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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刚柔并济-第16章

小说: 刚柔并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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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丝碧一愣。真的?自己没有听错?

余克俭轻抚她脸颊,她顿时领悟。

他的坚持赢了!他们赢了!她绽出清朗的笑靥,深深望进他无痕的眸底。

“我和老夫人,先回山上等你。”

※※※

为什么没有雷电交加呢?为什么没有倾盆大雨呢?世界应该一片漆黑,天幕应该降下一阵冰雹才对,窗外却如此祥和。

五月的风不会叹息,树叶间筛落的光线不会迷蒙,微启的窗缝甚至捎进野姜花的甜香。

为什么呢?书房内,明明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沙发区,祖孙两人隔着一张桌、一盘棋,静静对视。衣丝碧偎坐在他身畔,被沉重的气氛压得不敢作声。

叶二叔父子俩被要求坐在另外一个角落,可以听见他们在谈什么,却无法参与谈活。

“你给我说清楚,那个钟涛,为什么会和你们扯上关系?”余老夫人开门见山,丝毫不打马虎眼。

钟涛,那个当年绑架他,让他从此必须残病过一生的人。

他并不正面回答,反而牵扯出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奶奶,我很少听你提起我母亲,你跟我说说她的事吧!”

“你妈妈在你四岁那年就过世了,坦白说,我也来不及和她多熟悉。”余老夫人花白的眉毛立时皱起。“这些事与金涛有什么关系?”

他不答反问:“爸爸当初为什么会娶她?”

“她外公和你爷爷是军中的同袍,大人们介绍小两口认识,谈wωw奇書网够恋爱自然就结婚了。”

“恋爱?”他审视桌上的棋盘。“但是我听说,爸当时另外有一位交往中的女朋友。”

“那个女人家世不清白,父亲是道上的小混混,你爸爸哪能跟她认真?”

“奶奶见过她?”

“你爸爸曾经想带她回来吃饭,我和你爷爷不肯!明明是门不当户不对,有什么好见的?”老奶奶瞪他一眼。“你别想替你爸爸出头,后来是你爸爸认识了你妈妈,自个儿爱上了她,愿意结婚的,我们可没强迫他。”

“奶奶,当初你应该见那个女人的。”他把棋子一一排列好。

“为什么?”

“那么,你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呃……阿俭……”叶二叔擦了擦油秃秃的前额想插话。

老夫人杀过一记制止的利芒。

“她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你为何尽跟我提这些莫名其妙的旧人?”

“她叫做钟秀。”

“钟……”老夫人瞪大眼眸。

“她就是钟祷的义妹,钟祷被她父亲收养之后,两个人一起长大,情如兄妹。”他轻声加了一句,“她,同时也是二叔的前妻。”

老人家倒抽一口冷气。

“什么……她为了进我们余家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当年儿子娶了媳妇不久,叶老二也结婚了,贺客们直说是双喜临门,而她,只因为叶老二的婚事与她这一支没有太大关联,也就没有对他的新婚妻子多加注意。

后来发生了绑架勒赎的事,她千百次的后悔自己的轻忽……原来,那个女人,竟然先后攀上余家嫡庶两名子弟。

“她嫁给二叔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他投下第二颗炸弹。

余老夫人霍然站起身。“你说什么?”

叶二叔在另一端拼命冒热汗了。

“二叔从头到尾都知情,钟秀找上他的时候,哀哀求告。二叔很清楚,在当时的保守风气里,一个女人未婚生子需要承受多大压力。您说他滥好人也好,说他笨也罢,总之他就是娶了她。”他仿如未见二叔的窘迫,冷静地往下迫进。

“你是想告诉我,恢宏是……”老夫人细思片刻,立刻否决自己的想法。“不对,时间不对!”

“时间当然不对,恢宏是两、三年后出生的,不是当年她肚里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下落,我应该关心吗?”老夫人紧紧盯着他。

他的表情冷淡得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二叔新婚之后曾经请调国外两年。不久我母亲吐露怀孕的消息,爸爸也立刻带着她到国外住了一年,回国来他们怀里就抱着我了,您说,您该不该关心呢?”

“不可能!”老夫人拒绝接受他暗示的可能性。“你妈妈那样骄气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

“再骄气,到底是个传统女人,妈妈她不能生育。”

“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老夫人疾雷般问。

“当年爸爸拿钱来赎我之时,几个大人爆发了严重争执;我只是伤势太重,呈半昏迷状态,却没有失去全部意识,从他们的对骂里,多少也摸出一点端倪了。”

“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余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有必要吗?”他轻声反问。“那些人,死的死,关的关,还有谁在乎呢?”

“钟涛就是拿你的身世要胁你,你才汇给他一千万的?”

他仍然不直接回答。

“奶奶,你一直都是对的,钟秀确实不是个好女人!她不只骗了你们,骗了爸爸……”视线移转到叔父身上。“也骗了二叔。”

叶二叔登时傻了。呃,他被骗了?

“何出此言?”

“当时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根本不是爸爸的。”他移动一只黑车。

“不,那个孩子……”

二叔还来不及插完嘴,他已经接续下去。

“孩于是钟祷的。”

所有人张口结舌!

只有他和衣丝碧,平稳如故。

于她,是陈年旧事,与自己无干;于他,是早已震惊过了。

衣丝碧轻轻挽起他的手,提供无声的支持。他没有回头看她,手指却收得更紧。

“她的富家少奶奶梦,在爸爸另外娶妻之后破灭,于是立刻把脑筋动向软心肠的二叔,骗到二叔娶她之后,私下再含泣带诉的告诉爸爸孩子是余家的,让爸爸暗中把孩子接回来抚养,而她则回去当余家庶系少奶奶。”

“你……你……我不信!我不信!”老夫人全身颤抖。

“现在,您终于了解钟涛为什么要绑走十七岁的我吧?”他疲惫地靠回椅背上。“这根本不是一桩掳人勒赎案。当年钟涛只打算带走我,父子俩团圆,钟秀怕她的诡计穿帮,死也不肯答应帮忙,于是他伙同了当时的女朋友,用药迷昏我,打算把真相告诉我之后,父子俩一起潜逃到东南亚。”

“住口!别再说了!我不相信!”他怎么可以在叶家两父子面前提起这些呢?他就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权益吗?

他仿如未听见,仍然继续着:“钟涛没料到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是那些药居然会把我毒害成这副模样。其二是,钟秀为了阻止他,竟然打电话向你们勒索赎金,本来期望的是余家会报答处理,将钟涛直接抓走,却未料到余家怕我被撕票,不敢报案;钟涛心想,乘机和爸爸说个清楚也好,便示意要爸爸送钱来赎人。三个人当场对质,钟秀无可抵赖,只好一切都认了。”

叶二叔呆呆看着他。

“爸爸知道真相之后,大受刺激,拖着我就往车子上跳,满心只想逃离这个处境。与其说是他救我脱险,不如说是他心情大乱,无法面对真相吧!”

老人家颤巍巍地瘫坐下来,茫然望着前方。“娇生儿啊……终究是个娇生儿啊……一生顺遂,禁不起打击……”

他清俊的脸庞仍然淡漠无比。

“钟秀和二叔结婚的这几年来,二叔对她温柔备至,两个人又生了恢宏,不能说她对二叔没感情。”他扫向另一端的叶二叔,眼中微透出几许暖意。“二叔的憨实,让她渐渐对年轻时的胡涂事感到惭愧,所以后来得知了爸爸为了这桩事件失去性命,连我也生死未卜,她才受不了良心的啃蚀,走上自杀的路。”

叶二叔哽咽两声,眼泪蓦地往下掉。

他是个真性情的人啊!衣丝碧对他的观感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钟涛自然也没有想到,原本一桩单纯的认祖归宗,会演变至此,他心中最愧疚的人是我,于是宁愿出来投案,接受法律制裁。”

“你有什么证据,支持这番说法?”余老夫人低弱地问。

余克俭浅浅牵动嘴角。

“一年前,我发病住院的时候,钟涛刚好假释出狱,他来找过我。”

衣丝碧不禁侧目。他每一次入院,她几乎都寸步不离地陪在身边,从没看过有陌生人找上门呀。

“前人的纠葛,我和您一样不信,于是他又寄了这些资料给我。”

他从脚边的公事包里,拿出一只牛皮纸袋。老夫人接过来,取出袋内的几张文件,细细地,一读再读。

然后,颓然叹息。

一纸出生证明的影印本,以及几封钟秀与钟涛的鱼雁往返。

信件一开始可以看出钟涛有试探的意味,钟秀极力劝阻,等于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才引来后续的烽火连天。

“他回来向你要钱?”

余克俭摇头。

“他只求我知道一切始末,愿意原谅他和钟秀,其他的都不奢求了。那一千万是我自己的意思,算是还他当年那一滴精血之恩。”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老夫人颓然低问。

余克俭温柔地望着她。

“奶奶,您看,您这一生都在防着二叔,到头来,二叔那一支才是余家仅存的一点血脉。”余克俭的眸中涌上悲哀。“连我,都及不上他们。”

“胡说!”老人霍然抬头。“胡说!胡说!胡说!”到最后已经出现哭音。

一个人活到老来,才发现生命中有一大段都被瞒在鼓里,这种滋味,教她如何吞下呢?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了太多太多年,她从来没有想像过,他不是自己孙子的可能性……她的亲人只有这个“孙子”,他也是啊!

“对不起,奶奶。”余克俭移到祖母身畔,将她搂到怀里。“我终究是让您失望了。”

“你没有。你很好,很好……”老祖母紧紧揽住他。

余克俭进而进祖母发里。谁说男儿无泪呢?男儿的泪,只流在最触动心房的时候。

那样骄傲与保守的老人,视血统门户为人生大事的老人,在知道一切之后,仍然告诉他,他很好。

这句“很好”,远胜过世间一切颂赞。

“你不会没事告诉我这些的。说吧,你有什么打算?”余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余克俭挂上柔和的笑,替老人家抹去颊畔的泪水。

“您不觉得,我也该是时候,把这些富贵还给二叔了?”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叶二叔拼命摇手。

“爸。”叶恢宏替父亲拭净红通通的鼻子,眼神也温柔。

“尉权他……”老夫人轻叹。“他是个好孩子。”

他是个好孩子?叶二叔目瞪口呆。那个向来瞧不起他,老是把他当成扶不起阿斗的老太太,说,他是好孩子?

这一生中,他有多少次希望这位严肃的老太太,能稍微对他假以辞色,拍拍他的肩,随口夸一句:做得好。

只要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好……

你做得好。你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

“哇!”他倏然放声大哭。

“爸,你不要哭嘛!”叶恢宏被他哭得手足无措。

“你你你……你听到没有?老太太说我好……老太太说我好呢!呜……老太太说我好……”

衣丝碧破涕为笑。这位二叔真是淳朴得可爱呢!

余老太太白他一眼,复又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人都听着。”她颤巍巍站起身,神色回复了以往的威严尊贵。

“我听。我听。”叶二叔一脸眼泪和鼻涕也不敢擦。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信纸,突然撕个干干净净。

“今天的事情,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以后谁说了出去,我都不会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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