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棍小狂侠-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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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雪红扬声说道:“少侠,这跟置家父于死地,有什么分别?”
“哎哟!〃庞克说道:“天下有不可治之病,却没有不可解之毒,这分明是有意留廖前辈一命,留廖前辈一个可愈之希望。”
廖雪红摇头说道:“少侠知道,只要家父—旦解毒,那害令尊之人的奸谋就必然败露,既如此,他该绝不会这么做。”
庞克道:“而事实上,他留下了机会,留下了希望。”
廖雪红道:“这怎么可能?”
庞克道:“哎哟!所以我至为不解,他定然有很大的用意,也许廖前辈明白那人为什么这么做……”
廖雪红忙转望榻上老人,道:“爹,您知道么?”
榻上老人睁着眼,只是老泪横流,可惜没办法做更明白一点的表示。
甚至于连点头摇头都不能。
廖雪红缓缓垂着玉首。
庞克吁了口气,道:“看样子我没有说错,廖前辈自己明白。”
廖雪红猛抬玉首道:“可是他老人家却不能……”
美目泪光一涌,截然住口。
庞克皱目说道:“哎哟!姑娘对廖前辈当年事,难道一点也不知道么?”
廖雪红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来往。”
庞克摇头说道:“也就因为这样,叫人无法查得一点蛛丝马迹。”
廖雪红没有说话。
庞克忽又说道:“姑娘可知道家父被害之经过?”
廖雪红摇头说道:“我只听说庞大侠在当年一次出门之后,就失了踪。”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事实确实如此,姑娘可知道家父当年那次出门,是干什么去的么?”
廖雪红点头说道:“我事后才听家父说起,是家父在‘黄山’邀斗令尊。”
庞克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廖前辈告诉姑娘的?”
廖雪红点头说道:“是的,可是家父始终就没离开过家。”
庞克道:“这个我知道,家父那次出门不久,曾有一封亲笔信投递‘浣纱山庄’,他老人家于信中明白地指出,邀斗他老人家的,确是廖前辈,而廖前辈是日并未赴约。”
“在信尾,他老人家又明示,他已为人所害,害他的不是廖前辈,但唯有廖前辈知道那人是谁,因为邀斗事必是廖前辈为人迫所设的一个圈套。”
廖雪红道:“少侠,那送信之人……”
庞克淡淡笑道:“不瞒姑娘说,那封信被钉在‘浣纱山庄’附近一颗树上,隔了好几个月才被人发现取下的。”
廖雪红道:“府上不是普通地方,竟不知有人侵入……”
庞克摇头说道:“‘浣纱山庄’常有樵夫进出,‘浣纱山庄’向不加干涉。”
廖雪红皱眉说道:“这就难了……”
庞克道:“姑娘确知家父失踪之后,廖前辈没跟任何人来往过么?”
廖雪红摇头说道:“确实没有,不过在庞大侠失踪消息传出之后,有一天家父突然说要携我远迁他处。
“我见家父神色有异,再三追问下,家父始说他被人威逼诱出了庞大侠,为恐那逼他之人杀他灭口,他怕‘浣纱山庄’查知寻仇,所以……”
庞克道:“廖前辈没告诉姑娘,那逼他之人是谁?”
廖雪红摇头道:“没有!〃
庞克道:“姑娘也没问?”
廖雪红道:“问了,奈何家父不肯说。”
庞克皱眉说道:“哎哟!廖前辈既有躲避祸之打算,又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顾忌的?
这是令人费解的一椿事。”
榻上老人身形颤抖,老脸抽搐,眼泪一直在流。
廖雪红道:“还有一椿,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来往,为什么那害人之大奸偏偏找上了家父加以利用……”
庞克瞿然点头,道:“哎哟!不错,这的确是令人费解,家父与廖前辈之间,毫无瓜葛可言。”
廖雪红道:“被害的是庞大侠自己,难道说庞大侠自己就不知道是被谁所害?”
庞克道:“想必不知道,否则家父在信上不会不说。”
庞雪红“哦!〃地一声,默然未语,但,倏地,她目闪异彩,道:“少侠怎么知道我父女藏匿‘邙山’的?”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我并不知道廖前辈与姑娘隐居‘邙山’,只知道廖前辈与姑娘是落脚在‘洛阳’一带……”
廖雪红道:“少侠又是怎么知道我父女落脚在‘洛阳’一带的?”
庞克道:“有人送一封信给我……”
廖雪红脸色一变,目闪异采,道:“这么说我父女的行踪已被人知道了……”
神色立趋平静,道:“不知道。”
廖雪红一怔道:“怎么说?”
庞克道:“我自接到家父的信后,便即遣散了庄客,封闭‘浣纱山庄’,改名换姓投入江湖,准备踏过三山五岳寻找廖前辈下落。
“月前有一天我行经‘开封’,在一家酒楼上接获了一封信,递交这封信的是酒楼的伙计,他只说那托他送信之人是个黑衣汉……”
廖雪红道:“看不出信又是谁写的呢?”
庞克摇头道:“哎哟!看不出,信尾没有署名。”
廖雪红冷冷一笑,道:“少侠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庞克点头说道:“我想到了,第一,另外有人知道廖前辈与姑娘隐居在‘洛阳’一带却不知二位隐居在‘洛阳’何处,第二,他为什么要通知我,第三,他是谁……”
廖雪红点头说道:“这正是我怀疑与不解之处,不过有一点颇为明显,他跟少侠是敌而非友,而且绝对跟庞大侠被害有关连。”
庞克道:“哎哟!何以见得?”
廖雪红道:“少侠请想,若是友,他不必隐藏自己不在信上署名,他若跟庞大侠被害事无关,又怎知少侠是在找我父女?”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他不但跟我非友,跟二位恐也非友。”
廖雪红娇靥凝霜,道:“还有,他想假少侠之手,杀我父女。”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这倒未必,姑娘,此人既跟家父被害事有关,则与那下毒令尊廖前辈之人必属同伙,或即为同一人,他若有心杀二位,当初下毒时便可下手,不必候诸今日。”
廖雪红道:“今日假少侠之手,他可以兵不刃血,手不沾血腥。”’庞克道:“哎哟!似这等奸险之人,又何在乎刀剑浴血,手沾血腥。”
廖雪红呆了一呆,道:“那么是……”
庞克道:“我也难解究竟,不过,无论怎么说,二位隐居洛阳一带已被人察知,我的行踪亦全在人家耳目中是实。”
廖雪红突然经神一震,急道:“少侠今夜来此时……”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没有人知道,我来时一直默察左右,毫无人迹,再说,对方倘若是有意藉我寻出二位隐居之处,如今我已进入此墓,他趁此害我跟二位,该是最佳时机,岂会这么久仍未见动静?”
廖雪红神情微松,点了点头,皱眉说道:“那么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若要害少侠,早可下手,他若要杀我父女,也早可下手了,他既不想亲手害任何一个,又不想假手给人,那他为什么要指点少侠找我父女……”…
庞克道:“这该又是令人难解的一椿。”
廖雪红道:“少侠,这诸多难解之事……”
庞克道广哎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获得解答。”
廖雪红道:“少侠是说……”
庞克扬眉说道:“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使廖前辈能表达心中所知。”
廖雪红道:“少侠,能么?”
庞克毅然说道:“哎哟!不能也得能,否则这些谜永远解不了。”
廖雪红道:“少侠,解独门邪毒,要有独门解药……”
“这个我知道,但我不惜用尽一切心力,想尽一切办法。”
廖雪红美目—亮道:“少侠是说可以无需那独门解药?”
庞克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准备另开一种解毒药方,然后再配以针炙,谅必可以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
廖雪红急道:“少侠有几分把握?”
庞克道:“姑娘,我只能说有七分……”
廖雪红一阵激动,美目涌泪,道:“够了,少侠,那总比没有一点希望好,少侠再造大恩,廖雪红不敢言谢,请先受我一拜。”
说着,娇躯一矮,便要拜下。
庞克连忙闪身避过,道:“哎哟!姑娘,我是为了自己……”
廖雪红道:“但少侠如今要救的却是家父。”
庞克道:“姑娘,我说过,我只有七分把握,姑娘倘一定要视之为恩,等我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后再谢不迟。”
廖雪红沉默了一下,道:“少侠如今既然坚持不肯受我这一礼,那么我只好等日后再谢了。”
庞克神情一松,道:“哎哟!姑娘,我走了,明夜此时,我会携带应用之物再来……”
言罢走近石榻,向着榻上老人道:“廖前辈,晚辈告辞了,请安心静养,晚辈当尽一切心力为前辈解去所中之毒。”
施了一礼,又向廖雪红打了个招呼,转身向墓外走去。
廖雪红默默跟着举步。
庞克一见廖雪红要送,忙道:“姑娘请留步,廖前辈身边……”
廖雪红笑了笑,道:“我不送,少侠如何出得去呀。”
庞克呆了一呆,哑然失笑。
廖雪红送客——直送到巨坟那洞口之外,庞克一声:“姑娘请回,我走了。”
一拱手,转身飞射而去。
一个无限甜美的话声,随风飘起:“少侠请走好,恕我不远送了!〃
未听庞克答话,因为他已经去远了。
望着庞克那逝去处,廖雪红美目中突闪异采,娇靥上跟着掠过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
但,旋即,她转过娇躯,行回巨坟之内。
这“邙山”半山腰上,杀时归于一片空荡,静寂。
然而,这空荡静寂并未能持续多久,那是因为片刻之后,那邙山顶上,另一座巨大古坟之侧,那凄冷的月色下的一片柏扬林内,又传出了人语。
首先传出的,是一个苍劲话声:“乖儿来了。”
接着传出的,是一个无限甜美,但略冰冷的话声:“您看见了什么?”
那苍劲话声“嗯!〃了一声,道:“爹看见了,他终于来了,他的一举一动全在爹耳目之中,哈,我看他怎么翻也难翻出爹这如来掌心。”
那无限甜的冰冷话声道:“爹向来高明。”
那苍劲话声笑道:“爹不敢居功,都是爹这赛诸葛的好女儿行。”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笑了笑,道:“女儿之有今日,那也全是爹的教导。”
那苍劲话声哈哈笑道:“你倒会向爹脸上贴金,否非是你这聪颖的好女儿,如换个人点都点不透,还谈什么教……”
话锋微顿,接道:“乖儿,你看他行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我看他行,他便是费尽一切心力,想尽了一切办法,也要解去廖祖荣所中之毒,否则他就解不开心里的谜。”
那苍劲话声道:“让他去想办法吧,最好他有十成把握,能使廖祖荣一贴而愈,这样咱们才能早日得到那东西……”
忽地一叹道:“看来为人心不能太狠,当年若不是……”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别提当年了,当年要不是知道廖祖荣也有一份那东西,说什么咱们也不会留他到今日,可惜咱们知道得太晚,我也来得太晚,阴错阳差,乱了全盘,如今要解他所中之毒,反要借重这庞克。”
那苍劲话声道:“难道廖雪红那丫头真不知道那东西的藏处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廖雪红若是知道,咱们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心力了。”
那苍劲话声道:“乖儿说的是,只是乖儿,庞家藏着的那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