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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德川家康-第646章

小说: 德川家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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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怜爱之情。

“妾身不知好与不好。可妾身以为,这多少和大人您平时说过的话有出入。”

“出入?”家康一脸严肃地看着二十七岁的宠妾,反问道,“你认为哪里有出入?”

“大人常说人靠磨炼。因此,五郎太丸的母亲和长福丸的母亲,都对孩子甚是严格,岂非有出入?”

家康不笑,单是转头看了看坐于一旁的板仓胜重。但胜重亦低头不语,他不知家康将会作何回答。

“阿八,你说过,你想养一个孩子?”家康突然改变了话题。

“是。”

“你生的市姬不幸夭折,今颇为寂寞。你现在养着的乃是长福丸的弟弟鹤千代,你是想要鹤千代做养子?”

“是。可是……”

“我明白。信吉虽不幸于去年亡故,但竹千代还有忠吉、忠辉、五郎太丸、长福丸、鹤千代这些叔叔。这些人都会经过严格锤炼,自能成为竹千代之良辅,故,即便竹千代体弱一些,也不妨事,最重要的乃是家臣。”

听了此言,阿胜夫人仍然有些不解,但板仓胜重和本多正纯却明白了家康的意思,他们互看了一一眼,默默点头。

“好了,你下去吧,还有许多大名要来。”

“是。”

“要是还有不解的,你就跟他们解释说,因为有很多好家臣,竹千代天生是‘竹千代’。”

阿胜夫人似亦明白了家康的意思。她两眼炯炯有神,郑重地施礼告退,“遵命!”

本多正纯和板仓胜重部松了一口气。他们无须再问。家康之所以要这般做,便是想告诉世人:休要轻举妄动。

刚满三岁的长福丸接替了去年亡故的信吉,被封到长陆水户,俸禄二十五万石。他的兄长七男五郎太丸得封甲府二十五万石。对于家康分封其子,有人认为他有私心。可如今看来,那是在为秀忠生下男孩作准备。前来拜贺的人仍然络绎不绝。人稍少之后,江户送来第二封书函。这次带着乳母、老师和侍童等人的备选名单,来征求家康意见。

太阳已经落山,大厅里点着蜡烛。家康早已令人带着让秀忠为孩子起名为竹千代的命令,出发去了江户。

众家臣这才明白,或许有侧室因为秀忠至今无子而生有妄念,母以子贵,儿子便是全部。若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成了秀忠养子,继承大业,成为第三代将军……她们很容易做起这样的梦。家康对此早生警惕。他力图以儒道教化世人,既把诸民分为士农工商四等,若是自己先破坏了长幼之序,又怎生令天下信服?

连阿胜夫人都想要鹤千代做养子,难说别人无这种心思。但她现在方知,这样的梦乃是不许。家康既然把一切已说明,岂容人再生非分之想?

正是出于这种想法,家康才在孩子尚在襁褓时,便确定了他们各自的领地。人须常常思虑。深思熟虑处理事务,方是为政之道。近日,板仓胜重深深体会到了这些。

“该来的都已来过了。都跟我去用饭吧。”家康起身离开,板仓胜重紧随其后,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清爽,如被清水洗涤过一般。

“各位都用饭吧。内藤正次,你念念大纳言提出的人选。要是有不妥,诸位只管直言。乳母、老师、侍童……这些人选都关系到天下的长治久安。”家康说完,端起酒杯。案上有五菜一汤,特别烧了一尾小鲷鱼。在自己人的宴会上,家康很少这般奢侈。陪席的除了本多正纯、永井直胜、板仓胜重、内藤正次、成濑正成外,还有卜斋和崇传。

内藤正次道:“稻叶佐渡守正成先前之妻福子为乳母,如何?此人……”

板仓胜重正欲说话,家康却抬手止住了他,胜重微微一笑。稻叶正成前妻福子,家康和胜重都颇为了解。还不知将要出生的婴儿是男是女时,阿江与夫人便拜托板仓胜重,让他在近畿为孩子寻个乳母。她定是估计这次出生的还是个女儿,才想找个京城的女人。而那时,福子正好带着养父稻叶兵库头通重的书函从美浓到了京城。胜重在调查她的身世后才知,福子乃是山崎合战后在近江大津被捕、并在粟田口被钉死的明智光秀家臣斋藤内藏介幼女。

看到家康摆手,内藤正次担心地问:“大人觉得不妥?”

“不,很好,我的意思是很合适。”家康道,“我们熟知她的出身,若是让她抚养竹千代,她定能一生带着感激之情,尽职尽责。在孩子出生之前,考虑到有可能生个男孩,我便让胜重把她带来,与她见了一面,是个诸方面都很是妥当的女人。你说呢,胜重?”

“是,大人把她送到了大内的民部卿局处。”

“那么,大人没有异议?”

“很好的人选,是可靠之人。”

内藤正次突然想笑,但马上又板起脸,他想起了在江户选乳母时的情形。

为孩子选乳母是件大事,可是被处以钉刑之人的女儿……有人纳闷不解,但民部卿局和阿江与夫人却力荐。那是因为,其他两位候选人都比阿江与夫人好看些。夫人是想找个强壮但不怎么好看的京城女子。在这一点上,福子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这就是正次想笑的原因。

“那么,老师也在此……”

“噢,读读吧,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顾虑。”

正次从话里可以推测出,生下男儿时应该如何,家康和秀忠恐早已有过商量。若非如此,家康不会如此爽快。

“容禀:有酒井备后守忠利、青山伯耆守忠俊、内藤若狭守清次。”

“我也是这么想的,好,未有异议。”言毕,家康如刚刚想到什么,注视着正次手中的信笺,“七日宴会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上边有无写关于三七宴会之事?”

“没有,这上边未写……”

“这可不行。既取名竹千代,当照例行事。”

“是。”

“德川家里的喜事就是谱代大名的喜事,听着,记下名字。大纳言不会有疏漏,就怕万一。”

“遵命。”正次道。

卜斋马上拿了纸笔递给正次。

“三七宴应于八月初八举行,是个吉日。出席宴会者:松平右马允忠赖、松平上总介忠辉、松平甲斐守忠良、两乡新太郎康员、松平丹波守康长、松平主殿助忠利、本多伊势守康纪、牧野骏河守忠成、最上骏河守家亲、松平外记忠实、松平伊豆守信一、小笠原兵部大辅秀政、水野市正忠胤、松平周防守康重……”家康微闭双眼,掰着手指,“若是有和七日宴重复的,听凭大纳言裁断。”

对于家康来说,这个男孩的出生,即是巩固太平的绝好机会。听着听着,胜重觉得胸口开始疼痛:大人为了缔造太平盛世,已然赌上一切……

仔细想来也难怪。天下大名,何人比家康更加灾难深重?他生于乱世,灾苦连连。祖父和父亲都死于非命,三岁便被迫与母亲分离,六岁为质,十三年忍辱负重。即便挣出了牢笼,良多苦难依然接踵而至。好不容易力至远江,又在三方原遭遇灭顶之灾。那一役多么令人刻骨铭心,从家康这话中便可见出:“我带兵打仗的师父,乃是武田信玄,若无信玄公,我不定早就兵亡了。”

就是内庭诸事,起初也并不顺遂。信长公与家康结盟以后,家康正室筑山夫人为今川义元外甥女,始终对信长公抱有敌意,至死不变。设身处地为夫人想想,亦不难理解。信长杀了义元,家康却和他结盟,还让夫人十月怀胎生下的嫡子信康娶信长之女为妻。娘家血脉全无,仇家却蒸蒸日上,这口气,筑山夫人怎么也咽不下去。

但无奈之下杀妻的家康,亦甚是痛苦。事情还不止如此。长男信康乃是筑山夫人所生,信长公料定,这个诅咒织田氏、诅咒丈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必会和武田胜赖勾结,图谋不轨,故令他切腹。板仓胜重知道,家康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家康的祖父、父亲、母亲、妻子和儿子,全被战乱夺去。若家康非是个执著于太平之人,他定已被残酷的乱世车轮碾了个粉碎。然而,家康不会让自己犯两次同样的错误,在品尝失败的苦涩时,他会从中发现下次成功的契机。

去岁新年,胜重曾问家康,身为所司代,为政应注意什么。家康道:“人一生如负重致远,不可急躁。以不自在为寻常事,则不觉不足。心生欲望时,当思先前困窘之日。”言毕,家康又微笑道:“忍耐乃长久根本,愤怒是人生大敌。只知胜而不知败,自害其身。常思己过,勿怪人非。凡事过犹不及。”

这是家康对自己的严格戒律。胜重将这些话珍重记下,每日晨起都要朗诵一遍。

如今,家康终于等到了嫡孙出生。这个孩儿的祖父是征夷大将军,拥有着无上的权力。然而家康再怎么得意,也不至于忘形,因今日一切都是他艰苦奋斗所得。

家康定欲在今晚忘掉一切,做出一副怡然之态。若非如此,他怎会在饭桌上说起此等大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心念天下。

三七宴会邀请之人名单确定以后,家康愈发高兴,开始挑选侍童。

“大纳言大人提出的人选有:永井大人三子熊之助。”正次偷偷看了父亲直胜一眼,道,“然后是水野市正义忠大人次子清吉郎,以及福子夫人的孩子,即稻叶佐渡守正成三男千熊……”

“哦,阿福的孩子也被选进来了?近来大纳言做事很周到啊。”

“真没想到。”板仓胜重似乎有些意外,插嘴道,“在下记得福子夫人说,她和佐渡守性情不合,已分开了。”

“这便是关键所在。大纳言生性严谨,此番打破常规,将与丈夫分离之妇的儿子选为侍童,诚属不易。其实,无论夫妇之情如何,女人最难舍弃的便是孩子。于是让她带一个亲生孩子在身边。这样,阿福自会心存感激,一心一意侍奉孙儿。用人时,不能让人心慰,人定不会尽全力。”家康这般说着,又道:“阿福有几个孩子?”

“好像有三个男孩。”

“三个?哈哈!她丈夫还不满意?真是个要强的女子啊。表现得好,另外两个孩子日后自会提拔。正次,你让大纳言这般对她说。”

“是。”

“其他呢?”

“目前只此三人。”

“太少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感情非同一般。只有三个可不行。我记得大纳言的乳母大姥局的兄弟好像有个年龄合适的儿子,好像是叫什么七之助。转告大纳言,加上他,如何?”

“遵命。”

“方才的名单里好像有直胜的三子。”

“是,熊之助。”

“有两个熊,是好搭档。这熊之助今年多大?”

“五岁。”

“这么说,七之助稍大些。他们都是竹千代的贴身侍童,年龄有大有小,人愈多愈好。对了,松平右卫门佐家里也有一个,好像叫长四郎,是养子,原为大河内金兵卫之子,因生得聪明伶俐,被右卫门佐收为养子。他也可。再,阿部左马助之子,他也能成大器。总之,要在竹千代周围调教出一大批人才。要抱着这样的心思,广泛搜罗人——你就这般告诉大纳言。”

主公仍然回到了人才调教上,板仓胜重心中不由暗笑。

归根结底,人之贤愚乃是由其心念决定。就板仓胜重所知,人各有所求。以柳生石舟斋为例,无论看什么想什么,他都会与兵法结合一处。会见禅僧,出席茶会,听讲儒学,谈论国学神道,他都会将自己的体会与兵法联系在一起。对于他,兵法即是性命。正因为这种执著,他才成了兵法大家。已经亡故的淀屋常安,在开垦中之岛时,一心一意;做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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