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恩仇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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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谢葆贞小声回答。
“鄙人是监察院的副官,名叫张庆善。今天早晨,院长公馆炖牛肉,大阿婆(于佑任的老夫人)派我来请谢先生和少爷一同去吃肉,现在请您收拾一下,公馆的汽车已经来了,在门口专候。”
李维诚是陕西银行经理,人情事故极是精细,他登时生出几个疑点:“于公馆即使炖牛肉请杨夫人,为什么昨晚上不事先来电话打个招呼?今早上打电话也行,为什么没有电话,却派来一位副官?这副官怎么这等俗气,还拿着院长的名片作证明呢?这里酒店中新式汽车很多,专供宾客出入,为什么还要派车“专候”?谢葆贞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李维诚,李维诚笑着给张副官回话:“好罢!请您先回去,谢小姐稍事收拾,也就去了。”
副官又问:“我是不是在外边稍等一等,同太太一同去好些?”
“那不必,这里的汽车也很方便,都是自己人,请不要客气。”李维诚说。
张副官不好纠缠,即告辞退出。李维诚送他到屋外后,立刻拨出于佑任公馆的电话,电话里异常惊讶:“哪有这回事?!”李维诚恍然大悟,知道那家伙是鬼蜮之徒,忙问茶房:“刚才那位副官呢?”
茶房说:“下楼去了,走了。”
李维诚连忙拨电话找来办事处主任晁晓愚一面将于佑任那张假名片递给他看,一面擦着汗水说话:“这次来上海并未露出真名实姓,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呢?”
晁晓愚说:“不单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欺骗手段也是高明异常,多玄乎呀!”
谢葆贞也惊出一身冷汗。她说:“刚才如果没有李经理在这里,恐怕就要闯下大乱子了!这里不能再住了,咱们另找个妥善的地方。”三个人坐着想了想,李维诚说:“这里怎么也不能待了。咱们是不是先回西安?”
谢葆贞说:“虎成很快就来,咱们这样往返,恐怕不合适。”
晁晓愚说:“那么,南京呢?”
谢葆贞说:“虎成他最讨厌的就是南京。”
李维诚说:“那就在本市寻个地方。你在宋子文先生和于院长他们两个公馆中考虑一下,看哪家比较合适咱再和他联系。”
“当然于家是熟悉多了。”谢葆贞答。
当李维诚和晁晓愚坐汽车前往于公馆进行联系时,途中又扯起方才的事:
“活见鬼!怎么会出这号事!”
晁晓愚压低声音说:“早就传说谢先生是共产党,会不会是军统那边盯住她了?”
李维诚摇头否定。他说:“上海华洋杂处,坏人很多,绑匪拉票,抢人卖人都是有暗网的,况且谢小姐才二十三岁,长得又那么标致。所以她的安全问题,实在是大意不得!”
晁晓愚若有所思:“李经理,政治这玩艺儿复杂极了。你可不要低估了委员长呀。他表面上温和宽厚,肚子里的弯弯曲曲可稠着哩。”
杨虎成出国以前,十七路军的重要干部赶到上海送行,一天晚上,在祁连路的临行寓所里,杨将军对赵寿山、孔从洲说下了许多体己话。杨虎成很激动,这个晚上的话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十七路军是由辛亥革命以前一部分被逼上梁山的穷苦农民组合成的,长期以来是一群合伙的弟兄关系,从民国初年到靖国军收拢,退到陕北,有了和共产党的合作以及安边教导队的举办,为参与北伐战争准备了条件。留在关中的部队一九二九年开到山东经过整训,才成为一支象样的军队。一九三0年回陕,大旗下共有六万人马,成为陕军中硕果仅存的部队。十七路军能在动荡风云里站住脚,倒不是我杨虎成有什么能耐,关键是我们能够跟着时代潮流前进,把我们的力量集中在国家民族的需要方面。
“这次‘兵谏’,我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扣了蒋介石使他没脸再打内战了。所谓“停止内战”一点,大体上有了眉目。剩下的一半‘救亡抗战’,我能不能亲身参加很难说。你们相处几年,比较了解,内部一定要精诚团结,舍此,就会被蒋介石肢解
消灭。我们是国民党军队中首先提出抗日的部队,要在抗日战场上积极作战,有了好战绩,得到人民的支持,他蒋介石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最重要的一点,我谈谈我们和共产党的关系。靖国军队失败后到了陕北,我和共产党有了接触,投入了大革命的行列,从榆林南下的时候,就是那么几千人,但声势很大,打败了北洋陆军第七师吴新田,坚守了西安,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日益走向反动,我们把国家民族的希望寄托在共产党身上,因此有了在皖北的合作。皖北暴动失败后,我们对共产党虽然还未失望,但对他们当时的政策接受不了。部队回陕,我们只能通过南汉宸、杜斌丞他们作些抗日救国活动。“九•;一八”事变后,国民党卖国投降活动一步紧跟一步,而我们这时候和共产党的关系也不睦,以致有张汉民的牺牲,使我非常苦恼。过去有一朋友告诉我:“中国历史上各王朝的灭亡,不外有三个因素――外戚、宦官、藩镇,有一于此,这个王朝便要覆没。蒋介石已兼而有之,再加上外界有了强敌日本,内有武装的中国共产党,蒋介石这个统治绝不会长久。一九三五年共产党发表了《八一宣言》,接着毛泽东先生又派汪锋带他的亲笔信来找我,要建立统一战线,我觉得共产党的政策对头了,我们有了合作的条件。毛泽东之所以要主动找我们,我觉得这不是偶然的,他从我们以往的历史出发,知道我们不是封建军阀,是一支革命队伍。
“这次事变,全国上下一致喝采。我们这个摊子纵然这一次摔掉了,也摔得值,摔得响!你们心中有数。中国军阀全部败在蒋介石的手里,我杨虎成缠不下蒋介石,你们更缠不下他,能缠下蒋介石的只有陕北的毛泽东、周恩来。你们对共产党有一定的认识,我告诉你们:“我们住渭北,北边是朋友,南边是冤家;北边是光明,南边是陷井。到了蒋介石压迫我们,我们的存在发生危险时,我们就断然倒向共产党,跟着共产党走。兄弟,十七路军在你们手里,望你们好自为之!”说到最后,杨虎成强忍着泪,唏嘘不已。
一切都是一个梦,淡淡……淡淡……
梦境中的火焰宛如一首民歌,使他不能想起,又想忘记。
二十四 委员长的电话
二十四 战场将军委员长的电话血肉城
历史的烟云……很快又被撼天动地的炮声湮没了。
台儿庄,在血中漂浮着。
争夺与防卫异常残酷,激烈。
台儿庄――第二集团军阵地每日约落炮弹七千余发。
朱仁堂擦去脸上的血汗和尘土,看着日军以坦克为前导,就象饿狼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猛冲。
台儿庄外围的阵地工事,早被日军飞机轰炸和炮弹摧毁了。
台儿庄一带,耕地之下盛产石块,居民多叠石为墙;以故每一住宅皆系一堡垒。
朱仁堂看着日军冲入石墙占据之后,因无平射炮又无坦克车,无法反攻。
在这几天几夜里以血肉之躯与日军炮火与坦克搏斗,同归于尽……少帅,你知道吗?东北军一个也没后退,狗娘养的日本人被弟兄们打的缺胳膊断腿,尸体象小山一样堆在弟兄们的面前……家仇国恨,这就是仇恨!
李宗仁揉着太阳穴,爬在地图上久久抬不起头来。
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从第一次粤桂战争,一直到进军江西,细细想了一下,从来没有哪一仗象台儿庄这一场仗使他觉出了它的沉重。
它的事关民族危亡,也没有哪一仗能够象台儿庄这一场仗赚得他这么多的心血,脑汁。也没有哪一仗象台儿庄这一场仗叫他惴惴不安,神经紧张。
上将李宗仁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场仗的万分险恶。但是,当险恶来临的时候,仍然禁不住地惶恐,甚至觉得灭顶之灾就要来临。
台儿庄这场仗,不仅仅关系到抗战的前途,也寄托着张、杨兵谏的政治感情,甚至关系到世界局势的变化。
这场仗打不好,上将李宗仁的处境将会出现严重的不妙。此刻,最关心这场战斗胜负的不仅是上将李宗仁,还有他的领袖蒋介石。
蒋介石让他打赢也想打输,输赢对蒋介石来说都有厚利可图。
李宗仁心里想着蒋介石,这位领袖不亏在上海青帮里混过,学得精明得很,似乎永远赚而不会赔本。
李宗仁做为第五战区的最高指挥,当然对台儿庄胜败成竹在胸,忽然他觉得失败的阴影还在纠缠着他。从台儿庄大战正式打响的三月二十三日凌晨六时开始,他感觉已被钉上了十字架,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总指挥作战部;似乎也没有了一点点儿睡眠的欲望和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产生过……他流血的将官士兵,不用说都被他焦苦多少倍。
昨晚李宗仁的夫人从上海打来一个电话问他时,他还麻木在那激烈的炮火中。
夫人悄悄道:“德公……你是不是很难受,让我飞回徐州陪陪你……你看行不行?”
李宗仁无精打采对着话筒道:“陪我什么……?”
夫人声音柔柔道:“给你一点精神寄托,当然是陪你上床睡觉……你是怎么了?”
李宗仁十分麻木道:“我怎么了?”
那边的电话里,传来啜泣声道:“德公……亲爱的,注意身体,台儿庄打的很激烈吧!……”
李宗仁道:“激烈些……你不能来徐州。”
电话就挂断了,他又陷在沉思里。
李宗仁相信自己的战略战术是很高明的,牵着两只饿狼的鼻子走,矶谷师团被牵进了台儿庄。
他忽然想到守城的老将军孙连仲……汤部军团不大听话,可是委员长刚杀了韩复榘,必要时借委员长口谕敲打一下,量他也不敢怠慢。
哼,你的主子交给了我,你不听调遣,我就收拾你!待孙连仲把矶谷缠得精疲力尽的时候,汤恩伯赶到,内外夹击,这场仗是稳操胜券的……
庞炳勋,张自忠两头打蛇一样缠着坂垣师团,妈的,等汤军赶到吃了矶谷这只肥狼之后,三面合围一举拿下坂垣这只饿狼。
消灭了这两只恶狼,等于把这日本天皇的两条护院的恶犬打死了,日本天皇也会心疼一阵的。
李宗仁这样想着,心宽了一些,他走出了地下室,来到院子里,夜不知什么时候降临了。
他发现,夜是地地道道地死了――没了一丝灯光,四野沉沉,偶而几声野狗碰到鬼一样的吠,刺激得他心里烦燥不安。
忽然,一阵排山倒海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李宗仁推开卫兵,爬上了当年的检阅台,向北方望去,只见一个火球,又一个火球……火球和火球连成了片。火光中间白炽,四周通明,形成了一些锯齿獠牙。
咣,咣,咣!一声声轰隆隆交织成一首优美交响乐。
李宗仁感到了脚下大地的摇晃,听到了炮声撕裂天空的呼呼狂吼。远离开战场的徐州尚且如此,台儿庄是个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稍许放宽的心又沉重起来。
风送过来激烈的炮火声,他望着北方火光中飞舞的萤火虫,心里很难受,因为他看到的是一群群士兵的血。
“报告长官,委员长的电话。”机要参谋叫他。
上将李宗仁心里猛地一抖,略一迟疑,便走进了机要室。
李宗仁望着参谋手里的电话,他却并没有马上去接,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长沙会战时,阎老西本来打得很好,谁知在战火正旺时,蒋介石打来了电话,把阎老西的部队调得个乱七八糟,长沙失守。
阎老西一口气跑到江西,逢人便说:“跑远一点好,委员长电话就打不通了!”李宗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