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咖啡半分茶-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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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修母亲离世的早,父亲续娶了子修和子爱的母亲,婚姻,从很小时对他来说就不做太多憧憬,反而时常庆幸没有草率和叶枫结婚,如果是婚后叶枫出现了背叛,于他则是从面子里子上加倍的难堪。
叶枫那段感情,以不愿告人的缘由分手终结,因为那个孩子的事,子律也没再苦苦追究,只是自己难受了一阵子,后来认识了舒,又很快先入为主的把她留在身边,他没觉得缺少过伴侣。
至于叶枫跟子修的生活,有没有好结果,还是不了了之,子律并不在乎,他早把感情看淡看透了,无非是身体上的东西,加些精神牵连而已。
婚姻对艺术圈子的人实在算不得很珍贵的东西,子律在圈子里待得越久,看得越清楚。画家、雕塑家、模特、助手、社区里人口流动的有多快,艺术家身边的伴侣换的就有多快。
一段关系结束再开始另一段,互不相欠,人货两清,感情的天平上谁也不倾斜。饮食男女,这就是生活。
像高磊和韩预,子律和舒这样的,已经是难得的长期关系了。偶尔也有人用婚姻的形式固定下来,但以离婚收场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子律更觉得结婚反而是形式大于内容,弄不好,还会撕破脸换个前夫前妻的身份,实在没必要。
另一个,就是舒从来没要求过。她身边的朋友,除了成衣店老板柳紫结婚了,其他都是独身,更有舒拉那样的不婚主义者常常在身边鼓吹分手。舒跟他的五年,不细想子律都会觉得过得太顺利,云淡风清的惬意,不像其他圈外同龄的朋友,因为成家立业整天奔命,过着普通人庸庸碌碌的日子。
社区里没有人希望淹没在人潮里,拼搏了很多年爬到现在的位置,有了些资本,哪怕要孤单下去,这群人也谋求过上特立独行的日子。如同第一批开拓社区和画家村的前辈那样,宁愿孑然一身一辈子,也不肯为了凡俗的富贵享乐放弃艺术上的追求。
可如今,子律这样闲云野鹤狂放不羁的想法慢慢变了,也许就是五年里和舒共同生活潜移默化使然,总之她养病的几天,不止从一个朋友朋友嘴里听到“结婚”两个字,他自己心里也慢慢萌生出一些念头,两股东西碰在一起,似乎时机到了,暗示他该有所行动了。
舒和叶枫不一样,子律很清楚这点,比起叶枫,他更想要她。过去的五年,并不是他设想的一段随便的感情,虽然开始的一切都是在他主导下进行的,可后来放不开的也是他自己。子律曾经标榜过的付出不要太多,投入不要太深,在舒这里被全盘推翻。他自己陷进去了,陷得比他想的还深,有多少次主动说出道歉的话,子律自己也数不清了。
那些引以为豪的骨气呢?或者骄傲?荡然无存了吗?还是只是因为她,一切变得值得了?
喝酒的时候,高磊和韩豫问了许多问题,子律一时答不上来,自顾自把玩着易拉罐的拉环。当初为什么把获奖的戒指送她,还让她戴在表示已婚的手指上,为什么非让她住在自己公寓的对面,为什么把小波调过去给她帮忙,为什么不许她接近子修,为什么非要带着她去双年展,太多为什么,问得他反而更想不清楚,只是把拉环套在指尖上转来转去。
记得当初送她戒指时,她并没有接过去,只是踮着脚把两只手伸到他面前,让他亲自给戴上。当时想也没多想就直接套到左手无名指上,觉得只有戴在那里才好看。之后她歪着头想了想,裂开嘴笑了,唇红齿白,在阳光里看了令人心坎里都是软的。后来她再没有拿掉过戒指,多少次吵架,把钥匙都退给了对方,好多天不见面,那戒指依然牢牢戴在她无名指上,直到现在。
韩豫说过,不是受制于国内的环境,他和高磊也要稳定下来了,身体的关系不过维系个把年,过了那个极限,就上升到精神,希望建立更长久的关系,差不多,就是婚姻。至于精神又能维持几年,实在说不准。也许十几年,也许几十年,总之多数人在婚姻里慢慢培养着心灵的默契。一辈子过下来,培养成功了,落得个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如果适得其反,也不过中年再换个伴侣。总之,最后是无法免俗的,谁都是要结婚生子的。
这么想来,确实应该早早把她娶到手,因为一想到和她分开,或者她跟别人在一起了,子律心里就没法忍受。磕磕绊绊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高磊和韩豫推波助澜的鼓励,也来不及准备戒指,反正之前也给过她了,拿下指上的拉环,把多余的地方掰下去,握在手心里。
颠颠分量,小小的锡铁环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她在他心里承载的重量,却是无法想象的重。
米兰昆德拉是个身体主义者,子律相信他的话,认为生命不能承受的是轻,可现再不和她说,他总怕就要失去她的笑容,或者她眼神里流淌的温柔,她柔弱的依靠。那些五年培养的东西,早超越了最初的欲望,已经变得太沉重了。
子律摸着口袋里的锡铁环,把求婚的话前后想了几遍,最后还是在黑暗里说出来了。拉环到了舒的手里,她掌心细细的纹路写了很多东西,子律没有认真研究过,现在,拉起她的手,他也不会想到她心里有多少细密的心思,他只等着那个答案,他要那个预想好的答案,他需要她答应。
然而舒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维持着在他怀里的姿势,握住那枚拉环。止住了眼泪以后,对他刚刚的求婚感觉真实起来,可也是因为真实,她不敢轻易张嘴允诺什么。
她等这句话等了很久,等到了,除了感动,又有说不清的痛在心里荡漾开。他们之间的问题还太多,而且,还有那个刚刚才失去的孩子。
她想说好,可是心里疼,疼的她说不出口,不管过去五年的光阴是怎么度过的,拥有他的承诺,似乎已经足够了。
曼特林咖啡(下)————远游
那个“好”在嘴边徘徊良久,舒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子律等着,难得没有催她,更没有逼,只是躺在黑暗里耐心等,想等她一句心甘情愿的答应。
舒在被子里握住子律的手,把小小的锡铁拉环又放回他手里,夹在两个人手掌中间。她想怎样,子律说不好,可她没有离开,反而圈紧他的肩膀,哭湿的脸颊埋进他脖颈里,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搂着她的背,等了很久,子律本想再问一次,可手指碰到她突出的胛骨,几个字就收住了。泪珠滴在他皮肤上,热烫湿漉,带着她心里白转迁回的柔肠。她不愿意的时候,强迫并不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以前是以前,放到婚姻,他希望给她一个全然自由的选择。如果她愿意,就是机缘到了,如果不愿意,他可以再等等。
一个模棱两可的沉默当作回答,总好过绝然的拒绝。这么想着,拨开散在两人肩上柔软带着干花香味的长发,子律换了个姿势,让她躺平,凑过去听着她偷偷的抽泣声,想不出什么事情让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总之他听了就跟着很心疼,自己不愿意承认也是心里揪得厉害,连安慰她都变得很笨拙。在脸上抹了抹眼泪,蹭到衬衫上,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把拉环合拢在掌心里,想了半天,最后像小时候逗子爱那样,冲着舒脸上一个劲吹气:“别哭了,吹吹就不疼了,一点也不乖!”
凉凉的气吹得满脸都是,舒躲不过,眼睛还酸疼浸着泪,又被他难得温柔的举动弄得怅然解脱。结婚毕竟是承诺的形式,也不急于一时,很快出去参加双年展,向大家说的那样,也许换了环境心情自然就好起来了。带着喃喃的哭腔,她破涕为笑,虽然只有客厅里亮着灯,可幽暗的光线里,哭肿的眼睛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欺身上来衔住她唇上没落的泪珠,后面的笑意和安慰渐渐无声,这一夜很静,窗外冬夜的风打到窗上,微微的震动。子律比舒更快睡着了,拉扯着她腰间的一束衣服。舒在黑暗里支着身子,把他送她的拉环藏到枕头底下,头再枕上去,还是觉得不踏实,又手一直摸着它,她才安心闭上眼睛。
风刮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气温很冷,却是天高气爽,天上有几朵软绵绵的絮云。还是和前晚的境况差不多,舒拉开窗帘在窗边看风景,子律过去索要个清晨吻,起身准备去公社上工。以往舒都是自己在家养身体,可子律一进浴室,她马上披了外衣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
子律清清爽爽的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发丝还有些凌乱的小女人,一身白色高龄毛衣的套衫,俨然是要出门的打扮,站在浴室门口好像在等着他。
“今天去公社?”
“嗯。”
“好,快去弄,我等你,一会儿叫门神给你煎蛋吃。”
她点点头,兀自想进去梳洗打扮,又被子律拉住。
拉近到身边,看得清每一个细长的睫毛,子律捋了捋舒微微凌乱的发丝,握成一缕黑色的丝带缠绕在手背上,抬高她的脸,摩挲着尖尖的下巴,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昨晚的话,想好了告诉我!”
病了好多天,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舒终于肯踏出公寓,跟子律一起去公社恢复工作。虽然头几天大多还是在屠岸谷或上官苑里坐着休息,监督学徒们打包收拾东西,但是她脸色渐渐白润了起来。就是在门神咖啡和骆驼店里停留,脸上也多了笑容。卓娅看出她心情有了起色,暗地里很为她开心。
虽然晦涩不明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放在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远行。出发前两天,舒开始给两个人打包行李,这是第一次一起出门去很远的地方,抛开之前的事情,她尽量让自己轻松的投入其中。
子律很少过问她打包了什么,没带什么,总之他愿意把整个家当和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她,看她每日跑进跑出的忙碌着,虽然依然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笼罩在她脸上的阴霾总算是过去了。
出发那天,公社里组织了小型的欢送会,其实形式也不过是大家聚到门神咖啡一起喝了一杯。学徒们都要放大假了,屠岸谷和上官苑也落了锁,奇…书…网一行除了他们俩,还有高磊韩豫和公社另外几个常年参展的手艺人。
到了机场,一切都是高磊他们在打理,舒还是第一次坐飞机,跟在他身后已经觉得进了爱丽丝的梦游仙境,一切美好却有不真实。
位子是子律选的,靠窗挨在一起,打好登机牌带着她过安检,子律等在通道一端,等着海关女警用探测器在她周身检查后放行。探测器最后滑到胸口,突然滴滴作响。女警过去询问,一番解释以后,舒解开了衣领,低头慢慢掏出脖子上的一条不显眼的黑色线绳。子律之前没注意过,也凑到近前。一个银色的锡铁拉环挂在线绳的中央,随着她的动作荡出一道很美的弧线。因为见他走过来,舒有些羞赧的笑了笑,唇边翘起微小的曲线,在那一刻深深印在了子律脑海里。
繁忙吞吐旅客的航站楼,人潮如流,很少有人会为别人驻足凝望。然而,在这一天这一时,牢记这一幕的却绝不只有子律。
候机室入口,子修和孟晓荷几乎同时回过头,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瞬间迷失了方向的普通旅者。两个人重新迈开步,继续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几步以外,子律牵着舒,结束了安检,踏上了他们的双年展之旅。
薄荷锡兰(上)————变故
不要说东欧五个主办小国舒根本没怎么听说过,就是西欧人人纸上谈的大国,她也根本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