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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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早已降临,然皓月当空,篝火明亮,却丝毫也不阻挠几人视线。
洛烟然举杯笑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雪珞,大哥,烟然今晚就借这青天明月,多谢二位此番相救之情。”
洛云岚笑道:“难得烟然如此豪爽,若再拒绝,就显得哥哥小家子气了。也罢,今晚就陪我这妹妹好好喝上一杯。”说完也自举起手中酒杯。
依暮云颇不服气的端起了——酒坛子,向萧冷儿道:“臭小子,烟然她重色轻友,姐姐我可只记着亲亲宝贝好冷儿,来,咱们干了这一坛。”
萧冷儿亦举坛笑道:“唉,洛烟然那没良心的,亏本座整天把她当宝贝似的,这样看来看去还是只有我的小云云是心肝呐。以后少爷心里誓死都只有小云云一个了。来,干了!”与依暮云碰了碰坛,一仰头痛快的咕噜咕噜猛灌起来。
扶雪珞不甘示弱,话都懒得多说,直接便举起酒坛子跟着灌起来。
洛烟然有些气急败坏,再顾不得甚形象,大骂道:“好你个依暮云,本小姐这么久以来整天端茶倒水的伺候你,你倒好,非但不感恩,竟这样不安好心的挑拨起我与好冷儿的关系来。今晚本小姐就和你好好比比,到底是谁更厉害来着。”一边说话酒坛子早已放在唇边准备着。
洛云岚自也不必说,他早已在扶雪珞之前摔下了酒杯。
洛文靖笑骂道:“你们三个臭小子,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竟敢如此带坏我的两个宝贝女儿。瞧瞧,这全身上下哪有丝毫女孩子模样,那喝酒的姿势更加粗俗无比,比大男人还难看。”
这当口众人哪有闲心理他,只瞧得扶鹤风“呵呵”直笑,洛文靖大感没面子。
一阵猛灌之后,萧冷儿第一个摔下酒坛子,打个酒嗝,神态间可爱无比,指着洛文靖醉醺醺笑道:“喂,老头,你偏心哦,明明是两个臭小子,带坏三个宝贝女儿。怎么……怎么成了三个臭小子,带坏两个宝贝蛋儿!”
半晌寂静无声,萧冷儿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面前竟然多了一面铜镜,六张笑脸端端正正摆在铜镜后面:“你自己看看,这副酒鬼模样,到底是宝贝女儿还是臭小子!”
镜中人早已恢复一身男装打扮,俊秀无伦直超扶雪珞、洛云岚两大美男,此刻更是满脸通红醉态可掬,浑身上下的确没有半分“宝贝女儿”的样子。瞪众人一眼,萧冷儿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们哪有半分懂得这其中的乐趣。罢罢,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啊。小爷我众乐乐不如独乐乐!”说罢再抱过一坛酒,一阵豪饮,大声歌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性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声音再大,也掩不住那自心中凭空冒出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人影,一阵烦闷,萧冷儿猛然灌下最后几口,重重摔了那酒坛子,“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初见那日他狂笑高歌,意气风发,蓦地在她眼前一一浮现,她心中,竟凭地万般难受起来。抛却一切不谈,今日她方明了,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当下几人似乎都觉出她心情有异,洛文靖故作赞叹道:“好冷儿风采文采,都是一流啊。这般气度,的确盛过那另外两个丫头不知多少倍。宝贝女儿,老爹这就向你赔不是。”说完笑着站起身来,本装模做样想施礼,脚下却忽然一个趔趄。
正忙着看好戏的人自然不与理会,洛云岚坏笑道:“老头,今晚这一礼是无论如何要你赔,这种过了时的戏码就不用演了吧。”
洛文靖却面色凝重,不似作戏:“我感觉内力真气像被什么压住,竟无法施展开来。”
扶鹤风微运内息,也自严肃起来:“不错,我亦有相同的感觉。”
众人闻言各自运气吐纳,却纷纷变了脸色。
洛云岚冷哼道:“魔教妖人,装神弄鬼,还不快给少爷滚出来!”
一串银玲般笑声,月光下蓝衣女子款款行来,风姿绰约,摇曳生姿,神态清幽闲雅,恍眼看竟似图画中人,不是原镜湄却又是谁?
她身后站立那人,黑袍曳地,冷若冰霜,容色却叫人凭地惊艳,正是馥香浓。
原镜湄娇笑道:“闻得诸位今晚有此雅兴,我姐妹二人也自心动,特地来拜会一番,却不知诸位是否欢迎?”
扶雪珞笑道:“原来是二位大美人姐姐。佳客远来,我等不胜荣幸。奈何就算有心待客,我几人此刻只怕也是有心无力。说来咱们也算老相识,二位美人姐姐就请自便可好。老爹,你该不会介意吧?”
扶鹤风轻叹道:“洛阳名姝,几番欲见而求不得。这正是难得的机会,老夫又怎会介意。”
原镜湄笑道:“我姐妹不请自来,本担心引起诸位不快。却不知几位竟如此大量。既如此,我们也不与诸位客气了。”说罢执了馥香浓,自找一处地方坐下。
篝火明亮,映了在座每一个人,哪个不是风流极甚?
洛云岚这会儿也早已收起晚娘脸,满脸笑容,诚挚之极:“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不,咱们连宵夜都替二位准备好了。两位美人姐姐随便用,千万别和我们客气。”
原镜湄轻叹一声,神态幽怨叫人望而生怜:“两位公子一口一个美人姐姐,我姐妹二人就当真有这般老了吗?唉,二位公子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给镜湄。”
扶雪珞伸手给自己一个嘴巴,笑道:“这却当真是我们的不是了,开罪两位美人妹妹,该打该打,万望两位美人妹妹莫要见怪才好。”
原镜湄柔声道:“雪珞既这般说,镜湄也并非小气之人,自然不会介意。但镜湄从前虽知雪珞从不说谎,如今却没有这番信心了呢。”
扶雪珞也自温声笑道:“我与镜湄说的话,自然都是一百个真心。”
原镜湄笑意楚楚:“既如此,镜湄这就放心了,多谢雪珞还念着旧情。”
馥香浓坐在一边早已等得不耐,冷冷道:“废话多说无宜,即使你等再拖延时间,我二人今夜也一定会取了扶鹤风洛文靖项上人头。”
“哎哟哟,好姐姐你这么凶干吗,人家好怕哦!”萧冷儿猛拍胸口,“怕怕”得不成样,“不过人家比较好奇的是,这天高地阔,我们几人却是怎生被好湄儿给设计得中毒?”
原镜湄笑道:“好冷儿向来聪明,对这下毒一事,可就不大上道了。这事看来虽难,其实倒也简单得很。你们可知我圣界中有一种难得的药物叫聚功散。通常外面一些废人内力的武功或药物,只能让人内力全失或受制于人,没有解救之法。但这聚功散除了把人内力凝成一线逼出他体内之外,却另有一种妙用。当这药物作用在人体内,外人便可趁机吸收他的内力,且极为受用,绝不会有冲突害处,除非是极为霸道的两种异派内功不能相融。因此这药物名叫聚功散,而非一般人所讲的散功散。而制成这聚功散的第一妙物,说来也极是平常,便是这扶家后院随处可见的桫柳。说来你们中原之人也当真愚昧无知,身居地大物博之处,却不知好好利用。这桫柳虽无甚害处,但被我加上另外一种物事,虽无法制成聚功散,但要散去你几人功力,倒也绰绰有余。怎样,不知各位还有甚不解之事,需要小女子一一作答?”
萧冷儿望着扶雪珞一脸讪笑:“喂,臭小子,说你呢,愚昧无知,孤陋寡闻,家里长了一堆宝,却毫无知觉。”
扶雪珞摸了摸鼻子,笑道:“倒是要多谢美人妹妹为我上了一课。唉,美人妹妹小小年纪就见多识广,博学多才,雪珞真是自愧不如。”
原镜湄柔声道:“雪珞这番话,岂非要折杀镜湄,镜湄又岂能和雪珞相提并论。你我二人总算相交一场,如今镜湄要取令尊性命,不知雪珞会否怪罪镜湄?”
她语声娇柔,神情温婉,对着扶雪珞更是斯文有礼。不知情者看来 ,他二人谈笑风声,正像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却只怕打死也想不到,如此可人的语气说出来的是何等内容。
扶雪珞望了望老爹笑道:“美人妹妹当真说笑了。你要杀的可是我老爹 ,雪珞再不肖也不至把自己老爹的生死置之度外。但雪珞此时也是有心无力。也罢,若美人妹妹当真狠下心杀我老爹,扶雪珞这条性命妹妹也一便拿去吧,就当是慰劳妹妹这般辛苦布局的赠品好了。”
他谈笑间淡薄生死的风度,即使明知他在玩笑,原镜湄仍是生出几分向往,叹道:“雪珞就连处在这般情况之下也能气质翩然,倒难怪女孩子对你倾心了。既如此,镜湄就成全了雪珞。”
她说罢身姿翩跹而起,剑尖直指扶鹤风面门而去。身形美妙,恍若月下起舞。
眼见她手中利剑已快伤及扶鹤风咽喉,众人神色却不见甚变化。就在此时,原镜湄原本慢悠悠身形猛然拔高,半空中一个翻转,掌中剑以不可思议的方向扭转、迅捷无伦向扶雪珞指去,大喝一声道:“扶雪珞,你莫以为这点伎俩就可骗得过姑奶奶我么?!”
本来连动弹一下也成问题的扶雪珞此刻身手却变得灵活得很,随意转身便躲过那看来明明已搭上他面门的长剑,口中笑道:“姑奶奶莫要生气,只是二位美人姑奶奶既然有此雅兴,小弟们若不尽心奉陪到底,岂非有违待客之道?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原镜湄身手之高更出乎扶鹤风几人预料,但扶雪珞只一派闲淡悠雅的模样,也不还手,随意闪避间,镜湄却总也碰不到他半分衣角。
这边厢馥香浓鬼魅般身影早已缠上洛云岚。她手中空无一物,只两只雪白玉手,映着那黑袍,月光下看来,竟有说不出的诡异。
洛云岚丝毫不似扶雪珞看来那般轻松。他全副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那双春葱般的纤手上,瞧了一会儿子,只觉那手恍惚中竟越发透明,仿佛蒙上层金属般的光泽。他对武林轨事、各大门派武学所知之渊博,几乎已是独步武林。此刻看着那手,突然想起一种传说中的魔功来,一时心中大震,脱口叫道:“黑煞修罗大搜魂手!”
此话一出,原本不甚关注这边状况的扶鹤风、洛文靖、萧冷儿三人都猛然回过头来。
洛文靖细瞧之下,却是越看越惊心,叫道:“岚儿,万不可让她双手碰到你浑身任意一处,连衣角也不能!”
馥香浓看洛云岚一眼,一时有些诧异,冷冷道:“眼光倒算不差。大搜魂手早已失传于江湖一百多年,如今在你身上重现,你该死得瞑目。”
洛云岚抽空扮个鬼脸,笑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大好青年说什么死呀死的,姑奶奶你不怕晦气少爷我可怕怕得很。”
他口中虽说说笑笑貌似轻巧,手中应对却越发吃力。馥香浓武功之怪异、身手之快捷,当真是洛云岚生平所遇第一劲敌。要知他对敌向来少用真功夫,旁人出一招,他往往能猜出别人之后十招来,自然有应对之法。但这大搜魂手他虽知道,却委实是百年来第一次重现武林,他当惯懒人,此刻怎不头疼得要命。要说一时不被她所伤,自不是甚难事,但若一直交手下连碰也不能被碰一下,那就难于登天了。
一时众人都是大急,洛烟然扯扯萧冷儿急道:“冷儿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再这般下去大哥今天可要危险了。”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