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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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之前活像一只只肥蚯蚓。只不过是熬成胶汤以后,才放冷冻结即成水果冻一样一块一块的来凉拌。小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夏令营,小樵和边策同组,当时餐桌上边策就说土笋其实是肥虫子,怎么怎么恶心,说他根本不敢吃。此时回想起来,她灵机一闪。
“诶,边策,我家阿姨这土笋冻做得可好了,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这个嘛?一会儿你带一点儿回去吧。”
边策心里咯噔一下,他明明从小最恶心这东西!他心里奇怪,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啊?”
“你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夏令营,你说你最喜欢吃这个?”
小樵这句话一出,边策彻底意识到她话中有话,分明暗示什么。只貌似随意地道谢:“嘿嘿,难得你记得我好这口。”
穆以辰挑挑眉,脸上笑着,眼里却没一丝笑意。这土笋冻就摆他面前,根本没怎么见边策拈过。他转头对滕亚军使了个眼色。
吃完饭小樵当真就交代厨师帮忙装份土笋冻,还亲手包好,只等边策走时带回去。过后几个人又上三楼休闲室里打斯洛克,小樵歪在椅子上看他们打,背后站着跟屁虫一样的艾玲。滕亚军打一会儿,便说要上洗手间,小樵觑着冷笑,自然知道他干嘛去。果然,滕亚军下了楼就进厨房,进门就对就问厨师:“先生叫我来问,太太让准备的土笋冻在哪里?”厨师把东西递上去,他便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查看一一番,确定没任何夹带,才放回桌上。
见滕亚军上来,小樵只装没注意,接着看他们打球,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候在一边的艾玲:“我今天是不是还没吃叶酸?”艾玲点了点头。于是她站起来,装模做样地说:“你们先打着,我先去吃了叶酸再来。”
她下楼,喊艾玲给倒开水,一边又说:“我才想起来,那天我妈拿的大燕盏丢在储物间了,你去找找哦,晚上发一盏炖了喝吧。”艾玲听了自然乐颠颠地去了,心还想太太终于像个做母亲的人了,懂得保养自己。
小樵支开了艾玲,转身进厨房,只有厨师一人在,她就着打开厨柜,指着一个精致的编制竹食盒,说,就这个装吧。厨师自然答应着。
一会儿艾玲就拿着燕盏进来了,小樵一挥腕子:“叫杨师做吧。”
直完到接近十点,三个男人才散伙,边策笑着对哈欠连连的小樵说:“好了,你也快去睡吧,熬夜小心将来宝宝也是夜猫子。”小樵摆摆手:“那你们都路上小心哦,拜拜。”
穆以辰直把他们都送出来,边策先走,
他和滕亚军在后面。
“怎么样?”
“看上去没什么不对。”
"但她最后多包了个盒子在外面。"
"你看到了?怎么······"
"既然她非要这么做,我就只冷眼看着吧。"
滕亚军闻言看穆以辰一眼,叹了口气:“哎,作为下属,自然你怎么交代我怎么做。但是,作为兄弟,我真的看不下去,你看看你们这叫什么夫妻,防特务似的,有误会难道就不能大家说个明白?”
穆以辰狠狠吸了一口香烟,长长吐出来:“你不懂。”
小樵站在卧室窗前,望着边策的车子渐行渐远,直到尾灯终于消逝不见,她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样疯掉才好
边策等不及到家,开出一段确定无人尾随,就把车子停在路边,心急火燎地下车去看后背箱里搁着的那盒土笋冻。其实,对小樵近况的担忧,也不完全是他主观的臆想,他长期监控池颖,又怎会不知道池颖和冠鸿控股联手收购安宇的事,而安宇竟然一反常态,甚至就是一种不抵抗的态度。虽然,商业战场有人以推为进并不少见,可是小樵也从那以后再没露脸,连怀孕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和朋友们聚聚说说,不能不叫人疑窦暗生。
他把竹盒子每一屉都打开,倒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于是用手开始拆,那竹盒子编得极结实,他拆得急躁,一不小心就被细韧的竹片划破了手,鲜血一滴滴打在盒子上,他赶忙移开手,胡乱抽张纸巾捂住伤口。这时他才发现,被拆开的一个小屉的底下,有张创可帖裹着纸贴在那里。他轻轻将创可帖撕下来,小心翼翼展开上面粘着的小纸卷,“被穆所困,弄个手机给我。”几个字刺得边策的眼睛生疼,她受困到什么程度?!需要用这样的手法来报信!报信竟然是用面巾纸写的!
他仿佛一下子脱了力,靠着车身半晌没动。脑子里没有一丝救她出牢笼的主意,倒看到小樵十六七岁的样子,勾着藕节般白嫩的腿挑橡皮筋,她黑缎子一样的头发束在脑后,随着跳动俏皮地甩着,嘴里脆生生地念:“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那时候他什么的不敢说,他觉得单纯美好的小樵,肯定讨厌这样“大逆不道”的早恋。等到高中毕业,小樵说要去英国上大学,直到毕业店典礼过后也没跟他多说几句话,“就这样错过了吧,她心里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他这样想;到了大学,他试图问别的同学要小樵的联系方式,可是人家告诉他,小樵和高两届的夏叙恋爱了,那时候他又想,这样是真的错过了吧;毕业以后,他无意间听说她和夏叙分手了,他心里又燃起滋滋的小火苗。于是他跟家里闹死闹活非要回朗港的工作,也问人要了她的新号码,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联系她问候她,没想到,在警队同事们为了给他接风安排的那场旅行中,竟然能遇到她。刚第一眼认出她的时候,他真在那瞬间以为是老头天给的缘分,在雪山脚下,在茫茫草原上经能遇见。短短几分钟,他的宵想就被她的话打得七零八落,她结婚了,她不是才与夏叙分手没多久?竟然嫁给了赫赫有名的商界巨头穆震廷的儿子!
细节他无从了解,当时心里麻木一片,硬着头皮跟老同学叙旧,和穆以辰相见欢。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除了暗恨自己那些年懦弱蠢蛋之外,也只能强迫自己去认同穆以辰,迫自己诚心去欣赏他的才干,他的财富,他的爽快。对于小樵,只能当她是一个美得冒泡的粉红色的甜梦,只要她一直幸福着,一直美好着。可现在呢?一切都乱了套······他就这样靠着车身发了半天呆,才猛的起身上车蹬油门疾驰而去。除了解困小樵,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安宇被收购的详细情况,蹊跷一定就在其中。
这头,小樵靠着窗看着边策的车子走了以后,才慢慢踱回自己房里去。怀孕以后严重嗜睡,每天早早爬上床,可是今天多了这么一出,她心里七上八下地就失了眠,老觉着穆以辰没那么好糊弄的。她甩甩脑袋走到书柜找书看,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是真的,现在是一看书一动脑就犯困,书成了催眠的好东西。她扒拉了一会儿,什么<莎士比亚悲喜剧><华尔街回忆录>都嫌太难啃,<文心雕龙><古体诗律学>之类的那简直是天书了,最后决定挑那本<小王子>做数。
才抽出来,看到最上面一排书本上横躺着几本书,她踮了踮脚取下来一看,原来是穆以辰买的那些孕期指导书,之前被她丢在一边,大概是佣人收拾上去的。心里一湾酸酸的溪流淌过,孩子的月份渐渐大了,她就是再不想给穆以辰这混蛋生孩子,也下不了手打掉了。这团肉每天在她肚子里折腾着她,从身到心。但这种折腾也恰恰是一种最笃定的存在感,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她这个孩子,她和仇人的孩子。小樵常常会一阵恍惚,恍然还是她们在英国酒吧里喝酒,在塞纳河左岸一起吃一块巧克力,在浴室,在床上,任何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放肆亲热如胶似漆。她们还总喜欢到花园里看花开,偏偏看得最多的就是昙花。。。。。。昨日欢声笑语还萦绕耳旁,梦一场,一睁眼,竟是仇人了?越想起往日种种,心里只会越恨。
她看着手上这些书,封面上的孕妈妈皆是一脸最幸福满足的微笑。她其实知道别的孕妇是怎么保养的,都恨不得把世间上的好东西全吃进去给孩子,就算孕吐,吐完了照样吃。哪像自己,一点胃口也没有,看上去竟比原来更憔悴瘦弱。她也知道任何人都会劝她,孩子是无辜的。但她眼前始终闪着穆以辰和池颖那张照片,梦里也总看到荷妈浑身是血在哭泣,还有父亲不明不白的猝死。。。。。。那混蛋,怎么还有脸和她生孩子!他凭什么!凭什么!
他还买这些书来添恶心!小樵一挥手把那些书全不扫落在地上,蹲下去逮起一本就用手撕,书本装帧很厚实,她那点发着颤的小力气只撕下来几页纸。她索性跪坐在地板上更急躁地撕扯
。这时,楼梯传来穆以辰的脚步声,她突然发狂一样甩开书飞奔过去将门反锁,然后回头继续撕那些书。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意义何在,只容着自己疯一把颠一把才泄恨,而且心里隐约盼着自己倒是这样疯掉才好,那就是穆以辰生生逼疯了她的,这个疯子再给他生一个孩子,让他要的这孩子有个疯了的母亲,让他看这现世的报应。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满地凉霜
穆以辰刚走上楼就听到小樵噼哩啪啦地脚步声,接着又是关门上锁的动静,他快步走过去推她的房门,果然反锁住了。他本来就为着今天她跟边策耍的花招而气结,这下子彻底点燃了火,只把门板拍得山响。半天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心头一凛,下意识抬腿照着门就一脚踹过去,叭一声裂响,门就开了。他看进去却生生退了一步。只见小樵坐在地上,满地细碎的纸片,她身上头上也落满了,两只手还在撕着,边撕边丢,扬撒的纸屑活像哭丧的纸钱,飞旋两下就落在地上,被风吹着偶尔动弹一下,就如垂死的喘息。
小樵扬起脸来看他,咧了嘴一笑,他就听见心里咔嚓一声裂了条口子,生疼生疼。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竟把她逼成了这副样子!他按住心中惊痛,放轻了手脚走过去说:“小樵,累了吧,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小樵没有反应,他试着伸手去揽她,见她没有推拒便一把抱起她来。小樵浑身力气都对付那几本书去了,这会儿彻底失了力,像个婴孩一样蜷在他怀里。他怀里极温暖,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把整个脸都满埋进他臂弯,只留一对空洞的眸子散着无助的目光。他抱她进主卧,将她放床上,轻声说:“我去给你放水。”转身进浴室。
水龙头放到最大,他听着咕咚咕咚地水声,在蒸腾的水气里神思飘远。真的错了吗?真的错了吗?这句话跟块烧红了的烙铁似的,烫在他心上灼痛难当。不是笃定再不让她受委屈吗?他想起小樵第一次去求他家老爷子帮忙救安宇的时候,怯怯地站在苒苒的身后,眼睛也不敢看他,只把水滟滟的眼波流往地上去。最开始不过是因为池颖,对这安宇上心多过问一些,但看到安小樵求人时那个委委屈屈的样子,他心里就像被小猫儿挠着一般,见不得她遇到难处,这辈子都不要她再这样去求人。一箭双雕,至少当时是这么想的,挫一挫池颖的狂妄,也把这小丫头收了。
那一次爷爷留了大家吃饭,饭桌上苒苒唧唧咂砸地说话逗老爷子开心,他却闲闲地打量小樵,她一边揣度着穆家到底帮不帮忙,一边觉得自己这样求人太过尴尬,一顿饭没夹几筷子菜,只小媳妇儿一样的数着米粒,他心里暗暗好笑,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