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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

德川家康-第552章

小说: 德川家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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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何去贵府拜访的事都取消了呢?”正家小声道。

长盛紧咬双唇,呻吟道:“恼了……他定是恼了!”

未几,桥与兵卫忙忙赶来。

正家刚要起身回避,却被长盛拦住:“你也听一听吧。”他遂问与兵卫道:“内府为何又不住我家了?”

“启禀大人,具体情形尚不清楚。内府大人只说担心给大人添麻烦,便去了石田府。在下去问过土方河内守大人,说是内府今日进城拜谒少君一事也取消了。”

“哦?”

“已令人报知少君,还是定在重阳节。”

增田长盛不禁恨得咬牙切齿。家康原本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进城,忽又改到七日,众人正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他又突然变了回去,真是可恶之极!不仅如此,明明称要住在长盛家中,却又出人意料去了石田府。若此时有人看到长盛和正家的狼狈像,不笑得前仰后合才怪。

“此事我们绝不能大意。”久经沙场的与兵卫道,“内府此次的做法,与小牧之战时戏弄太阀大人的把戏如出一辙啊。”

“与兵卫,内府如此戏弄我们,对他有何好处?”

“依小人愚见,许是欲暗杀内府的传闻已传到他耳内去了。”

与兵卫此话一出,长盛跟正家不禁面面相觑。散布这谣言的不正是他们二人吗?

“内府一定正在调查大人与长束大人究竟跟那些人有无联络。当然,这只是小人的推测。”

说完,与兵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对了,今日在下带的人已足够护卫石田府了,请大人放心。另,使者井伊传口信说,内府明日再拜访大人……”

“明日?”

“是。在下想,他定想在今晚寻些证据,明日再诘问大人。故,我们一定要小心,内府非寻常之人。”

桥与兵卫的一番话让长盛和正家更加慌乱。连下榻之处都不准备,就把人请进大坂城,他们已给家康留下了把柄——“特意叫我进城,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们二位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反正我的人头就要搬家了,还用操心住在哪里,对不对啊?”万一他如此刻薄地挖苦一番,二人的前程恐就断送了。

桥与兵卫去后不久,二人匆匆忙忙一同出了城——不先到石田府打探打探,无论如何安心不下。

倘若家康没说要在增田府住一宿,长盛和正家许还不至于如此狼狈。可家康却偏偏故意耍弄他们,这难以让人释怀。既然内府几次三番改变主意,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此时有人清楚家康所习新阴流剑法之高深莫测,深知家康雄才大略,就当察觉到,这其实是家康认识到只有抢占先机,才能避免天下大乱,从而作出的果断举措。

然而,长盛和正家对石舟斋与家康的事一无所知。年逾古稀的柳生但马守宗严当日出了大和柳生谷,飘然前去拜访佐和山城旧友岛左近胜猛。岛左近胜猛乃石田三成家老之首,每年从三成处领取禄米两万石,曾和柳生宗严共同侍奉过筒井氏,如今乃三成左膀右臂。柳生宗严造访岛左近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宗严在归途中又顺道去了趟伏见,结果在家康的挽留下待了七日。正是在此期间,家康决定拜谒大坂。

其实,要想试探敌人并不难,即使不懂新阴流剑法,只略施小计,对方必会在慌乱之中露出本来面目。因此,正家和长盛哪怕只得知一些关于柳生宗严之事,就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但如今,本已接受了家康请求,对方又莫名其妙改变主意,即使获知了真正原因,二人也如履薄冰,轻松不起来。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让内府相信,我们站在他一边。”因为一直刻意暗中与三成保持联系,二人才下了决心。

增田长盛在大和郡有二十万石,长束正家在近江水口有六万石,这便是他们全部的实力。他们的本意,也不是非要和三成站在一起,只是担心,若与三成疏远了,一旦其得势,必于他们不利。二人身为奉行,与三成到底有几分交情,必须与之亲近,但势力薄弱的他们,又害怕稍不留神得罪了远比三成可怕的德川,故不得不骑墙观望,以求明哲保身。

二人一起出了城,赶往石田府。一路上他们反复商议,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打消家康疑虑。当他们进了三成府邸,这种想法更加坚定,因为石田府早已被卫兵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严阵以待的士兵当中,不仅有井伊直政、本多佐渡手下,也有号称德川氏最强悍的本多忠胜和神原康政等所率的精兵良将。

无论是事事精打细算的增田长盛,还是擅长节流开源的长束正家,在管理钱财方面的确有着杰出的才能,可一旦打起仗来,却毫无手段。而上杉景胜、毛利辉元、宇喜多秀家和前田利长等人,则把一切政务都交给了家康,回到了领内。此时一旦有事,既哭告无门,也无人出来周旋。就连加藤清正、细川忠兴、黑田长政和堀尾吉晴等人也都在自己领内缩头不出。

“听说内府大人到了,立刻前来拜访,烦请通禀一声。”二人的声音都已发颤了。

守门的乃本多佐渡守之子本多正纯。但见他面带微笑向二人道:“是要鄙人把二位的意思转告我家大人呢,还是二位亲自和大人说?”

二人不禁一怔,交换了个眼色。若连家康的面都见不上便回去,心里只能愈发不安。“我们有机密大事要禀告内府,故……”说着,二人又发起呆来,能向内府密告什么呢?连他们自己都吃了一惊。

“那么我立即前去禀告大人,请二位稍候。”

原本无事,他们却偏偏送上门来。二人本想打探家康虚实,哪有什么机密之事相告!

正纯回来,也不知为何,竟出人意料地恭恭敬敬把二人引到厅上。这正是从前三成在阿袖的启示下,发誓要与家康斗到底的那间大厅。只是在长盛与正家眼中,厅中屏风上所绘猛虎,在家康面前也变得畏畏缩缩。

“请二位大人解下佩刀。”二人正要步进去,门口的鸟居新太郎伸手过来道。二人一愣,但也只好把长短刀皆解下交与他,方才走进厅里。

“哦,二位来了。快请。”家康泰然自若。然而在二位访客听来,话中却似暗藏杀机。

“内府能够平安抵达,幸甚。”

“呵呵,我怎会有事?听说二位找我有机密事要谈,可需屏退左右?”

二人一时瞠目结舌。既然家康单刀直入,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两句了。想到此,增田长盛强作镇静向前凑了凑:“实际上,此前就已向内府提过……”

其实长盛心中迷茫得很。若非要说点什么,话题只有两个,一为内庭糜乱之事,一是浅野、前田意图不轨。可他转念一想,又觉甚是不妥。一旦谈及内庭,话题必会集中到淀夫人身上。淀夫人宠爱大野修理亮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甚至那些年轻的侍卫和侍女也竟相效仿……这些早就传到家康耳中。身为掌管天下诸事的二奉行,今日携手前来竟专为此事,似有不妥。那么,所能讲的就只剩一事了。长盛脑中一时转过千百个念头,道:“无他,便是关于此前所提阴谋一事。”

“是前田肥前守和浅野弹正之事?”

“正是。后来我们又陆续得到些消息,觉得事关重大,必须向内府禀报,方才匆匆赶来。对吧,长束大人?”

“是。”正家也松了口气,点头不迭。

“事到如今,肥前守和弹正还没清醒?”家康声音平静,未现出一丝惊愕。

长盛放胆道:“想必内府也知,前田大人现已回到金泽。听说他返回之前,曾把浅野弹正、大野修理、土方勘兵卫等人召集起来密谋。当然,这不过是些传言。”

“哦,此事当真?”

“虽是传闻,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啊。浅野弹正嫡长子幸长与巳故大纳言幼女早有婚约,另,土方勘兵卫乃是肥前守生母芳春院之侄,浅野弹正与土方勘兵卫又是至交……一切均不能有丝毫大意。”长盛终于自作聪明,犯下了精明人最易犯的错误——他已完全堕落成一个进谗言者。

“哦,他们商议的结果是什么呢?”

被家康一催促,长盛益发激昂起来:“为了告知内府,我二人特意携手前来。”

“前田肥前守并不像是玩弄这种小伎俩的人……你先说来听听。”

二人开始时惶恐不安,稍后稳住阵脚,再到慷慨激昂,家康一一看在眼里。他亦方领略到,需重新品评增田长盛和长束正家。

“他们商议的结果是,浅野、土方、大野三人先埋伏起来,静候内府,一旦内府进城,就起而动兵,同时,肥前守率兵从金泽人大坂城,以里应外合。”

“哈哈哈哈……”家康大笑。

“在下并非说笑。修理和勘兵卫早就把大人此次进城看作刺杀良机,一切都合计好了——内府进城时,浅野弹正先将您迎进大门,以力大无穷闻名于世的土方勘兵卫从背后抱住您。至于由谁下手,恐怕不是浅野便是大野……”增田长盛滔滔不绝,仿佛亲眼看到了事情经过,脸涨得通红,“如今满城风雨,切切请内府多加小心。”

家康忍笑点头:“让你们费心了。看来,我真得小心些。”

“是啊,万万不能大意。”

“我的预感应验了。”

“预感?”

“我若是今日进城,二位的忠告自然就听不到了,恐怕此时我已横尸大坂城了。”家康讽道。可二人却毫无察觉。家康看了一眼本多正纯,继续讥讽道:“正纯,你们听着。这些其实都是石田治部的阴谋。”

“治部的阴谋?”

“正是。前田肥前守已把兵力集结起来。听二位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出兵金泽去会会他了。”

“内府明鉴。”

“我一出发,治部就会趁虚而入,迅速占领大坂和伏见。到时前有前田,后有石田,我自会遭到前后夹击。届时,我德川这条‘川’就只好乖乖流回江户了。二位大人,对不对啊?”

二人竟然还没意识到这是家康的揶揄和讽刺。

“多谢二位前来传信,明日再登门道谢。家康进城时,还要请二位大人多多关照啊。”

二人悄悄交换着眼色,放下心来,结果连家康为何更换下处都忘了问。他们在家康面前,真如孩童一般。长盛和正家去后,家康立刻恢复了严肃,陷入深思。

“蠢货。”家康不屑地骂道,“正纯,你好生记着,这便是诽谤者的嘴脸。”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刚才所说全是子虚乌有?”

家康沉重地点点头,“无论是前田还是浅野,都不糊涂。这只是长盛和正家的妄想臆测。前田等人没有这般鼠目寸光、心胸狭窄。”

正纯紧盯着家康笑了。其父正信被世人赞为家康智囊,正纯之智不输于其父。

“正纯,看来你也明白了。”

“是。为了保全自己,无所顾忌地诽谤他人。这种人怎生靠得住?”

“正纯,莫要自作聪明。”

“是。”

“世上会有凡事不为自己打算的人吗?”

“这……没有,或许没有吧。”

“这就对了。无人会那般无私。而且,我也不信有这样的人存在。我担负着上苍交与我的责任,故,珍惜我自己,保全我自己,也是上天交给我的使命,何耻之有?你也一样,最重要的是珍惜自己,否则,便是虚伪,便是自欺欺人。”

正纯一脸疑惑,目光闪烁,不敢回话。多年来,他言必称为主君舍生忘死,不料这种说法竟大错特错。

“哈哈哈,看来你还未领会我的意思。你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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