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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德川家康-第395章

小说: 德川家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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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朝日让我不可去三河。”

“哦,那么她不想见母亲啦?”

“不,不,她是对我不放心啊!据说,三河人对我心怀歹意。”

秀吉一听,困惑地摇着头,看看北政所,她却故意把脸扭到一边。北政所不帮秀吉说服母亲,如此一来,大政所会更是不安。

细细地思虑一番,现在情形自是可笑之极。当年,一听光秀要把生母送去为质,秀吉在母亲面前大大痛斥了一番:“连生身母亲都送给人当人质,真是狼心狗肺!”现在秀吉要做的,与光秀当年所为究竟有何不同呢?

“不,不一样!”秀吉心中道。光秀乃是为了实现个人私愿,我丰臣秀吉乃是为了统一天下,是为了苍生。可是,怎么才能让满怀戒心和恐惧的母亲明白这些道理呢?

“母亲,”秀吉露出笑脸,“您现在说的话,与您大政所的身份有些不称啊!所谓大政所,不只是关白的母亲,而且是天下人的母亲啊!”

“大人!”大政所立刻打断他,可能她已知道秀吉的下文,便要先声夺人,“朝日与家康,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吗?”

“朝日病了吗?”

“不,不!三河人表面叫她夫人,实则把她当作人质。家康宠爱小妾阿竹,看都不看朝日一眼。”

“哈哈,有意思!母亲代朝日嫉妒。”

“你这是什么话,关白大人?”大政所甚是不满,她看了看北政所。

秀吉抢道:“宁宁,这些事我们都一清二楚啊!”

大政所忙回道:“是,那个叫阿竹的妾,乃是武田浪人市川十郎左卫门之女,对已故右府大人和大人您很是仇恨。”

“哦?”

“母亲方因此痛苦,而日渐消瘦啊!”

“宁宁!不,母亲啊!这是家家户户都可能遇到的事,也是对新人的嫉妒。”

“万一朝日真的有闪失呢?对吗,母亲?”

秀吉轻轻用手止住北政所:“此事大可不必担心!写那封书函的,不是朝日自己,必是她身边的伊藤夫人。”

“是。”

“所以你们尽管放心。若真有事,石川数正派去的人都会如实禀报,滨松的情形我了如指掌。朝日现正自在住于家康特地为她建造的新御殿里!”说到这里,秀吉终于想出了说服母亲的好方法,他扬扬得意地高声笑了,“既说到了这里,我不妨将此中机关全然告诉母亲。母亲啊!大政所夫人啊!”秀吉探身,和颜悦色道:“此次安排母亲去冈崎见朝日,乃是孩儿密不告人的明智之举。”

“密不告人?”

“是啊!孩儿乃太阳之子,智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哈哈,母亲,这一去,孩儿乃是让母亲去接朝日回来的。”

“接她回来?”

“当然。”秀吉认真地点头,环视四周。秀长和宗易,也因这出乎意料的话屏住呼吸,唯北政所含笑不语。“母亲知道吗,孩儿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母亲和朝日等亲人都幸福,让大家过上安泰的日子。”

“这个我明白,你本是世上少有的大孝子。”

“对!若我只能获取天下,却绝非孝子,也毫无意义。可是,我丰臣氏备受世人瞩目,断不能如农夫商家那般惟利是图,而要多运用些智略和勇气。我们自不能以思念女儿为借口,把嫁到滨松的新娘叫回来。”

“那是当然。”

“所以,才让母亲去看她,母亲明白了吗?您身为大政所,听到世间传言,说她是人质,会被杀,却依然毅然前去。此去当然甚是安全,即使有些鲁莽之人,也不敢造次。德川氏众人对孩儿甚是友好。哈哈,明白了吗,母亲?”

“是。”

“这样,大政所要到遥远的三河去见自己的女儿了。”

“哦……”

“有心之人,一想到这种母女之情,就会情不自禁流下泪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秀吉陶醉于自己的说辞,双眼竟都湿润了,“明白吗,母亲?此事非同小可。母亲去见女儿,女婿正好也到了京城。他一来,孩儿定当以手足相待,让他亲眼看到丰臣秀吉乃是为了天下。家康断不会误解了我这一片苦心。我会告诉他,母亲如何如何想见女儿,日后也要让朝日回来看望母亲。”

“哦,哦,是有几分道理。”北政所不禁道。

“因此可说,此次其实是去迎接朝日。母亲明白了?适时会把朝日叫回京城,大家一起住到聚乐第。一旦家康能和我齐心协力,亦定会常来京城——他乃是关白妹婿啊!由此,妹妹住到母亲所在的居城,不就顺理成章了?如此一来,阿竹众女子,岂能奈何得了她?母亲,这便是孩儿的全部想法,不过,切切要保守秘密。”

秀吉说着,悄悄拉起母亲的手,撒娇似的贴在自己脸颊上。其实,不管什么场合,秀吉都是那么坦然。不论是面对母亲,还是大敌当前,他常会表现出孩子气,却又行之泰然。不论是心怀祸心,还是胸有奸谋,他都是振振有辞、大义凛然。

“此事唯有母亲方能办到,别人代替不了。您去一次,便可说想念朝日想出了病,也便有理由把朝日叫回来。这个借口太好不过了!回来后仔细询问她,若当真夫妻不和,其时我再叫家康来京理论不迟。”

“大人!”

“母亲还有甚不明白的?”

“都明白。知子莫若母啊!”

“是啊!母亲若不明事理,怎会生出孩儿这般人物?”

“可是……我到冈崎后,不会生出意外吧?”大政所还是不无担忧。

“我懂!母亲,您放心,不会有差池。孩儿的初衷,是和母亲、朝日共享天伦之乐,京城的内野新邸才叫聚乐第。”

“聚——乐?”

“对啊!顾名思义,所谓聚乐,便是聚集一堂,共享天伦之乐。”

秀吉又转向秀长,“参议,不出所料吧?不愧是我们的母亲!好,把有乐的计划告诉母亲。”他扬起下巴,命令道。

大政所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看宁宁,双眼红了,道:“北政所,关白大人既然这么说,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

“是啊,母亲要辛劳一番了。”北政所道。

“就这样吧,也是去迎接朝日。”

“媳妇更加敬佩大人了。”

“是啊。他的心思确实没人比得上。”大政所道。

“正因为如此,大佛殿也好,聚乐第也好,都气势宏伟,天下第一。”北政所道。

秀长轻轻摊开一个册子,给大政所看。“请母亲听听行程安排。”

“我听着。”

“十三日从大坂出发。除了侍女,还有十数步卒随行,沿途的大名自会竭尽全力暗中保护母亲,母亲尽可放心。”

“哦,这么说,只有五天就要启程了,何时能到冈崎?”

“预计十八日抵达。”

“十八日?还真快啊!只怕朝日等不及了。”大政所的不安似都已消失,但当和秀吉相视时,她仍然脸色发红。

秀吉对秀长使了个眼色,让他收起册子,好把话题转移到大佛殿上去。“许久不曾这样了,和大政所、参议一起用饭,宁宁亦要作陪!”他怕一旦再对母亲有什么承诺,会令自己更是不安。因此,他陪着母亲拉家常,不觉两个时辰过去。

“大佛殿竣工后,天下咸服,盛世将成。宁宁与母亲也都要入住聚乐第,再将家康与朝日接过来,如此,岂不其乐融融?到那时,不只我们,首先要请天皇行幸聚乐第,再举行国祭。对吗,宗易?”秀吉说着说着,已远离了计谋,开始了天真的狂想。北政所与他一唱一和,她甚是清楚秀吉的心结,故她有时站在婆婆一边,有时又会压制婆婆。

饭后,秀吉回到本城大厅,属下已候多时。此时,大政所如同一个孩子般,只想插翅飞到滨松的朝日身边,道:“看到我去接她,朝日定很惊讶。”

“是,母女可似尽情倾诉别情,痛痛快快拉家常。”

“媳妇。”

“母亲。”

“我该给女婿带些什么礼物?给朝日带的是她最喜欢的砂糖。”

“礼物就不用母亲操心了,关白大人自会让人准备。”

“唉,我若不亲自操办,总是放心不下,这是对女儿的心意啊!”

“哦,那么可托宗易先生从堺港拿些红酒来,若家康不饮,也可给朝日。”

“哦?红酒好,红酒好。”

大政所出发之日确定为十月十三。连续几日,可忙坏了北政所。

秀吉告诉家康,若家康进京,他会把大政所送到三河,且不派一个大将随行。因此,一行人中,没有一位武将,除了北政所挑的女眷二十余人,只有五十多个步卒及下人。这便是叱咤风云的关白之母的出行队伍。

这一日下了霜,天空明澈如洗。北政所送他们到城外港口,见这般冷清气氛,不由一阵酸楚。大政所起初那般不安,可现在竟一身轻松,比去有马洗温泉还惬意。

不知为何,秀吉没有出现在送行人群中,只有浅野长政站在北政所身边。

“一路保重。”北政所对坐轿上船的大政所道,突然眼前一片模糊。大政所对自己的身份尚不清楚,即便队伍再冷清,也不会心生疑惑。她依然把自己当作尾张中村一介农妇。宁宁悲哀至极。

清澈见底的水面倒映着天空,船朝北驶去,前后各有一艘船跟着。在伏见改行陆路时,近江势田城主——秀吉外甥三好秀次会送大政所到尾张。在跨入尾张地界后,有织田信雄关照,因此一路无虞。即便如此,没有一个骑士相随,和大政所的身份实在不相称。

北政所呆呆站在港口的石阶上,目送着逐渐远去的船只和被惊起的水鸟。秀吉也许和她同样悲哀,只是故意不表露出来而已。

“大人太意气用事了!”当北政所得知没有一个大将护送时,气愤地责问秀吉。

秀吉一如往常地笑着,若无其事道:“家康已经爽快地答应进京,我不能违约,否则会成为天下的笑柄啊!”

秀长、浅野、石田、增田等似都不赞成此事,可是都和宁宁一样被顶了回来。既然大政所都没觉得有何不妥,算了吧!

船驶出港口,进入淀川,消失了。宁宁突觉浑身冰冷,抬脚就往回走。

“啊!浅野大人,且等一等。”正在此时,石田三成叫住了跟在北政所身后的长政。

“什么要紧事?这么急。”

“我听到一件大事,一件奇怪的事。”

“何事?”浅野道。

宁宁急回头,低声道:“治部大人!难道关于大政所?”

三成矮小的身子僵硬了,踌躇起来。宁宁低喝:“出了什么事?快说!”

“是,”三成点点头,“事情是这样,兴正寺的佐超上人以本愿寺使者身份,要从近江去三河,可是他说路上危险,调转船头了。”

“为何?”

“据船夫说,关白大人可能要与德川氏开战。”说着,他指指系船的石柱边,一个船夫正屈膝向这边施礼。

“开战?”北政所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不仅是她,浅野长政也很不安地问道:“开战?他凭何说要开战?”

“这是美浓人告的密,说家康在远江和东三河集结了约三万人马,要向西调动。这非同小可啊!因此有不少人取消了出行。”

“真有此事,治部大人?”

“话中真伪另当别论!”三成甚是激动,“据我所知,兴正寺的上人带着本愿寺住持送给家康的刀和黑鲛马,已经到了伏见,却又调头回来,这却是千真万确。”

此时,号称女关白的北政所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她在这种场合亦是不会有顾忌。“治部,把那船夫叫来。”

“是。”

“快去!大政所是我婆婆,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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