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时间的彼岸-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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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央公园出来,他带她去自己最喜欢的店里吃过比萨,然后上了地铁,一起去看了左思安申请的纽约市立大学柏鲁克分饺。这所学饺在市区中心,与华尔街隔得不远,临街而建,由几栋楼房组成,结构显得十分紧凑,一座17层的新教学楼接近完工,算是学校展主体的建筑,几乎说不上有完整的校园,其实没什么可参观的。
左思安抱住高翔的胳膊:“喂,你不要这么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好不好?这里可号称是‘穷人的哈佛。”
高翔苦笑:“幸好你妈妈没来,她的表情肯定不会比我好看。一提起母亲,
左思安默然,她清楚她如果坚持下去,于佳会对她有多失望。
出来以后,高翔不顾她的反对,还是强行带她去丁哥伦比亚大学,这所常青藤名校看上去自然与纽约市立大学柏鲁克分校有着天壤之别,两人转了一圈,坐在学校图书馆的石阶上休息,高翔说:“我打算读这里的MBA,你再考虑一下,学费真的不是问题。
左思安摇头:“读公立大学也是一样的。”
“或者我们再去看看纽约大学,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做神经生物学博士后,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介绍你们认识。”
“我才不要认识他,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夜色降临,他们去了洛克菲勒中心广场,那里树立着全纽约最高大的圣诞树,被彩灯、星星装点得流光溢彩,从12月初举行亮灯仪式起,便热非凡,游客络绎不绝。到了圣诞假期,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更流连不绝。
高翔鼓励左恩安去喷泉池铺制的冰场上滑冰。他坐在一边观看。缅因的冬天漫长寒冷,她在上一个寒暇中已经学会了滑冰,控制冰刀还算不上特别熟练自如,可是他由衷地觉得,她戴着绒线帽子,穿着红色毛衣和黑色短裙,伸展双臂滑行着在他面前一掠而过,身姿轻盈优美,璀璨的灯光将她映照得如同穿行于一个华丽的梦中。
她兜了一圈,重新回到他的面前停下,面颊绯红,他伸手抱过她:“喜欢这里吗?”
准确地说,她喜欢的是此时此刻,但她不打算讲出来,只是用力点头:“我们上帝国大厦顶楼去好不好?”
“这么冷的天跑去帝国大厦顶楼,大概会比那天你带我去看波特兰灯塔更快冻个半死。”
“去嘛,好不容易来一趟。”
“那我们不如去世贸中心的双子塔,那里更高一些,听说还能看到自由女神像。”
“帝国大厦不一样啊。我的同学Sarah听说我要来纽约,告诉我,她妈妈是汤姆。汉克斯的头号粉丝,把《西雅图夜未眠》看了好多遍,还老念叨着要她将来到帝国大厦顶层举行婚礼。”
两人来到帝国大厦,排了好长的队才轮到,坐电梯上去,到了顶层,整个纽约在他们眼底。正下方是曼哈顿巨大而密集的建筑群,道路如同流动的光的河流,而哈得孙河闪着波光与之辉映,城市里的灯火连绵地闪烁着,一直延伸到了视线尽头。
朔风扑面而来,他抱住她,用外套裹着她:“像不像找们在阿里看到的星空突然出现在了脚下?”
“这个密集程度有点儿像,若迪姐姐说她盯着那里的星空看,看得久了,筒直会犯密集恐惧症,觉得那里的天空承载不了那么多星星。”
如此亲密的时刻,她突然提到他的前任女友,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她显然完全没想到这个关系,继续说:“还是那里的星空美,安静,又高远纯净,纽约的夜晚看着繁华得超出想象,感觉太喧嚣,太科幻了。”
“听起来你不大喜欢这个城市。”
“只是不大习惯吧'昨天来的路上.Peter就说,在渡待兰住久的人到纽约一定会犯乡下人进城恐惧症。”
“是不是昨晚的事给你留下阴影了?”
她摇头,实事求是地说:“没有啊,发生得太快,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有没有害怕?”
“害怕是害怕,不过也算不上特别害怕。上个月你走之后,我就查了很多纽约的资料,看到不少人提到有遇到抢劫的经历,都说一定要准备一点儿钱,交出去就没事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他怜惜地搂紧她:“你不讨厌这个地方就好。我喜欢这里,足够大、足够复杂,好像有无限的可能性。波特兰那种地方,更适合养老。也许再过几十年,我们可以去那种地方定居下来。”
她沉默不语,这一天里,她看上去都表现得轻松快乐,完全是在享爱一个无忧无虑的假期,如果高翔不是足够了解她,大概也会认为医院里突然的惊骇和地铁遭遇的抢劫都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阴影。
“小安,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她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地透着紧张不安,“我只是有些害怕,超出期待的惊喜总显得不大真实,计划得太周详的事,也许很难实现。”
“这是什幺傻话?小安。你妈妈昨天又跟你说了什么?”
“她还真没说太多——我妈这个人,不会浪费时间反复说一件事。可是,我不是小孩子了,高翔,就算她不说、你不说,我也明白我们两人要在一起,你要要面对的反对,会比我大得多。”
“小安,记不记得你来美国之前,说想留在国内,我没有留你?”她点点头。“关于反对,我比你想的更多。可是,见到你以后,我才发现,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点儿自私和不管不顾。我既然下了决心,那些问题都能解决的,你要对我有一点儿信心。”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睛幽深,却努力微笑出来:“嗯,我知道。”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行。”
10
宝宝刚一出院,陈子惠便催促高翔回国:“你外公打来电话,说现在公司里事情很多,让你马上买机票回去。”
“宝宝还要复查,我现在怎么能走?”
“复查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医院的路我又不是不认识,我带他去复查就行了,语言不通,我可以花钱请个翻译陪我。你赶紧回去,不要耽搁正事。”
“这几个月我都不在公司,公司照旧运转,有什么正事耽搁了?”
陈子惠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再待下去,早晚会被人勾了魂。”
他早看出陈子惠这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本来只当她是为宝宝担心,听到这话,不免一怔:“既然您提到这件事,我们现在谈谈也好。宝宝好了以后,我打算留在美国读书。”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厌烦,正色说:“妈妈,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愿意跟家人商量沟通,但是您得明白,我不需要谁来同意或者批准。您要是总拿跟爸爸说话的口气来跟我说话,那我们就不用谈了。”
陈子惠一呆,记起儿子一向自有主见,而且她绷住劲头要一直惩罚丈夫,久而久之,高明知难而退,不仅不再主动求和示好,还开始刻意避开她,她当然没什么机会拿那个颐指气使的腔调跟他讲话了。她心底莫名一酸,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你从来就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
“好了好了’我当然把您放在眼里,否则何必跟您谈我的计划。”
“你要留在美国,是想跟左恩安在一起吗?”她咬牙讲出这个名字
高翔直承不讳:“对。”
“你到底中了什么邪?天底下好女孩子多的是,你为什幺非要跟她在一起?”
“我再怎么解释,您大概也理解不了,您干脆就当我是中了邪吧,这样就不必再问那么多为什么了。”
“你……你要是非这么做,我就让你外公切断你的经济来源,这个鬼地方什么都贵,没钱寸步难行,不要说读书,光这套公寓,每个月租金都要5000多美元,看你怎么负担得起?”
高翔哈哈大笑:“妈妈,您憋了半天,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啊。我可以去打工,住不起这里,负担月租1000美元的便宜房子还是可以的。”
“你没这边的学历和工作经历,能打什么工?”
“洗盘子、送餐都可以啊。”
陈子惠一下呆住,然后站起来爆发了:“亏你说得出口,我养大你,是为了让你为一个女人做那些事的吗?前几天华文报纸上才登了一个送餐的福建人被几个黑人抢劫,活活打死。你讲这种话,是存心要把我也气成心脏病不成?”
“息怒,息怒,”高翔笑了,按她坐下,“我只是打个比方,在纽约找个谋生的差事并不难,那么多家里没钱的留学生都在这里活下来了。切断经济来源这一手,真的难不倒我。”
陈子惠气极,可是面对不急不恼的儿子,却无计可施“我的话体不听也就算了,你外公叫你回去,你也打算不理吗?”
“我会回去的,只是要等宝宝做完检查之后。不知您先回国住一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陈子惠嶝大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再度暴跳起来:“这是那个左思安跟你提的吧?她可真狠毒,害死我弟弟,哄得你五迷三道还不够,居然还想把我赶回国,她好堂而皇之住进来,抢走宝宝。我就知道她一心恨着我们陈家,处心积虑想报复我们。”
“您这都想到哪里去了?这完全是我的想法。您不是一直吵着说这里的生活不习惯吗?”
“不用骗我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她刚生下宝宝,就威胁着要亲手掐死他。小小年纪就讲得出这种话来,后来又跑到我们家大闹,心眼算是恶毒透了。你想把宝宝交到她手里,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我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陈子惠甩手回了自己卧室,高翔不禁望天长叹。
而左思安也与于佳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论。
在于佳的坚持下,左思安也申请了她选定的几所大学,到3月春假时,她总共收到了七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其中包括于住最为中意的伊立诺伊大学香摈分校,许诺提供全额奖学金。
然而过了几天,左思安告诉于佳,她打算写信通知校方,她不会去这所学校就读。于佳本来寄希望于高翔的家庭能断然阻止他。可是这段时间里,高翔一直与左思安保持着电话联系,每次通话之后,左思安的表情都是甜蜜而梦幻的,看不出有任何受到阻挠的痕迹。
于佳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妙,她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有过激言辞,可是眼看左恩安竟然准备放弃大好机会,就读一所她认为没有什么学术气氛的学校的会计专业,仍然气得心绪难平,不由得懊悔在纽约时的一时心软:如果让陈子惠撒泼大闹,最坏的结果大概也不过是左思安伤心几天而已。
Peter再度提醒她,这样与女儿冷战,没有任何意义。
她恼怒地说:“她实在太不理智了,居然放弃排前三的公立大学不去,非要去上什么纽约市立大学。”
“你这样讲,对纽约市立大学毕业的人可不公平,那里可也出了不下十位诺贝尔奖得主,再说她准备读的柏鲁克学院在纽约市立大学里也相当不错,并不是人人都能被录取的,会计专业这几年的就业前景也很好,可以说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里根本不是做学问的地方。”于佳断然地说。
peter呵呵直笑:“我能理解你对女儿的期待,但那是她的人生,不是吗?”
“你大概认为我是个控制欲强盛得可怕的母亲吧?可是你们美国人不明白,在中国家庭里,没有人的人生是纯然独立的,父母和子女终其一生都相互交织影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