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续-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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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朋友罢。”
事已至此,睛儿即便不给,哪里又由得了她?便道:“解药在我的药囊里,可我穴道被点,却是拿不出来的。”
那人手指虚点,就见晴儿的胳膊,立时活动自如了,身上其它被封的穴道,却没有解开。
那人认真道:“晴儿姑娘聪明过人,足智多谋,在下不是信不过姑娘,只是牵扯到这许多人的性命。晴儿姑娘,对不住了,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罢。”
晴儿一声不吭,自药囊里取出一包药来,道:“白色的药丸内服,红色的放在鼻子上嗅。”
韦小宝一直担心美貌善良的雯儿,真的变成了阴险狠毒的长胡子洪安通,是以躲在一旁,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这时看得那人与洪安通的身材、声音都大是不同,奇怪道:“这人甚么路道?难道世上真有两个四尺四寸长胡子的老东西么?”
又见来人处处帮着自己一伙,便大着胆子走过来,道:“我没中毒,我来分药。他奶奶的,解药就解药了,还分甚么吃的嗅的?偏偏就他妈的丐帮有这么多臭规矩。”
韦小宝取药的时候,见晴儿躺倒在地,又羞又嗔又怒,竟显得娇媚异常,暗道:“这小花娘生气的时候,倒是美得紧。”一手将药丸送到晴儿的脸前,用身子遮挡了长胡子的目光,问道:“小花娘,你可看仔细了,可是白药内服,红药用鼻干嗅?”
另一只手却不老实,情不自禁地在晴儿的胸部摸了一把。
公主眼尖看见了,叫道:“死小宝,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韦小宝笑道:“偏偏你事多,老子最后一个给你解药,教你多受一会儿罪。”
晴儿被羞辱得眼泪快要滴下来了,恨声道:“有朝一日落在本姑娘手里,你们一个个地都是死!”
韦小宝道:“啊,你还凶么?老子给点颜色你瞧瞧。”手又向晴儿的胸部抓去。长胡子不悦道:“韦爵爷,救人要紧。”
韦小宝面上讪讪地,道:“看你凶,老子慢慢地炮制你。”
先是天地会群豪,后是自己的老婆,韦小宝一个个地将药发遍了,真的是最后一个给的建宁公主。建宁公主一边骂,一边依言服药。
这药的确灵验,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内力强的如玄贞道长等人,已将毒逼出了。又过了一会儿,大伙儿的毒全数逼出。
长胡子道:“晴儿姑娘,你请便罢。”
晴儿暗骂道:“老妖怪,不解了姑娘的穴道,姑娘能请便么?”
岂知就在想象之间,忽觉身子被点的穴道之中,涌过一阵暖流,浑身舒坦异常。惊奇之下,忽地坐了起来。她极是奇怪:“老怪物”甚么时候为自己解的穴道?又是如何解的穴道?
晴儿自小习武,虽是小小年纪,于武学一道却甚是精通,知道穴道被点,初解一般都疲乏无力,需得过些时辰,方能运功自如。她怕“老怪物”点穴时暗下毒手,坐着将真气搬运一周,岂知不但运行无阻,那股暖流却顺着“小周天”与奇经八脉,运行无阻,周身舒坦之极。显见“老怪物”在点穴与解穴时,给自己输入了极为强劲的内家真力。
而这种内家真力,对于女子来说,往往更为难能可贵。
晴儿暗自疑惑:“这人甚么路道?既是明里帮了他们,难道还能暗中帮我么?”
然而她脾性乖巧,素来不将人往好处想,只是看了“老怪物”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拾起落在地上的神龙鞭,扭头便走。
不过,她看“老怪物”那一眼时,目光却柔和得多了。
韦小宝越看越觉得长胡于古怪,悄声问道:“喂....”
长胡子不搭理他,却忽然对着晴儿的背影,叫道:“睛儿姑娘,请你等一等!”
晴儿已走出去十余丈远了,倏地转过身来,逼视着“老怪物”,道:“怎么,后悔了么?
划出道儿来罢,本姑娘奉陪到底。”
“老怪物”缓缓道:“姑娘说哪里的话。姑娘的武功,在下极为佩服,也不忍骗了姑娘。”说着,在脑上一抹,变戏法似的,那部长胡子不见了,露出一副粗犷而年轻的脸。
晴儿只觉面善,谔然道:“你是?”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于阿大,见过姑娘。姑娘不记得了么,二十天之前,在秦淮河上,姑娘的手下在茶水里做了手脚,使蒙汗药麻翻了在下,将在下扔进了秦淮河。。。。。。”
那一日,于阿大跟了韦小宝,在秦淮河上与乔装改扮的晴儿斗富斗狠,着了晴儿的道儿。于阿大被捉,晴儿命人将他扔进河里去了。而韦小宝也仅仅因为服食了丐帮的灵药,才躲过一劫。
晴儿想起来了,笑道:“这可让我学了一个乖,以后再捉住你,便将你用麻绳捆绑成一只大综子,再扔进河里喂王八,看你还逃得掉逃不掉了。”
于阿大笑道:“谢谢姑娘关照。”
晴儿转身走了,于阿大目送着她的背影。
晨曦初现,朝霞将东天烧成了一团炽热的火焰,满山遍野,顿时金碧辉煌。牧童吹起了动听的短笛,小鸟儿唱起了动听的情歌。谁家的少女在想情郎:“熨斗儿熨不开的眉间皱,剪刀儿剪不开的腹内忧,菱花镜照不出的你我形容瘦。。。。。。”
韦小宝欢喜非常,道:“三弟。”于阿大却如傻了一般,没有听见。韦小宝围着他左一圈右一圈地转了好几圈儿,猛然大叫道:“三弟!”于阿大这才如从睡梦中醒来,“啊”
了一声,请了个安,低声叫道:“二哥,你好啊?”
韦小宝摇摇头,道:“三弟,那个小娘皮想不得,实在想不得。他奶奶的,她那股心狠手辣,只怕要谋杀亲夫的。”
于阿大如同孩童一般地红了脸,道:“二哥,你说些甚么?”
韦小宝低声道:“三弟,你怎么来的?怎么进了山洞的?雯儿姑娘呢,她还在里面么?”
于阿大也低声道:“那一日我在秦淮河上着了睛儿姑娘的道儿,幸喜药性不甚烈,到了水里便醒了。我找了个地方爬了上岸。四处找你,直到今日夜里,我发觉晴儿姑娘一个人偷偷地上了这个山坡,便悄悄地跟了来啦。”
韦小宝不解地问:“你怎么进的山洞啊?”
于阿大道:“你们闹得乱糟糟的,我也听出了大概,就乘你们不注意,溜进了山洞…”
于阿大只简简单单地用了一个“溜”字,可韦小宝心里清楚,山坡上高手不少,义弟进了山洞而别人丝毫没有发觉,那轻功确是登峰造极的了。
于阿大进了山洞之后,雯儿已然恢复了,却是不愿意见到这许多陌生人,更不愿意在这当口见到姐姐晴儿,便在于阿大的协助之下,施展轻功走了。于阿大听得洞外说甚么“四尺四寸长胡子老头”,便将一件长衫撕裂,挂在脸上,充做胡子的摸样,好在月色甚暗,也没入发觉其中虚假。
于阿大三言两语,简要地说明了原委。韦小宝嘻嘻笑道:“你就装作长胡子老怪物,不是好得紧么?为甚么又要自己拆穿西洋镜?”
建宁公主跑了过来,嚷道:“喂,你们说甚么私房话啊?于阿大,我说甚么长胡子老头呢,原来是你乔装假扮的。”
于阿大是御前侍卫的身份,急忙向前请安道:“公主吉祥。”
韦小宝拉着于阿大,道:“三弟,来,我给你引见几个好朋友。”便对玄贞道长等说道:“这位是我的义弟于阿大.江湖上人称霹雳掌。”心里却暗道:“天地会的人一向不拿老子真心当个玩意儿,如今也叫他们见识见识,老子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义弟。”
又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名满江湖的玄贞道长,这位是名满江湖的钱老本钱师傅,这位是名满江湖的徐天川徐师傅……你们几个多亲近亲近。这七位小娘皮就不用说了,是名满江湖的小白龙韦小宝的七个名满江湖的臭老婆。
于阿大对玄贞道长等人极是谦恭,都是以晚辈之礼相见。玄贞道长亲眼所见于阿大的神奇功夫,倒也是不敢怠慢。
玄贞道长在江湖上滚了数十年,各门各派的武功几乎无一不知,此刻心中却是暗暗纳罕:“霹雳掌于阿大?江湖上没听说过这个名头啊。此人武功登蜂造极,不在已故陈总舵主之下。武功又是极杂,到底是甚么路道?”
心中疑惑,便道:“于兄弟的功夫俊得紧啊,洞门口击向晴儿姑娘的劈空掌,似乎含有山西丁家霹雳掌的内力;抓落神龙鞭的身法,似乎是广东的‘一盘珠’掌法,而隔空点穴、解穴,又有八成是云南大理段家的‘六脉神剑’了。”
于阿大未置可否,依然恭恭敬敬地说道:“武学之道,切忌博而不精。在下胡乱使了一些武功,倒是教各位前辈笑话了。”
韦小宝心道:“老子只说义弟将玄贞老杂毛比下去了,他这一番话,武功识见,却只怕高出三弟之上,老杂毛也不可小觑。”
不知怎么的,玄贞道长对于阿大的谦恭神态极不舒坦,道:“阁下不必过谦,这等武功,江湖中寥寥无几,当真是英雄出在年少。不敢动问,阁下的师承是谁啊?”
于阿大不卑不亢,道:“启禀道长,家师严命弟子,不得在江湖上泄漏了他老人家的名号,在下不敢不遵师命。”
江湖各门各派,多有怪僻之人,不许弟子泄漏师承,也是江湖一种规矩。玄贞道长“哈哈”一笑,道:“是贫道失言了。”
却又在挖空心思,忖道:“这个于阿大大有蹊跷,武功杂博而又精纯,看不出真正的武功家数。这等年纪,委实难得。名字却又奇怪,叫甚么‘于阿大’,古今往来,有武林高手取这等俗气之极的名字的么?”
百思不得其解,便悄悄地向韦小宝使了个眼色,韦小宝心里骂道:“老杂毛,吃醋了么?”却还是向玄贞道长走了过来。
因有外人在场,玄贞道长便不称呼韦小宝在天地会中的职衔了,笑道:“韦兄弟,听说你神行百变的功夫大有精进,老哥哥倒想讨教几招。”
韦小宝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道:“道长,请指教罢。”
话音刚落,身子一扭,已然滑行出了数武。玄贞道长喝道:“果然好俊功夫。小心了,贫道赶上去啦。”
身形晃处,已紧跟其后。
韦小宝施展“神行百变”的绝技,虽不过是得些皮毛,却也威力无穷。玄贞道长则全神贯注,施展绝顶轻功,紧追不舍。
不一会儿,玄贞道长相跟着韦小宝进入了山坡上唯一的小树林。可是,他的眼前,却失去了韦小宝的踪迹。正在疑惑间,忽然听得一棵树上,韦小宝招呼道:“道长,上来啊。”
玄贞道长抬头一看.韦小宝骑在一棵树的树权上。那树不大,树杈上坐了一人,已然压得有点儿弯腰曲背了,玄贞道长却如何上去?
玄贞道长笑道:“韦香主考较属下么?”
一个“旱地拔葱”,身形跃起,人已稳稳地坐在了韦小宝身边的一根树枝上了。那树枝更细小,只有鸟蛋一般粗细。玄贞道长的高大身躯,将它压得颤颤巍巍。
韦小宝赞道:“道长的轻功,果然了得。”玄贞道长自负地一笑。
韦小宝又道:“道长,你有甚么话要对我说么?这棵树虽小,却是极高,俗话说站得高望得远,没有人偷听咱们说话的。”
玄贞道长微笑道:“香主真是冰雪聪明。香主,你那个义弟是做甚么的?”
韦小宝心道:“三弟是御前侍卫,这个却是不能同玄贞老杂毛说的。”便道:“他是我在上次回京城的道上结识的,在江湖上做些妙手空空的没本钱的生意。”
“妙手空空”在江湖“切口”(暗语)中,是专指扒手一类的小偷小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