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世家-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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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承认,书香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昧下了银钱。
周妈妈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二少夫人,您也知道,有些账目,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这些账目缘由,宁夫人都是知道的。”
这句话暗示了很多层意思。
但凡大户人家,都会有一部分糊涂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写入账册上,各房生活在一起,主子丫环婆子的一大堆,府里事情又多又杂,难保就不会出什么让人没法明说的事。若是哪个房头出了乱子,自然要去公中拿银子补救,但是这原因却又不能明明白白地写在账册上,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反正只要主子不追究,这些帐慢慢就会变成烂帐,死账,最后便会汇到每年的流水账上。
周妈妈这样说,一来是暗示书香,有些账目是不能追查的,追查下去,就只有大家一起没脸;二来也是在藐视书香,意思是书香掌家才这么几天,府里多少事情书香都是不懂的,还需要她周妈妈多加提点。
周妈妈知道书香心里明白,这些账目大部分都是她私下昧下的银两,但是书香能拿周妈妈怎么办呢?周妈妈有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难道书香一个年轻的掌家少夫人会去找宁夫人的麻烦吗?
若是此事惊动了宁夫人,就算是书香惩治了周妈妈,也势必得罪宁夫人。也会让府里上下人等,从老夫人到二夫人,到下面的丫环婆子,都知道书香的掌家能力不够,还要宁夫人亲自出面解决。
周妈妈是认准了书香不敢得罪宁夫人,才会这样说的。
书香浅浅地笑,说道:“妈妈从前也是常去沈府问安的,大概听说过,我在沈府就曾经帮沈大奶奶管着家里的事。”
这一句话就已经够了,周妈妈想欺负书香不懂事,却忘了书香早在未出阁的时候,沈老太太就已经让书香和灵香一起帮沈大奶奶管家了。这些流水账上的猫腻,书香自然一清二楚。
周妈妈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宁夫人了。
书香抿了口茶,才缓缓开口:“大夫人如今病着,怎么好拿这些事情去烦扰大夫人。妈妈也是在大夫人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反倒忘了这一层。”
这话已经是在指责了,难道为了周妈妈一点儿小事,就要去打扰正在养病的宁夫人吗?周妈妈服侍宁夫人这么久了,宁夫人几番照看偏向周妈妈,在宁夫人病着的时候,周妈妈竟然还只想着自己的事,都不顾及主子的身子。你周妈妈就算再有脸面也不过是个奴婢,要是连自己的主子都侍奉不好,谁又会为你出头。
周妈妈脸上的已经是汗如雨下。
书香叫进寻冬来:“给妈妈打盆水来,净净脸。叫双兰进来,撤些炭火。”
在下人面前,书香这已经是给周妈妈留了脸面了,意思是房里太热,周妈妈受不了才出了这么多的汗。
周妈妈结结巴巴地说道:“多谢……二少夫人,奴婢……奴婢不用。”
书香笑了起来:“我平日里怕冷,就吩咐她们多生了些炭火,现下反倒让妈妈难受了。妈妈还是擦把脸吧,太热了容易头晕,净了脸也能清醒清醒。”
这是让周妈妈好好考虑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妈妈无法推辞了。
周妈妈擦了脸,冰冷的井水确实让她头脑清醒了许多,她终于明白书香这次是决心要向她问个明白了。
书香却不急不缓地说道:“这账册也有快一年了,妈妈记不大清楚也再说难免,要不然,妈妈就回去再想想,想起来了再来回我。”
周妈妈说不出话,只是低下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房。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整顿(七)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锦瑟走上前来:“二少夫人怎么不直接问着她?我看她那样子,那些亏空十有*都是她搞的鬼。”
书香接过碧萱端上来的茶,说道:“你也看出来了?那周妈妈自然也明白,我已经知道是她在搞鬼了,她毕竟是府里最有头脸的妈妈之一,我总不能太不留情面。”
上次处置彭显家的已经是先斩后奏,这次对周妈妈不可再这样了,周妈妈虽然是个奴婢,毕竟是宁夫人的人,也要顾着宁夫人的脸面。
锦瑟嘟着嘴:“要是我呀,直接就骂她个狗血临头!二少夫人就这么放了她走,万一她跟宁夫人说了,让宁夫人替她认下了这些帐可怎么办?”
书香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不会的。”
别说宁夫人还病着,就算是宁夫人痊愈,如今掌家的毕竟是书香和二夫人,何况整治家风是老夫人都首肯的事情,周妈妈又怎么敢迎风而上。
而且,周妈妈这是昧了公中的银两,要是宁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无论于私于公都不会包庇周妈妈,这一点周妈妈也很清楚。
对于宁夫人这样的人,身边的下人即便是再得力,一旦触犯了她的地位,给她脸上抹了黑,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舍弃,甚至会亲手处置,而且会处置得比谁都严厉。
周妈妈并不傻,她想得明白这层道理。
她只是以为,有宁夫人的名头,书香多少会有所忌惮。
但是周妈妈忘了,她做的事,是不会得到宁夫人的保护的。
碧萱理了理书香发髻上蝴蝶穿花步摇上的流苏。不解地问道:“算起来,周妈妈家里也是半个地主了,怎么还昧着府里的银子。”
书香浅浅笑:“有些人,就是堪不破这一层贪欲。”
*
“三婶近来可好?”书香笑盈盈地给三太太行了礼。
三太太忙伸手将书香扶了起来:“大冷的天还跑来做什么,当心着凉。”
书香示意绿云将手中的纸包递给三太太身边的大丫环春花:“这是我托人在外头带回来的阳和膏,温补身子最是好的。”
从入冬以来,宁若薇就一直不大肯吃东西,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清减下去,请了郎中来看视只说是脾胃虚弱,只能慢慢调养。这阳和膏对健脾养胃最是对症。
三太太自然知道书香是惦记着宁若薇才送来的。不由得心里感激起来。当初宁夫人掌家的时候,对三房几乎不闻不问,哪像书香想得这般周全。何况年关将近,书香又在清查府里账务,这样忙碌还想着宁若薇的身子。
三太太命春花接了过来,与书香道了谢:“难为你还记挂着。”
寒暄了几句,三太太说道:“昨儿老夫人还跟我说起你,夸你行事周全。将家里的事情料理的妥妥当当。”
书香含笑说道:“老夫人太夸奖侄媳妇了。”
三太太看了看房里的丫环,声音放低了些:“你这几日可是在查账目?”
书香说道:“到年下了,许多账册也该整理整理。再说侄媳妇如今刚学着管家,也是为了能心里有个底罢了。”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很是,不过,三婶有句话要劝着你: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了小人。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事,多问问二嫂再做决定。”
书香知道三太太虽然平时不大爱说话,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书香的,和书香说这些话。也是担心书香刚接手府里的事,怕她不知轻重。这才不避嫌疑地说出来。
书香点点头:“多谢三婶教诲,侄媳妇记住了。”
这种话也不能说多。只能点到为止。
书香问道:“五妹妹最近是怎么样了?”
三太太脸上露出忧容来:“每到冬天的时候就是这样,成日也不肯出门,眼看着刚调养好了些,又不肯吃东西了,平日里三顿也只好能吃一顿,只是关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
书香想了想:“要不然,侄媳妇去瞧瞧五妹妹?”
三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也好,你们年纪差不多,或许她还肯听你的话。”
书香跟在三太太身后,去了宁若薇的住处。
三太太隔着门说道:“若薇,你二嫂来看你了。”
房里悄无声息。
倒是厢房的一个丫环走了来,三太太问道:“寄琴,五小姐在里面做什么呢?”
寄琴给三太太和书香行了礼,低声地说道:“小姐……小姐还是在里面写字,写完了又烧掉,连我们也不让进呢。”
三太太面露凄容:“这孩子还是这样痴心。”
见书香有些疑惑,三太太说道:“咱们先回房说话吧。”
回了三房的正房,秋实给书香换了热茶,三太太才说道:“若薇这孩子,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成日里写写画画,也不肯出门,也不肯说话。”
书香想着这其中定有隐情,便试探着问道:“五妹妹这是……这又是为何呢?”
三太太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你刚嫁进来没多久,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咱们家里原本一共有五位小姐,这排行第四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夭折了……”
难怪书香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宁家四小姐。
三太太提起来还是唏嘘不已:“……我只有这两个女儿,四丫头和五丫头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最是要好。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年冬天,她们俩在冰面上玩,五丫头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四丫头顾不得喊人,自己去救五丫头,都是那么小的孩子,她哪有力气,只是死命拉住五丫头不松手,自己也掉了进去,等到婆子和家丁赶过去的时候,四丫头已经……”
听到这里,书香不由得也掉下了眼泪。
三太太顿了顿,说道:“五丫头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每年到四丫头的忌日,五丫头都是这个样子,把自己关起来,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唉……”
书香面色沉凝地听着三太太的话。
没想到宁若薇小时候还有这样的经历,这种事情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何况是一个孩子。
原来宁若薇的胆小怯弱,都是因此而起。
书香劝慰了三太太半天,才起身离去。
*
针线房里的绣娘们一见书香来了,都是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行礼:“二少夫人。”
书香和气地笑:“岳妈妈在吗?”
秀娘们忙回道:“妈妈在东次间呢!”
书香点点头:“你们继续做活计吧。”
转身带着锦瑟去了东次间。
书香一走,绣娘们立刻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起来:
“二少夫人怎能来了?”
“是不是咱们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书香整顿家风的事情阖府皆知,自然是人人自危。
且不说绣娘们的议论,锦瑟在门口说道:“岳妈妈,二少夫人来了。”
便有小丫环来开了门,书香带着锦瑟进了房。
只见岳妈妈放下手中的绣绷,站起身来行了礼:“二少夫人好。”
书香去上首处坐了,岳妈妈在下首侍立。
书香笑道:“妈妈也坐吧。”
岳妈妈说道:“奴婢不敢坏了规矩。”
书香知道岳妈妈一向是这样的脾气,即使在老夫人面前,也是不卑不亢,便也不以为意。
岳妈妈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神情,只是淡淡地问道:“二少夫人亲身来针线房,可是有什么吩咐?”
如果宁府里有一个主子会亲自去下人房里问候,大概也就是书香了;如果宁府里有一个下人对主子亲自来看视还是这样既不逢迎也不讨好,那就是岳妈妈了。
书香客气地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来问妈妈几句话,还请妈妈多多提点。”
书香这样说话,岳妈妈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冷淡了,毕竟是书香来看她,她一个奴婢又怎么好对主子指点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因此并没有把书香清查账册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书香来了。
就算是岳妈妈再自信,也难免会回忆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