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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上所有的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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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晴手中已经握着酒杯,“是。”

她给他一杯冰淇淋苏打。

“有什么目的?”

周晚晴回答:“我想知道你一举一动。”

“你看到什么?”

“你打篮球、你练小提琴、你陪母亲整理花园、你在树荫下读书。”

“这好似偷窥狂的行为。”

周晚晴伸一个懒腰,“也怪不得你那样说。”

“你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正常愚鲁的年轻人。”

“你平静的生活叫人羡慕。”

周晚晴忽然走过来,她窈窕的身型贴近他,这时,天空中传来隆隆雷声,豆大雨点洒下。

展航把双手轻轻放在她腰上。

竟有那样细的腰身,差一点点,展航的两手就可以合拢,拇指碰到拇指。

连毫无经验的他,都知道这样美好的身段是最难得的。

他贴近她的脸,呵柔肌滑溜如丝缎一般。

她轻轻后退,那时,雨点已经淋湿了两人的肩膀,他们回到室内。

玻璃长窗始终没有关上,雷雨风把纱廉卷得飞舞。

于展航到黄昏才离去,仍由周晚睛驾车送他,不过车子到街角已经停下来。

展航下车向家里走去。

另一辆车子向他响号,展航在雨中抬起头来,发觉那是姐姐展翘。

“那是周小姐?”

她看到了一切。

展航点点头。

“她比你大很多。”

“我知道。”

“妈妈禁止你们来往。”

展航笑了,姐姐脸上化着浓妆,又何尝不是母亲所禁止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子女会听从父母指令。

到家门之前,展翘把胭脂抹掉。

于太太看见他们姐弟一起回来,有点高兴,“现在由你接送展航,最好不过。”

回到卧室,展航躺在床上沉思。

周宅米白色大理石地板阴凉感觉仍在,他心灵中那一线丧父后的空虚似乎稍微得到弥补。

每个月初是叶律师来探访他们的日子。

“一切都好吗?”

于展航微笑。“我们的一切,你最清楚不过。”

“少年人几时变得这样讽刺。”

展航还是笑。

叶律师凝视他。

展航问:“有什么事?”

“你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名英俊小生吧。”

展航答:“有人那样告诉过我。”

叶律师叹口气。“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

叶律师忽然说:“歌星玛丹娜喜欢年轻男子,她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是,他们可以整晚都做。’”

展航诧异。“叶律师,如此直接根本不像你的口吻。”

叶慧根律师又叹口气。“你被人利用了,展航。”

展航还是笑。

“周晚晴有情人,他是大名鼎鼎的富商王新朝,一直由他负责她的生活开销。”

展航无动于衷。

“你太年轻,尚未胜任这危险的游戏。”

展航一句话也不说,既然不能顺从长辈,噤声也是一种尊重。

叶律师既忧心又生气。

她已与这一家人发生感情,尤其是展航,她想看着他好好成长,他进大学她就放心了。

叶慧根做了一件她不应该做的事,她说:“如果你不停止见这位周小姐,我会告诉她,你尚未成年,她正骚扰儿童。”

展航的笑容凝住。

儿童,在法律上他还是孩子?多么可笑,吃了那么多苦,经历那许多事,未满十八岁,也不算数。

他低下了头。

“展航,不要让母亲焦虑。”

展航终于点点头。

叶律师告辞,于太太送她到门口。

“怎么样?”

叶慧根悻悻然。“于展航的功课若有退步,我叫那只狐狸趴在地上求饶。”

于太太极之感激。“你太关心我们了。”

“那周晚晴的前一届情人是二十五街海滩咖啡座的金发侍应生,我有他俩幽会的照片,我想王老板或许有兴趣知道。”

于太太吓一跳。“我真未料到你那么厉害。”

叶律师笑了。“各有各自的杀手锏。”

于太太颔首。“为着展航,也只能这样。”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叶慧根恨恨地说:“竟拿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消遣,还成什么世界。”

到了秋天,当满园树叶都转为金棕之际,周晚晴轻轻同于展航说:“我要走了。”

展航有点意外。

“我得搬到伦敦去住。”

“为什么?”

“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得改过自新,不再胡闹,否则,我的老板就会叫我卷包袱。”

她说得那样坦白,教展航佩服。

“跟着他这些年,除出飞机大炮航空母舰,也什么都有了,他待我不错,所以只得搬往伦敦,”那周小姐握住展航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真舍不得你。”

展航答:“我也是。”

“你会记得我?”她泪盈于睫。

“会。”

“到了中年,仍然记得我?”

展航点点头。

周晚晴终于落下泪来。

展航拥抱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双手围住她的腰,是最后一次了吧,腰身仍然那么纤细,柔若无骨。

展航说:“到了暮年,仍然记得周晚晴。”

“谢谢你。”

第二天,她派人送一辆平治七排档爬山脚踏车给他。

展航骑车到她家,已经人去楼空。

好象是趁着月黑风高匆匆搬走的,急得不得了,一定要在那个时辰离去。

展航无言,往山下望去,树叶已纷纷落下,看自己的家,也就分外清晰。

他一声不响返回家里。

他爱上了那辆脚踏车,天天用。

“展航,用四轮车吧。”母亲央求。

“不必。”

风雨不改,他仍用脚踏车,除非大雪吧,他才改为步行。

冬日,大哥展翅宣布婚期。

展翘诧异。“十一月怎么结婚?”

“新加坡四季皆夏。”

“呵,对,我忘了。”

一切都已安排好,飞机票寄到于家,酒店也已订妥,他们一行三人抵达星洲,自有司机来接。

神采飞扬的于展翅大声讲高声笑,第一件事便是叫家人试礼服。

妹妹是伴娘之首,穿淡紫色长裙,配银白南洋珠耳环与项链,弟弟是伴郎之一,小礼服侍候,母亲是主婚人,一套深蓝色缎旗袍,什么都已安排妥当,连鞋袜都齐全。

准亲家对于氏三人亲厚周到,尊重有加,连于太太坐着的时候,徐列华都站在身边侍候,原来,最骄纵的是小家碧玉,并非大家闺秀。

展航看在眼里,替大哥庆幸,求仁得仁,是为幸福,应当无憾。

徐家真当他们是自己人,尤其喜欢展航,介绍了许多适龄少女给他认识,天天都有下午茶会。

展航很少讲话。

他情愿与老朋友伍玉枝通电话。

玉枝告诉他。“下雪了。”

“真想家。”

“回来一起去溜冰。”

“一言为定。”

玉枝可能是唯一注意他内心多过容貌的女性。

于展翅的婚礼豪华铺张,其实是徐家宴客,酬谢多年来生意上朋友,可是做得大方,事事以于太太为重,大家高兴。

几个伴娘看到于展航如蜂见蜜似围住。

当知道他仍是中学生时不禁愕然。

“几时进大学?”

“明年九月。”

“修什么科?”

展翘抢答:“建筑系已预留了位置。”

“你呢,展翘?”

“我与他一般明年升读,他跳了班,我没有。”

徐太太过来笑说:“展航,你可要年年来探访大哥大嫂,毕业后帮忙建设东南亚。”

婚礼上衣香鬓影,客人没有想象中多,不过百来名,一定经过精挑细选。

忽然之间,展航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穿黑色大排穗裙子的女郎。

他睁大了双眼,段福棋,这女子是段福棋。

他急急走近。

那女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笑脸迎人,不,不是她,女郎皮肤黝黑,

甚具热带风情,却不是段福棋。

展航连忙退下。

展翘问弟弟。“找人?”

展航不出声。

“周小姐不会来这里,她身分不能见光。”

不,他不是找周晚晴。

“我们跳舞去。”

“我情愿到露台散步。”

“盛大婚礼真高兴,希望将来我也可以享有。”

展翘一下子被伴郎们拥入舞池。

展航坐在酒店露台欣赏蕉风椰雨之都的夜景。

热带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连心脉的阴影都一清二楚,噫,吴刚在砍桂树呢,嫦娥应悔偷灵药……

“在看星座?”

“嗯。”展航转过头去。

正是那穿黑色流苏裙子的女郎。

女郎走到他身边。“你是新郎弟。”

展航颔首。

“我叫郭子丞,新娘的表姊,特地从澳洲来。”

“这真是一个盛会。”

“你看上去却十分寂寞。”

“是吗?我在找人。”

“找谁?”女郎问得十分坦率。

喝了几杯香槟的展航回答:“丧父之前少不更事,开心活泼的于展航。”

女郎完全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她温柔地说:“你总得放手,让过去成为过去,生命由许多失去组成,你失去童年,成为少年,失去青春,成为大人,怎可恋恋不舍不愿松手。”

展航不出声,真想痛哭一场。

“有得有失,才是人生,切忌忿忿不平。”

她低沉的声音犹如一双轻抚的手,拂着他哀痛的伤口,给他安慰。

“多谢你与我分享智能。”

“希望对你有帮助。”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明日我便要回墨尔本,我在那里打理一间模特儿公司,你有标准身段面孔,如有兴趣亮相,可以同我联络。”

她给他一张名片,他慎重收好。

这时展翅大声叫:“小弟,快来跳舞,专等你一人呢。”

郭子丞拉着他走进舞池,大家正围住新郎新娘团团跳舞,展航只得加入。

他相信他是醉倒的,由姊姊扶着回到酒店。

第二天醒来,和衣倒在床上,脖子僵硬,肩膊酸痛。

他听见展翘说:“大哥说我可以保留全套首饰衣裳,那是他送我的礼物,你也是,妈妈。”

“展翅刚毕业,有什么能力。”

展翘头脑却很简单。“我不管,大哥大嫂说送给我。”

展航头痛欲裂。

于太太说:“那你就收下吧。”

在这种时候表现骨气,会变成僵局。

展翘非常高兴,叽叽喳喳讲了徐家许多好话。

当徐家婉留他们多住一阵的时候,于太太坚辞,只是说展航要开学。

过一日他们就走了。

于太太轻轻说:“幸亏徐家只有一个女儿,否则连展航都要留下给他们。”

回到家中,玉枝说得不错,大雪纷飞,飞机需延迟降落。

展航恢复了他的黑衣黑裤打扮,外罩一件防湿大衣。

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玉枝。

他拾起小石子扔向她二楼卧室的窗户。

她探头出来。

“回来了,婚礼是否成功?”

“新娘戴真的钻冠。”

“哗。”

“空气清冽冰冷,可要出来散步?”

“我五分钟就下来。”

玉枝很快披着厚大衣下楼,她惊喜地看着他。“你长高了。”

“才没有,别把我当孩子。”

“你仍是中学生。”

展航拾起一团雪揉到玉枝脸上。

玉枝只是笑,他紧紧拥抱她。

“你好似释放了一点。”

“看到大哥得到幸福,觉得人生尚有意义。”

他俩在雪地上留下两行足印,一直往附近公园走去。

“听说你已结束某段感情。”

展航只在喉咙内发出一阵模糊的声响。

那日下午,回到家里,发觉叶律师正在探访。

于太太说:“展航你来得正好,叶姊姊来道别。”

展航愕住。“为什么,”他反应甚激,又一次不接受失去好友。“你去哪里?”

“纽约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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