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请别为我哭泣-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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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吃,欢馨不由被对方孩子气的话语逗得破涕为笑,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但是这样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当人以为马上就能突出包围圈的时刻,苏军去开始向他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虽然由于能见度太差,使得苏军无法离开自己的阵地,但他们却向原先已标好的区域倾泄大量炮火。而德军的突围方向正是西南方向的雷祖卡,因为那里离德军防线最近的区域,穿过那里也就意味着生的希望,自然也是苏军部署兵力最密集的地方。
顷刻间,耀眼的炮火如蚂蟥般在头顶上飞过,阻断了所有人的视线。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会飞来锋利的弹片,欢馨甚至可以听见它们刺入皮肉的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身边是仓促躲避的士兵,他们甚至连还击的方向都找不到。
炮弹从四面八方投射出青灰色的光芒,在爆炸的一刹那,腾起的火光让欢馨清晰地看到大地在摇晃,下沉,融解,无限广大的空间仿如大海一样抖动着。这边是猛烈的爆炸,那边是子弹横飞,儿头顶上则是一排排密集的炮弹……到处是火,到处是血腥味儿,欢馨仿佛瞬间落入了十八层炼狱,无处可逃。
她缩在救护卡车的车轮边,手里攥着曼菲斯德给她的手枪,手心里全是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快上车!”沃纳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驾驶室,冲着底下的欢馨声嘶力竭地喊道。
欢馨一下子这清醒过来,顾不得身后密集的子弹,动作敏捷地爬上了副驾驶座。几乎是在她关门的同时,沃纳发动了汽车。
车外的德军已经乱作一团,在黑暗中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长官,于是原先不同部队的德军逐渐地混杂在一起,三五成群地朝着前面猛冲。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苏军的猛烈炮火下,晕头转向的德军的突围路线已经逐渐开始向南方偏离了。
外面的风雪愈加猛烈,德军官兵在几乎没膝的积雪道路上挣扎前进。苏军炮弹紧追不舍,不断在他们的行列中爆炸,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去,但其他人仍然坚定地向前走着。经过一夜在天寒地冻的野外的行军,士兵们的体力消耗之大可想而知,现在支撑着他们的唯一信念就是——爬也要爬回去!
“维京师”作为包围圈里唯一拥有坦克的装甲师一直冲在最前面,它以卓越的作战能力撕开了苏军的前三道防线,为后面的突围部队赢得了一线生机,但此刻却也没有能力再回过头来解救被苏军围追堵截的后军。
此刻,撤退的队伍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可以行使的车辆,欢馨和沃纳的这辆救护卡车就显得尤为珍贵。一路上,他们不断将重伤员抬上卡车救治,不一会儿,欢馨药箱里的药品已经告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伤员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然后亲手将尸体推下卡车,再换上一批新的伤员。
周而复始的动作让欢馨浑身颤抖,她想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尸体掉落在雪地上发出的啪啪声,那简直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忽然,车窗外闪过一辆冒着黑烟的虎式坦克,上面的编号欢馨一眼就认出那是属于曼菲斯德指挥的部队的坦克。她一下子扑到车门口,抬眼细看。那辆坦克已经被炸得摊在了路边,黑洞洞的炮口犹如恶魔的嘴,随时会吞噬人们的灵魂。
曼菲斯德怎么样了?会不会……欢馨不敢想下去,她捂着嘴跌坐在车厢里,盯着敞开的车门一动不动。此刻的她害怕到了极点,比刚才处在敌人的炮火中更为恐惧,她害怕下一刻看到的会是曼菲斯德的尸体,她不知道那时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像自己保证的那样——活下去!
忽然车子一阵猛烈地颠簸,欢馨一个没注意,头撞在了车壁上,痛得眼冒金星,然后就听到驾驶室里沃纳急促的大喊:“快看!苏联人的坦克来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欢馨循声望去,只见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一片开阔地,这里视野极宽,几乎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而四面八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涌出了许多苏联骑兵和坦克,正朝中间疲惫的德军步步逼近。
又累又饿的德军为了加快速度,沿途已经丢弃了大部分重型武器,现在剩下的只有手中的步枪,这在庞大的苏制T34坦克面前无疑是螳臂当车。
可现在,他们除了往前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这里即将上演一场豪赌,而赌注则是他们的生命。
驾驶室里的沃纳大喝一声:“坐好了!”话音未落,他就猛踩油门,车子忽然咆哮一声向前冲去,他要抢在苏联人的包围圈封闭以前冲出去。
强大的惯性让欢馨猛地扑倒在伤员堆里,而伤员们却没人吭声,他们齐刷刷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埋伏多时的苏军坦克和骑兵开始进攻了。苏军的T34坦克排成密集的扇形,轰隆隆地向中间挤压。为了怕误伤自己人,他们尽量不开火,直接向德军队伍碾压过来,其实也用不着开火,德军手中的步枪在它的面前就如同儿童玩具般毫无用处。而骑兵则跟在后面,追逐消灭逃散的德国士兵。
沃尔开着卡车在尸横遍野的地面上横冲直撞,试图撕开一道缺口。但卡车毕竟比不了坦克,在这样的开阔地上无法高速前进,没一会儿就被一辆坦克盯上,紧咬着不放,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快跳车!”沃纳将车开成了S形,大声喊着。
欢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推出了车外,然后是其中一名伤员的喊声:“医生,你一定要活着回去!”
欢馨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惯性让她顺势滚进了边上结满冰的水沟里。她抚着撞得生疼的肩膀爬起来,昏暗的光线中感觉眼前有什么庞然大物从眼前开过,她甚至可以闻到硝烟的味道。
然后,欢馨看见救护卡车像玩具一般被顶翻,里面的伤员和沃纳被甩了出来,他们来不及逃跑,只能看着坦克的履带像压路机一般朝自己碾压过来。
“沃纳,快跑!”欢馨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几乎瘫软在地上。她发疯一般抓起身边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向坦克扔去,但这显然无济于事。
苏联坦克像海浪一样向着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群压去,瞬间将她熟悉的人碾为肉泥,她甚至听到了沃纳头颅被压爆的声音。那声音并不响,就像酒瓶爆裂时发出的,但听在欢馨耳朵里却如魔鬼之音,无比恐怖、无比绝望。
“不!不!”欢馨趴在水沟里,只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甚至连腿也失去了活动能力。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她现在除了哭,已经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空气里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味儿,极目望去,到处是火光,到处是残肢断臂,暗黑色液体染红了大片大片的雪地,看上去如此狰狞。
现在的场面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这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德军早已溃不成军,军官们只能依靠自己,随手召集起周围不管是国防军还是党卫军的士兵,来抵挡敌人的屠杀。
哭泣似乎让欢馨发泄了心中大部分的恐惧,她抹了把脸,握了握胸前的项坠,哆嗦着嘴唇喃喃说道:“曼斯,我会坚持下去!你也要活着!”
欢馨定了定神,一摸腰间才发现,曼菲斯德给她的抢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要冲出去,总的得先找一样武器。
欢馨记得刚才慌乱间似乎在身边摸到过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应该是枪。她侧头去看,好悬没尖叫起来。
她身边确实有一把枪,正被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怪不得刚才拿不动。而如今,那士兵的胳膊、脑袋都没了,也许是被自己刚才当武器丢了出去。欢馨又低头看看自己占满鲜血的右手,便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她蹭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双手合十,嘴里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使劲将步枪拔了出来。曼菲斯德走的前一天教过欢馨怎样用手枪和步枪,现在她虽然仍旧不怎么熟练,但至少可以壮胆。
拿着枪,欢馨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激烈的形势,她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是绝对走不出去的。于是,欢馨决定先找一个实力比较强的临时团队加入。
说干就干,欢馨猫着腰爬出水沟,可刚一露头就听见头顶一阵呼啸,然后是爆炸的声音,吓得她向后一仰,眼看着要再次跌回水沟里。
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沾满血污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向外一滚,然后她听到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欢馨,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很痛苦,但又不得不痛苦,战争确实残酷,对于战争的双方都是。最后问一下,大家希望是谁来了?
185千钧一发
“弗朗克!”欢馨定睛瞧去;那个满脸血污的人不是弗朗克还能是谁?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高兴见到这个老朋友。
“欢馨;你没事吧!”如今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弗朗克冲欢馨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他一甩头,指指前方的树林,对着后面说道:“库尔特;我们得想办法从哪里出去!”
欢馨这才发现弗朗克的身边还跟着几个穿国防军制服的男人;他们的脸被硝烟熏得发黑,但神情却十分彪悍。
只见那个叫库尔特的士兵皱着眉说道:“苏联人的坦克排得那么密集,恐怕我们还没跑过去就被压成肉泥了!何况还带了个女人!”其余人默不作声,只是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缓缓移动的庞然大物;脸上都写满了赞同的神情。
一旁的欢馨咬着唇;攥紧手中的冲锋枪,眼神在几个男人之间徘徊。弗朗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便悄悄握了握欢馨的手,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弗朗克再次将眼光调转向战场,锐利的视线四处搜寻,就像一只觅食的猎豹。
这时,中间的几辆坦克忽然停在原地不动了,似乎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弗朗克忽的眼睛一亮,拉起欢馨大喝一声:“跟紧我!跑!”
几个人心领神会,弓腰沉背,敏捷地在坦克与坦克之间的缝隙里穿行。
子弹从身边掠过,发出啾啾的啸叫,混乱的场面让欢馨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密集的枪声中身边有谁悄然倒下。欢馨刚要回头去看,就被男人一把拽住,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喝道:“别回头,快跑!”
欢馨猛地一激灵,脑子清醒了不少,跟着男人高大的背影飞快地向前冲。
忽然,她的脚下一个踏空,身体不由重重向前扑到在地,然后脚踝处涌起一阵钻心的痛。
前面已经跑到开阔地边缘的弗朗克听到身后的动静,急忙回头去看。只见欢馨的一只脚卡在了一辆被炸毁的汽车的轮毂中间,锋利的金属边缘正卡住了她左脚的脚踝,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棉袜。
弗朗克不假思索地转身往回跑,他身后却响起同伴惊恐的喊声:“上尉,快回来!苏联人的坦克在她后面!”
“掩护我!我一定要去救她!”弗朗克头也不回地说着,义无反顾地继续跑着。
欢馨正用力想将自己的脚从轮毂间□,听到喊声回头一看,不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辆T34坦克正在不远处缓缓移动,它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怪兽,带着死神的气息朝着自己的方向压来。
欢馨的心沉到了湖底,她焦急地想将自己的腿解放出来,可怎么也办不到,反而让脚踝上钻心的痛一波波地加剧。
背后轰轰的发动机声已经近在咫尺,欢馨心里一片绝望,抬头却看到朝她跑来的弗朗克。
自己要死了,但她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