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传-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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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他就对享受生活的敏感越强烈。我们会觉得他的行为有点愚蠢,除非我
们了解他这样矛盾的性格。事实上,正是这种性格,使他那烈火一般的性格
能够开放寻找一种向外爆炸的正确方法。
对于巴尔扎克来说,一八三六年,是他经验到最严重危机的一年,也是
忽而烈日在天忽而倾盆大雨的一年,是巴尔扎克感到一种收获奢华而得到肉
感满足的一年。从他给德·韩斯迦夫人的信中所叙述的自传式的生活当中,
我们可以比较清楚地看明白,他是那样厚颜惊人地去追求他那些不愿意公开
的秘密事情。举一个例子说,他曾和她说,他租到了一间“房顶楼”是为了
安稳躲避债权人,在那里,他像一个悲愁的白发老隐士似的过着极其简朴孤
单的日子,在这里是不会被他的知心朋友或他家里人发现的、其实他租到的
是一所最奢华的房屋而非什么一间房顶楼,而且对于布置房间他又免不了要
花许多钱。卡西尼街四间房子里他有装饰得很富有的家具,但是他还是从卡
布新大马路上的莫罗家俱店里买到了每一件奢华值钱的家当。就是奥古斯
督,他的仆人,也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服装,红色的背心,蓝色的上下衣,光
是这一套服装他就付出了三百六十八法郎,其实他还是赊帐。他的化装室,
是他布置的隐庐的最主要的成就,就是连茶花女也不会小看他的。对于这些
值钱的家具和古董,他是非常乐意堆积和摆布的,而且都是他费心地利用各
种颜色搭配而谨慎地选择布置的,在《金眼女》中他甚至对此加以详细乐的
描写:
“在这化装室中有一半形成了雅静的弧形,另外一半是中间光亮着白色
和金色的云母石壁炉台的白色四方形,两者相互对照。一道朝窗的旁门可以
供人出入,旁门就在一张绣花的门帘蔽上。这个化装室是马蹄形的,放置有
一张真正的土耳其睡榻,也就是说,铺在地板上,这张卧褥有睡床一样大,
周围五十呎,原料是白色卡什维尔绒布,中间饰的玫瑰花是由黑色和火红色
的缎子所制成的,它依照钻石的形状排列着。在许多垫子上这只大卧褥的背
面要高出好几时,从而在这些垫子的衬托下它变得更为美丽。这化装室挂有
一些印着印度绸红的布料,一条凹一条凸地列成柱形,就像哥林多的柱石似
的,上下两端都连着带子,是两条大红色而有黑色花卉图案形的。在印度绸
的背后,看起来像粉红色的火红的颜色,这是一种可爱的颜色,在窗帘上也
可以看到。窗帘也是印度绸红的,衬托以粉红色的薄绸条,并装饰上火红色
杂黑色的流苏。照耀这睡榻的,是在相等的距离之间排布在排布上的十二只
烛,每两支插在一只镀银的托架上。一只暗色镀银灯挂在天花板的中央,座
子是镀金的,白中带黑。地毯带有花纹,就像一块东方的披肩,可以使人想
像到波斯帝国的诗歌,这是奴录们用手制造出来的。饰有黑色和火红色的装
饰品的卡什维尔绒布套在家俱上。白色和金色的云母石做的时辰钟、几枝烛
台。一块卡什维尔绒布盖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花架上放满了各种各
样白色或红色花朵的玫瑰花。”
华格纳对于动情的绸缎和卡什维尔绒布的家具也同样喜欢,巴尔扎克可
以到处找到他的灵感而不需要像华格纳那样需要这些来供给他正当的艺术灵
感的氛围。他有一个更为具体的目标,他的“著名的白色睡榻”曾经显示给
他的朋友方登雷,他笑着承认而忘记了他的谨慎习惯一些时刻:
“我做了它,是在几乎要得到一个高等社会的贵妇时。你看,她的一个
习惯是身边有一些漂亮的家具。她不会不高兴的,如果她发现她坐在这样一
个睡榻上有话。”
巴尔扎克之所以这样布置他的公寓,我们可以推测得到,就是方登雷没
有细评在日记中记下这些事情的话。巴尔扎克又坠入情网的记号就是他又开
始了新鲜的装饰。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他预备去迎接一个情妇,那他一定要
先布置他的新公寓。他的感情可以根据他的帐目的大小来衡量,这正和他的
忧虑一样。在追逐德·葛丝特丽夫人的时候,他搞到一辆马车,雇了一个马
夫,他的第一把沙发也是为她而买的。他又为德·柏尔尼夫人装饰了玛勒街
的卧室。在去维也纳拜访德·韩斯迦夫人时,他就重金雇了一辆特殊的华丽
马车。在一八三六这备受逆意打击的一年中,他比任何时候都更热烈地坠入
情网,而且还继续给维埃尼亚的“情侣”海誓山盟地永远忠实她,向她描绘
他的贞洁生活的困苦的信也是一封接一封。那封曾以动人热烈的辞令深深感
动了整个一代人的情书,就是在此时写给韩斯迪夫人的,然而这一封情书却
是他在与另一个女人恋爱的同时写成的。
那个新情妇是间接由德·韩斯迪夫人自己的介绍而认识了他的,她给巴
尔扎克的生活施展了重要的作用,巴尔扎克也费尽心思去隐瞒他的新情妇。
在巴尔扎克离开日内瓦之前,奥地利驻巴黎的大使阿朋尼伊伯爵的夫人被
德·韩斯迦夫人介绍给他,他也及时去大使馆拜访了他们。在一八三五年的
一个晚上,他参加了一个盛大的招待会,会上一个女人引起他的注意,她是
一个三十岁左右十分美丽的女人,一个又高又媚的金栗色美人。她带有一种
令男性们陶醉的肉感的气度,她态度自如地在男人们中拥挤走动,接受男客
们对她的阿谀和赞美。巴尔扎克感情的烈火被点燃,并不全因这美丽的面貌
而激动,而是受这面貌背后那高贵的名家姓氏而诱惑,能够点起他的烈火的
是他知道她是桂都邦尼—维斯冈地伯爵人。维斯冈地是米兰的公爵,而意大
利第一流的贵族家庭中也有桂都邦尼一家人的名份。巴尔扎克在一个激动的
无从抑制的念头冲动下,把他对那时候所旅居在维也纳的维埃曹尼亚别宫女
主人所发出的永久忠实的誓言都已忘记,他于是采取了措施去拜见那美丽的
伯爵夫人。
那位可爱的意太利伯爵夫人也不是生来就受爵的,实际,她也不是一个
意大利女人。她的名字叫洛威尔·沙拉,她出生在伦敦附近的埃奥尔公园,
她可以说是一个英吉利反常家庭的女儿。这一家的流行病是自杀和感情的暴
发。她的母亲,也曾和她一样,以美丽而闻名,可是年纪大了之后,觉得自
己老了,就自杀了。同样,她哥哥也走了同样的道路。另外一个哥哥于嗜酒
而日益悲惨,而她的妹妹则因为崇拜宗教陷于迷惘之中。这个家庭中唯一正
常的分子就是处于紧张与恐怖氛围中的伯爵夫人,她在她的色情范围中注入
了她的感情,她带有的那种镇静态度也是英吉利人所特有的,她好像屈服了
一个冒险行为,这个行为对她诱惑而有吸引力,她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特
殊的兴奋。她那在这一方面的冷静头脑,并没有因占有了一个丈夫,桂都邦
尼一维斯冈地·爱米里伯爵,而失去。她也冷静面对丈夫所表示的嫉妒。他
是一个文静谦虚的男人,她和他结婚好像是她在游历欧洲的某个时候所拣到
的。
桂都邦尼一维斯冈地·爱米里也并非没有自己的生活和乐趣,他的兴趣
和妻子的兴趣毫无相同。音乐才是他真正的爱情,霍夫曼小说中那些流芳百
世的人物可和他相比。他最大的快乐是演奏他的提琴,坐在一个戏院的音乐
队里,混在许多职业音乐家当中,虽然他是一个贵族子弟。他在凡尔赛的纳
伊马路上占有一所房屋,这不算巴黎和维也纳的宫邸在内。在凡尔赛时,每
天晚上,他都要悄悄地遛出去,在他在戏院舞台前面的音乐队的座位上坐下;
不管在何地方,他都谦卑有礼地请求别人让他在该地的戏剧院里演奏。白天
的时候,他的快乐就是化学实验。他把各种成分混杂,把结果倒在瓶子中,
然后加上明晰的标签。他厌烦这社会。他对他妻子的情人们不构成什么麻烦,
因为他愿意躲在背后。他对付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极为谦让,因为他要拿不
断贡献的力量来演奏的音乐而不希望别人烦他。
巴尔扎克很幸运,他现在又找到了第二个,继德·柏尔尼先生和德·韩
斯迦先生后,一半由于骑士的精神一半由于不太在意的态度而不反对妻子去
和一个著名作家偷情的丈夫。巴尔扎克达到目的的过程照例很急躁,陪着桂
都邦尼一维斯冈地夫妇驾车到凡尔赛去,这花费了他一切的空余时间,他们
分坐了意大利剧院里所有的包厢,一直到了四月份,我们才看到了他的报告,
当然是报告给卡罗·珠儿玛的,而不是给德·韩期迦夫人的:
“已经好几天了,对这个非常富有侵略性的女人我都一直迷惑,我不知
道怎样躲避才好,因为任何使我快乐的东西我都没有希望去抵抗它。”
但是,对于巴尔扎克的“进攻”,伯爵夫人却犹豫是不是接受。她刚刚
和高斯罗斯基亲王,她最后的一个情人,和他断然分手,她所给爱好音乐的
丈夫贡献的一个儿子就是由于亲王的帮助。但是到底是由巴黎社会的一只“大
狮”德·崩发尔·李昂纳尔伯爵还是巴尔扎克来继承亲王,她不能够打定主
意。巴尔扎克这一方面,也还有其他的几个情妇需要保持恒温。德·韩斯迪
夫人听说巴尔扎克突然对音乐发生兴趣,这是她的一个法兰西首都的同乡告
诉她的,她也了解到在音乐厅里,巴尔扎克拿罗西尼的情妇柏里西埃·奥比
林的无害的包厢去换取维斯冈地夫妇的包厢。她于是责备巴尔扎克的无义和
不诚,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为他生活中的女管家。这有点像在她的盟约中有一
条,巴尔扎克只能够到娼妓那里去寻找他所需要的任何消遣,因为在这些女
人当中巴尔扎克不会找到精神上的寄托,她用不着为此忌恨。她对他是相当
了解的,她确信那位桂都邦尼一维斯冈地伯爵夫人也同样收到过巴尔扎克给
她写的同样的情书,她需要独占巴尔扎克。最后,巴尔扎克也没有推迟,因
为握在他手中的鸟他可不愿意放走,他就举行了一次挥霍、轻浮的一次旅行,
他动身到了维也纳去,希望给她保证让她相信只有她占据他的心房。从维也
纳回来之后,他把他所欠的书稿在沙妻完成了,一八三五年八月,在追求美
丽的伯爵夫人的德·崩发尔·李昂埃尔的情敌榜上,他又入选了,并且勇夺
头名。他胜利了,她变成了他的爱人。如果我们相信一位无名作家写的《巴
尔扎克真相》的书可以作凭的话,一八三六年五月二十九日出世的桂都邦尼
一维斯冈尔·李查儿·李昂埃尔可能是他的私生子,这是三个既不跟父亲姓,
又不跟母亲姓的三个私生子中的一个。
虽然,她一直和巴尔扎克保持情妇关系有五年,也是他的热心朋友和救
济人,但是任何一个传记家却都没对桂都邦尼·维斯冈地伯爵夫人引起足够
重视。其实她自己应对她的疏忽而负责,因为一个人的成就和影响是靠他的
吹嘘能力使他成名,而往往不是靠获得名声的暗中努力奋斗。她对身后文学
史上的名望从没追求;但是德·韩斯迦夫人,虚荣心、野心、努力都是极为
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