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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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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任何人也不能让吃奶的孩子离开妈妈吧!想着想着,一阵凄楚,那眼泪又不由得滴了下来。

儿子第二天下午走了,走时告诉妈妈,下星期老师让文艺队练胡琴,可能请不下假来,就不来了。儿子从小就和爸爸妈妈一样喜好文艺。妈妈经济虽困难,这方面也没委屈他,只要有了好的小就给他买,照小给他讲故事,还附带让他认字。上学以后,又想法给他找童话、故事类的书,儿子在班里语文作文总是头几名。大一点又参加了文艺演出队,不仅学会了拉胡琴,不知怎么学的还能说一口山东快板书。不仅说得流利快捷,铁板敲得十分熟练,而且山东口音学得惟妙惟肖,深受老师同学喜欢,成了文艺队一个尖子。老师为了鼓励他,还特地给他买了一副说山东快书的铁板。儿子临走时说是下星期不来了,可是一连几个星期都没有再来。本来吴玉萍想把星期六星期日的回归当作牵系儿子的一个纽带,可是儿子是个有灵性的人,而且和他爸爸一样,干什么就钻什么。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老师、同学、小朋友,书和胡琴。渐渐地习惯了自己生活,不再只是依恋妈妈。只是不时地给妈妈写信,以免妈妈惦念。虽有信来,见不着儿子,吴玉萍对儿子仍然是时时牵挂,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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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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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学大寨工作组要一年时间。名义上是农业学大寨,实际上和过去斗批改工作组差不多,依旧是半天劳动,半天开会,上面布置什么就贯彻什么。工作组还是干一两个月就挪窝,每次转移时吴玉萍总要请几天假回县城看看儿子,每看一次都会发现儿子的变化。虽然为儿子离开妈妈能独立生活而高兴,但同时又增加了新的担忧,有一次回县城,看见儿子在窗台上放了两个玻璃罐头瓶子,里面装着咸菜,咸菜上撒了一层盐粒子,白花花的。问儿子这是干什么?他说是每天早上吃饭打一分钱咸菜吃不了,就存在瓶子里,同学们告诉他多撒点盐就不会长毛,存下来早上就不用买咸菜了。中午菜太贵也不买了,把饭端到屋里来,就着咸菜吃,给妈妈省钱。

吴玉萍听着儿子高兴地述说,只觉得一阵阵心酸,摇着儿子的头爱抚地说:“大锁呀!妈妈的工资够你吃饭的,不能再吃剩咸菜了。你现在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这样节省吃坏了身体怎么办?没饭票了妈给你买。”大锁说:“妈!我有饭票。”说着从枕头套里掏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给妈妈看,果然里面还有不少饭票和以前给他的那几元零花钱。吴玉萍说:“妈给的零花钱你怎么不花?馋了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呀!”大锁说:“妈!食堂吃得挺好,我不馋,没啥可买的。”

大锁虽小又不言不语,可心里有数。从小就看惯了爸爸妈妈的艰辛困苦,在吃上穿上从来不向大人提什么要求。知道家境不如人,也不和同学们攀比。从上小学二年级起,妈妈给他做了一条又肥又长的裤子,每年长高了,妈妈在裤腿上给他接上一截儿,裤腿上已接了三截儿,肥大的裤子已经变得又瘦又小了,仍然穿着,也不说什么。

今年上初中了,妈妈才想起应该给儿子做条新裤子了。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他才说:“妈妈,同学们都是穿绿军装,就我是蓝裤子,给我也做一条绿裤子吧!”望着知道心疼妈妈的儿子,吴玉萍又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儿子懂事,心酸的是这么小就让孩子备尝艰辛,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多么让人不放心啊!

她又给儿子买了饭票,告诉儿子吃饭不用省着,有好菜就买。中午还特意在食堂买了一份红烧肉、一份溜肝尖,这在当时就是最好的菜了。吴玉萍看着儿子吃,自己吃得很少。儿子起初吃得狼吞虎咽,后来看妈妈舍不得吃,他也放慢了速度,还给妈妈夹肉,让妈妈吃。吴玉萍也很长时间没吃过肉了,有了这两份菜,娘儿俩吃了个高高兴兴。

每年白刚一家人都盼望着冬天的团聚,今年一家四口,却是在三处度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

吴玉萍下乡一年,租的房子退了,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和锅碗瓢勺,都存在了机关的储藏室里。白刚把女儿强强领回了老家。孩子太小,不能把家交给她,出工就只好把门一锁,让嫂嫂照看一下。她哥哥小时候就是这样,想不到她又重复了哥哥那种命运。可是她比她哥哥那时还小啊!丢在街上又怎能让人放心呢!虽托付给嫂嫂,嫂嫂已是七十岁的人了,又常年有病,如何照顾得了?实际也是任她各处去跑。

有一次白刚到远处的地里挖水渠,收工晚了,天黑了才回来,见家附近没有强强,到嫂子那里去问,嫂子说:“她那会儿还在我屋里睡觉,我觉着你也该回来了,便让她回家了,她不会走远。”这时白刚已借住村东头一间耳房,离嫂子家远了。在附近到处找也找不见,便急得满村去喊:“强强,强强……”

喊到村西头洪光大哥家跟前,大哥才把强强领出来,一见面就责问白刚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以后远处出工就不要去了嘛!我今天就没去,吃完饭到村边走走,看见一个孩子睡在村边,一看是强强。我说挺冷的睡在街上怎么行,跟伯伯回家。到家给了她一个饼子,喝了点开水,只吃了半个饼子,又不吃了,可能是困了,赶紧做点饭吃了让她睡觉。”白刚说:“唉呀,还是在大哥家,我到处找,可把我急坏了。”洪光笑笑说:“急急也好,以后就会记住,家里还有孩子,不要回来那么晚。我知道你找不到会到处喊的,一喊这不就找到了吗?爷儿俩快回家吧。”

白刚一天天忙得总是心急火燎,看强强木木呆呆,没有精神,也不说话,走路都不愿意走,也觉得她是困了,便把强强抱起来就往家赶,急于回去做饭,吃完好让孩子睡觉。回家把孩子往炕上一放,一边刷锅还一边嘱咐孩子:“爸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在外边睡觉,怎么不听话呢?这样会生病的。记着点,听见了没有?”耳房是锅台连着炕,做饭睡觉都在一个屋里。强强说:“爸,我……我冷……”

白刚刚把冷粥倒进锅里,想烫烫冷粥吃点咸菜就睡觉,只听见孩子说话哆哆嗦嗦已说不成句了,这才看见孩子浑身发抖,过去用脸贴住孩子的脸,烫得厉害,唉呀!孩子发烧了。随手抻过被来给孩子盖上,又赶紧去找药,找着药了暖壶里又没有开水,连忙把冷粥盛出来,添了点水紧着呼达呼达地拉风箱。水开了,灌了暖壶,凉着开水,准备给孩子吃药的当儿,白刚这才有工夫安定下来。

他坐在女儿面前,回想刚才的一切,开始责备开了自己。怎么能责怪孩子呢?你这爸爸是怎么当的?你尽到了一个爸爸的责任了吗?三岁的孩子就把她一个人扔在村里,她病了都没人管,还责怪孩子睡在街上,她愿意吗?孩子病成那个样子,你见了都没发觉,还责备她,你这当爸爸的就这么粗心大意?他气愤地一个劲砸自己的头。又进一步想到不仅没有尽到作爸爸的责任,你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了吗?他看着锅台上的那一大碗冷粥,想起妈妈吃饭时多次唉声叹气地说:“妈都九十多岁的人啦,还能活几天?你媳妇在外头工作,月月有钱。又不是没条件,你就老是给我吃冷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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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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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看我一天到头还有点闲工夫吗?一天天出工累死累活,还要服侍老的,照顾小的,早上不做出一天的饭来行吗?”他有时着急了还和妈妈喊。现在想想对不住老的,也苛待了小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气恨自己,又无可奈何,感到莫大的迷惑。

他拍打着脑袋在自己问自己:“我白刚为什么闹成了这个样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他心如刀绞,痛苦地流下了眼泪。女儿看到这情景害怕地说:“爸爸!你别哭,我再不气你了。”

白刚听到女儿这句体贴人的话,比埋怨他还难受,不由得哭出了声来,一把将小女儿搂在怀里:“好孩子啊!你没气爸爸,没气爸爸,是爸爸不好。”他赶紧给孩子吃了药,擦了擦眼泪说:“你先躺一会儿,爸爸给你做点好吃的,今天不吃冷粥咧,爸给你做面片汤卧个鸡蛋,爱吃吗?”

看见女儿笑了,他才心宽了些。赶紧和面赶面片儿,他决定多做些,给妈妈也送一碗去。给妈送饭回来,孩子正在炕上冷得发抖。冬天屋内温度经常是零下十来度。近在咫尺的市里虽是全国有名的煤都,但是老百姓都买不起煤烧,做饭取暖全靠从队里分的一点秸秆。

白刚只一口人,分的柴火少,做饭都不够,更不敢单为取暖烧炕了。所以他们的炕总是冰凉的,一进屋冷气袭人。老百姓都知道冬天睡冰凉的土坯炕是要做病的,可是白刚又有什么办法呢?要买柴火把炕烧热,他一天挣的一毛多钱连烧炕的钱也不够,更不用说吃饭了。所以也不指望睡热炕了,他在炕席底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茅草,不图炕热,只图不冰出病来就行了。

茅草有个好处,刚睡下是凉的,越睡越热乎,可是刚睡下钻被窝就是一大难关。白刚给女儿脱了衣服,她小脚丫儿往里一伸就赶紧抽回来,宁可抱着肩在被窝外边冻得哆哆嗦嗦发抖,再也不肯往里钻了。后来都是白刚先脱衣服钻进被窝,然后再给女儿脱衣服,脱光了放在自己胸前用胳臂搂着她,什么时候被窝不那么冰人了,才把她放在一边,哄她睡觉。

这种困苦起初白刚也是难以忍受,慢慢也就习惯了。每当精神上觉得难忍受时,他还往往找来一些诗词,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从中吸取力量,也为自己的尴尬解嘲。明末诗人黄宗羲的《山居杂咏》便是他晚上经常默念的一首:

锋镝牢囚取次过,

依然不废我弦歌。

死犹未肯输心志,

贫亦岂能奈我何?

廿两棉花装破被,

三根松木煮空锅。

一冬也是堂堂地,

岂信人间胜著多。

前四句和他的经历心境十分相像,他尤其喜欢的是“死犹未肯输心志,贫亦岂能奈我何?”,在国民党的法西斯监狱里,在自家十几年劳改的生死考验中,死未输心;现在又面临极端贫困境地,这贫困也并非是自然灾难,完全是人为的折磨。对这种折磨只要仍不输心丧志,它又能奈我何?他把这当作一种激励。

有时又嘲笑自己,这是不是一种阿Q精神?有人为了完成任务,也有人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故意罗织莫须有的罪名,把你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九死一生,现在仍在贫困、死亡线上挣扎,你还高歌什么“岂能奈我何”?实际是你又能奈何!奈我何?我奈何!反正都一样,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只有咬紧牙关度过苦难,阿Q就阿Q吧!

以前他觉得阿Q精神是可笑的可耻的,现在倒觉得阿Q精神对贫者弱者被凌辱者来说也不失为一副安慰剂。挨打了说声儿子打老子故然可笑,可是你坚持真理现在落得个臭狗屎之名的境地,连自身生活都不能维持,更不用说养儿育女,你那坚持真理不是也只落得个螳臂挡车的笑柄?在别人看来不是一样可笑吗?而且在你那些同志们看来,不仅可笑,更是可耻可恨了,你实际连个阿Q也不如啊!

当然最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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