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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杜月笙传-第215章

小说: 杜月笙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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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抵家门,相率下车时,杜维藩闲闲的问了一句:

「新衡兄,今天晚上阿有事情?」

「有两位朋友约好了的,」王新衡看看手表:「此刻恐怕已经在家里等了。」

当时是午后七点十五分。

王新衡住的也是公寓式房子,他进入大门,迈步登楼,刚刚爬到二楼扶梯半中腰,楼上有人在下来,分明不是约好了来访的人,其中之一突然间高声一喊

「王新衡!」

一抬头,和楼上下来的两人打了个照面,但见有人手一扬,啪的便是一枪,王新衡情知不好,他动作机警,反应敏锐,一个转身便往楼下跑,然而身后枪声连响;更有一名凶徒手持利剑,从后面直追上来,追到王新衡时,握剑向他猛剌,王新衡这时己经身中二弹,心知绝对无法避免,忙将头一低,于是锋利剑刃刺中王新衡的左膊,伤口深达寸许。

两名凶手一执利剑一执手枪自二楼到一楼一路追杀志在必得,王新衡已中两枪又被刺了一剑,凶手还在穷追不舍,以当时情势而论王新衡断无生理,但是幸亏有他智勇双全,胆识俱壮的司机王森永。王森永停好了车子,折身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有两名壮汉正在行凶,主人家王新衡混身血迹,性命垂危,心一急便不顾自身的危险,一面狂喊:「杀人哪!」一面空手赤拳,挺身上前,和凶手两名展开格鬪。

两名凶手急于脱身,祇好放过了王新衡,他们夺门而逃,逃上渣华街,但是忠心保主的王森永,也是拔步飞奔,奋力追捕,他一直追到了渣华街口,惊动站岗的警察,一前一后恰好把执剑的凶手抓住。──这个凶手叫吴杏宝,当年二十八岁,也是上海人

王新衡在港被剌的新闻,经过报纸腾载,电台广播,不旋踵便轰动台港,腾传一时,而所有的港台报章,几乎一致公认这不是一件寻常的凶杀案王新衡遇刺,是一桩政治性的谋杀事件。当时中华民国立法院,正在台北举行第六会期大会,王新衡是立法委员,他已领到了出入境证,正打算离港履台参加。民国三十九年,十月一日复系中共首度伪国罄日,事后王案经证实系中共统战份子所主持,残暴成性,嗜杀若狂的共产党,用一次举世瞩目的暗杀案来庆祝其国罄,这件事的本身,便暴露了共产党狰狞的面目。

身受三伤的王新衡,旋卽由香港警方俨密护卫,送到玛璃医院急救,香港警署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出动了大批警察,在玛璃医院四周执行警卫。根据警方的规定,王新衡在疗伤期间,连亲戚家人都不许接见。

三处重伤是一颗枪弹由右臂射入右肺,另一颗则由臂部射入腰子,两粒子弹全都留在体内。此外,还有左膊上刺了一寸多深的那一剑

杜维藩住在王新衡对过,得到消息最早,他和他太太急趋坚尼地台,将此一噩耗禀告他父亲,杜月笙喘得正厉害,他在使用氧气,帮助呼吸。

姚玉兰在一旁静聆杜维藩的报告,她察言观色,悄悄的离开了房间,命令去喊司机钟锡良。

「阿三!」她喊钟锡良的小名:「你快把车子开出来,座垫揩揩干净。」

钟锡良便问:

「那位要出去?」

「老爷。」

「老爷?」钟锡良大吃一惊,他晓得杜月笙这两天喘得正凶,一刻不能离开氧气罩必须使用氧气的人要坐汽车上街,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于是他又纳闷的问:「老爷怎么出去得了呢?」

「出去不了也要出去的,」姚玉兰断然的说:「难道你不晓得老爷的脾气?」

带氧气筒吓坏港警

钟锡良应喏而退,姚玉兰安排车辆以后,回到房间,果然便听见杜月笙语音坚决的在说:

「预备车子!共产党打了新衡,我偏要出趟门,看他们有没有胆量,再来打我杜月笙!」

杜月笙一声令下,没有人敢加以劝阻,时刻不能离开氧气的病人,怎样出门?在当时眞是煞费踌躇,大伤脑筋,许多人七嘴八舌一商量,无可奈何,祇好连炸弹、火箭般的氧气筒,一道搬到了车上去。

姚玉兰和杜维藩夫妇很不放心,便决定开两部车子,再请来一位张医师,同赴玛璃医院,探望王新衡。第一部杜月笙的座车上,坐的是杜月笙、姚玉兰、张医师,车上放得有氧气筒,第二部车子上则坐的是杜维藩夫妇,和徐道生。

钟锡良晓得主人家病势沉重,这一趟是拚老命出个门,他想节省时间,早早平安回家,因而一路之上,便将车子开得飞快,向玛璃医院疾驰。他虽然不曾超速,但是两部汽车首尾相衔,风驰雷掣而过,目的地又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的玛璃医院。当王新衡被刺案发生过后,香港警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猜不透这是单一事件,还是中共大举骚扰动乱的先声,因此全体出动,侦骑密布,正在最紧张严重的时际,有这么两部车子,「形迹可疑」,发觉的警察一眼望去,午夜飞车,车子里恍恍惚惚还有一只大炸弹!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瞥见两部轿车的警车,发动马达便急起直追,一路警车呼啸,声声凄厉,一路追到了玛璃医院门口,杜月笙的座车戛然而止。姚玉兰一望,追上来的警车竟有三部之多。这是香港十一之夜,又一场不大不小的虚惊。

警察趋前,问明缘故,看清楚了大炸弹是氧气筒,问明白了车上坐的是杜月笙,旣然是一场误会,也就举手敬礼而退。这时,车上的杜月笙,也晓得自己绝对无法拖着氧气筒下车,他便喊来杜维藩,代表他进玛璃医院去看王新衡。

移时,杜维藩匆匆还报,新衡兄虽然身上三处受伤,喜在并非要害,神志始终清醒,看情形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他就在车旁报告王新衡的伤势,又说医生正在为他取出肺部的一颗子弹;腰子里的一颗,要等一阵才能动手术,这时杜月笙便揷口问

「你看到了新衡没有?」

「没有,」杜维藩仍在车窗口回答:「警署为新衡兄的安全,规定任何人不得接见。」

杜月笙点点头,姚玉兰心知这下可以结束这次「危机四伏」的旅程了,她立命钟锡良小心开车,两部车同回坚尼地台。

回到坚尼地台家中已是午夜一点多钟,杜月笙多时卧床深夜出了一趟门,却是还不想困,他在惦记着躺在玛璃医院正施急救的王新衡,他耽心他腰子里的那颗子弹,又怕他流血过多身体吃不消,临睡前,还关照姚玉兰,明天命「小鸭子」烧几只好小菜,送到玛璃医院去,给王新衡吃。

幸亏第二天上午,玛璃医院又有消息来,王新衡肺部的一颗子弹业经取出,一切平安杜月笙方始略微宽心。又过了几天,说是王新衡伤势大半复原,已经可以站起来走动了,杜月笙很高兴,他自病榻上欠身而起,叫人给他穿衣裳。姚玉兰听说了便忙赶过来问:

「你要到那里去呀?」

杜月笙满脸流露着兴奋之色说:

「我要到玛璃医院去看新衡。」

「那怎么行咧?」姚玉兰着急的说:「新衡兄住在玛璃医院四楼,何况他又被禁止接见客人。」

杜月笙一笑,轻轻的说:

「我自有办法。」

将信将疑的,跟杜月笙再赴玛璃医院,「看」王新衡。照样是身系氧气筒,医生随从满车,抵达玛璃医院门前,姚玉兰眞从心眼里佩服杜月笙有办法,他自己无法下车,更不要说是爬上三楼,但是他却想出一条妙策,叫人去通知四楼病房里的王新衡说:

「到外面洋台上来立一立,好让杜先生在汽车里面看你一眼」

王新衡深心感动,急忙步上洋台,朝下面俯瞰,一眼便看见杜月笙的座车,正好停在玛璃医院的对面。移时,车上的杜月笙,接到王新衡已立出来了的通知,他吃力的探首窗外,向楼头眺望,果然被他看见王新衡,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向他连连的挥动,杜月笙终于达成了他的心愿。

抱病饯别最后一

十月底,王新衡伤愈出院,香港警署派了两名警察,贴身保护,寸步不离,当时王新衡已决定离港返台,杜月笙为了表现他自己内心的欢欣快慰,同时并向王新衡表示他慰问、惜别的心意,十一月七日,他拣定王新衡启程离港前夕,请王新衡吃饭,杜月笙为这一餐祖饯,眞是煞费安排。

当年香港首屈一指的名厨,厥为唐生明的大司务阿喜,阿喜在香港专做大公馆包办上等酒席的生意,身价之高,一时无两。杜月笙便派人喊阿喜来,叫他七号晚上到王新衡家中做一桌菜。

坚尼地台杜公馆里的人,都以为杜月笙祇是送一桌菜过去,聊表寸心就罢了,殊不料,届时杜月笙要亲自过去叙话。

少不得又要紧张忙乱一番,一部小轿车里,带了种种医疗药品和氧气筒,还有医生、看护与随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到建华街王宅,杜月笙被人半搀半提的勉力上了三楼,满座佳肴之旁,放一只显示杜月笙生命阴影的氧气筒,杜月笙乘着不喘,方始能与王新衡略表心意,交谈数语,那是一席别开生面令人啼笑皆非的惜别宴,杜月笙旣不能喝酒,又无法多吃点菜,勉强的欢笑中隐藏着不尽的悲怆与凄凉,因为杜月笙和王新衡都知道,尽管十余年来交往亲密,形迹不离,然而,这夜是他们的最后一晤

在姚玉兰的记忆之中,王新衡是杜月笙最爱重的人物之一她犹能忆起在抗战胜利以后,杜月笙常住十八层楼,王新衡是常客,戴笠每到上海,也必定来此会晤杜月笙,因此之故,住在十八层楼的杜美如、杜美霞,杜维善与杜维嵩,他们都是经常和戴、王二位见面的,杜月笙为了要在戴笠面前,特别表示他对王新衡的礼重,他叫杜美如和她的一妹两弟,一律喊王新衡为「王家伯伯」,以与戴笠的「戴家伯伯」相捋。其实王新衡整比杜月笙小二十岁,他跟杜维藩、杜维屏……几个杜月笙时已成人的儿子,也是常来常往的好朋友,一直是以兄弟相称。就因为这一层缘故,杜月笙的子女对王新衡有两种不同的称呼,而且还相差了一辈。

回首往事,王新衡本人也曾透露过一段当年的秘辛,就在他香港遇刺的四个多月以前,民国三十九年的端午节。王新衡到坚尼地台去看杜月笙,杜月笙又是卧病在床,当时是姚玉兰在房中侍疾,三个人闲闲的聊了阵天,杜月笙忽然推说临时想起一件事情,叫姚玉兰去办,就此把姚玉兰支开。

等到房中祇剩下杜月笙和王新衡两人,杜月笙便伸手抄向枕下,探摸一阵,摸出了一万港纸,他眼睛盯望王新衡,十分恳挚的说:

「新衡,你在上海多年,祇有我心中明白,你是两手空空,一无积蓄。逃难到香港,至今一?眼便是一年多了,你的日子怎么过?我一直悬在心上」

王新衡心知他将如何,为便推却,他先抢在前面把话表明:

「杜先生,你自己现在也是因难得很。」

杜月笙付之一笑,他很轻松的答道:

「我是大难,问题与你不同,这一万港纸你拿去,多少对你有点用处,你让我留下这一万港纸,那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钱递过去,再喘息咻咻的说:「新衡,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好??」

「杜先生,你眞的不必为我操心,」王新衡推心置腹的说道:「我在香港,日子过得平平稳稳。一来我是立法委员,政府按月有一份薪水,卽使不够,我还有许多好朋友,过去不论在重庆、香港和上海,我多多少少帮过他们的忙。如今他们或者归还,或者回报,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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