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与女囚-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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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其自然吧,一切都会好的。张君毅这样安慰自己,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爱遇上了疲倦,爱就悄悄离开。
第八节 穷困潦倒的郑东升
“完美”,是的,郑东升做不到,他无法给予,但是沈非就能给予吗?他突然明白了,沈非也不能给予。郑东升从深层次理解了吕乔为了伤残的儿子讨说法而不顾一切的举动。她是为了她失去的完美在搏命啊!
曾经,吕乔和郑东升约定,今生不再见面。其实,他们有过一次见面,是郑东升下岗后积郁病重的那一次。
郑东升的房门变了形,不用劲是关不拢的。所以,病倒在床上的他索性也就不关门,白天黑夜也就那样虚掩着,反正这个破家也没什么东西让人去偷去抢。那一天,门突然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他多少次在梦里才能看见的人。
是吕乔。
“你走吧,我不需要怜悯。”郑东升脸朝着墙,一动不动:“我有病,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你太死心眼了。都病成这样了,还跟自己过不去。”吕乔瞧瞧四周,屋子里散发出一股酸菜和中草药混杂的味道,吕乔皱了皱眉头。餐桌上还有半碗吃剩下的面条,窗台上摆放的一盆含笑,也枯萎的没有了半点生气。厨房的门铰链脱落了,那门就斜斜地靠在墙边上,燃气灶上有一个很大的熬中药的瓦罐。她很惊讶,居然她就在这里和郑东升生活了许多年。吕乔的面容有些不忍,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出郑东升会活成这幅摸样。
郑东升试图从床上坐起来,试了几次都不行。吕乔上前扶他,他推开了她的手。好不容易,他总算爬了起来,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往床头的位置靠了靠。感觉舒服一些后,他摸索着点上了一支烟,将烟盒随意地丢在了床头边,又将有些麻木的左手在胸面前抬上抬下,反复了好几次。
“去你那里算怎么一回事?你办任何事情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吕乔见郑东升话里有话,又见他胡子拉碴,头发蓬乱,明显缺乏营养的脸颊十分瘦削,心里像针扎般的痛,五味杂陈堆积于胸,难以理清她现在的心情。她没有接郑东升的话茬,她心里明白郑东升对她的一切都了解得很清楚。
“沈——,对,沈非怎么还不跟你结婚啊?”郑东升的眼睛里露出了装出来的关切。
吕乔很难堪。“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
郑东升肯定从吕乔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不自信,“所以我的事情也与你没有关系。”郑东升腮帮子上的肌肉在跳动,脸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那勉强的笑容里还有些挑衅的成分在里面。
吕乔非常熟悉郑东升的这个表情,只要他腮帮上的肌肉在抽搐,说明他的内心极不平静。
“你起来!起来!你在这里会死的!跟我走,起来!”吕乔打破了凝固,让空气重新流动。她伸出手拽住郑东升,往床下拖。
“别碰我!我说过了,不去!”郑东升执拗起来,用已经不协调的上半身加上麻木的胳膊,困难的却很坚定地挡住了吕乔伸过来拖自己的双手。吕乔感到了一个病人只有在绝望时才会爆发的力量。她浑身上下像通了电流一样惊怵不已。
吕乔的眼眶里泪水在打转,这个郑东升她不认识了,或者说现在的郑东升不是从前和她生活在一起、任何事都依着她的郑东升。吕乔的神情有些恍惚,以往和郑东升在一起的平淡和安逸一幕幕展现在泪眼中。无声的一个哀叹让她明白,她已不具备任何魔力、或者任何办法让这个内心深处伤痕累累的男人再听她的指挥了,因为郑东升需要的是穷困时也必须具备的尊严,因为他是男人。
随着门“砰”地撞击了一下,房间里突然死寂般沉静。郑东升被一股强大的失落情绪而笼罩。他艰难地扶着床沿,挪近到窗口,朝下望去,见吕乔跨进了汽车,发动了引擎,离弦箭般地飞驰而去,左尾灯一闪一闪,拐上了大道,只剩下尾气飞扬,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散开来。
第九节 吕乔游戏提审官
没有警官带领着,吕乔自己朝着提审室走去。原来在看守所还有这般自由呢,吕乔有些欣喜。
也许她忽略了每个角落都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监控头了。
黄色马甲肥肥地罩在身上,她步履轻盈,走过一个又一个号子,还可以随意地扭动着头,瞄上一眼那小小风窗口里被关着的人们。偶尔还能窥视窗口里的几双发亮的眼睛,也在羡慕地看着她。
两个“外劳”推着一辆堆满了东西的人力铁板车迎着吕乔过来,车龙头上贴的不是“宝马”,而是“奔驰”。吕乔一看,知道不是那天她见到的那辆。破车挂了个“奔驰”标志,怎么想,吕乔都觉得很搞笑,于是,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就挂在了脸上。
正当“奔驰”与自己交汇的时候,“外劳”轻轻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老板娘好。”另一个说:“笑得好甜啊!”
吕乔吓了一跳。她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的那点笑容,让这两个“外劳”误会了。
吕乔一看到章立明就会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不知怎么搞的,自己曾多次告诫自己,不要跟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斗气,人家毕竟是检察官。但是她做不到。
“怎么样,这两天还好吗?”章立明看着吕乔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包块,不免有些暗暗的恻隐。
吕乔心里冷笑起来:哼,章立明啊章立明,你又没事找事。她坐下,很平静,按开了麦克风的开关:“你认为我在这里还好吗?”
一见面就是一股火药味。章立明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问候实在是多余了,这不,又惹恼了吕乔。开场就不顺。
“我问的是你这三个多月在外的情况。我是你的办案人,我有必要了解。”
“你只要了解一个情节,那就是:我外逃三个月零十四天,请你们在起诉意见书上注明:建议法院在量刑的时候加重处罚不就行了吗?”吕乔毫不退步。
“那你这三个多月都干什么了?”
“沿街乞讨。”
“你!”章立明终于沉不住气了,用手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拍了一下。
“别发火嘛,章检察官。你想想,我外逃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呢。就跟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差不多。何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不是都要落在你的手上吗?就算我外逃后又违法犯罪,接着起诉啊,可以当做余罪来判嘛。”
“不肯说是吗?”章立明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对吕乔表示温和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你让我说什么呢?我说我讨饭你又不相信。叫我怎么办呢?”吕乔做好了以静制动的准备。
“那你手机上那么多的短信息,说明什么呢?”
“只能说明我人缘好。”
僵持。没有结果的僵持。
章立明心里清楚,吕乔根本不会再配合了。案子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外逃是事实,过程可忽略。章立明不是不明白,吕乔也不是不懂。
见章立明坐在对面,脸色很不好看,吕乔又有点过意不去了。吕乔心想,还是控制一点,不能让章立明太为难。这样想着,她就开口了。
可这一开口自己又收不住了。那话说出来就像做总结似地:“章检察官,其实你这次来看我,”吕乔又玩起了词语游戏,把“提审”说成了是章立明来看她:“目的已经达到,你已经告知我以下内容:一是取保候审结束,重新逮捕了我;二是已经形成了“起诉意见书”即将移送法院;三是通知我委托辩护人;四是你作为公诉人,我作为被告人,诉讼程序即将开始。”
吕乔也很得意自己总结的不错,笑了笑,接着说:“很清晰,很明了,工作做了这么多,可以回去了。”
章立明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该自己说的,都让吕乔说了。
第十节 愁绪满腹的沈非
见财务经理还站着,没有想走的意思,沈非就问:“还有事吗?”
“有。”扁脸停顿了几秒钟,接着说:“我想,N市的事情,不应该让当地检察院插手的。你看,时间跨度一年多,这几十万元也收不回来了,居然变成了赃款。我们是又损失了钱,又损失了人。”
“当时你不是极力主张要举报吕乔的吗?”沈非不无讥讽地说。
“那是法律顾问的意见。”见沈非仍然低头仔细擦去植物叶片上的一小点泥水,就说:“我的目的就是想要回货款啊,吓一吓外地人有好处,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沈非说:“外地人也不是好吓唬的!你这种心态要不得哦。”
“对不起,我——”扁脸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分辨,就看到秘书走进来了。
“董事长,人都到齐了。”秘书进来说。
沈非放下水壶,拍拍手上沾上的水珠和泥土,对财务经理说:“走吧。”
这是一间小会议室,连接着沈非的办公室。应该到会的人都到了。
是的,精明能干是沈非的长处。如果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公司的事情没有他玩不转的。甚至他曾想过,不再进口树脂,而是直接进口石油,
如果那样做的话,沈非就不是现在的沈非了,他是拥有软黄金(国内人将石油比作软黄金)的大亨了。当然石油不是他这个公司可以进口的,但是他有进出口权,他有的是办法变通,起码他可以与中石化公司合作啊!
正在大家讨论时,沈非的手机在会议桌上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号码,是父母亲家里的电话。他走出会议室,经过自己的办公室又来到阳台上。
沈老太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嘟嘟啷啷说个不停。尽管沈非听不清老太太一句完整的话,但是他明白,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沈非没办法,又不能掐掉电话,心里骂着苏素丽简直就是个长舌妇,但又不能在老母亲面前表露出来,就说:“姆妈,我现在在开会,明天我到你那里去。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总会给你和爹爹一个说法的。”
“啥个说法?阿拉勿要说法,阿拉就是要孙女!阿拉明天就走,阿拉去找孙女!”沈老太这句话说的很清楚。
“姆妈!你听我说,不要激动嘛,这样子会影响身体的——”,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又传来了老父亲的声音:“阿拉跟侬讲,侬没有办法,我们两个老人有办法,我们两个人明早就动身,我们两个去跟那个吕乔下跪,去跟伊磕头、接孙女!”
“啪”的一声,老父亲挂断了电话。
父母亲的强烈反应让沈非惊呆了!
与会者还在热烈讨论,见沈非进来,都不再说话了,齐刷刷地将眼睛望着他们的董事长。
沈非是一位让他们十分敬畏的人。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凝聚力、亲和力无人可以比拟;他的外在气质、他的涵养和果断几乎可以称作是一个完美男人,在公司上下数千职工中声望极高。
散会后,沈非打发秘书也走了,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黄副总走进来,想跟沈非说点什么,见沈非的情绪不好,也就作罢,只说了一句“早点回去”,见沈非没有吭声,也不便再打扰,就从沈非的办公室退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脑子里想了什么,有一点他肯定,就是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回哪个家。唉,当然也不能不回家。
见天色已晚,他无奈地拿起提包,离开办公室,进了电梯。
司机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为他开了车门,见沈非坐好,就问:“董事长,您直接回家吗?”
“去徐汇区。”
“好的。”
沈非的父母亲住在徐汇区。他必须去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