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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王的奴扈-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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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听说那位秦小姐性子温醇敦厚,待人谦和,过门没几个月便怀了身孕,十个月后生了双胞胎儿子。高岩山原本不喜这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对她和颜悦色。这夫人知书达理,性情纯良,夫妻之间也算琴瑟和鸣。只是姨太太越发不快,闹了起来,高岩山少不得左右为难。”

“秦将军退役后,举家迁往香港,高夫人和高岩山的姨太太同时有了身子。怕这两个女人斗起来,做出丑事,秦将军托人替高岩山寻了俞州船舶司的官职,让他带着姨太太北上做官,自己便将爱女带去香港待产,两位少爷也跟着秦将军。”

“姨太太生了位小姐,高夫人又生了第三个嫡子,高岩山喜出望外,就不顾姨太太不悦,叫人接了高夫人母子来俞州。”

说道这里,白云归微笑起来:“一来就大闹一场……”

却见画楼神色里没有半丝听人家闲话的雅致,脸色微紧,白云归停下来,轻声问她:“怎么了,觉得无趣?”

他大致觉得很有趣。

画楼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笑容牵强,借着抿咖啡的契机,才露出几分淡然笑意:“没有,只是感叹现在的世道。新不新旧不旧,老祖宗留下来的俗规被丢得七七八八。要是往前十几年,哪有正室夫人被妾室逼得躲到娘家去,娘家还帮着女婿的道理?宠妾欺妻会叫人笑话的……现在却不同了。自由平等,旁的不见成效,妻妾倒是先平等了……”

说的白云归哈哈大笑。

不过画楼说得对,如今的世道的确有很多荒唐之举,有些不可思议,却总有章法可循。

大家对新奇怪异的现象,都能感叹句时代不同了啊,便丢开听之任之,一笑置之。

怪事太多,便见怪不怪。

“您方才说高夫人接来俞州就闹了一场,怎么个闹法?”画楼忍住自己的不快,笑着问白云归。

这个新旧交替的社会,存在即是合理。倘若非不能接受,非要去改变,痛苦的只能是自己。所幸不是发生在自己家庭,没有必要为他人伤怀,感叹一句,便丢开了。

白云归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好似习以为常,这些年在南边,他看多了正妻无能、宠妾当家的事例,甚至很多权贵人家都这样,不似画楼。

他继续道:“高岩山当时在城西法国租界建了处花园洋房,东西两个独立庭院。东边庭院先建好,后来想着要接夫人来,就重新扩建了西边,西边的房子更加讲究。高夫人却一改温顺,坚决不肯住西边,说什么东西两院,东边才是正主。东边姨太太已经住了好几年,一草一木都是她摆弄的,自然不肯让,说夫人是想一来就给她立规矩。高夫人也不闹,不让东边庭院她就回香港”

“高岩山三个儿子都在夫人跟前,夫人要走,他儿子也要走,而且东院是正房的说法也有,夫人也不是无理取闹。大约想着这些年夫人贤惠忍让,为他添了三个健康聪慧的儿子,岳家又助他官位步步高升,而姨太太只是小时候两情相悦,这些年了,再多的情分也有限。姨太太出身寒门,不及高夫人见识卓越,善解人意。高岩山思前想后,不能让夫人再带着儿子们回香港,就让姨太太搬到西院去。姨太太不肯,他呵斥了她几句。”

“姨太太受了一辈子宠爱,第一次碰钉子,心灰意冷,自尽了。”白云归摇头笑,神态有些不屑。

不过姨太太只是妾,没有娘家依靠,又无儿子傍身,失去男人宠爱,晚景堪忧。再有平日里万千恩情聚一身,养的娇气,一旦失势心中脆弱,想不开也是情理之中。

而慕容画楼幽静品着咖啡,没有露出半分惊讶。

好半晌听不到白云归声音,抬眸淡然问:“没有了?”

“没有了。”白云归道,“姨太太自尽了,高夫人也坚决不肯住俞州,带着孩子回了香港。逢年过节再带着孩子们来俞州看望高岩山,或者高岩山南下香港去看望他们母子。”

“这不,快年关了,老高又开始念叨他的儿女夫人。”白云归笑道,“我听他说,他的长子次子叫一个叫烟寺一个叫晚钟,三子幺女叫雁落平沙。”

烟寺晚钟,雁落平沙?

好好的人家,怎么取这样忧伤的词?

她没有多问,只是笑道:“那我们今天遇到的高太太,便是高夫人了。”然后说了那高小姐和高少爷的名讳。

白云归笑了笑:“那过几日大约回来拜访你。”

画楼便想起曾经送给高岩山的彭泽兰,不免问道:“那高市长没有夫人在旁管着,应该不少姨太太吧?没有别的子嗣?”

白云归眯起眼睛笑:“老高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当初孰是孰非他心中有杆秤,并不怪夫人。后来在风月场捧了几个名伶歌星,没有娶进门,更别提子嗣。从前姨太太留下的那个女儿前年去了日本留学,一直不肯回来,大约是听闻父亲逼死她生母的事,对老高恨得紧,他也过得不称心。高秦氏不愿意住在俞州,对老高还是敬重,孩子们也敬着父亲,却常年不养在身边,客气敬重,独独少了父子情分。”

说完,便叹了口气,“所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也是他自找的。”画楼情绪淡然,口吻有些冷漠,“当初娶秦家小姐,为的是秦家许诺的名利,却又舍不得青梅竹马的爱情。这个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句倒让白云归感叹:“也是,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去年你送给他的彭泽兰,可是个出挑的美人,也没有子嗣吗?”画楼又问。

白云归这才发现,她好像对老高的家事有些不同寻常的关心,虽然不多言,问的却是关键之处。

白云归笑起来:“风月场上的老手,什么美人没见过?况且快五十来岁了,看女人少了些浅薄,彭泽兰好像不对他的胃口。他有个红颜知己,曾是梨园名伶,如今快四十了,跟着他十几年,没名没分的,也无子嗣,两人倒有看尽风流白头偕老的架势。”

画楼沉默不语。

晚上的时候,专门照顾景观鱼的佣人告诉画楼:“夫人,那只五彩燕鱼慕容少爷说喜欢,非要搬回他自己房间里养着……”

画楼心中无奈叹口气。

高小姐为人不傲气不做作,画楼很是喜欢,倘若能有更深的缘分,自然最好。只是这高家情况也太令人不喜。

况且高小姐的终身大事,到底谁说了算,画楼也没底。

“由着他吧,一条鱼而已……”画楼轻声道,语气里有些怜惜。

第214章 情窦初开

高家家事,白云归一清二楚,因为高岩山曾经与他不和,他又想着拉拢这位下属,对他身份家庭调查仔细。

而旁人却不十分了解。

腊月二十二,张太太、张大少奶奶和张二小姐约画楼和白云灵去城外上香。画楼和张太太同坐一辆汽车,便说起俞州各家的闲话。

画楼有意无意提起了高家,问张太太可清楚,笑道:“高市长的夫人宠妾都不出来应酬的,高家这门风倒是不同寻常。”

张太太便笑道:“夫人误会了。高市长的夫人不在俞州。听说他夫人娘家显赫富贵,在香港和南洋有大买卖,而高夫人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总是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就留在身边。再说了,见惯了香港繁华,高太太怕是也住不惯俞州,跟乡下地方一样。”

说的画楼笑起来。

“高市长身边也没有宠妾,他年轻时有个姨太太,感情很好,生了大小姐叫雪芝,跟我们家老四投缘,经常到我家玩。高大小姐不喜欢姨太太,高市长宠溺这个女儿,外面有美人也不敢娶进来。”张太太笑容和煦,“他们父女相依,感情却不好。高市长宠爱雪芝小姐,雪芝小姐则不太爱搭理父亲。妍儿说,雪芝小姐讲过一次,他父亲当年对不起她娘亲,具体也不肯多说。”

然后又顿了顿,笑起来:“这世道做官难,别看风光,不知道又多少人算计着。外面那些女人,不知道底细娶回来也麻烦。咱们督军表率洁身自好,高市长那是有样学样。”

既赞扬白云归,又没有往坏处猜测高岩山。

张太太口中的老四,是张家四小姐张妍。她年前出国留学,画楼不曾见过她,只是偶然听白云灵提起。

张太太说话向来知分寸,便是她真的听说过高家内幕,亦不会在画楼面前嚼舌根。

画楼便不再多言。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缘,画楼去庙里又遇到了高平莎、高雁落和高夫人。他们身边跟着两名随从,高雁落甚至带着笨重相机,不停在古寺里拍照。

惹得那些仕女太太们纷纷躲开,好似那镜头里有什么不堪之事。

唯有高平莎很享受,不停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任哥哥拍。她今日穿了件葱花绿旗袍,披了淡粉红羊绒斗篷,青丝不烫也不绾,任由它温顺飘逸在肩头,箍着雪色饰血色宝石的发箍,清秀眉眼似三春娇蕊妍丽。

高夫人则一身藏蓝色旗袍,外面罩着青棕色皮质风衣,雍容里透出时髦华贵;她身边跟着位年轻女子,带着宽檐呢绒帽,坠了黑色面网,看不清颜容,身量高挑,穿着黑低红线繁绣牡丹的旗袍,气质秾丽。

她挽着高夫人,神态亲昵里透出几分敬重,可能是儿媳妇吧?

白云灵挽着画楼的胳膊,张璐和张阮玉殿左右拥着张太太,身后跟着张家的家丁和白府的副官,也是一行人浩浩荡荡。

高雁落先看到她们,皆是女子,他不好多瞧,却转眸在人群里发现了碧色身影,眼神微顿。

画楼今日穿了件碧色葛云稠粤绣并蒂莲花纹琵琶襟滚翠边旗袍,浅碧色香纱稠长流苏披肩,云髻带了朵珠花,似夏日亭亭玉立的淡荷,清秀中姿态高雅,清香馥郁。

见高雁落发现了她,她便停住脚步冲他们微笑。

高平莎随后也看到了她,大声冲她招手:“慕容小姐……”

一声称呼让画楼这边随行的人微讶,叫她慕容小姐?是从前霖城认识的人?就算是,也知道画楼出嫁了吧?

画楼表情柔婉笑了笑。

高夫人见女儿喊了画楼,便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她年长些,画楼轻声道:“高太太,真是有缘再见到您。您也是来上香?”

高夫人打量他们一行人,个个气质内敛贞静,有大户人家女眷的涵养,便知画楼身份不普通,笑容依旧慈爱温柔:“我们不信这个,只是听说这边的古寺风景很好,几个孩子闹着来看,便也就临时抱抱佛脚。慕容小姐是信佛之人?”

高平莎和高雁落已经走到了母亲身后,静静站立。

“高太太,慕容是我娘家的姓,我姓白。”画楼含糊道,既不想夸耀自己,更不想误会重重。

一旁的张太太就忙帮画楼:“这位是白督军的夫人……”

饶是镇定温柔,高夫人亦难掩错愕。情绪稍纵即逝,忙换了恭敬神色:“白夫人,恕罪恕罪,老身有眼不知金香玉。老身外子叫高岩山,在督军麾下做事。”

画楼感激张太太的察言观色,关键时刻提醒这一句,帮了她的大忙,替她省了很多尴尬。她忙笑道:“原来是高夫人,我来俞州时间不长,出来应酬少,也没有见过您,原是我轻狂了。”

高夫人就忙说自己不住俞州,前几日才从香港回来。

画楼谦虚低调,高夫人恭敬温和,总算把误会带来的尴尬遮掩过去。

高平莎则惊讶望着画楼,笑容纯真道:“原来您是白夫人。我爸爸说,过几日我们定要去拜访您,不成想我们倒是先认识了。”

既有少女的天真浪漫,亦有世家女的聪慧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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