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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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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不置可否:“跟丞相商量商量再说吧。”说罢,他故意打了个哈欠。

朱铄懂得这是逐客,忙作揖道:“天已不早在下告辞。若钟公有意到邺城附近观览消遣,可向公子明言,公子自当照应。”又是这一套!

“好好好,”钟繇也懒得废话了,“大人慢走,老夫衣冠不整失礼了。”

“您歇着……”朱铄点头哈腰而去。

打发走朱铄,钟繇不躺着了,干脆坐在案边等着——要是二公子曹彰还派人来,省得再折腾啦!

生生等了一个时辰,眼瞅着过三更再没动静,这才安心躺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闹了半宿钟繇早不困了,只好又合眼假寐。这次心里越发不踏实——曹丕与曹植分别派人来,又送膳食又送东西,是何居心不问可知。连我这偶然来一趟的人都这般关照,邺城官员不知拉拢成什么样呢!作为一个外臣,该不该与他们走得太近?若曹操真不在乎他们这样做,他们何不亲自来?既然派人代劳必定还是犯歹!不行,绝不能与曹丕同行进京,这浑水可不能蹚。

辗转反侧心绪不宁,钟繇再也耐不住了,坐起身来大声嚷道:“来人呐!来人呐!”

连喊几声,才有仆人打着哈欠进来伺候:“大人有何吩咐?”折腾半宿下人也都睡了,闻听召唤赶紧跑来,衣服都没穿好。

“收拾东西。天一亮我就向丞相辞行,马上启程去许都。”

“啊?这么急。何不多住几日?大人年岁不轻了,往来奔波可要保重身体。”

“叫你收拾就去收拾,不必多言。”

“诺。”仆人不敢顶嘴,打着哈欠去整理东西、套车喂马,这一宿又睡不成了,心下暗暗埋怨——您不睡也不叫我们睡,八成是刚才吃的不消化,撑得难受!

第二章 贿赂权臣,曹丕失算

【棋差半招】

曹操暂罢兵事,把精力投入到邺城建设上。仅仅半年时间,不但街坊修缮一新,就连幕府的扩建也基本完工。这座庞大的新府邸几乎占据邺城五分之一,比许都皇宫还大,整个建筑群由东西两个院落构成,两边格局大同小异,但西边院子只在大会群僚时开放,曹家起居生活都在东院,一般政务也在这边办理。

为了彰显曹操的尊贵,从正门大街到他处理日常事务的听政堂共设了四层仪门,每道门都有侍卫把守,这样的守备规格比天子还高。东院最外面一道府门名曰“司马门”,除了曹操本人进出以外,没有特许平素不开放,再有头脸的人物也得走旁边角门。如此差别待遇,恐怕也与天子无异了!

这一日午后,紧闭的司马门突然打开了,但出来的并不是曹操,而是个三十出头的皂衣掾吏。此人官职不高,却身材伟岸相貌出众,举手投足透着几分贵气,能有进出司马门的殊荣,必是得曹操器重。在他身后还跟着俩仆役,挑着一口大箱子,也不知装的什么。但此时此刻,这位掾吏丝毫没有春风得意的表情,反倒挂着几分愁容,背着手在门前站了良久,好半天才迈步过街。

就在幕府正对面的大街上,东西两侧各建了几座不大不小的院落,既像官衙又像宅邸,其中两座曹操已拨给了曹丕、曹彰。这两位公子皆已成婚,曹丕娶妻甄氏,曹彰娶妻孙氏,若是还与父亲住在一处,女眷日常进出有碍;又赶上前不久修建幕府居住不便,曹操索性叫他们搬出来另居,每日清晨回去请安便可。

路西是曹丕的宅邸,路东是曹彰的。这掾吏毫不犹豫来到西侧,向守门人点了点头,迈步就上石阶——常来常往连守门的都认得了。可就在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忽听背后有个高亢的声音嚷道:“窦辅!你又给子桓送什么稀罕玩意来了?”

这掾吏听有人叫自己名字,忙回头观看,见一位身材健壮,头戴武弁,颔下黄须,身披戎装的公子从对面府里大踏步出来——正是曹彰。

窦辅忙退到阶下躬身施礼:“原来是二公子。”抬头再看,曹彰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有牵马的,有捧弓的,有架鹰的,还有牵狗的,瞧这阵势又要去行猎。

曹彰笑呵呵走到近前,围着那大箱子转了两圈:“你们这帮人,有好东西不是给我大哥,就是给老三送去,几时把我放在眼里?”

窦辅知他是戏谑,憨笑道:“公子莫多心,这是丞相吩咐我抬来的,并非在下私赠。前几天倒是有朋友从荆州捎来两块好玉,只未加雕琢,若公子不嫌弃,改天我给您带一块。”

“罢了。”曹彰一摆手,“谁在乎你的破玩意儿?改日到我府里痛痛快快喝一场比什么都强!你和大哥算计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老三与丁仪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真以为父亲那位子有多好?谁受累谁心里明白,我才不与他们争呢!只要有酒可喝,有兽可猎,这日子便过得去。若能得机会出去打两仗,那就更痛快啦!”

“呵呵呵,二公子潇洒。”

“你别笑,我知道你们嫌我俗,殊不知真正的俗人是你们,想像我这么过日子还不成呢!”曹彰说罢飞身上马狠抽一鞭,那马儿四蹄紧蹬奔驰而去,小厮们赶紧撒丫子追——这位公子可真豪横,竟不顾父亲管教,在城里张扬纵马!

窦辅一阵摇头,又一阵点头——人家说的有道理,到底是谁羁绊俗务不能自拔?思量一阵无可奈何,只得二次进门接着忙“俗务”。

这位窦先生之所以得曹操父子青睐,与其身世有关。窦辅的祖父正是灵帝初年外戚大将军、“党人三君”(刘淑、窦武、陈蕃)之一的窦武。当年窦武与太傅陈蕃辅保灵帝登基,意欲诛杀奸佞复振朝纲,却被宦官曹节、王甫等破坏,劫持天子发动政变,致使党人和太学生遭受灭顶之灾。窦武满门遇害,只剩下窦辅一根独苗。那时他才两岁,多亏先朝太尉张温的弟弟张敞买通兵士带出府来,交与窦氏故吏胡腾带往荆州藏匿。为掩人耳目,胡腾假称他是自己儿子,让他改姓胡,悉心教育抚养;直到天下战乱,同为党锢之士的刘表到荆州任刺史,窦辅才恢复旧姓,举孝廉,在镇南将军府充了幕僚。

两年前刘琮降曹,窦辅转到曹操麾下。曹操念他是忠良之后颇加重视,他也诚心任事。特别是赤壁兵败之际,他与曹丕一起服侍仓皇撤军的曹操,不仅赢得了曹操的好感,也与曹丕结下患难之交。明面上他与曹丕一个掾属,一个公子,私下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这层关系,在公子夺嫡的较量中,他自然是全力支持曹丕的。

窦辅不是幸进之人,平日办事也公正无私,但总会在曹操眼前为曹丕说几句好话,曹操也乐于听他的话。特别是曹丕搬离幕府之后,不能像曹植一样时时与父相伴,窦辅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了。幕府有何风吹草动,他总要告知曹丕,常来常往踢破了门槛。

这会儿来到二门,曹丕的小厮们一股脑迎上来,又施礼又赔笑:“窦大人,方才公子还念叨您呢。”

窦辅今天带来的不是好消息,沉着脸道:“这会儿在吗?”

“堂上会客呢,不准我们过去。”

“我去没关系吧?”

“瞧您说的,别人不能进,您还不行?拦您老人家的架,公子爷要是知道,还不得打折我们狗腿?”

窦辅没心思听他们贫嘴,带着仆役便往里走,刚迈几步就听堂上隐约传来训斥之声,八成曹丕正发脾气。他赶紧驻足,回头对抬箱子的人道:“就放这儿吧,一会儿我叫公子的人收着,你们回去吧。”这俩仆役是幕府的人,可不能让他们听见太多。

打发走仆役,窦辅快步来至堂口,但见曹丕身着一身便服,正插着腰怒声喝骂;在他眼前跪着朱铄,似乎是办砸了差事正请罪;东首客席上还坐着三个人——一位与曹丕年纪仿佛,锦绣深衣雍容华贵,乃是征虏将军刘勋之侄刘威;另一人已过而立,身材矮胖貌不惊人,一脸迷糊相,实际却是曹丕最信赖的智囊吴质;最后是个年轻人,面貌清秀举止温婉,嘴角挂着几分笑意。窦辅瞧此人眼生,想了半天才忆起,原来是前不久刚辟进幕府的令史,老臣司马防之子、成皋县令司马朗的二弟司马懿。窦辅不禁诧异:我与刘威、吴质皆公子密友,所论之事不传于外,这小子何时也登了这条船?我竟不知!

“窦兄你总算来了!有何消息?”刘威性又急眼又尖,还是一个大嗓门。

“小声些。”窦辅白了他一眼,“离着八里地都听见了,什么都藏不住!”这话明是说刘威,实是说曹丕。

曹丕怒气未消,兀自指着朱铄的鼻子数落着:“你给我出的什么主意?挑着东西挨家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我想谋世子之位,与贿赂何异?我这张脸往哪儿放!”

朱铄低着头心中暗想——我主意不高明,你要是高明就别听啊,听了还埋怨我!嘴上却道:“我也是为公子着想,好心办了坏事。”

吴质笑道:“天下的庸医治死人,哪个又不是出于好心?你不是出谋划策的材料,以后别瞎搀和了。公子也无需在意,这等事算不得什么。再说三公子不也派丁仪到处打点嘛?大家心里有数,咱顶多只输了半招。”吴质前几日外出公干,朱铄才闹出这么个乱子,若是有他在,绝不会让曹丕办傻事。

曹丕气哼哼落座:“此事已成市井谈资,若叫父亲知道如何得了?”

“丞相已经知道了。”窦辅指着院里那口箱子,“这箱蜀锦就是丞相让我送回来的。”

“什么?”曹丕一惊,“怎会落到父亲手里?”

“西曹掾崔琰上缴的,说您府上的人送礼,他不敢受,送东西的放下就走。他没法处置,直接交丞相了。”

曹丕脸都白了,回头狠啐了朱铄一口:“你派谁给崔琰送的东西,这么不会办事!”

朱铄硬着头皮道:“哪派别人了?就是我亲自去的。”

“好!真好!”曹丕气乐了,“你到底是帮我,还是毁我?”

朱铄委委屈屈道:“我并无过分之处,是那崔琰性子古怪,我磨破嘴皮子他都不肯收,只能放下便走。再说不敢收的又不只他一个,可谁像他这么不会做人,还把东西给丞相送去,这不是故意寒碜公子嘛!”

窦辅却道:“你还说人家不好,崔季珪明知是你干的,都没提你名字,分明有回护之意。丞相想把这箱东西正式赐给他,人家没要,这才命我还回来。崔大人哪儿不公道了?”

吴质也忍不住了:“君子怀德,小人怀惠。似钟元常、崔季珪这等道德之士,你给他送东西跟打他脸有什么分别?只有下三滥的无赖俗吏才索贿。”

朱铄不敢顶曹丕,却对他们不服气:“别说这个,先朝也有明收贿赂悬称卖官的时候。”

吴质见他还敢顶嘴,叱道:“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好的不学,偏偏学混账的。贿赂公行位以私进,那等朝廷从上到下都是无赖!”

曹丕掐了掐眉头:“说这些都没用,父亲对此作何态度?”

窦辅喘了口粗气道:“丞相什么都没说,只是叫我把这东西给您送回来。”

“他没发脾气?”

“没有。”

即便如此曹丕还是惴惴难安,父亲这招比公然训教还厉害,这是叫他自己咂摸滋味啊!要是再有曹植从旁说闲话,那可太不妙了。

“还有……”窦辅又道,“我正要出府时,夫人派仆妇传话,叫我顺便请您去一趟,夫人有事跟您说。”

父亲知道也罢了,怎么连母亲都惊动了?曹丕越发头疼:“真是母亲叫我?该不会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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