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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巴尔扎克传-第32章

小说: 巴尔扎克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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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岁以上,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剩下的三十多个春秋都得花费在他的书桌
上。他不能有任何空余时间让他去享受生活,寻找快乐,即使他最后付清了
他的债务,并且赚了大量的金钱,他也不能在享受快乐方面占去他大量的时
间。他也深知这样没有欢乐没有享受的生活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但是
他并不损失了什么,因为他深深地爱上了他的工作。

为了实现目的,他还需要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以支撑他的事业。他现在
已经把他的所有力量和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的事业上了,他对生活上的最低
要求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不可耐。他需要娶一个妻子组成一个家庭,免
除性欲上的压抑,减上债务上的烦恼,出版家的争吵,以及稿子都还没完结
就去预支版税而带来的种种麻烦。他希望能够集中他的一切才能在这个宏伟
的巨著里。但是,他也要找到他苦苦追寻的妻子和财富。

他这样平民的外表使他非常理智,他不可能跟沙龙里的那些漂亮的熟客
们一争高下的。他已经被德·杜鲁米利小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跟德·葛
丝特丽来人的交往已经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女人决不会被他的痴心的攻
势所俘获。他因为太自以为是,又非常羞怯,不愿花大量时间去展开全方位
的求爱攻势。我们也很容易想到,德·柏尔尼夫人虽然五十四岁了,但不愿
意选择她的继承人的原因,至于巴尔扎克委托卡罗·珠尔玛的事呢,因为她
也不容易在外省的圈内找到符合他条件的富有的贵妇人。因而,这件事就泡
汤了。他既抽不出时间,又没有必要的勇气,更没有机会去寻找他要找的女
人,因而只能希望神能给带他运气,让他梦想的女人自己向他这里走过来。

这样的事按逻辑推理来说并不一定能够得到预想的结果,但是在巴尔扎
克的生活中,不可能的事往往都会发生。女人们果然向他这边走过来。女人
们并不认识他,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她们反而对她们所喜欢的作家抱有浪
漫的意识。他不断地收到女读者们从各地寄来的信件,其中许多信直到现在
都还保留着。这些女读者对他都怀有好奇之心,有的甚至不远千里来拜访他。
德·葛斯特丽夫人不是唯一通过信件勾搭到手的女人。许多钟情于他的女朋
友(我们大多都只知其教名)终于随着他们书信交往频繁而来拜访巴尔扎克。
我们已经提到过,其中一位拜访者并且跟他有了一个孩子。这些书信中有一
封信终于有一天把他引上了爱情的道路,而不是短期的“蜜月”。这也正是
巴尔扎克之所以仔细阅读女读者们书信的原因。这些书信使巴尔扎克越发感
觉到女人对他的重视。如果一封信的某一句话或语调引起他的好奇心,他就
会回复一封相当长的信。这类通信到来的时候,就像有一阵甜密的令人销魂
的香气浸透到他那垂挂厚厚的窗帘的房间。很明显,巴尔扎克甚至发起抖来,
这种情形是女人们特别容易察党的。

有一天,他收到一封需要十几天才寄到的女人写的信。这是一封从俄罗
斯寄来的信,上面签了“无名女郎”的字样。可是,收到这封信的时候——
一八三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巴尔扎克第一次应德·葛斯特丽夫人之邀到

卡斯特兰宫殿去拜访她。这封信他当时没有拆开,可是这封来的不是时候的
信对他的后半生却发生了不小的影响。

这封信涉及到一个奇特的故事,就连巴尔扎克自己也不能用一篇浪漫的
爱情故事的楔子来概括它。这出戏的景就布置在一所看来十分庄严的贵族宫
邸之中——即芜尔喜尼亚的一所别墅里。别墅附近没有城市,没有洁净的农
村,只有农奴住的一排排茅草屋。眼睛所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有一片广
阔的田野和无数乌克兰森林,所有这些都是属于富有的俄——波男爵德·韩
斯迦·温西斯拉夫所有的。

那些贵族的宫殿里充满了在欧洲所能买到的一切奢侈品。有名贵的油
画,大量的藏书,东方的地毯,英吉利的银碟,以及法兰西的家具,中国的
瓷器。马厩里有好几辆车和儿匹马。但是大群的农奴,仆人,侍女,厨师以
及女教师却不能保卫德·韩斯迦男爵和他的妻子德韩斯迦·夏娃玲娜,也不
能帮助他们消除孤寂的苦闷。德·韩斯迦男爵五十开外,不是很胖。他跟他
的邻居们不同,因为他不是勇敢的猎人,成性的赌徒,或粗鲁的酒鬼。他对
自己的产业并不想花大量精力去管理,他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他所继承的几百
万财产。即使身为几千个农奴的主人,他不能感觉到快乐。他的妻子因为得
不到任何有趣的刺激或文学上的交流而比他痛苦得多。她出身于波兰一个高
级贵族家庭,年青时有美人之称,大家都称她卢赤芜斯迦伯爵小姐。她能讲
法语,英语和德语,并且酷爱文学。她有西欧人高雅的兴致和趣味,不幸的
是,她却离那些高雅的沙龙有万里之遥。

她在维埃曹尼亚不能够找任何一个可以满足她在文学上的刺激与友情上
的交流的人。邻居是一些对心灵的感发之物没有兴趣的,没有文化修养的地
产业主,而德·韩斯迦夫请到家里来作伴的两个穷亲戚西维玲和维尔辛斯
嘉·登尼斯也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乐趣。房子本来就够宽阔的了,而寂寞无
聊却更是广漠无际的。这所房子一年中就有半年为雪所覆盖,好象穿上了一
件从来都不曾脱的衣服,也没有任何一位客人来拜访他家。他们除了春天旅
行到基辅去参加一次舞会。每隔三四年到莫斯科或圣彼得堡去一趟之外,其
余时间过的都是荒凉、无聊的日子。他们结婚十一二年了,德·韩斯迦夫人
给她丈夫生了七个孩子,除了一个夭折以外。男爵比她大几乎二十五岁,并
且是未老失衰,然而她只有三十岁,身体健康而特别有吸引力,只是稍微肥
胖一点。可是,她不久也会衰老,她的生命也会失去光泽。

除了冬天的皑皑白雪和夏天无边无际的田野这一片单调乏味的景色之
外。这所房子也被一种无穷无尽的烦闷与苦恼所包围。这所房子里的居民每
周所希望的唯一事情就是邮件的到来。当时俄罗斯还没有铁路,贵重的东西
都是用马车或雪车从远方送来。这是一件大事情啊!德·韩斯迦夫妇订购了
许多检察机关允许的外国报刊,特别是法国巴黎保守派的《每日新闻》和法
国的所有文学杂志。他们的书商还按期给他来送来许多新出版的重要的书
籍。距离的遥远使每天发生的平常琐事变成意义重大的事,而在巴黎漫不经
心浏览的报纸在这里却被读者从头到尾一点不漏地读着。这个家庭对欧洲的
文化仔细地讨论或评论,比起巴黎的报刊杂志来要仔细得多,认真得多。德·韩
斯嘉夫人晚上就同她的两个外甥女及女儿的瑞士女教师埃尔·亨特小姐一起
交挽她们对日间阅读的意见和感受。有的时候,她的丈夫或她的兄弟也来看
她们的时候,也参加谈论。他们都用争吵的语调去评论戏子、作家和政客,
好象这些人是神仙似的。

一八三一年的一个漫长的冬夜,这种类似的讨论进行得特别激烈。他们
正在品评一个新近成名的叫作德·巴尔扎克·奥瑙利的法国作家。他的姓名
挂在每一个人的嘴上。我们所特别指的这个女人因为同情或气愤而格外激
动。这个巴尔扎克先生写了一部伟大的小说《私人生活的场景》。没有哪一
个作家像他这样深深地看到女人的内心,这样地对寂寞失望的女人深深地同
情。他是多么能宽恕女人们的过错和弱点啊!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又会
写出像《结婚生理学》这样一部讥笑讽刺的书呢?这样一个能够洞察女人内
心的作家怎么会降低身份写这样的把女人当作嘲笑和戏弄的对象呢?哦,他
的一部新小说《驴皮记》也是一部杰出的作品,但是,巴尔扎克怎么会让他
的被高贵的小姐保琳所深爱的青年主角因为福多尔伯爵夫人这么一个冷残的
妖精而抛弃了保琳呢?像巴尔扎克先生这样的一个天才作家应当对女人有较
中肯的意见。他应该只描写《私人生活场景》里的高尚的灵魂,不应当浪费
笔墨去描写像福多尔伯爵夫人这样的女人,还有的是不应当提及那种奢侈的
宴会。他不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应该有人来指导他,使他走上正路!

一个参加讨论的女人建议:“我们为什么不自己来干呢?我们写信给巴
尔扎克先生去吧。”其余的女人不是大笑就是愤怒地抗议。这是不可能的!
要是德·韩斯迦夫人给巴黎的一位奇怪的绅土写信的话,德·韩斯迦先生又
会怎样想呢?要做就不应当危及到自己的名誉,因为听说德·巴尔扎克先生
是个年青人,他既然能写出《结婚生理学》、他的为人就有点令人怀疑。总
而言之,要提防这个怪异的年青人收到信后干出不得体的事。所有这些疑虑
和意见都只会增加她们冒险的念头。于是她们就商议写一封浮夸的言辞,表
示钦佩的、甜密的、带有浪漫性和情感的信。假如这个崇拜女人而又用同样
的笔调去讽刺挖苦女人的作家也受到别人的愚弄,那真够刺激。当然,这封
信不是由德·韩斯迦夫人来签名或执笔。她的弟兄,或是女教师保埃尔小姐
都可以抄写。为了使这位巴尔扎克先生更加迷惑不解、他们还在信上盖了个
“无名女郎”等字样,不要让他发觉崇拜他的人是某一地方的德·韩斯迦夫
——一个已为人妻的贵妇人。

不过这封信并没有流传下来,我们只能揣测它的内容。另外,我们还可
以见到一封也是署着“无名女郎”的信件,它也是由德·韩斯伽夫人和她的
同伴们联合完稿的。后来通信进入了严肃的阶段,她就禁止自己再在信中出
现这一类的句子:“自从我读了您的作品之后,我发现我自己和您的天才融
为一体。您的光明磊落的灵魂显露在我面前,我会一步一步地跟着您走下去
的。”或:“您的天才在我看来是高出一切的、神圣的”或“您用几句话甚
至几个词来描绘我的整个生活。我崇拜您的天才,我尊敬您,我喜欢当您的
一个姊妹。”

不过,这封信与第一封匿名信的风格应该是一致的。因为我们能够从每
一个字词里感觉到这些合伙人是以怎样的热情去称赞他,也许这封信到巴尔
扎克那里的时候,他的幽默性可能更加强烈。这些诚恳的崇拜、愚弄的和稚
气的幽默的混合物都不能够完全地实现它的目标,因为巴尔扎克受到苦恼和
诱惑。对巴尔扎克而言,收到女人的信并不奇怪,但是这些信一般都是从巴
黎,最远也不过是从法国的一个外省。那时候收到一封乌克兰崇拜者的信,
他是惊异极了,巴尔扎克想到他的名字飘洋过海飞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不
禁骄傲和自豪起来。一直到此为此,他都是隐约地感觉到他的作品在国外有
一定的读者,但他却没有想到就是伟大的歌德也曾踉爱克尔曼谈起过他的《驴

皮记》。正像他第一次收到德·葛丝特丽夫人的信一样,他吸进了贵族的馨
香的气味。能够写这样优美法文的一定是一个俄罗斯贵妇人,能够花许多钱
财邮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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