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奴扈-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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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官有些招架不住,冲另外一名副官使眼色。
副官出去后,不过两分钟,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四十来岁,眉宇间有铿锵霸气。他一身铁灰色军服,漆黑长军靴,跟老太爷行了军礼后,声音洪亮威严:“老爷子,我是第二十一师师长杨嗣发,将军的葬礼是我在住持。您有什么,只管问我!”
气焰咄咄,很是强悍。
老太爷被他的态度触怒,心中又气又痛,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是谁?凭什么你要住持云归的葬礼?我们家族有的是族长,有的是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
杨嗣发身后,跟着一个同色军装的男子,他跟老太爷差不多年纪,面容苍老又严肃,声音却温和很多:“老爷子,将军是党国的人!”
一句话,便概括了全部。
白云归是国家的人,他的生死,白家是管不了的。
老太爷胸腔剧烈起伏着,白嗣立连忙扶住他。
白云展一腔怒意,正要去吵,感觉胳膊一紧,他的妻子正拉住他的袖底,声音轻柔却不失刚毅:“大哥才去,尸骨未寒,你要同这些当兵的吵起来,让灵堂不得安宁吗?”
白云展怔住,毫无预兆,他眼眶又红了。这次,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他撇过脸去。
白嗣立同样恼怒,却压抑着自己,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葬礼办得这样仓促?直到葬礼开始了,才通知我们家人?”
“将军的尸身落海,昨晚才找到……已经面目前非,很是难看……”杨嗣发虽然强悍,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哽咽难言,他使劲咳了咳,眼眶通红,才继续道,“将军一生要体面,所以我等不容旁人看到将军的遗体。只问过夫人和东南几位将军,就把将军入殓!”
“昨晚才入殓,今早开始葬礼!”杨嗣发控制了情绪,继续道,“不仅仅是白家,南京政府也是今早才通知的,老爷子、这位兄弟,见谅!”
将军是党国的人,他的死,不再是白家的事,而是整个东南的事。
杨嗣发的意思是,白家没有优先知道的权利。能在通知南京政府时就通知了白家,已经是给了白家最大的尊重!
荒唐,可笑!
难道这就是新式的军队?
老太爷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身子不由打颤,由老二扶住,腿都在发抖。
有副官进来报告:“报告师长,三十八师陈师长到。”
杨嗣发颔首,然后对白老爷子随便说了句失陪,便迎了出去。
外面,又是一阵脚步整齐沉重传来。
偏厅旁边的小小会客厅,给了白家众人。偏厅里,坐满了来客,个个神情伤感,没有佣人前来伺候,大家都等在此处,衣衫湿透。
一阵暖暖的姜汤飘了进来,众人精神一怔,却见年轻英俊的副官端着一托盘姜汤,进了小小会客厅。
“……将军带了罗副官、红瑜和她的十几名手下去轮船上救人,然后船炸了。夫人在海上找了将军两天,找到了红瑜和一名手下的尸体……”易副官小声跟老太爷解释,“红瑜是将军的红姨太太,她其实是将军手下,训练特务的。将军失踪了,夫人就让杨师长派人一起找。是杨师长找到了将军……他叫了将军其他嫡系军长、师长,处理将军的身后事。夫人自从回来,就没有再说过话……”
老太太昏死过去。
白云韶放声大哭,又哭娘又哭大哥。
白家众人各自来扶老太太。
易副官出去叫了军医进来。
瞿湘艰难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她把易副官拉到旁边,小声问:“将军……是从哪里找到的?”
易副官微愣,道:“五太太,属下不知。杨师长他们开会,下属不能去听。从前的事,都是夫人交代属下的!”
瞿湘看了眼易副官,道了句多谢。
那一日,兵荒马乱。白云归的葬礼三天,三天后才下葬。
他的很多下属和同僚都要从外地赶过来祭拜。
慕容画楼早已毫无主见,把官邸一切交给了杨嗣发,而杨嗣发性格强悍暴躁。白家众人离开的时候,还听到他和一位官员在吵架:“我现在就开棺椁给袁总理看。倘若里面躺着的是白总司令,袁总理是想下去陪将军,还是能救活将军?”
紧接着,听到了袁总理的怒吼,然后是他的侍卫子弹上膛的声音,双方剑拔弩张。
而白家众人是没有枪杆的,什么都管不了,无奈回去。
第270章 和你在一起就好
次日,天气晴朗,丛林间被晨曦微光一照,薄纱般的轻雾徜徉,似霓裳佳人,孑然傲立,蹁跹起舞。
白云归的葬礼,低调、简易。除了他军中旧部和南京政府军方高层,家人、族人,不再接纳任何祭拜者。
记者全部拦在门外。
杨嗣发手段强悍又干脆。
很多人说,白云归死的离奇,或者他根本没有死。
可为什么装死?他正是人生的鼎盛年华,地位尊贵,断乎没有隐退的可能。这中间的曲折是非,众人纷纷猜测着。
按照杨嗣发和白夫人的意思,白云归葬在西郊的墓地。那里,是他开垦出来,专门葬战场上牺牲的团长以上级别的将领。
已经占了三十几个墓基,白云归在最西北角。
古人称,西北是帝王之地,是最尊贵的,坐北朝南。
他的墓基修建是这一片最豪华的,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葬礼过后,画楼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连老太太和老爷子,她都不见。官邸的大铁门彻底阖上,扛枪的侍卫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出。
她的主卧里,摆了只水晶瓶,插着纯白色香甜的玫瑰。
床上养病的男子一边喝着苦药,一边抱怨道:“我不喜欢玫瑰的味道,太刺鼻……”
画楼接过药碗,瞥了他一眼,还是乖乖把那瓶玫瑰拿到了沙发茶几旁摆着。
“你就不能拿出去?”白云归终于怒了,声音有些高。
画楼撇撇嘴,一副小媳妇模样,叫佣人把花瓶拿出去。
家里只留了三个佣人,全部都是忠心耿耿的,其他人全部从后面甬道,送到了山西面馆,然后各自遣送了。
很多事情,只能画楼自己做。
比如带孩子,比如伺候这位大爷喝药。
她从房间里出来,就上楼去看孩子。
奶妈全部遣走了,清歌和素约只能喝牛乳,两个孩子不适应,都很烦躁。素约不停的哭,陈妈帮着哄,清歌在画楼怀里不停摩挲着,想要吃奶。
画楼有些心疼,叫管家亲自去煮了米糊。
给白云归送饭时,他又说今天的菜不好。
画楼一言不发,给他喂饭。
“我说过了,有更好的法子,你非要我装死!杨嗣发居然听你的调遣!”白云归见到她有些不乐意,又开始念叨,“爹和娘都病了,亲家太太和苏捷带着伤上了轮船。慕容画楼,凡事不立则废,你就是这样自作主张,要是爹娘还有苏捷出了事,你后悔莫及……”
画楼不反驳,继续喂他饭。
他身上好几处枪伤,其中两处是右边胳膊,手不能吃饭,非要画楼喂。
白云归将头偏开,不想吃饭:“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做错了事,就什么都不解释?”
一声脆响,慕容画楼将手中的碗砸了出去。
白云归愣住。
她淡淡然起身,表情平静里簇拥着难以遏制的怒焰,声音却柔婉蚀骨:“我唯一照顾过的,只有我自己。如今,家里佣人只有厨子、管事和陈妈。我要替你煎药,喂你喝药、端饭喂饭,还有孩子……我做不来,我觉得好累。白云归,你倘若再啰嗦,我会发火的!”
白云归怔怔望着她。
她乌黑青丝不慎掉落一缕,斜垂在耳鬓,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白云归噗嗤一声笑起来。
笑声难以遏制,他笑得越来越开怀,越来越放肆。
画楼终于变了脸,幽静眸子里涌现波涛。
白云归起身拉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亲了又亲,半天才把慕容画楼哄好。
“明天起,我自己吃饭,用左手慢慢来……”白云归低声道,“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红瑜用了两天时间,便找到了苏捷和苏氏藏身之地,是张妍绑架了他们,高雪芝傻乎乎的被张妍杀害。
从最开始,张妍想的不是给白云归做姨太太,而是接近他,刺杀他。
慕容画楼最初来到俞州,杀掉的那些日本特务,日本特务机关都算在白云归头上。在特务机关内部,白云归是必死名单的头一个,日本人千方百计想要他死。
张妍早在日本就被人洗脑,她成了不折不扣日本帝国的忠实走狗,妄图想进入日本军方。
他们绑架苏氏和苏捷,想白云归亲自动手,然后猎杀他。
画楼和白云归都以为,日本人想和他合作。其实日本人早就有了人选,白云归一除,祖总统只需要对抗袁总理,他将会是日本人最大的傀儡。
救助行动中,红瑜带队,白云归、慕容画楼和罗副官还有十三名精英特务一起行动。
苏氏和苏捷没有被折磨,他们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一天的特务,超出白云归和画楼预计的好几倍。画楼和白云归都没有想到,日本人是想要杀人。
枪击战中,红瑜和罗副官还有十名特工全部牺牲,只有三人护送苏捷和苏氏成功撤退。
白云归保护慕容画楼时,连中三枪。
他们俩撤退的时候,白云归避开功夫不及画楼,又中了一枪,正中了心脏旁边,他昏迷不醒。
画楼在海上漂了两天,才敢去接头的地方找杨嗣发,把白云归交给他。她一直用药控制白云归,不让他的伤口恶化。
画楼说,白云归想要隐退,杨嗣发没有怀疑。
因为杨嗣发想要陆军总司令的位置,他碍于白云归的交情,一直不曾动手。如今白云归主动退出,他很乐于见到。
他是个有良心的人,虽然白云归重伤,慕容画楼看上去奄奄一息,他没有动歪心思,替白云归办好葬礼。
葬在白云归陵墓里的,是罗副官。
红瑜和剩下十几名特工的尸体,被淹没在茫茫大海,只有罗副官被渔民打捞上来,正好被杨嗣发的部众发现,将他的身子保存。
等白云归醒来,他的葬礼已经结束。
当初他说他要隐退,画楼给他的建议,便是装死,他不同意。
如今,慕容画楼自作主张,替他安排了一切,他有了意识,便是在杨嗣发的军医院。前天才从甬道里回到官邸,才知道自己下葬了,慕容画楼演了场好戏,他的父母双双病倒了。
轮船爆炸时,苏氏和苏捷受了轻伤,慕容画楼不管不顾,派了名医生,让方副官跟着,塞到轮船上,去了美国。
连慕容半岑都说事后才知道母亲和弟弟已经上了船,他也急忙离开,连白云归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高平莎留了下来。
白云归觉得画楼太急切,什么都不准备,说做就做。
可静心下来想,拔毒瘤需要用猛药,若画楼不是如此强势,白云归会一直下不定决心隐退。
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虽然有时会抱怨,可真正要放下,他做不到。
白云归又看了妻子一眼,越发觉得这女子杀伐予夺,剽悍霸道。
“我要在房间里摆玫瑰……”慕容画楼在他怀里,得寸进尺道。
白云归嗯了一声,笑道:“好……”
“那我等会儿把清歌抱下来给你瞧瞧。”画楼见他干脆,心情顿时好起来。
白云归身体不好,上次受枪杀,虽然避开了,还有一颗子弹留在背脊;而这次,又有一颗子弹留在小腿骨里取不出来。
画楼不准他下床。
白云归一听说儿子,顿时眼眸放亮。
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