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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百媚图-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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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兄弟一场,你怎能听外人挑拨是非?”李岩手持折扇,微微摇头,“真是让我伤心。”

攻打归家院的手下都是借调白莲教江南分舵的信徒,打完便散了,眼下李岩真是应了“势单力薄”四个字。

不过李建却害怕李岩三人的手段。这条船上都是他的亲信干将,不舍得拿来白白受戮,所以迟迟不动手。

钱逸群等了片刻,见船上没有动静,忍不住抬手嘴边,高声道:“李建,你派来联络我们的瘌痢头早就被李岩一伙抓了舌头,他是将计就计想害死你。”

李岩心中暗叫无奈,知道李建恼羞成怒要撕破脸皮。

果不其然,一支竹箭被李建甩了出来,直冲李岩面门。

李岩眼看竹箭飞来,啪地一声甩开折扇,挡下了竹箭。

竹箭去势之重,轻而易举破开了折扇上的灵蕴护盾,直插扇面。

李岩那折扇的扇面用的是有“龙须”之称的无相丝织成。这无相丝是取十月结茧的野生秋蚕丝,用冬季头场雪并秘料浸泡到惊蛰。必须要天葵未至的少女,一丝一缕素手织就,阴窖收藏。到了夏天,放烈阳下曝晒七七四十九rì,若是断了一天,就得重来。碰上多雨的年份,忙活一整年连二尺都造不出来。

山陕从天启末年就接连大旱,百姓不幸,无相丝倒是丰收了不少。

这等繁杂工艺做出来的丝布价值连城,只能用来做些小物件,寻常人怎么用得起?北地修士大多喜欢弄一件,为的就是它能够裹住刀剑,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够救命。

竹箭在扇面上顶出了个小小的凸点,李岩却已经连连后退,直靠到刘宗敏身上方才将这股霸道的力量泄劲。

刘宗敏脚下没动,心中却暗道:还是小看那水盗了,不成想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道。

李建也心中骇然:我这竹箭能发到数里之外,没想到竟然被一柄扇子拦了下来。他们这些人确实可怕。若是不斩草除根,rì后必有报复。

“弟兄们,杀了这些妖人!”李建高声呼喊。

船上水盗虽然也有动摇,不过老大的积威犹在,谁敢不上前卖命?当下响起一片狼哭鬼嚎,斧钺刀枪、鱼叉竹竿、渔网缆绳……浑然不拘形式,只要是个东西就往李岩三人身上招呼。

这三人面对精心摆出来的剑阵都能走个过场,不落下风,但是在这船上腾挪不开,对方又有长兵器远攻,又有短兵近身,还有渔网绳索偷袭扰乱……登时让三人压力徒增。

刘宗敏狂吼一声,双刀猛挥,砍了两个水盗喽啰的脑袋,没想到反激发了水盗的凶性,越发不怕死地冲了上来。

钱逸群站在小船上,见大船上打得热闹,摘下斗笠当扇儿摇了摇:“这打得真是别开生面,别具一格,别有一番情趣!”

“果然好看!”高仁也学着钱逸群的模样,摘了斗笠在手中摇风,时不时点评两句,说这个要死,骂那个缩卵,比看大戏杂居更是津津有味。

周围小船见大船上打起来了,纷纷鼓噪呐喊。他们的船受困阵中靠不过去,又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东西咬住了船,怕是水鬼,不敢泅水过去。好在大船上有人聪明,用缆绳一头绑了赘物,扔到就近的船上,搭出一条绳桥。

这下总算援兵可以登船,杀得李岩三人更是凌乱。

李建最为阴险狡诈,躲在后面恢复体力。他每次用尽力气发出一箭,就要缓个半晌,所以只能看手下拼命。想想李岩三人就在咫尺之间,所以他也不用恢复得太久,只要够发一箭,偷袭李岩得手就能奠定胜局。

李岩眼观八方,早就看出李建的软肋,几次想冲杀过去却被人挡了回来。

这些水寇悍匪,杀人不眨眼,被杀也不眨眼,着实难弄。刘宗敏却被人用渔网缠住了双腿,自顾不暇。红娘子的长鞭在这船上颇难施展,好几次抽空打向李建,却都被那厮躲了过去。

“你看他们三人还能支撑多久?”钱逸群问高仁道。

“管那么多干嘛,好看就行了。”高仁兴致盎然,不时拍手叫好。他看戏的角度与钱逸群不同,钱逸群看的是李岩等人如何出招用招,他却看的是水盗们如何诡计迭出,各种奇思异想。若是顺着高仁的思路看下去,倒也真的挺有意思。

“李岩还不吹笛子?”钱逸群道,“我倒想听听那个曲子,怪有意思的。”

“那个没什么用。”高仁道,“他那是从密宗**螺里的演化出来的手段,把自己的灵蕴传给别人。再说了,你看他眼下哪有空吹笛子?”

“原来如此。”钱逸群嘴里应着,对于高仁的见多识广生出一份钦佩。他原本还想拜高人为师,结果人家却把后路堵了,真是无奈至极。

李岩这边打得周身是血,乍一眼看到罪魁祸首正站在不远处旁观,心中怒气不打一处来。他带着三人品字阵缓缓移到船头,叫道:“前辈,你再不出手,就再也看不到好戏了!”

“再好的戏也是要散场的。”高仁说得云淡风轻,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却已经出卖了他。

显然他还没有看够。

“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呢!”李岩高声叫道,“抢个女人抢个寨子算什么好戏?把皇帝拉下马,换个人坐上去才是真正的好戏!”

高仁面露沉思,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第五十一章膝下黄金

如果撇开那些神奇的推衍高手,最能理解这个世界“正常”走向的恐怕就是钱逸群了。他不是明粉,并不觉得大明有什么必要再活五百年。他也无所谓李自成是否能够坐稳江山,尽管李岩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很糟糕。

持续到现在越来越糟糕……

钱逸群最关心的就是满清是否入关。

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朱明皇朝,都不会因为发型不对就砍人脑袋。然而这种率兽食人的事,满清就做得出来。经过高仁的一番开悟,钱逸群已经立志要在解决自己性命大事的同时,也解决一些世俗的小事,让爱他的家人们过上好rì子。

“就凭你们?”钱逸群哈哈大笑,打断了高仁的沉思,“闯贼无父无君,罔视纲常,十年之内若不被剪除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的!”他知道高仁也擅长推衍,不敢把话说满,反正农民军在崇祯十三年前的确没什么前途。

“殊不知民心似水!”刘宗敏高声喊道,“北人早不堪皇帝小儿了!”

“那是你们北人!”钱逸群回敬道,“我们南人倒不觉得让土匪来当国是什么好事。尤其你这个见色忘义之辈,早些与我闭嘴罢!”

刘宗敏一下子被骂蔫了,心道:我什么时候就是见色忘义之辈了?

高仁手指轻轻跳动,咦了一声,对钱逸群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他那张脸就像。”钱逸群想:后世拍烂了的清宫剧都有,就是因为你刘宗敏抢了陈圆圆,吴三桂才冲冠一怒为红颜,打开山海关让辫子军入关的!

“你这水口禅有些水准,考虑过出家当和尚么?”高仁一脸关切问道。

“绝对没!”钱逸群额头一层冷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毁。”

“这才对嘛。”高仁很满足钱逸群的坚定立场,微微抬起一只手,“不过我挺讨厌现在这个朝廷,换个人做皇帝或许也不错。喂,李家小子,你想当皇帝么!”

李岩正被人一轮抢攻,不让他跟高仁说话。他好不容易打退了小喽啰的疯狂进攻,让刘宗敏护住后心,红娘子守了侧翼,对高仁喊道:“闯将李自成,乃是……啊噗!”

竹箭总算找到了机会,从暗处shè出,直入李岩后心。

李岩张口喷出一道血箭,一头栽倒。

刘宗敏见自己刚一闪身就害惨了李岩,眶疵欲裂,两个眼球布满血丝。

钱逸群心中莫名暗爽:死得好!

李建也以为自己一击得手,快步从暗处走了出来,指着李岩大声笑道:“哈哈哈,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终于命丧我手!”

他高兴得太早,只见李岩突然弹身而起,手中一柄折扇扑出一大团金粉。这金粉不是俗物,乃是灵蕴幻现。当rì徐佛被这金粉逼得一退再退,换了李建这个没有修为,更缺乏与修士战斗经验的人,当下中招,仆倒在地,四肢抽搐一阵,再没动静。

李岩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高仁和钱逸群,上前抓着李建的头发高声叫道:“首恶已死,降我者不杀!”一边喊着,嘴角还流出了一缕鲜血。他用灵蕴先行封住了血脉,是个饮鸩止渴的方子。一旦精神溃散,失控的血液就会澎湃而动,落个爆体而亡的结局。

众喽啰一见大王被干掉了,登时乱了分寸。对于盗匪来说,从来没有“军心似铁,士气如虹”的说法,见风使舵强者为尊才是他们的首选。

刘宗敏飞起一刀,割下了李建的脑袋,抓着发髻就拎了起来,高声呼喝:“跪地免死!”他这临阵冲杀已经成了习惯,自然杀伐之气凛冽,吓得一干乌合之众胆寒肝颤,纷纷跪地。

红娘子长鞭响了三响,一边扶住李岩,暗度灵蕴住他控制血脉。

李岩面无血色,嘴唇微微发颤,指了指高仁和钱逸群。

红娘子心下会意,红唇一咬,走到船头。她深吸一口气,将鞭子扔在一旁,一躬身跪倒在地上,什么都没说就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求前辈救救李郎,我愿生生世世为前辈奴仆!”红娘子语带哭声。

李岩差点一口逆血喷出来,心如刀绞:你这傻娘们,那高人只有以奇诱他。这些rì子来,你可曾见过他有一丝半点的慈悲心么?

高仁没有说话,指着红娘子对钱逸群道:“你要是膝盖跟她一样软,造化就大了。”

钱逸群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几个意思,是说自己有气节?是说红娘子没骨气?是说自己太高傲不肯低头?就在昨晚自己不还刚磕过头么!

没等钱逸群想明白,高仁已经催动阵法,大船无风无桨自己就靠了过来。

“给我洗一块干净地方出来。”高仁喊道。

钱逸群一愣:“老师,你要去哪里?”

“我觉得吧,”高仁笑了笑,“这孩子的志向比你的有趣多了,我早就不喜欢姓朱的天下,换一个好听些的不行么?”

刘宗敏下手狠辣,踢起三两个小喽啰,让他们打水冲刷甲板。红娘子喜极而泣,好像李岩注定能活了一般,打响长鞭让水寇按序跪好。

高仁纵身一跃,跳上了帆船的甲板,朝钱逸群挥了挥手:“每一条路都会有很多人处处为难你,好自为之吧。”

“老师就要弃我而去么!”钱逸群宛如被抛弃的孩子,大声喊道。

高仁朝钱逸群笑了笑,连一句“有缘再见”都没说便催动大船往湖心岛驶去。

钱逸群一直看着无功而返的船队消失在太湖薄薄的水雾之中,这才划动双桨往回驶去。

徐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钱逸群一个人回来总归不是什么值得喜庆的事。说不定那个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的高人被水盗忽悠了呢?会不会返回来对归家院不利?唯一值得她聊以自慰的恐怕只有高仁对忆盈楼的感观不恶。

“钱公子不必挂心,似他这等高人,肯定不会在一处久留。rì后公子修得奇术,周游天下,自然还有机会碰到他的。”杨爱自告奋勇上了钱逸群的船,帮他划桨。

钱逸群脱了蓑衣斗笠,坐在船上看着船边挂着的鱼篓,里面是今早钓到的两尾太湖白鱼。

“其实也没什么,他说过只传我一术,现在走人也是题中之义。”钱逸群自我安慰道,转而眉头一蹙,“不过他走之前说的话让我颇为不解。”

“是否方便说来听听?爱爱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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