看我手上的《诗经》,看书的时候,我没有半途中断跟人闲聊的习惯,即使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不例外。况且对着卓嘎,我多少有些尴尬,尽管我清楚他听不懂我说的“泡”的意思,可还是会不自在。有人盯着,我也不便再读出声,只有默默的在心中细细咀嚼回味。
中学时代,语文课本里也收录了好几首《诗经》里的诗歌,像《卫风•;;虻》、《秦风•;;无衣》都是高考需背篇目,可惜黑色六月一过,我的语文书连尸骨都找不到了。我记得教我们语文的老夫子一直在讲台上声嘶力竭的劝说我们多读读中国古典诗歌,并断言我们这代“有知识没文化”的学生缺的文化就是古诗词的积累。但收效甚微,我们大多将他恳切的言辞、激昂的态度视为繁重的学习生活中的一味难得的调料,微笑着将属于他的那页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