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亡一叹-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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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那道干将剑所化的青芒已经朝这边冲来。王远之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好李含光在旁边伸手一扶,将他托住,左手一挥,袖中飞出千百只火鸟来,组成一张红色大网,将青芒阻了一阻,转头喝道:“走!”提着王远之腾云而起,其余五个道人紧随其后,一齐朝长安方向遁去。
李承乾伸手一指,干将剑当空一旋,剑气纵横,将那千百只火鸟切成无数碎末,就要追击。玉藻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殿下,莫追,让他们去罢。”文人小说下载
李承乾心知也未必能追上,于是召回干将剑,依然收入泥丸宫中。心中不免有些忧虑,知道这几个道人回去,定要在父皇面前生事。转脸却看见玉藻笑盈盈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十分得意。他甚是奇怪,问道:“你笑什么?”玉藻不慌不忙,笑道:“殿下,如此大好机会,焉能错过。”
李承乾不解道:“什么大好机会。”玉藻道:“殿下听过说三分么。”
说三分即是说书人讲汉末三国的故事,李承乾自然听过。玉藻道:“说三分里,有一位曹操,他小时候浪荡无度,叔父便常常向他父亲告状,于是曹操经常被父亲责罚——殿下可知后来如何?”李承乾道:“后来曹操心生一计,有一日,见叔父来,诈倒于地,作中风之状。叔父惊告其父曹嵩,曹嵩急往视之,曹操又全然无恙。曹嵩问:‘叔言汝中风,今已愈乎?’曹操便道:‘儿自来无此病;因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曹嵩信其言。后来叔父再说曹操过错,曹嵩一概不听了。”
玉藻拍手笑道:“正是啊。”李承乾皱眉,道:“然则这又如何?”玉藻道:“殿下,那几个道人回去,必定要在你父皇面前告殿下一状,是也不是。”李承乾道:“自然。”玉藻道:“他们告状,要说些什么?”李承乾道:“自然是说我交接……”本想说“妖怪”两字,想起玉藻在旁,硬生生顿住。玉藻笑道:“说殿下交接妖怪,是么。”李承乾点头。玉藻道:“那便是了——倘若我不是妖怪,那他们便是诬告,蓄意诽谤殿下,是么。”
李承乾道:“那是自然。”心想问题便在于你明明就是个妖怪,稍有道行的人一看便知,如之奈何。玉藻轻声低笑,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来,递于李承乾。李承乾接过,只见也不过就是寻常白玉,虽然做工甚是精致,也谈不上有什么出奇之处。玉藻道:“殿下可知这玉佩何来?”李承乾随口道:“是你义父送的罢。”玉藻摇头道:“不是,是陆压与我的。”
李承乾微微一凛,道:“那这玉佩有什么用处。”既然是陆压送的,必定不是寻常的饰物。玉藻道:“倒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不过是用来掩饰妖气罢了。殿下乃是人皇血脉,若愿意将眉心刺破,滴一滴血在这玉佩上,到时候就算是李淳风亲来,也看不出我身上有半点妖气了。”
李承乾有些踌躇,眉心之血,乃是人的精魂所系,非比寻常。玉藻来意未明,敌友未分,似乎不可过分信任。玉藻见他犹豫,也不催促。李承乾想了片刻,横下心来,暗道:“罢了,赌上一赌就是。”
第二十七章 云山深处人何在
第二日,李承乾正在殿中读书,内侍来报,说是陛下召他前去。
李承乾心知所为何事,暗暗冷笑。到得殿中,见王远之等人都在。李世民果然命内侍递过来一份奏折,打开一看,署名是钦天监主事王远之。果然就是将昨日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里面提及李承乾结交妖怪,相谐出游,而且在王远之等人降妖之时公然相助那妖怪,如此等等。李承乾慢慢看完了,神色不动,将奏折还给内侍。李世民道:“承乾,王远之奏折上所说是真么?”李承乾道:“父皇,儿臣昨日见天气晴好,一时兴致,确实是与友人去终南山游玩——但什么结交妖怪,全属无稽之谈,不知从何说起。”
王远之上前道:“殿下莫要抵赖,你那个友人,分明就是个妖怪。”李世民扫了王远之一眼,微觉不快,问道:“承乾,你方才说的友人,是何方人氏。”李承乾道:“是儿臣在外游学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如今也在长安,被杨玄琰收为义女,姓杨,名玉藻。”李世民道:“杨玄琰?”他自然不记得杨玄琰是谁。李承乾道:“便是前朝吏部尚书杨汪的孙子。”李世民恍然,笑道:“原来是他。”若论起来,杨汪是死在李世民手中,两家乃是仇人。但李世民高居人皇,俯视万民,哪里在乎这些小小恩怨,压根不放在心上。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莫说是只杀了杨汪一人,不曾株连,就算把他全家老幼都杀光了,李世民也不在意。
李世民道:“既然是你故友,何不邀来宫中游玩。皇宫之中,也有山水湖泊,尽可赏心悦目。”李承乾知道父皇是要亲眼见见玉藻,也是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人还是妖怪,便道:“父皇盛情,敢不从命。只是杨姑娘出身山野,自在散漫惯了,不谙礼数,只怕冲撞了父皇。”李世民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唤过一名内侍,命他速速去杨玄琰府上,召杨玉藻入宫。
李承乾退到一边,默默等待,也不管王远之等人在一旁微微冷笑。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内侍进来道:“杨玉藻带到,在殿外候旨。”
李世民道:“进来罢。”李承乾倒罢了,王远之等几个道人却暗自戒备,手中暗暗掐了法诀,防备妖怪暴起伤人,到时候惊了皇帝,不是耍子。若有什么损伤,那就更是死罪了。
须臾,听得细碎脚步,一个女子自殿外走进来,盈盈拜倒,道:“杨玉藻叩见陛下。”李世民见她容貌秀丽,明艳无俦,心中暗暗喝彩,道:“承乾倒是好眼力。”他听王远之说李承乾和这女子神态亲密,再听李承乾说是故友,自然不会真当做寻常友人看待。又见玉藻说话娇柔婉转,举止娴雅有礼,哪里是李承乾说的“出身山野,自在散漫。”心中更是欢喜。却不知玉藻虽然是妖怪,却也曾在东瀛鸟羽天皇的皇宫中当过几年妃子,宫中礼仪,岂有不知的。
李世民看了一会,越看越是喜欢,问道:“杨姑娘,此是内殿,不必拘礼。朕今日请你来,是有些事情相询。”玉藻笑道:“陛下有命,玉藻自然知无不言。”李世民便道:“听闻昨日你与承乾在终南山太乙湖上泛舟,是么。”玉藻道:“是,我与殿下乃是旧识,昨日在长安城头偶见,所以相谐游玩半日,确实曾在太乙湖上泛舟来。”李世民又道:“你可曾看见他么。”指了一指王远之。玉藻看了王远之一眼,笑道:“见到。当时他和另外几个道人,从天而降,将我和殿下团团围住,口口声声说什么斩妖除魔,凶神恶煞的。幸好殿下出手,将他们都赶走了。”李世民微微点头,问王远之道:“你等昨日见到的就是这位杨姑娘么?”
自玉藻一入殿,王远之就觉不妙。明明就是昨天那个妖怪,怎地一夜之间,居然妖气全无。难道昨日自己眼花看错了不成——但就算自己看错,难不成师兄弟这么多人都看错了?见李世民问他,只得道:“正是。”
李世民道:“那你说杨姑娘是妖怪,有什么验证?”王远之大感为难,以常理论之,妖怪自然有妖气,修道之士便能看出。但如今玉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周身半点妖气也看不出来。王远之在人皇座前,也不敢信口雌黄,只得道:“陛下,昨日小道师兄弟七人,都看得分明,此女周身妖气,确实是个妖怪。”李世民听出他话中意思,冷冷道:“那今日呢?”王远之讷讷无言。李含光上前道:“陛下,妖怪为免泄漏形迹,或许弄些遁去妖气的邪术,也是有的。”李承乾在旁道:“李先生既然如此说,就请大展神通,破去这种隐遁妖气的邪术罢。”李含光摇头道:“我是不能。”
李承乾不禁冷笑。李世民也有些拂然不快,道:“若如此,岂不是空口无凭,随心颠倒。”李含光道:“陛下息怒,小道昨日确确实实看得分明,此女是个妖怪无疑。虽然今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来蒙蔽陛下,但只要召家师前来,必定洞悉原形,无所隐藏。”李世民道:“好。”又命内侍传诏,召李淳风速速入宫。
再候片刻,李淳风进殿来。听王远之将事情说了一遍,李淳风朝玉藻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妖气。他是一派宗主,大有身份之人,自然不屑于说谎。当下对李世民道:“陛下,这位姑娘身上并无妖气,想必是小徒眼花看错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原本还捏了把汗。虽然知道玉藻身上佩了那玉佩,能遮掩妖气,但李淳风到底是清微宗主,太乙金仙修为,说不定真看破了,也未必不可能。听李淳风如此说,总算放下心来。王远之等人却大惊,正要说话,李世民挥手道:“既然是无心之过,也就不追究了,以后仔细些便是。”李淳风道:“是,多谢陛下。”带着王远之等人出殿去了。李承乾见李世民也有些倦了,即便告退,李世民道:“去罢。”想了一想,又命他带着玉藻去后宫见长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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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长孙皇后见了玉藻,甚是欢喜,赏赐了诸多东西,又留她在宫中午膳。且说李淳风带着王远之、李含光等人回钦天监,一路上脸色阴沉,弟子们也不敢多说话。回到堂上,李淳风看着王远之,缓缓道:“究竟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王远之赶忙又将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李淳风听了,默默沉思。王远之又道:“师叔,弟子等七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分明就是个妖怪……”李淳风挥挥手,命他不必多说。他心知王远之等人决不敢欺瞒自己,所说必定是实,但自己确实又看不出妖气,在皇帝面前,自然是自己这边理亏。正沉吟间,堂外侍立的两个门人道:“罗师叔来了。”李淳风抬头看,见罗公远走进来,依然是一袭白衣,飘飘然有出尘之表,王远之等人一齐站起道:“见过罗师叔。”罗公远点点头,朝李淳风笑道:“师兄面有郁郁之色,却是为何?”王远之连忙又将事情说了一遍。罗公远想了一想,问王远之道:“你没看错罢,确实是昨日那个妖怪?”王远之等人一齐点头,道:“决然不错。”
罗公远自知修为还稍逊李淳风半筹,既然李淳风都看不出妖气,自己自然也不必去试。李淳风道:“师弟,此事虽小,关系却大,总要处措安稳了才是。”罗公远点头道:“师兄说得是。”如今李承乾回来,又献轩辕剑,颇得李世民欢心。便是在朝野之中,也隐隐听到些传言,道李承乾才是真命皇子,否则轩辕剑这等圣皇之物,为何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偏在此时出世,又偏偏落在他手中。李泰这太子的位置,只怕便有些不是十分安稳;李泰若是失势,清微派自然也随之遭殃。更有一桩绝大隐患:李承乾拜的师父准提,乃是佛门教主,倘若让他再入东宫,将来登基大位,到时候必然袒护佛门,于道门气运,自然大有妨碍。
清微派素来是李泰一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今弄出这等事情来,自然麻烦。这事说来不大,如果只当是清微派几个门人眼花看错,也就罢了,就怕李世民怀疑是李泰在背后主使,中伤李承乾,那就颇为不妙了。罗公远虽然是修道之人,理当不问俗务,但此事关系本门气运,岂能坐视不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