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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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广茂和土行,而广茂和则见货付款,不得宕延。
波斯红土照样由波斯运往吴淞口外的公海,不过,自公海外轮上接驳则采取「全副武装」,「霸王硬上弓」式,由亟待发放欠饷的海军兵舰负责运送,送上海,送苏北,悉听尊便,因为卽使孙传芳、白宝山再狠,他们也惹不起海军。
第一批货,红土五百箱运到外海,陆冲鹏早已接获密码电报,他事先去通知广茂和土行,卽时准备现款接货。他这一去,才晓得自己上了大当,广茂和的老板居然是空心大老倌,他推诿一时筹不出这么许多现款,言下之意,彷佛卽令放弃这笔大生意,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陆冲鹏为这意外的变卦急得团团转,货色就要到了,买主突然逃跑,叫他把这许多鸦片往那里搬?他左思右想毫无办法,只好,——暂且把五百箱红土搬到他的田庄,他的田庄面积辽阔,以前也曾被人利用,作为存鸦片的秘密仓库。另一方面,陆家的佃农有好几千户,平时为了防范盗匪,和散兵游勇的骚扰,他们买了很多枪械,佃户中的丁壮,全都受过训练,万一有人强行来抢,他们还可以竭力抵抗。更重要的一点,是陆冲鹏和通海镇守使衙门,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熟,攀起交情来还是自家人。因为民国十年那一次,陆冲鹏从家乡出来,路过南通,通海镇守使张仁奎(镜湖)张老太爷,便曾派人向他示意,张老太爷很想收他一份帖子,这个意思就是说:清帮大字辈的张老太爷要开香堂,收陆冲鹏为门徒。
陆冲鹏欣然遵办,他拜张老太爷为师,比韩复榘他们更早。
张仁奎的大弟子吴昆山,当时翩翩浊世,颇富胆识,任职第卅八师某部营长,却经常在上海海格路张公馆,侍候张老太爷,同时,他也是张老太爷的驻沪代表,而不论老太爷是否在上海。陆冲鹏旣然向是张老太爷的爱徒,他跟吴昆山相当的熟,他很想透过吴昆山的一关,向老头子请求,让他将每月五百箱大土运赴苏北去卖。
小八股党无意之间听说陆冲鹏有土,而且登门向他借到十箱的时候,张老太爷己经答应了陆冲鹏假道,陆冲鹏的大问题将获解决,那正是岁聿云暮,腊鼓频催时分,田庄上存了两个月的滞销烟土,为数共达一千箱
杜月笙把陆冲鹏的底牌,摸了个清清楚楚,他精神抖擞,内心兴奋,首先,他去拜访通商银行的老板傅筱庵,商借两万块钱。傅筱庵是逊清邮传部尚书盛宫保盛宣怀的旧属,为人也很四海,只要杜月笙一开口,旣无抵押,又不需保证,他当卽照借不误
借到了这两万元,他请张啸林莫再愁眉苦脸,好好打点精神去办事,尽速结交孙传芳部下的新贵,孙传芳先受知于吴佩孚,经吴一手提拔,当过长江上游总司令、闽粤边防督办,和浙闽边防督办,过去杜月笙、张啸林和他的驻沪代表,也曾有过交情,再加上吴佩孚、张宗昌驻沪代表的居间介绍,几度酬酢往还,孙总部里的几位高级官员,又和杜月笙、张啸林称兄道弟,亲亲热热。杜月笙晓得这一着棋下得差不多了,他让张啸林去和那班人花天酒地,自己抽出身来,另有要公待理。一声帮忙借五百箱
眞正应了当年倚虹楼上,金廷荪说的那句开场白:「三百年风水轮流转」,起初持上海鸦片市场,不把法租界各位朋友看在眼里的大八股党,自从黄金荣两记耳光打到手「保护权」,小八股党崛起,三鑫公司掌握大权,包占上海鸦片市场,大八股党就反过来在三鑫公司,和黄、杜、金公馆行走了,他们有人在吃俸禄,有人经常调头寸。俗话说:「吃人口软,拿人手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卽令年纪轻得多的杜月笙「有事拜托」,他们也莫不奉命唯谨,跑得非常热心。
于是有那么一天,外边正在下雪,陆冲鹏的老朋友,英捕房探目沉杏山,突然跑到陆冲鹏在上海的家里,口口声声说有要事相商。
完全是杜月笙所授的计,沉杏山一看到陆冲鹏,便开门见山的说
「大公司最近断了来路,黄浦滩上鸦片烟缺得要造反,杜月笙想请你买个交情,你那票货色与其统统运到苏北,何不拨一部份出来,也好让法租界的朋友救救急。」
陆冲鹏一听,心知这事很难办,他怕白白损失了一批烟土,又不愿得罪杜月笙,以及他的小八股党。沈杏山的一席话已经罩住了他,他有大批的烟土,对方老早摸清楚,卽使想赖,也赖不掉,于是他皱起眉头反问:
「现在还能运土到法租界吗?」
沉杏山立刻极有把握的回答:
「为什么不能。」
陆冲鹏心想:你眞是事不关己不操心,看你现在说得这么轻松,我那批土运到法租界,万一在路上被没收,被抢掉,或者竟会被吃掉,这个千斤重担,到时侯叫谁去挑?
沉杏山见他踌躇,又添加了一句:
「你放心,价钱一定照算。」
迫不得已,陆冲鹏只好掉一记枪花,先推脱一阵,于是他说
「好,我会尽力促成这件事。杏山兄,你晓得我向来不做土生意的,这票土幕后还有其人,我总尽量把杜先生的意思传到便是。」
「那么,」沉杏山果然就深信不疑了,「我什么时候来听回音呢?」
陆冲鹏想了一想才说:
「一个星期以后。」
沈杏山欣然回去告诉杜月笙,杜月笙深沉的笑笑,向沉杏山道了辛苦。
第二天,山东督军张宗昌派驻上海的代表,跟杜月笙、张啸林很要好的一位单先生,居然也在陆冲鹏的家里出现,他一见面就嚷嚷的说:
「老杜想跟你匀几百箱土,应应市面上的急,你旣然有,这个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难道你怕老杜拿了你的货色不给钱吗?」
陆冲鹏是当过律师的,他很擅于言词,当时,他旣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定定的望看单先生说:
「依你的意思,我应该拨一票土给杜先生?」
「上苏北,到上海,还不是一样的卖嘛。」单先生豪爽的说:「你拨五百箱土给老杜,下了船,由他自己负责运,出了差错,我替老杜担保。」
有这一句话,和昨天沉杏山放过来的旧交情,陆冲鹏放了心,他决定照办,当时便亢爽的说:「好,我就拨五百箱土给杜先生,不过,交货日期要等到一礼拜以后。」
「为什么?」单先生错愕的问:「老杜不是说你手里有现货吗?」
「现货都在江那边。」陆冲鹏笑笑:「而且前些时已经接洽好了买主,这两天便要启运,你去回复杜先生,只管放心,下一票土总共五百箱,我已经接到轮船上由西贡发来的电报,一个礼拜之内准到。」
「好,我们就这么说。」单先生兴冲冲的告辞离去。
在这一个礼拜之内,陆冲鹏几度和杜月笙直接接触,黄浦滩江山已改,人物全非,运土轮船驶入吴淞口,这一路上应该怎样运送?每一个细节都得从详研究陆冲鹏在这几天里和杜月笙交往密切,他很佩服他,因为他实事求是,不管自己有什度弱点,都决不「顾全大局」「不计小节」的欺瞒朋友。
民国十三年,旧历大年夜的前三天,运送鸦片的远洋外轮,准时抵达吴淞口外,大轮船在公海上拋锚,和以前两次一样,陆冲鹏搭楚谦军舰,驶往公海接驳鸦片。楚谦舰的杨舰长,是海军总司令杨树庄的介弟。
舰船相并,停俥时随着浪涛颠簸摇晃,陆冲鹏由兵舰登上轮船,和押运的日本人办好手续,签了字,他斜倚船栏,看那一箱箱的烟土由商船抬上兵舰。
五百箱鸦片烟转到楚谦舰,陆冲鹏请杨舰长回航,按照事先订定的计划,楚谦舰载运五百箱烟土,驶赴高昌庙。
无星无月,黯黯沉沉,一阵朔风扑面,陆冲鹏蓦地惊觉,自己肩头,担子何等重大?于是他先下舰,到高昌庙拨一个电话给杜月笙;他先报告他说:
「杜先生,我已经到高昌庙了。」
「很好。」
「我想先下一百箱货,试试看路上有没有风险,倘若能够平安渡过,那么,我们明天再继续运。」「不必,要卸就一起卸。」杜月笙毅然决然:「我马上打电话给宋希勤,请他宣布自高昌庙到枫林桥,全部戒严,让你的货色运过来。」
「宋希勤?」陆冲鹏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宋是孙传芳的心腹,如今已是黄浦滩上红得发紫的头号人物,听杜月笙的口气,就像宋希勤亦已成为他的麾下,跟小八股党一样,对杜月笙的话唯命是从。陆冲鹏在迟疑不决,杜月笙却老大不耐烦的在电话那头催了:
「陆先生,你听到我的话没有?全部货色,你尽快的下,我们戒严到两点钟为止。」
陆冲鹏看看表,再问:
「我要不要跟货色一道来?」
「不必,你最好一个人先到法租界」
「法租界那里?」
「维祥里。」
维祥里,就是大公司的所在地,陆冲鹏明白杜月笙的意思了,他指挥楚谦兵舰卸货,岸上自有杜月笙派来的人迎接。陆冲鹏孑然一身,空空两手,坐一辆汽车,风驰电掣,向法租界疾驶而去。
老杜运烟宣布戒严
一路上,车灯照耀,公路两旁人影幢幢,陆冲鹏惊羡不置,杜月笙确实有苗头,试看这一路荷枪实弹的官兵,不正是孙传芳最精锐的手枪旅段团吗
车抵枫林桥,租界与华界的交界处,陆冲鹏从车里又看到杜月笙、顾嘉棠、高鑫宝……他和他的小八股党,深宵不眠,亲来接货,连杜月笙的裤腰带上都别了手枪。
就这样,军警戒严,草木不惊,五百箱鸦片烟,终于首尾相衔的运入法租界,维祥里,三鑫公司。陆冲鹏先生那夜担着极大的风险,杜月笙和他的小八股党来不及照拂他,他一进法租界便直扑维祥里。陆冲鹏在三鑫公司一直等到那五百箱鸦片烟土全部运达。
有这五百箱鸦片烟到手,法租界的朋友全都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契机,它不但帮助杜月笙等人渡过那个穷愁不堪的旧历年,而且,更适时的给上海瘾君子解除了黑粮断绝的危险,三鑫公司的信誉,以及杜月笙的金字招牌,都由这一项买卖大为增光。尤有甚者。杜月笙从此和苏北的一些人物,有了接触往来,对于他的事业帮助不少。
宋希勤为什么会听杜月笙的,一方面由于他们是老交情,孙传芳还不曾占据上海以前,他便是孙的驻沪办事处处长,张啸林和他很要好,杜张不分家,宋希勤和杜月笙当然有往还。另一方面呢,孙传芳是何等精明厉害的人,他对东南半壁上的这一座金矿——上海垂涎已久了,他心里明白:上海有那几股最旺的财源,鸦片贩运是其中之一,与其物色人选,另组班底,何不继承卢永祥、何丰林的余绪,重拾旧欢,安享财香?军阀与军阀之间唯有在利害冲突中始有敌意,一旦胜负分明,未尝不可保全友情,何丰林和卢筱嘉兵败以后,曾经受过杜月笙短期的庇护,些微小事,何足挂齿?大利在前,孙传芳也不得不伸出手来和杜月笙一握,不惜宣布戒严,帮忙杜月笙运土,便是双方合作前的一次秋波。
五百箱土一转手间便卖光了,大公司获利甚丰,陆冲鹏那边,很快的便收到了应收价款,他放了心,对杜月笙的为人更加钦敬,这是一位可以结交,可以共事的好朋友。不久,李思浩到了上海,杜月笙张啸林便由陆冲鹏介绍,双方杯酒言欢,往来频繁,后来陆冲鹏和李思浩同赴北京,回上海的时侯,他带来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