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志-第4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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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呢,眼看便要失望而归,他忽然心中一动,从功德玉牌中拿出一个画轴来。
这还是从梁王府抢来的“神钧天奏乐图”,附着了一个小小的法阵,让其中的乐师能够奏出乐曲来,纯属娱乐并无什么大用,倒也是一件奇物,正好拿来借花献佛。
来到郡主府中,见过了尹红袖,许仙将这神钧天奏乐图交到她的手中,尹红袖打开一看,赞道:“果然稀奇,这是你从哪寻来的。”
许仙喝口茶,“这是梁王爷小心翼翼收集的宝贝,当然少见,说来还是番邦的供物。”
尹红袖收起神钧天奏乐图,“还真坦白,梁王也太大胆了。不过难道你一点都不忧心?”纵然知道他不将功名利禄放在眼中,但这轻松自在的模样还是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佩服,若非如此气度,也不值得让人如此在意。
“官场沉浮嘛,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今天被发配出去,明天说不定就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封王拜相?你吗?”尹红袖失笑,相识日久,就算再怎么佩服他,也知道他不是那块料。
“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这小小燕雀,当然不懂我这鸿鹄的大志了。”
尹红袖本来是极讨厌这样分判男女的言论,但从他口中道出,不但不觉得讨厌,反而生出许多亲切感。
尹红袖无奈的道:“关于你的事,我已向姑姑说过了,但是姑姑近来心绪很差,听不进别人的话。”
其实皇后娘娘哪只是心绪很差,听不进别人的话,根本就是爆发的火山,宫中之人近来无不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半步差池。尹红袖当然不会不懂得察言观色,但许仙有事却又不能不相助,在这种时候进言,结果被皇后娘娘狠狠训斥了一顿,要她莫要干预国事。她心中虽有百般委屈,也不肯在他面前示弱。但心里却很想诉一诉苦,让他明白自己辛苦。
许仙见她脸上有一丝苦涩,“怎么,被训了吗?”
尹红袖优雅拢拢发丝,微笑道:“怎么会?”
许仙也就不放在心上,“我倒没想让娘娘改变旨意,只是想延后些时间再去岭南,这边还有些事没能了结,不过看来还有些麻烦……”
尹红袖忙道:“不麻烦,放心吧,你只管呆着就好。等到什么时候事情解决,再去岭南。”
许仙举起茶盏,以茶代酒道:“那就多谢了!”
尹红袖只觉不能同他灼灼的目光对视,偏过头去叹息道:“只是不知道你去了岭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许仙道:“应该会经常回来的,不过当然,是偷偷的。”
“啊?”
许仙笑道:“你别忘了,我可是神仙,高来高去的那种。”
“高来高去的那是飞贼。”
尹红袖望着笑起来还有几分孩子气的他,哪有半分神仙的样子,当然也更不像是官员,和寻常的贩夫走卒也不一样,那就是天真潦倒的穷书生吧。不,似乎也有些差别,他既没有书生气,也没有名士风流的狂傲。她也算是阅人无数,却忽然发现找不到可以同他类比的人,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个与众不同的他,亦或者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被胡乱封了个诗仙。
许仙悠然道:“不论飞贼也好,神仙也好,都是不受人管束的,想到哪就到哪。”他只决定接受上谕,那是因为这旨意刚好合了他的口味,再加上鱼玄机的预言。如果真的胡乱指派到其他地方,他自然是把官一辞,该干嘛干嘛去。
尹红袖声音一低,“那你会来看我吗?”
许仙大大咧咧的道:“那是当然,我们是朋友嘛。”他挠挠头,“我怎么觉得和你说起话来,像是两个小孩子。”
尹红袖失笑道:“孩子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孩子不认命啊。”她笑许仙天真,她自己又好到哪去,她若成熟世故些,恐怕早就找人嫁了,亦或是来个面首三千也不是问题,又何苦熬着做这大龄女青年。
这话反倒让许仙一怔,是啊,至少不能认命他若是个肯认命的人,早就被世俗磨的圆滑,又怎么会下水救人,换来这一场穿越呢?人最怕认命,一认命就作茧自缚,人生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命运所留下的那一条看似安稳的道路。但也最怕不认命,不认命有时候就等同于痛苦。何去何从,唯有自知。
许仙笑道:“你长不大,可别连累我。”
一天的光阴飞速的溜走,在尹红袖所不曾察觉的时候,等她从这种莫名其妙的欢愉中清醒过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无论她再怎么不在乎人言,孤男寡女,也不好留他到晚上,只能送别。
只留下她望着渐落的夕阳,默默念想着那个词。
认命?
……
夜幕铺开,遮盖了整个皇城。
皇后娘娘经过一天的礼仪忙碌,也终于得以稍稍轻松下来。
皇子皇孙们都还在守灵,虽然那棺木中空空如也,唯有衣衫陪葬。不知为何?大臣们都遗忘了那夜的惊变,唯有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人决然离去时的身影。
她不愿对着那空空的棺木,亦或是根本不愿对着与他有关的一切,不顾礼仪规程,回到了坤宁宫中,独坐床边以手撑额,小憩起来。
“还我命来!”一声怨毒凄凉的呼唤,随着夜风吹进窗棂。
第288章 云禄
皇后娘娘睁开双眼,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白衣女鬼,伸着血红的长舌,在门外飘飘荡荡,她的脖子像是折断了一般,耷拉在肩膀上,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被零乱的长发遮掩,看不清楚面目。
仅从其中发出风箱般嘶哑的声音,“还我命来!”
皇后娘娘掩住几要失声惊呼的嘴,稳定心神,“你……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宫中作乱?”
女鬼的头以一种怪异扭曲的方式抬起,露出充满血丝的双眼,“我……是谁?”她猛地扑了上来。
皇后娘娘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太监宫女闻声赶来,纷纷道:“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娘娘扶额摇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去把灯都点起来。”
她虽这样说着,但那发白的脸色,可不让人觉得没什么。下人们不敢多嘴,得命去上灯,坤宁宫霎时间变得灯火通明。
皇后娘娘却觉得心中的寒意越发的浓重,在那女鬼扑上来的那一瞬间,长发扬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皇后娘娘记得那张脸,那是被她设计打入冷宫的宜妃。
“难道真的是恶鬼来报仇了?”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跳,不,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夜月圆,若是借着清辉,从高空向下望去。四四方方的皇城上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雾气,却正在渐渐弥散。而在内宫的西北角,正淤积着浓稠的黑烟,那里是传说中的冷宫,失宠的妃嫔的归所。
嫔妃一旦在宫闱中斗争失败,就会被送进到那里,仿佛被丢掉的玩具,再也无人问津。青春韶华被困于四面高墙之中,只有愁苦与幽怨不断的堆积,直至她们经受不住这种折磨,悒悒而终。
所有的妃嫔都在盼着离开这样的人间地狱,但大多数时候只有失望,更多人盼来的却只是三尺白绫或是一杯毒酒,就此了却残生。
这幽幽冷宫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怨恨,原本被真龙天子气压制着,而如今这真龙天子气被天劫彻底击散,便再也没有东西能够阻挡这股怨气的爆发。
宫中一条小径上,一顶软轿晃荡着向坤宁宫前进,太监抬着轿子,宫女提灯在前方引路。月明如昼,这灯倒显得暗淡了。
“母后她怎么了?”柔嘉公主掀开轿帘问道。坤宁宫传来讯息,太子不能离开灵堂,她这公主却不能不管不问。
“禀告公主,奴婢不知,似乎是做了噩梦,受了些惊吓。”
柔嘉公主放下轿帘,规规矩矩的坐回原处,但是轿子里太黑了,她一会儿就忍不住掀起轿帘,重新放月光进来,向四周张望,月夜下的皇城变得和平日很不一样。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牡丹花丛的阴影之间跑过,发出“嘻嘻”的轻笑,“来玩啊。”
那声音空灵而熟悉,柔嘉公主连忙道:“停,停下。”却不知是对那身影说的,还是对那些太监宫女说的。
太监宫女们不明所以,只得听从命令停轿。“殿下,怎么了?”
柔嘉公主顾不得解释,掂着裙边下轿,睁大眼眸向着身影消失的方向张望,喃喃道:“云禄。”
那空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玩啊,柔嘉,你好慢啊!”
柔嘉公主咬咬牙,向那那片花丛跑去。
太监宫女们阻拦不及,也不敢阻拦,打着灯笼跟在她的后面,“公主,你到哪去?”
柔嘉公主投身花丛,那身影在她眼前一闪而逝,伴随着空灵稚嫩的轻笑,她连忙跟过去,口中喊道:“云禄,是你吗?”
不知经过了几个转折,她就彻底迷失在这一片皇家园林中。太监宫女们的声音,初时还能听到,但不知为何,却没能跟上她,后来就完全听不到了。
四下一片寂静,月光被高树的枝桠撕碎,只落下星星点点,点缀在她的裙摆上,她努力睁大双眼,仍然是模糊一片。她感到有些恐惧,但随即就提起勇气来,慢慢向前走去,踩着厚厚的落叶,寂静无声。
树木稀疏了些,四周变得明亮,却终归是一无所获。她走到一棵枯木前,目光顺着那干枯的树干向上延伸,看见那挂在枝头的一轮明月,心中的恐怖消弭了,只剩下悲伤,她用极轻的声音道:“云禄。”
那是她唯一朋友的名字,更准确的说,是云禄公主。她们本来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再用朋友这样的称谓,似乎有些奇怪,但对她而言,却是确定无疑的。
她们曾一起欢笑、玩闹,直到那一天来临。
这时候,一只五彩的绣球滚到柔嘉公主的脚下,她弯腰捡起绣球,绣球用上好的丝绸编成,非常的明艳精致,而且熟悉。
她连忙转身,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身后不远处。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身上穿着彩色的宫装,比她还要显得稚气,笑眯眯的背着手望着她,那副神情依然如故,宛如昨日。
“云禄。”
“柔嘉。”云禄笑眯眯的道。
柔嘉大大的眼眸雾气升腾,快步上前,想要抱住云禄,云禄像是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却躲闪不及。
柔嘉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同她错身而过,扑了一个空,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云禄笑道:“嘿嘿,抓不到。”
柔嘉喃喃道:“怎么会?”
“柔嘉你忘了吗?我已经死了啊。”云禄脸上犹自带着娇憨的笑容,似乎全然不将这放在心上。
“死。”柔嘉低下头。
“快来啊。”云禄伸开手臂,做出一个接球的姿势。
柔嘉看了看手中的绣球,轻轻的抛了出去,准确的落在云禄的手中,然后再传回来,明艳绣球成为彼此之间唯一的媒介。
云禄上下打量着柔嘉道:“柔嘉,你变大了。”
柔嘉却说不出话来,心中既欢喜又悲伤。一个失神,绣球滚落在地。
“不过还是一样笨。”云禄道。
柔嘉连忙蹲下身子去捡绣球,仰起头却看见在云禄纤细的脖颈上,有着一圈红色的痕迹,左右完全对称,像是一只红色的蝴蝶,正在翩翩起舞。
云禄拉了拉领子,有些害羞的模样。“我不在了,她们有没有再欺负你,你的病好些了吗?胆子好像变大了。”她语如连珠的吐出许多关心好奇的话语。
柔嘉站起身低下头,默默的听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害怕一张口就会哭出来。直到终于忍不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