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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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着我身旁,怜惜的神色浮然而起,“快别这么说,让人心疼。公子他一听说将军爷打了你,不顾一切就要冲出去为你打抱不平,即使听说人去了通州大营,还叫嚣着要追到通州去。你这个兄长呀,十足的火爆脾气,一想起来,我都后怕不已。”
看看她,连数落洛舒大哥的神情都是那么娴婉,即便洛舒大哥是一匹烈马,在她面前也能转瞬化为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羔羊。
“莲芯,哥哥的心思我知道,为什么不应了哥哥,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名分这些东西又管它做什么,爱意拳拳,诞育子女,不是顺其自然吗?”
果然如洛舒所说,一向恬淡的莲芯听到这里脸色忽变,她站起身走到窗户旁,看向外面,我紧跟至她身后,“莲芯,哥哥有什么不好吗?人无完人,他当然也有一身的毛病,可他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这个连我都敢信誓旦旦为他担保,别看嫂子都进门一年多了,他们始终都是分房而居。”
不知为何,本是要劝说于她,没曾想我却滔滔不绝任由自己的内心奔腾而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见到他吗?不想就越发想,不念就越发念,就算他变得冷若冰霜,我还是不甘心念念不忘。若是能收回这份情,我又何至如此?汤神父的话是对的,我是赫桢的夫人,我为何不能学着去关心他,学着去爱他。”
“可是怎么办,这心为他而碎,已经碎了,再难拼回来。要是他现在就站在我跟前,要我与他私奔,要我为他生孩子,我毫不犹疑就与他浪迹天涯,哪怕是遭受万恶不赦的惩罚,我也心甘情愿。就是他说要对我负责,就是他说要救我于两难之地,可是天知道为何一夕之间,他不见了,待我再见到他,他已经不是那个我熟识的他了。”
我收不住的激动马上就变成了叫嚷,“莲芯,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有什么可顾虑的,即使明日就会天崩地裂又如何,天长地久终有尽,为何不珍惜眼前人,更何况这就是你内心期盼的人。”
莲芯回过头,惊愕地看着我,“墨兰,你我虽交心,可彼此都有所保留,贪享的便是一刻静谧一份淡雅,压下内心的欲望,回身又继续随波逐流。可今日的你?你可知你这番话燃起的火焰更胜于公子他火爆的脾气,你可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再清楚不过,大哥想要到通州大营找赫桢,我,我恨不得冲进郡王府,我恨不得砸烂他脸上那冷若冰霜的面具,我恨不得······”激动化为颓丧,我怅然坐到地上,泪珠滑落,哽咽道:“我想扑到他怀里,我想大声告诉他,我想嫁的人是他呀!莲芯,我都已望眼欲穿,你为何还要一再拒绝大哥,抓住他不要撒手,事过境迁,能够***的除了遗憾也就只剩苦涩了。”
莲芯跪下抱住我,我们相拥在一起,久久都没有松手。
莲芯出身明朝京城官宦人家,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率领他的大顺军攻入北京城,崇祯皇帝于十九日自缢于煤山寿皇亭,这一年莲芯八岁。大顺军进城之初京城秩序尚好,店铺营业如常,但从二十七日起,大顺军开始拷掠明官,四处抄家,城中恐怖气氛逐渐凝重,人心惶惶。接着大顺军士卒四处抢掠,杀人无数,莲芯的家被抄,父亲被折磨致死,母亲带着她流落街头,所幸得到至亲的寒酸接济,母女俩暂时没有饿死。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北京称帝,三十日逃离北京,临行前放火焚烧紫禁城和部分建筑。五月清军进占北京,八旗禁军进驻内城,原先居住内城的住户,无论富人穷人,一律迁出内城。山穷水尽的母女俩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得一起投河自尽,不料母亲溺亡,莲芯却得救了。救他的船家年龄足够做她的父亲,可谁知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侮辱了只有八岁的莲芯,然后把她卖给了风雅园的老鸨。
就是这可怕的一年,莲芯从天堂坠落深渊,从富家千金沦落风尘,那个残酷的年代在她身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楚。莲芯天生丽质,再加上出身官宦,气质自然流露书香之风,在老鸨的严厉训练下,莲芯才艺出众,成了风雅园响当当美貌与才艺并重的花魁。由于早先的痛苦经历,只要男人靠她太近,她就会花容失色,于是老鸨与她达成默契,只要她专心表演才艺,她可卖艺不卖身。
莲芯凄婉的面容深深刺痛了我,我今日的咄咄气势让她不得已再次经历了那些锥心刺骨的往事,“对不起,莲芯,原本也曾猜想你流落风尘肯定是不得已,没曾想竟如此凄凉。让哥哥为你赎身脱离苦海,好不好?你吃了这么多苦,让哥哥好好照顾你,好吗?”
她笑了,苦涩却又愤恨,“墨兰,我说出一切你还是不懂吗?你总说我心性恬淡,宛如一潭平静的清湖让人清心静气。你可知这平静的湖面下暗藏无尽的恨意,我恨大明朝昏庸无能,背弃了自己的臣民;我恨大顺军烧杀抢掠,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我恨大清军横行无忌,***死了自己的娘亲;我更恨那个泯灭天良的禽兽,侮辱了自己的清白。”
目瞪口呆的我断断续续问道:“莲芯,你也恨我和洛舒大哥吗?我们是满人,就是因为大哥是满人,所以你不想为他生儿育女吗?”
“或许是吧,我如何能轻易放下呢?”她哀愁的眉尖让人心疼不已,“我害怕自己放下,我要提醒自己不可忘记家破人亡的仇恨。可是怎么办呢?公子他对我越好,我就会不自禁想入非非,甚至莫名其妙地忽视了他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又怎会不想与他长相厮守呢?不行,我早已没了清白之身,我注定此生就只能是风尘女子,公子如果知道我的过去,必定会嫌弃我,我又情何以堪?”
“莲芯,谢谢你坦言相告。”我握住她的手,好希望我的真诚能够打动她,让她相信我和洛舒大哥对她的真心。“莲芯,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我相信大哥。但也请你慢慢放下心上的负担,让大哥也和你一同承担,这样会更好。”
她迟疑地问道:“可能吗?公子怎会不介意,男人我可是见多了,怎么玩都行,可要娶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少之又少。再者说,”这次她的眉头深锁,“即便公子不介怀,即便我们在一起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万一······”
她目光突然变得闪烁不安,我握紧她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不让她的犹豫止住她想要说出的话。“墨兰,我这样说恐怕是大逆不道。要知道,那时候我不过是八岁的孩子,可一年之中,这北京紫禁城的主人换了又换,那混乱不堪的世道让人胆颤心寒。可万一哪天这紫禁城又换了主子,满人退回关外,我那可怜的孩儿岂不是又要重复我儿时的痛苦吗?一想到过去我就不寒而栗,我死不足惜,可孩子该怎么办?不,实在是不忍想,不敢想,也不能想。”
这是大清入关的第十三个年头,天子脚下的普通百姓依然是食不果腹、战战兢兢,南方战事不眠不休,大清统一华夏尚需时日,百姓安居乐业遥不可及,难怪莲芯心中忐忑。
紫禁城的主人不会再退回关外,我知道,我之所以对莲芯保证并不是因为我知道历史的走向,而是,“莲芯,战乱四起,受苦的必然是普通百姓,可遇上贤明君主,不就是百姓的福份吗?我可以肯定皇上他不是昏庸无能之辈,虽说他是满人,虽说他维护的是满人的利益,可他并非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糊涂君主,他苦读汉人圣贤之道,为的就是统一四海,百姓免于战乱,求得天下太平。”
莲芯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墨兰,你怎知这些?你在宫里见过皇上,对不对?你对皇上的了解不只如此吧?”
糟糕,我怎么在这为皇上歌功颂德,原来他身上并非一无是处,不知不觉怎么就替他说起好话。一脸尴尬的笑容,我拿起茶杯,抿上一口,“茶凉了,换杯热茶吧!莲芯你坐着,我来泡茶,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在宫里时,太后还夸我泡得不错。”
“千般袅娜,万般旖旎,这样的你泡出的茶不止是太后,怕是皇上喝了也会神魂颠倒?”莲芯口中的戏谑,眼里的试探让我有口难辩,只想含混躲闪。
洛舒大哥的突然出现挽救了张口结舌的我,一见大哥莲芯顿时面露难堪,可轮到我反攻她了,可还没等我开口,大哥轻皱眉头,疑惑不解地问道:“合着你们俩刚才在这抱头痛哭吗?到镜子跟前瞧瞧,这胭脂都涂满眼圈了。”
我和莲芯同时低头,各怀心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洛舒的质疑。洛舒倒也没追问,反倒一再催促我:“墨兰,你府上出事了,阿玛让我找你,他已经先行到你府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连忙追问,可他摇摇头说阿玛没详细告诉他,只知道十万火急,立刻找到我带我回去。当下我也不再多作停留,匆匆告别莲芯随洛舒一起往府上赶去。
☆、第十二章 生死之间
河北流寇时常搅扰,尤其最近愈演愈烈,故通州大营派兵参与围剿。赫桢主动请缨不说,围剿时更是奋不顾身、一马当先,敌人乱箭飞来,前胸中箭的他落马倒地,当场死亡。
一个七日接一个七日,每隔七日都要为赫桢举行一次祭奠,七个七日结束,不知他能不能放开这世间的愤懑与怨恨安心而去。
噩耗传来,府中上下愁云惨雾、人心晃荡,我没有时间躲在角落里哭天抹泪,我必须配合阿布德收拢涣散、稳住局面,认真接待前来吊唁、致哀的亲朋好友,一丝不苟履行嫡长夫人的职责。
浮萍时而怨我害死赫桢,时而又怨自己挑拨是非、添油加醋,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予理会,反而加派人手照顾她,守护她们母子俩是赫桢临行前的嘱托,我怎能掉以轻心。
其实我也不容许为自己留一刻喘息的时间,就是不能让自己停歇下来,就是要时刻让自己的脑袋处于忙碌、空白的状态,这样我才可以专心致志处理该完成的事情。
赫桢说过,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情分,可他从我眼前离去的背影却早已化为一根尖刺深深扎在了我的心上,这辈子都休想再拔出去。
立于院落中,抬头仰望星空,繁星闪动,不由嘴里轻轻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是一个七夕来临,许是暗暗下定决心,此时的我居然纵容自己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静静欣赏夜幕上跳跃光亮的精灵们。虽然心早已在跌跌撞撞中摔成碎片,可我还是好言安慰自己,在这里我的书法日益精进,我的女红日益精巧,尤其是遇到众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得到很多人的关心,谁是该遇见的,谁是不该遇见的,我不知道,说不清楚,但我该心满意足,不是吗?
回到屋里,我开始忙碌地收拾,一切准备停当后,我坐于书桌前,提笔给洛舒写下一封长信,娓娓、含蓄地向他讲述了莲芯的遭遇,诚心请求他善待莲芯。我给阿玛的信不过寥寥数行,惭愧、不孝的我如何有脸乞求他的原谅。给弟弟费扬古的信竟然只有一行,“弟弟珍重,勿念姐姐!”
我在等待,没有时钟的提醒,只能凭打更来判断时间。漆黑长夜慢慢撤去,幕色渐转灰濛,天际缓缓泛明,万物越来越清晰。我打水梳洗,换上一身干净的素服,菱香进屋伺候我时,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