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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朱元璋-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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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一惊,问:“重吗?”

开济点点头,说很重,横征暴敛,在四川越境贸易,不法收入额很大,有民愤。

朱元璋问安庆公主参与了没有?

开济道:“这还不清楚。”

朱元璋说:“欧阳纶既是朕的驸马,更应知道朕恨什么,他不给朕增光也罢了,凭借权势,狐假虎威犯国法,那是他自己寻死路,没二话,按律办事。”

开济又点了点头,说:“有皇上这句话,臣就好办了。”

喜峰关外,蓝玉统帅大军浩浩荡荡班师而归。

中间夹杂着很多缴获的军马、粮草战俘,还有装在车中的美女。

蓝玉踌躇满志,骑马走在队伍中间,马二已经做了贴身护卫小头目了。他对蓝玉说:“凉国公这次回去,皇上不得封你王啊?普天之下,数你功大。”

蓝玉说:“功大?皇上只封了我一个太傅,却把太师给了别人,我凭什么不能封太师?”

“太傅也不低了。”马二说,“不管怎么说,皇上还是说你功劳最大,不是说你去灾去病了吗?”

“傻小子!”蓝玉说,“什么去灾去病,是卫青、霍去病,是人名,是汉朝两个最能打仗的将领。”

马二说:“管它有病没病,你的功劳谁也不能比。”

蓝玉说:“功大你以为是好事呀!功高盖主,是大忌。你看,封我个公,却用凉水的凉,叫我从头凉到脚跟,心更凉,名副其实的凉国公。”

马二很替蓝玉抱不平,这皇上也真是,封人家个热国公,也比凉国公叫人心里舒服啊。蓝玉说他是故意的,朱元璋一刻也没忘了郭惠的事。

马二为他担心,劝他别奉旨回京,万一设了圈套要杀他呢?不如在外面领兵,谁也奈何他不得。

蓝玉却很自信,他认为朱元璋想把他跟胡惟庸一样搓圆捏扁可没那么容易,他兵权在握,朱元璋不能不顾忌。

二人又说起了这次征战俘获的美人儿,蓝玉早听说元朝太子妃别有一番风骚,一见面,果然与中原女子不同,放浪而又纵情,让人一见就酥了半边身子。但是他已上表朱元璋,决定把他称为“美丽绝伦”的尤物献给皇上。

马二说:“你这回把元朝太子妃献给皇上,他就该封你热国公了!元太子妃可真美。”

“你看中了?”蓝玉逗他说,“你若有那东西,我就把她赏给你,可惜你是个骡子!”说罢狂笑起来。

马二忍着肚子里的不快,说:“蓝将军,你可别忘了给惠妃娘娘报仇啊!这世上对你最好的就是惠妃娘娘了,直到临死还在叨念你。”

蓝玉脸上起了阴云。他叹口气,说:“都是我害了她。其实,我更愿意在外头领兵打仗,天高皇帝远,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班师回京,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皇上既然知道了我和惠妃的事,他能饶了我吗?”

马二说:“不饶你,能放心让你带三十万大军?万一你带兵反了,打回南京,那还了得?你和惠妃娘娘的事,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弄死了惠娘娘,却说她是自杀,为什么?他是不想把你牵进去。”

蓝玉说:“你以为他那是对我好啊?”

马二说:“不对你好早调你回京取你人头了。”

蓝玉说:“他是怕自己背个当乌龟戴绿头巾的名声。他能容我,我也乐得装聋作哑。”

马二说:“那你不给惠妃娘娘报仇了?”

“这得看机会。”蓝玉说,回京后,马二必须藏起来,少露面,他是叫人活埋了的人。蓝玉怕他为自己惹祸。

说话间已见地平线上有隐隐的灯火闪烁,蓝玉知道已经到了喜峰关了,他叫人传下令去,加快行进速度,进了喜峰关马上安营扎寨休息,元朝大本营已叫蓝玉荡平了,现在连睡觉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夜沉沉,关门紧闭,城楼上漆黑,惟一的写有“喜峰关”的灯笼在风中摇晃。两个守关的士兵在城楼上走来走去。

远远的见灯笼火把,人喊马嘶,二人向远处张望。一个说:“会不会是元军余孽又来犯关?”

另一个把关士兵吃不准,叫他守在这,自己去报告。

这时蓝玉已经驱大兵来到关下。

巡关的头目上了城楼。蓝玉手下的将领骤马上前,说:“守关的睡死了吗?征虏大将军凉国公班师回京,还不快快开关!”

巡关头目举着灯向关外照照,只见一片黑压压人头,看不清人的面孔,便说:“对不起,我们什么也看不清,万一是冒充的,吃罪不起,还是等天亮再过关吧。”

这一说,关外的士兵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有人说:“好大的胆,敢挡蓝大将军!”有人说:“我们为国征战,让我们睡野地!”

蓝玉一扯马缰绳,战马原地竖蹄狂嘶,蓝玉说:“不管它,挡我马蹄者,让它在马蹄下踏为肉泥!冲关!”

这一声号令,等于是决了愤怒的大堤。

前锋部队呐喊着一拥而上,被撞击的城门吱吱嘎嘎叫了几声,轰然坍塌,在蓝玉哈哈笑声中,军队蜂拥入关,而且抓住守关士兵一顿毒打,大部分守关战士吓得四处逃散。

第九十二章

把“梁国公”改为“凉国公”,字虽同音,却谬之千里,一个妖冶女人可能将“凉”变“热”吗?大明王朝开国首辅多活了十年,不知是朱元璋的恩典还是疏漏。

蓝玉近来酒量大增,他周围的人都很吃惊。从前他饮酒有限,加上战事不断,他约束部将、士卒不准饮酒,自己也怕喝酒误事,所以有一段时间滴酒不沾。这次彻底摧毁了元朝在逃的势力,蓝玉放开了,几乎顿顿喝酒,渐渐失去了节制。

入了喜峰关,他的中军帐一立起来,立刻吩咐摆酒,马二又叫人弄了些烤马肉来下酒。

他是独酌,已经有了醉意。他对给他筛酒的马二说:“你伺候过惠妃,你说她美不美?”

“没有比她更美的了。”马二这话是由衷的。

“你说她贤不贤惠?”

“那还用说。”马二说,“她对下人都好得不得了,若不,我能为她卖命。”

“你小子不错。”蓝玉拍拍马二的肩膀说,“鸡鸣寺,那几个消魂的夜晚,全靠你了。”

忽然传来一阵羌笛声。

蓝玉侧耳谛听。马二说:“胡人妃子又吹羌笛了。”

蓝玉醉意朦胧地念着王之焕的诗:“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笛声越来越高亢,撩拨着蓝玉的心弦,不禁意马心猿起来。蓝玉扔下酒杯,站到了帐幕门口。一轮皓月刚刚升上中天,云彩推着月亮走,兵营里仿佛只有羌笛之声。

蓝玉向传出笛声的帐篷走去。

此前他根本没打过元太子妃的主意,甚至有意躲着她,以免经受不住她那妖冶的诱惑。他决定把这别具风情的美人送给朱元璋,是讨好他,买个平安,朱元璋对本土的美女已经玩厌了,不是下旨让朝鲜国王进献高丽美人吗?蒙古美人也一定有很大的魔力的。

此时酒精在蓝玉肚子里作怪,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傻,干吗那么愚忠?况且,元太子妃本来也不是处子。

蓝玉的出现吓了元太子妃一跳。宫女们全站了起来。蓝玉挥挥手:“都出去。”

宫女们都出去了。

蓝玉凑过去,说:“吹呀,怎么不吹了,你这羌笛吹得我神不守舍了。”

太子妃说:“大将军喝醉了。”

蓝玉忽然过去把她抱了起来,抱在了膝上,亲着她的脸颊,说,“我没醉,醉也是为太子妃的美丽而醉。”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她的束带。

太子妃含羞地按住他的手,说:“大将军想干什么?”

蓝玉说:“我实在熬不住了。”又去她颈上、口唇处乱吻。

太子妃说:“你既然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把我献给你那老头子皇帝?”

蓝玉叹了一声:“有金子,先给皇上花,有美女,先让皇上睡,这是天道自然,没有办法。进京前,你是我的了。”蓝玉不由分说,把她抱到床上,太子妃一双媚眼看着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蓝玉一脚踢了油灯,帐篷里一片黑暗,他把元太子妃压到了身下。

蓝玉率兵闯喜峰关的事,有御史飞奏进京。朱元璋还没来得及看奏报,兵部那边也接到了边报,汤和带着兵部尚书来告御状了。

汤和说:“蓝玉太不像话了,他领兵过喜峰关时,开关稍慢了点,他就率兵撞毁了关门,还殴打了士兵,一路上打扰地方,要酒要肉,到处都来告他的状。”

朱元璋笑道:“大功臣啊,都这样吧?”

汤和道:“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哪个不是大功臣,没见他们这样狂妄,听说他自己私自蓄养了几千个家奴、家丁,抢来的美女、珠宝全都自己留下,皇上对这种人不可不防。”

朱元璋说:“朕知道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明白,”汤和说,“胡惟庸正是这样。”

朱元璋问:“你说,杀胡惟庸杀错了吗?杀多了吗?是朕容不得开国功臣了吗?”

“谁说的?”汤和道:“我,徐达、邓愈、朱文忠,我们不是开国功臣吗?我听说,虞部郎中王国用就上奏疏说皇上的不是?”

朱元璋说:“除了他,上奏疏的还有解缙,说得很难听。”

汤和道:“皇上怎能容忍他们这么放肆?”

朱元璋说:“只要不谋反,不贪赃枉法,说深说浅都是为朕着想,为社稷着想,这种人是不能杀的,堵塞了言路,朕就成了聋子了。”

汤和道:“圣上这样纵容蓝玉,说不定又是一个胡惟庸。”

这话令朱元璋为之一震,他皱皱眉头说:“这样吧,叫礼部把他的铁券收回来,朕要把他的过失在铁券上记一笔。”

汤和说:“这样也好有个警戒。”

这是一次庄严的早朝,一切礼仪程序过后,净鞭三响,朱元璋看了一眼已老态龙钟的李善长呼唤道:“李善长!”

李善长摇晃着出班:“臣在。”

朱元璋说:“李善长,你跟随朕打天下、守业多少年了?”

李善长不免发虚,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他回答:“回禀陛下,善长事皇上整整二十九年了。”

朱元璋说:“你本该活到十九年,你又多活了十年。”

李善长一震,大臣们面面相觑,大殿里顿时紧张起来。

这是何意?屈指算来,胡惟庸伏法恰恰十个年头了,莫非朱元璋认为上次胡案就该让李善长人头落地吗?

李善长岂能听不懂?他眼前如同打了个焦雷,也只好挺着不做声,装聋作哑也许是上策。

朱元璋说:“上次胡党谋反作乱,朕并不是不知道你的罪过!胡惟庸送你国宝乾坤剑和索靖字画,他派人与你多次密谋,你至今没有向朕说过,你明知他们作乱,却不举报,等着贼人杀了朕,改朝换代时当他的淮西王……”

李善长一听大事不好,忙颤巍巍地跪下了。看起来,这一次很难逃脱灭顶之灾了。

朱元璋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李善长,朕与你朝夕相处二十九年,还没有交透你的心吗?朕本想给你留个好的晚节,也给朕自己留点可以回味的君臣之谊,可你不要这个人格。你新修的府里居然有‘天下第一人’的石碑。你是第一人,朕是第几?”

大殿里鸦雀无声,甚至听得见滴水声。

朱元璋说:“朕本想再宽大你一次,可国法不容,十三道御史们不容,百姓不容。你有个外甥叫丁斌,是吗?”他这时才点出了要害。

李善长喑哑着嗓子说:“是,他早已不知下落。”

“他在朕手里。”朱元璋说,“这你就当知道,你的一切都无须再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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