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笔记-第7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龊败行,简直是惟妙惟肖啊!读书与下棋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从不认为朱大伟痴迷下棋是喜欢这门游戏,因为棋道中蕴含着官道。俗话说“功夫在诗外”,我看朱大伟整天像个小丑似的陪着肖福仁、宋道明下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棋友之意不在棋。在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伊索寓言集》中有句话:“从干草的动静可以看出风怎么吹。”种种迹象表明,风向有些不对头。
死气沉沉地熬到傍晚,赵忠打来电话,说晚上请我看戏。很长时问没有进剧院了,我一听看戏,便兴奋地问:“看什么戏?”赵忠卖关子地说:“官场现形记。”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朱大伟捧着《官场现形记》神经兮兮地看了一天,傍晚赵忠又来这么一句,难道这是巧合吗?我吊着脸子问:“你有没有正形?我怎么没听说东州城演过这出戏!”赵忠嘿嘿笑道:“不骗你,到时候我仔细跟你说说这出戏。”挂断电话,我情不自禁走到朱大伟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官场现形记》,这本书正好翻到第八回:“谈官派信口开河,亏公项走投无路。”
不一会儿赵忠就到了,死胖子每次见了我都像西门庆见到潘金莲一样,一路上他都跟我卖关子,奔驰车路过清江大戏院时,根本就没有演戏的迹象,但是从赵忠的兴奋劲儿看,我知道今晚一定有好戏看,别看死胖子那根“胡萝卜”不顶用,但是很会哄我开心。
赵忠请我到金虫草食府吃过不知多少次了,从未点过白酒,今天竟然要了一瓶五十年的茅台,价值几千块,我觉得不太对劲,便揶揄道:“假和尚,是不是糖尿病治好了,你那根晒蔫的‘胡箩卜’又死而复生了。”
赵忠哈哈大笑道:“贝贝,这瓶酒下肚后,我保证‘胡萝卜’会变成金箍棒,演一出‘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我讥笑道“赵忠,你不过是包庙的土财主,别真把自己当成佛了。”
赵忠一本正经地说:“贝贝,你这活说到我的痛处了,‘迷即佛众生,悟即众生佛’,‘真如净性是真佛,邪见三毒是真魔’,我这些年虽然庙门没少进,但是铜臭味儿太足,真佛是成不了了,但是假佛也是佛呀,我毕竟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别的不懂,一个‘悟’字还是懂的,有了这个‘悟’字保佑,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魔。”
赵忠的话说的倒也诚恳,但也掺杂着诡辩的成分,依我看赵忠既非假佛,也非真魔,而是半佛半魔。说他是半佛,是因为赵忠有钱后做了不少善事,说他是半魔,是因为赵忠的钱大多来自香火钱,烧香拜佛的人中有出于无奈向佛求助的,也有出于贪婪向佛索取的,赵忠为了让他们将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编了许多神乎其神的故事,动听得人们不信都不行。可话又说回来了,哪座庙不挣这样的香火钱?多花钱烧的是高香,少化钱烧的是一般香,好像佛祖也是个势利眼,谁贿赂他的钱多,就保佑谁似的。如此说来,赵忠这钱挣得倒像是顺理成章似的。
自从赵忠在我而前企图展示“亚洲雄风”却展示了一根晒蔫的胡萝卜以后,对我百依百顺,一个堂堂男子汉在一个心甘情愿被他占的漂亮女人面前,表现得像太监似的,还有什么比这让一个男人威风扫地的。因此平时说话,无论我怎么奚落他,他都对我嬉皮笑脸的。
赵忠也自称自己是半佛半魔,我撇了撇嘴问:“那你以为什么样的人是真佛,什么样的人是真魔?”(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赵忠自斟自饮了一盅茅台,有滋有味地咂巴咂巴嘴说:“在我眼里,刘市长就是普度东州百姓的真佛,彭国梁就是中了‘三毒’的直魔。贝贝,我想给你讲一个真实的谎言的故事,想不想听?”
我听到“真实的谎言”几个字顿时想起了王朝权和他与我分手时建议我看的美国大片。这件事我从未跟赵忠说过,之所以不跟赵忠说,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秘密,我想我早晚会弄明白的。不过,赵忠声称要给我讲个“真实的谎言”的故事,着着让我心惊。
我不动声色地说:“洗耳恭听。”
赵忠凝视着我的眼睛,用讲评书的语气说:“话说有一位省公安厅反恐处的卧底警察,出于国家安全的需要,结婚多年,一直向妻子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这样做既是出于组织性和保密性的需要,同时也是对亲人的一种保护,不让他们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位卧底警察为了出色地完成任务伪装成一位市招商局办公室唯唯诺诺的小公务员,丧失了一个正常的人原本应该享有的某些乐趣,有着不为人知的喜怒哀乐。妻子一直以为丈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公务员,这位一心希望丈夫出人头地的妻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夫贵妻荣’。然而,丈夫在职位升迁上一直原地踏步,连妻子的级别都不如,在官场上混了多年,只是个主任科员,这让妻子非常不满。念大学时,自己一直崇拜的那位精明干练、聪明绝顶的白马王子渐渐地在她眼里成了碌碌无为的窝囊废。为了实现自己的皇后梦,她背着丈夫红杏出墙了,被一位道貌岸然的常务副市长勾引,以至于怀上了这位领导的孩子,这一切都未能逃出作为‘无间道’的丈夫的眼睛,妻子怀孕后非常惶恐,希望得到那位‘有情人’的庇护,然而那位‘有情人’得知后,一方面让自己的秘书对她冷嘲热讽,企图逼她打胎,另一方面避而不见,一推六二五,这位妻子被迫去医院打胎,却让丈夫撞了个满怀,无奈之下,妻子提出与丈夫离婚。丈夫虽然内心非常痛苦,但并不想离婚,因为他知道自从妻子嫁给自己后,自己欠妻子的太多了,一旦离婚,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然而妻子执意要离婚,此时丈夫接到了一项特殊的任务要上深圳执行任务,无可奈何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这一去便杳无音信。然而,这位离了婚的妻子却有所不知,她抛弃的这位丈夫根本不是她平时瞧不起的那位良庸碌碌的小公务员,而是有着虎胆雄威的大英雄。有一次,他在澳门大鸟笼子里率领自己的战友布网抓恐怖分子时,一个大腹便便的特殊人物闯进了埋伏圈,为首的戴着金琐链、嘴里叼着金烟嘴、穿着大红T恤、手腕上不仅截着金手链、手指上还有一枚价值不菲的大钻戒,起初这位英雄以为恐陆分子来增援了,但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坑害自己妻子的大贪官,他万万想不到身为省会城市的常务副市长竟然伙同下属在赌场一掷千金,这还是人民公仆吗?这分明是未被发现的大硕鼠!为了为民除害,他不动声色地命令战友全程跟踪这位平时装得道貌岸然的父母官,录下三个人在赌台前不可一世的嘴脸,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录像资料交给了省纪委,这才有了今天晚上智捕硕鼠的好戏!”
赵忠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我心惊肉跳,他说的那位“妻子”分明是我,他说的那位“硕鼠”一定是指彭国梁,莫非他说的那位“丈夫”就是王朝权!这怎么可能呢?我呆若木鸡地望着赵忠,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赵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容不得我不信,但是如果这是真的,我岂不成了天底下最蠢最傻的女人!可是我从上小学到大学,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谁不夸我冰雪聪明?谁不夸我是白雪公主再世,怎么一顿饭的工夫,我竟成了有眼无珠、又势利、又虚荣的蠢女人!
我猛然抓住赵忠的脖领子眼里噙着泪水问:“死胖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忠不慌不忙地将我扶到座位上,心平气和地说:“贝贝,是不是真的,马上就见分晓。”
赵忠话音刚落,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赵忠连忙拿起手机说:“贝贝,接完电话我就告诉你结果,不瞒你说,好戏刚刚开始。”他将手机贴在猪耳朵上,有些紧张地问:“道明,怎么样?”接着赵忠的小眼睛瞪得溜圆,猪头不停地点着,仿佛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消息。这个电话,赵忠足足接了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赵忠像发了横财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猪头凑过来,小眼睛像针一样盯着我,像喝了春药似的说:“见贝,害你的那位‘硕鼠’刚刚被省纪委‘双规’了,一起被‘双规’的还有温华坚、陈实、胡占发和黄小明,刚才的电话是宋道明打给我的,信不信由你,王朝权的真实身份是省公安厅反恐处副处长,刚才我说的大英雄不是别人,就是你的前夫王朝权。”
我已经预感到了那个所谓的“无间道”就是王朝权,但是当赵忠亲口告诉我时,我还是像被五雷轰了顶,我面无表情地盯了赵忠一会儿,盯得他直发毛。他以为我受了刺激,一个劲儿地问:“贝贝,你怎么了?”
我低沉地说:“送我回家!”
赵忠嬉皮笑脸地说:“贝贝,你这个样子回家我不放心,再坐一会儿,咱们应该为彭国梁被‘双规’干一杯!”
我下意识地吼道:“送我回家!”
赵忠从未见过我歇斯底里的样子,手足无措地说:“好好好,姑奶奶,回家,回家!”
一路上我都一言不发,赵忠一边开着车,一边将宋道明在手机里告诉他的话向我复述了一遍,我这才知道,综合二处除了许智泰可能还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杨恒达和朱大伟已经知道了。考虑到许智泰既是王朝权的朋友,又和彭国梁打得火热,应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我往他家打了个电话,许智泰听了彭国梁被“双规”的消息后,也像被五雷轰顶了似的,根本不敢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我只好搬出赵忠,他才沮丧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车到我家楼下,赵忠想陪我上楼,被我一口回绝了,他讪讪地钻进车里,按了一下喇叭,奔驰车消失在夜幕中。
我像丢了魂儿似的回到家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头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子,我本能地爬起来,翻出尘封已久的相册,抽出王朝权的照片,情不自禁地撕了起来,一边撕一边淌眼泪,撕着撕着,我又后悔了,于是从抽屉里翻出胶水,又一片一片地往一块粘,粘好照片后,我端详起微笑着的王朝权,发现他笑得很英俊,我讨厌地将照片扔在地上,又一肚子委屈地将几本相册踢下床,然后蜷缩起双腿,抱着头鸣呜地哭起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是我逼着王朝权在离婚协议书上签的字,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警察,还是警察中的副处长,这一切跟着我有什么关系?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是我有眼不识金香玉,将金子当成了土坷垃,轻而易举地就丢掉了。彭国梁误闯进王朝权布下的罗网,这本身就是天意,是老天爷让王朝权替天行道,彭国梁害人害己死不足惜,只可惜我鬼迷心窍,险些成为福楼拜笔下的爱玛,好在我走的没有爱玛远,我还有救,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个女人追求精神生活,末了总是遇到肉体餍足。也许“错的是命”,这是爱玛那庸庸碌碌的丈夫说的一句达观的话,但是女人有眼无珠的不在少数,是什么原因导致“错的命运”?王朝权或许是个偶然现象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对王朝权难道是偶然吗?如果这也叫偶然,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必然?到底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个必然,这大概与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腐败如麻同出一辙。我不哭了,我没有资格哭,更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