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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如意合欢-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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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是枪杆子出身,个个杀人不眨眼,我看这些学生是凶多吉少了。”

牧雍的叔叔徐仲山接着说。“仲山,你不要吓大家。”

徐仲甫说:

“北洋军再跋扈,也在法治之下。这些学生手无寸铁,亦无缚鸡之力,他们还不至于做过分的惩治,我想,他们只不过是要给他们一个警告罢了!”

“阿弥陀佛,牧雍书不好好念,干什么去反对政府呢?”

老奶奶痛切地对儿子说:

“是不是你又给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你以前要和康有为变法,后来要和孙文革命,弄得我每天紧张恐惧,深怕会有抄家之祸。好了!现在清廷倒了,新政府也成立了,牧雍还在反什么?这要变成一种家族遗传了吗?你到底给他上的是什么学?”

“娘,是儿子不好,让您老人家担心受怕了。”

徐仲甫连忙站起来,很恭谨地说:

“我明天就去把牧雍带回来。”

“早该带回来了。我看书也别念了,念再多,还不如完成终身大事,给我生个曾孙子重要。”

老奶奶说:

“而且,我也给璇芝打了包票,你们可别让我老人家言而无信哪!”

“是!是!”徐仲甫点着头说:“我立刻出发。”

由头至尾,璇芝不出一言。她能说什么呢?

有关北洋政府的贪污腐败,她在仰德学堂就略有听闻,但是学生怎会和政治扯上关系呢?看起来,牧雍是思想激烈份子,过着挺而走险的生活,这样的人,自然很难接受一位没有感情的妻子。

珣美的信又在她心头掠过,或许她可以和牧雍谈一谈,两个人抗争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只是,他愿意帮助她吗?

※※※

离牧雍返家日愈近,也是阿标会经观音庙之时。璇芝左思右想,两条路都是冒险,而且没有胜算。投奔珣美,会伤害太多人;可牧雍又不知道是不是能够下注的人,最后,她几乎要闭上双跟,任凭命运去决定了。

牧雍回来的消息是绵英来通知的,她喜孜孜地说:

“大嫂,大哥的马车已经门口了,你终于可以看到他了。”

璇芝的心扑地跳,她想到照片中那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就要走到她的眼前来,她所面对的会是喜乐,还是痛苦呢?

绵英一路上拉着她往锦绣厅走去,路上仆人看见她们,都发出会心的微笑。

厅外并没有想象中围聚的人群,而是厢门半闭,咆哮声一阵阵传来,极远就听得到。

爬上台阶,璇芝就拉住小姑,不让她莽撞入内。

“爹,我看过奶奶后,一定要马上回学校。”一个低沉的男声说,“示威抗议还没有结束,曹汝霖和章宗祥尚未下台,有这么多事需要我做,我怎能躲在家里呢?”

“你还敢去?你捅的楼子还不够大吗?”

徐仲甫怒气冲冲地说:

“我一路上训你的话都白说了吗?你是学生,你的职责就是读书,对于政治,你压根儿不懂,只会受野心份子利用,四处摇旗吶喊,白白陪上一条性命而已!”

“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学生也不例外!”牧雍维持原来的冷静说:

“我们没有野心,更不是逞血气之勇,我们讲的不过是一股爱国的热忱!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国家领土被分割,国家尊严被出卖,我们并不是反政府,而是要唤醒全国百姓,向政府表达民意。”

“政府?政府?你又懂得什么叫政府了?”

徐仲甫说:

“我告诉你,政府里多的是学识经历比你高的人,他们所看的现实利害比你透彻,自然有他们一套做法,这岂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所能了解的?”

“割掉青岛叫透彻?让掉山东叫透彻?爹,日本居心叵测,中国都快灭亡了,你还想用手蒙蔽自己的双眼吗?”牧雍语调微微提高。

“不要把那些危言耸听的话带回来造你老子的反!”

徐仲甫吼着说:

“日本我很清楚,他们赞助过维新和革命,和中国有长久的交情,你们这些学生不知天高地厚,只会毁了两国之间的和平,到时若真有战事,你们还不是躲回爹娘的怀里,全要仗政府军队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爹,我们父子确实有无法横越的代沟。”

牧雍极为沮丧地说:

“我真的和你谈不下去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你父亲,待会儿见到你奶奶,绝不能再出言不逊了!”

徐仲甫还未训完,厢门就“砰”地一声被打开,站在门外的绵英首当其冲,身体往后退,撞到璇芝,璇芝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到圆柱后,若非双手扶着,一定会掉下台阶。大步跨出的是牧雍,他一脸的铁青僵硬。

“大……大哥。”绵英结巴地说。

“是你。”牧雍看妹妹一跟,只发出这两个字,就撩起青色长衫忿忿离去,并未发现旁边还有别人。

璇芝只来得及看见他浓黑的头发和天庭饱满的侧脸,再来就是他修长的背影和沉着坚定的步伐。

只是他这人脾气太坏了,连父亲都敢教训,对妹妹也不友善,想必是个狠绝之人。

“他……就是我大哥。”绵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一向都那么火爆冲动吗?”璇芝问。

“不!他人非常好,只是碰到一些问题,比较固执己见罢了。”绵英赶紧解释。

“包括娶我的事,对不对?”

璇芝又问:

“他若知道没有他,新娘一样进门,一定会气疯的!”

“你别担心嘛!大哥最敬重奶奶,她喜欢你,愿意当你的靠山,大哥不敢怎么样的。”绵英安慰地说。

结果,倒霉的仍是她这不受欢迎的妻子。她脑中出现了青灯古佛前的凄凉元配,而牧雍搂着他唯一承认的正牌太太,在远方享受着天伦之乐。

太可怕了!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绵英不会懂,牧雍无心懂,徐宋两家只会由己身的角度来想事情。

天下之大,她竟孤独如是,该怎么办呢?

※※※

璇芝一整日没见到牧雍,未经传报,她也不敢贸然询问,只大约晓得老奶奶还在对他下功夫。

情势似乎很不乐观,一个男子都难应付了,更何况对方的个性是如此强硬。

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远方有声音扑向耳膜,像海潮。她散了发髻,立在窗前梳一头秀发,芭蕉树在院子里影影绰绰,彷佛几个彷徨的人。

忽然,莲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璇芝还没机会问,外头便传来一阵更大的混乱,只见老奶奶领着一群家丁,穿过月洞门而来,璇芝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袍。

“亮了灯,把大少爷带过来!”老奶奶命令着。

立刻有人去添油,另外两个婆子点燃喜烛,室内一片通明,璇芝才看清楚,牧雍正东倒西歪地由人搀扶着。

“就把他放在床上。”

老奶奶说完,转向璇芝,“这孩子睥气顽固得像头驴,我怎么求,他都不点头。所以,我只有找他几个堂兄弟,将他灌醉,一旦洞了房,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璇芝蓦然脸红,觉得每一只眼睛都在看她。

“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

“留不留得住牧雍,就完全看你了。”

老奶奶摒退众人,包括莲儿在内,将门严严地关上。

久久,璇芝仍处在一团火热之中。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夜的浓暗飘进屋内,烛火跃动,寂静着,只有牧雍均匀的鼻息微响着。

她该如何做?所谓夫妻之道,出嫁前一日喜婆有略微教过她,可她仍然没有概念,只觉得一个陌生男子躺在那里,是胁迫,也是羞耻。

何况,她已差不多决定好,不让这场婚姻毁了她的未来。或许她该摇醒他,彼此开诚布公的谈谈,可以早早地厘清这令人烦恼的两难局面。

她端起煤油灯慢慢走向床前,屋顶的光影也随着移动。红纱帐垂了一半,里头的人四平八稳地躺着。

她将灯举起,第一次很清楚地看到牧雍。他的浓眉、高鼻、紧抿的唇,塑造出一张刚毅却不失俊秀的男性脸孔。他的眼是闭的,但她明白,那双眸子张开后,会多么炯炯逼人。

油灯的光影晃动几下,她不自觉地带着某种欣赏的心情,在那儿默默看得出神。

远方若有若无的海潮声,忽地强大,往“烟萃居”飒飒而来,竹林啸、芭蕉鸣,一下子撞开厢房的门,吹熄了璇芝手上的油灯。

倏来的阴暗,唤回了璇芝的神智。

她才退一步,床上的人就动起来,嘴里喃喃念着:

“怎么搞的?我到底在哪里?”

黑影如兽,似要向她扑来。她又连退好几步,一不小心碰到一根喜烛,火灭烛倒,房内的光线更加微弱。

“见鬼了!”

牧雍挣扎着下床,瞧见几个红喜字,酒醒了一半,叫道:

“他们存心灌我酒,想逼我进洞房!这种愚昧的事,这种落伍的社会,国家还有希望吗?”这口气令璇芝想到上午的那场激辩,她可不想和他吵,所以不自觉地躲入最远最暗的角落。

黑蒙蒙中,牧雍仍看到她移动的身影,忍不住说:

“你就是宋家小姐,对不对?我真不懂,在没有新郎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嫁过来?如果你不嫁过来,我今天就不会这么凄惨了。”

什么?他凄惨?真正的受害者是她耶!他有何理由在这儿哀声叹气?璇芝想反驳,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你知道现在是民国时代了吗?所谓民国,就是人民的国家,无论男男文女,都享有民主自由,包括教育的自由、婚姻的自由,不再循孔孟那一套了。”

牧雍靠着桌子继续说: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比如说,你可以抵抗这种反人性的婚姻制度。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我们双方彼此不了解,也没有感情基础,根本不该被强迫结合,你说是不是?”

他要她回答吗?璇芝尚未清完喉咙,他又说:

“算了!你怎么会懂呢?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思想观念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还在相信那个如意缘,甘愿牺牲自己的一生。但我不是!我不能缠陷于忠孝仁义等吃人的礼教中,我要拒绝五千年来种种专制迷信,就要从拒绝你开始!”

“你……这么说,不公平……”璇芝终于吐出话来。

“你总算会说话了!”

牧雍想看清楚她,但眼前模糊一片。

“如果我和你真的成为夫妻,那才是悲剧,才是不公平。我赞同一夫一妻制,我支持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爱人的权利。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做,但我绝不能承认这段婚姻。如果我父母继续拿传统来压我,我有可能一辈子不回家,你一定也不愿意过这种守活寡妇的日子吧”这正是璇芝的意思,她原可热切的同意,请他助她一臂之力,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内心同时有一股愤怒。

他彻底瞧不起她,认为她没思想、没见地,跟不上时代的潮流,所以话中句句带贬,只差没有明言她配不上他了。

他以为他在北京念大学,读了几天科学和民主,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她也是有感情,会受伤的人,她恨他的高高在上,自以为了不起,因此干脆一句话都不吭。

他拒绝她,她又何尝希罕他!她只希望此刻有一阵风,把他吹到英国、美国,让他去自由个够吧!

“好,我言尽于此,请不要怪我,我不能做一件明知道是错误的事,但愿你能明白。”

他说完便由敞开的厢门走出去,因有酒意,跨过门槛时,还险些绊了一跤。

璇芝又站了好一会儿,仅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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