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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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玉石莲鲤 。。。
小俏儿拎着细耙站在树下,好奇极了:“京城?公子你还认得京城的大官呢!”
许明漻从庆余手里接过帖子,打开来扫一眼便丢在桌上。
小俏儿却不识相,跑过来追问道:“公子公子,你去过京城么?京城里是不是比瑞兴还热闹呢?”
“……不热闹。”许明漻沉默片刻,抬头望了望小俏儿,而后加重了语气,“一点也不热闹。”
“公子……”小俏儿终于发觉公子的不快。
许明漻没作声,起身回房去了。
庆余在后边敲了小俏儿一记,压低声音埋怨她:“你这个二愣子!你还真是敢惹公子,我刚才站他身边,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还偏偏去问他京城的事儿!”
“京城……京城怎么了?”
“咱们公子啊,就是从京城来瑞兴的。”
“公子是京城来的?”头一回听人说起公子的过往,小俏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又好奇又期盼似的。
庆余无事,也就坐在廊下的石阶上跟小俏儿闲话起来:“我与华余是公子在来瑞兴的路上买来的,到如今虽已经跟了公子三年,却还是摸不透公子的想法。公子家好像也是官家,但是不晓得为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跑到这瑞兴城来做商贾。每每一听见京城俩字儿就黑脸,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哪儿还敢问。这三年来,公子总是孤单单一人,除了一些个达官贵人们来赏鱼,便再没了交往。要我说,公子就是个怪人。”
小俏儿没接话。
庆余又拿起来公子丢在桌上的那封帖子看了看,喃喃道:“尚书府……啧啧,大官呢……”
小俏儿盯着那烫金的帖子,忽然觉得公子离自己有点远。
京城,尚书府,怪人。
算了算了,自己就是个下人,乱想什么呢。
平平静静地过了几日。几场阴雨过后,便真正入秋了。入秋了的天一直是晴朗的,可今日却不知为何阴霾遍布。
小俏儿正在打扫店铺,忽然听到门外有马蹄声车辙响,于是忙丢了抹布,出门去看。
门外停着一驾马车,暗色锦纹帷幔,车辕光滑,车轮上都是鹅蛋大的铜钉儿,车前的良马身上配着大红的缨络,上好的皮子辔头。
这马车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派头,而马车两侧的四个兵身穿的军衣又不像是一般官家的人。正当小俏儿纳闷的时候,车上帷幔一晃,由车内下来一人来。
来人一袭华丽的墨绿色锦袍,看年纪大概三十出头,面皮白净,没有须髯。举手投足间,怎么瞧都觉得好似女子般扭捏。
“小丫头,你是这家的丫鬟么?”那人一开口,声音尖细,竟是个娘娘腔。
莫非是位公公?
小俏儿顿时眼睛一亮——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太监长什么样儿呢。
“大胆!黄公公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话来!”那太监身旁的一个兵士见小俏儿愣神,大声呵斥道。
小俏儿被这凶神恶煞的人吓了一跳,忙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
只听那黄公公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皮相生得倒还不错,却居然这般愚笨。去,叫你家公子出来接驾。”
小俏儿不敢怠慢,低着头就往店里跑,可巧撞上公子,便指指门外,不愿再出去见那阴阳怪气的人。
公子在外与那黄公公行过礼数之后,便将他迎进店内后堂,二人坐定,公子又叫来小俏儿奉茶。
那黄公公的白脸上神色傲慢,上下打量小俏儿一番,没言语。
许明漻忙道:“黄公公,方才我这丫鬟不懂事,怠慢了您,还望公公您海涵。”
黄公公这才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端起茶来:“无妨。”
许明漻冲小俏儿使了个眼色,叫她乖乖站在自己身后,而后对黄公公道:“黄公公,上次那几尾玉印头,太后她老人家看着还欢喜么?”
黄公公点点头:“杂家此次前来,正是为太后赏赐来的。那些鱼儿倒是娇憨欢腾,太后她老人家很中意,说许公子技艺了得,居然能培育出这样好的鱼,重重有赏呢。”
说罢,手一挥,门外的兵士们便从车上抬下来一大一小两个红漆木箱。
“多谢太后恩宠。”许明漻起身拜谢。
黄公公又道:“太后她老人家说了,以后若是还有好的鱼种,还要烦劳许公子的。”
“那是自然。不如黄公公随我来店里观赏一番,再替太后选几尾?”
“这自然好。”
两人在店中赏鱼,小俏儿便端着鱼盆在后边跟着,听公子跟黄公公大讲各类金鱼,十分困顿。
突然,那黄公公说道:“其实杂家今日来此,还有一事。”
“公公但说无妨。”
“前几日梅妃娘娘去太后处请安,瞧见了公子上次送的那几尾玉印头,甚是欢喜,可巧皇上正为梅妃娘娘建造别院,别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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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访客 。。。
小芦花这几个月来吃胖了整整一圈儿,屁股肥肥的,惹得庆余跟黄鼠狼似的一瞧见它就两眼直放光。
幸好它没辜负小俏儿的期望,吃得圆,下的蛋也圆,而且每日一个,绝不偷懒。
只是它总是挑下蛋的地方,从来不肯乖乖地下在窝里。所以自打它开始下蛋那天起,莲鲤斋的人便总能瞧见小俏儿满院子找鸡蛋,各处犄角旮旯里翻,弄得灰头土脸。
这一日,小俏儿又是费心地到处找了半天,才在厨房的灶台底下摸到了那个溜圆的鸡蛋,蹭得满脸都是煤灰,惹得庆余嗤笑了好久。
正巧公子去店里,瞧见她那副样子,亦忍俊不禁。
“就知道笑我!这鸡蛋,我,我留着自己吃算了!”小俏儿生气了,又顺手抹了一下脸,这下本来就花猫似的脸上愈发精彩了。
那没心没肺的主仆二人笑得愈发厉害。
小俏儿抬脚就要走,却见庆余从前面铺子里跑了过来,对公子道:“公子,门前来了一架马车。”
小俏儿一听马车,立刻想起之前那阴阳怪气的黄公公。
这次不会又是他吧?
“走,瞧瞧去。”公子叫上庆余,准备往铺子里去,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打量了一下小俏儿,“还不快把脸洗干净去。”
哪知话音刚落,便听得回廊里响起一把清脆女声来:“爹爹,这宅子真精致。您说是不是呀?”
来人为一中年人与一妙龄女子。
中年人身着赭色锦袍,颇显贵气,而他身旁的少女叫人不由眼前一亮。那女子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身着淡粉轻衫泛青绮罗裙,挽了双髻,髻上卧着简简单单的两枚珠花,留着燕尾;往面上看,杏目绯颊,粉雕玉琢,流光溢彩;身若杨柳,面似桃花,极尽娉婷少女之态。
小俏儿呆望着那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子,不由地看痴了。
许明漻迎上前去,作揖道:“傅大人,不知您大驾,晚辈有失远迎。”
“贤侄不必多礼,倒是你冷不丁叫我傅大人,显着咱们生分了不是。还是按原来的习惯叫吧,叫傅伯伯。”那中年男子生得倒是相貌不凡,瞧着很有些官家的风度,“此前只是留书一封,没能知会具体时限,导致此番贸然打扰,还请贤侄多担待些。”
“傅伯伯说笑了,您与斯然来瑞兴,晚辈自当力尽地主之谊,还恐怕招待不周,怠慢了。”许明漻恭恭敬敬地道。
忽然那中年男子身旁的妙龄少女笑了起来:“哈哈,明漻哥哥,你的那个家奴真有意思,怎么好端端的把自己弄得像花猫一样。”
小俏儿一愣,明白过来是说自己,忙把头低了下去,有点窘迫。
“斯然,不许无礼。”
那少女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往中年人身后闪了闪。
“这丫头总没个正形儿,叫傅伯伯看笑话了。傅伯伯,在此叙言亦不妥当,是晚辈失礼了,这边请。”许明漻看了一眼小俏儿,“去把脸洗干净,再送茶到后堂来。”
小俏儿总算脱了窘况,飞快地冲进厢房里,把脸洗洗干净,而后便过去后堂奉茶了。
出了后堂,她闲来无事,便去合欢树下捞落叶。
将将捞出两三片叶子,又胡思乱想起来:唉,那斯然小姐真真好相貌,这便是大家闺秀的气派么?说起来,倒与公子有九分相配了。而自己呢,不过是个乡野间的小丫头,跟人家站一块儿,简直就像是拿小芦花跟那传说中的凤凰相比,忒寒碜。
小芦花不知何时溜达到了合欢树下,绕着小俏儿的脚边打转,“咯咯”叫着讨吃的。小俏儿想想早上的窘态,没好气地拿细耙戳了笑芦花一下:“吃什么吃!都是你,害我早上丢脸死了!”
小芦花莫名其妙地挨了小俏儿一棍,躲了两步,还是又围了上来,继续卖乖讨吃的。唉,这记吃不记打的家伙。罢了罢了,她还指望着它下蛋呢。
公子喜欢吃蒸水蛋。
小俏儿从鱼池后边拽了一把草籽丢给小芦花,抬头看了看枝叶略有些稀疏的合欢树,喃喃道:“你真好,最贴心。夏天叶子生得密密匝匝,叫太阳半点也晒不着这些娇贵东西,到了冬天,你又落光叶子,把暖暖的日光都给它们。你呀,好像个慈祥的婆婆。以后,我叫你婆婆树吧。”
婆婆树的枝桠一动不动,而小芦花则只顾着啄食草籽,小俏儿百无聊赖,打算去后堂转转,看看是否需要给客人添茶。
刚走了没两步,便瞧见庆余和华余抬着一口大箱子进了院子,她忙迎上去问询。
庆余牢骚道:“那丫鬟真是的,嫌东嫌西,怕咱们磕了她小姐箱子,干嘛不自个儿搬?京城里来的又怎样,也不能眼睛长在头顶上不是?”
“嘘,你少说两句吧,当心公子听见又罚你。”华余制止他道。
“嘁。”庆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脸对小俏儿倒苦水,“小俏儿啊,咱们的苦日子来了。那官家的父女俩是来游瑞兴的,要住在咱们莲鲤斋!你可提点神啊,那小姐瞧着就是个厉害的主儿,还有她带来的那丫鬟,伶牙俐齿的,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快把这玩意儿搬厢房里去,死沉死沉的。”华余等得不耐烦,顶着箱子往前走。
“你慢点儿!”庆余不满地嚷嚷了两句,两人便往侧院的厢房去了。
他们要住下么?
小俏儿愣了愣,低头瞧见小芦花跟着自己过来了,又“咯咯”地讨食。
她蹲下来,摸了摸小芦花的头:“你可乖乖的,免得叫人家烦了,杀你做汤去!”
小芦花哪里听得懂?只管用殷切的斗鸡眼望着小俏儿。
“哎呀,这什么东西?这宅子里怎么还养着鸡?”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把小俏儿下了一跳。
回头一瞧,却是个不认识的姑娘。
这姑娘生了一双厉害的吊梢凤眼,正盛气凌人地瞪着小俏儿:“你是这家儿的丫鬟吧?”
“我是。不知姑娘你——”
“方才那两个小厮去哪儿了?楞头呆脑的,别碰坏了我们小姐的东西!”那吊梢凤眼的姑娘有双薄唇,小俏儿记得以前王先生说过,这样的女子都嘴巴厉害,不饶人,今日看来,果真是这样呢。
“你没听见我说什么?那两个小厮去哪儿了?”那姑娘下巴颏儿一抬,声音尖厉。
“哦,他们去了侧院,姑娘你放心,他们仔细着呢,不会碰坏你们小姐的东西,”小俏儿忙宽慰。
“你给我带个路吧,我得去瞧瞧。”
好歹人家是客,自己反正也闲来无事,是以虽然那姑娘态度恶劣,小俏儿还是应允下来,带着她往侧院的方向去了。
小芦花还在殷切地讨食,见小俏儿走开,忙追了上去。
哪知那吊梢凤眼姑娘抬腿就是一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