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踏花拾堇年-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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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旭拉开蚕丝锦被,将两人一起裹了进去,伸手一挥,帐幔垂下,遮住了夜的清寒,红鸾帐内,相拥好眠。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醒来,姬堇华支起身子想要起床蓦地脑袋扯得生疼,才发现两人头发压在了一起分不开,转头一看池旭竟然难得的没有醒来,一脸毫无防备地沉睡,让她心里无来由地一暖,小心翼翼地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发丝扯出来。看着眼前的两缕发丝,想起浅碧教她编过同心结,说是女子若是为夫君编织一个永结同心,就能一直白首偕老走下去。
于是当池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边的人握着两缕发丝一丝不苟地编同心结。
当等她一点点编完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等待的过程难熬,好像不过一个眨眼间,走过一生那么奇妙的感觉。
“没想到夫人还有这等手艺。”池旭看着两人的发梢结在一起的样子,忍不住说。
姬堇华看着眼前勉强才能认出来的同心结,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她就多跟浅碧练习几遍了,难得想认真编一个东西,结果成品这么差强人意不说,其间还几次扯痛了头发,虽然池旭一个字没说,但是她自己都疼得直皱眉头了,想必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可不许笑话我编的难看,我这辈子大概就只做这么一次女工了。”这种活计,估计是需要天分的,而她在这方面委实欠缺的厉害,以后还是不要再挑战了。
池旭却直叹气:“那太可惜了,我还指望以后能挂着夫人亲手做的锦囊出门呢,听说风非砾身上一枚锦囊似乎就出自夫人之手。”
“那个……那是……”姬堇华支支吾吾,那个锦囊似乎也并不算是她做的,她顶多只写了几个字让浅碧帮着绣上去而已,其他制作过程都没插手,那也叫出自她之手?会不会太牵强了?17902777
“风非砾都有的东西,夫人难道不打算给我也做一个吗?”见她支吾不语,池旭决定再加把劲。想到风非砾说不定至今仍旧把那个锦囊当宝贝收藏着,时不时睹物思人,他就百般别扭。
姬堇华眨了眨眼,发现男人小气起来一点都不比女人大方,这样一点陈年旧事也要念念不忘拿出来作比较。叹了口气,看来她今后得多向浅碧讨教讨教女工了。
“你不怕难看,我做就是了。”
“那我就等着夫人给我的惊喜了。”1d7kt。
车获了骄达。池旭得到满意答复,桃花眼里笑意吟吟,伸手取了剪刀将两人发丝缠在一起的同心结剪了下来。
“锦囊里的东西,我就先收着了,什么时候等你的锦囊做好了我就装进去。”
姬堇华心里一阵不满,那个同心结她什么时候说送他了,她明明想自己留着的,然而碍于他刚刚念念不忘送给风非砾的那枚锦囊,她只得眼巴巴看着他把同心结收进自己的贴身暗袋里。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们收拾整齐出房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侍候他们用膳的宫女是个很有些资历的老嬷嬷,笑着道:“泰王与王妃感情真好,奴婢在宫里这么些年都没见着这么亲昵的夫妇了。”
姬堇华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听说皇上对皇后宠爱非常,堪称模范呢。”
老嬷嬷摇了摇头:“皇上固然疼爱皇后,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缺少了那种视对方为唯一的感觉,眼角眉梢的神态是骗不了人的。”
关于旧怨
姬堇华和池旭对望一眼,默默收回目光。睍莼璩晓
这种氛围也是可以看出来的吗。
“皇后虽然受宠,但是后宫佳丽三千,她哪里是那唯一,而且当年若非那件事,皇后也未必会选择进宫……”
说到这里,老嬷嬷话语一顿,意识到自己失言。
姬堇华却对她未说完的话语起了兴趣,问:“当年的什么事?”
老嬷嬷叹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记得的也没几人,不说也罢。”说着看向姬堇华,“说起来泰王妃长得和姬夫人十分相像,王爷和王妃在一起的情形倒是很像当年的姬相夫妇。”
“嬷嬷见过我娘?”姬堇华有些意外。
老嬷嬷点了点头:“当年奴婢在宫里当差,有幸见过姬相携着夫人进宫赴宴,当真是神仙眷侣一般的人。”
姬堇华年幼时母亲就已去世,从未见过母亲长什么样,仅有的印象也是从云姨和父亲口中得知,难得听其他人说起母亲的消息,忍不住问:“我跟我娘长得真的很像?”
老嬷嬷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整体感觉很像,尤其是一双眼睛,当时奴婢初见姬夫人时就是被那双眼睛吸引的,她的眼睛很特别,给人一种格外透亮的感觉,让人见过就不会轻易遗忘,否则当时那么多达官贵人,奴婢也未必会注意到她。”
说着看了看两人,笑得十分慈祥:“虽然仅仅见过一次,但是看得出来,姬相对夫人呵护备至,所以看到泰王和王妃,就忍不住想起了当年。”
姬堇华心想自是如此,父亲对母亲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既没有续弦也没有小妾,过的完全是清心寡欲的生活。
大概是投缘的关系,在瑶泉行宫的几天,姬堇华有空就会去找那名老嬷嬷聊天,老嬷嬷姓李,一辈子生活在宫廷里,无儿无女,倒是十分乐意有人陪同说话。一日她终于忍不住问姬堇华:“听说你之前一直是在宫中为悦宁公主伴读?”
“是啊,一直到她嫁往西域。”
李嬷嬷有些慨然:“没少受到皇后的刁难吧。”
“嬷嬷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你不是已经调到行宫来了吗?”
老嬷嬷摇了摇头:“猜到的,你长得像你母亲,皇后肯定是不喜欢的。”1d7Qu。
姬堇华更加奇怪了:“为什么?”
顿了顿,她才开口:“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当初姬相初入仕途,就与蒋家结交,与当时未出阁的蒋皇后有过交集。”
不知是不是错觉,姬堇华觉得她说“有过交集”这四个字时,似乎别有另一番含义。
李嬷嬷继续说:“当时暗地里有传闻,说皇后原本属意姬相,结果姬相却娶了别人,皇后一气之下就入了宫,谁想竟得了皇上宠爱,一朝封后,人生际遇就是如此奇妙。”
姬堇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只知道我爹和皇后不和,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纠葛。难道是我爹当初没有选择皇后,所以她就一直怀恨在心,连带着看我也不顺眼?”
“女人的心思,不正是如此吗,皇后她再尊贵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当年的姬相风华正茂,许多女子倾慕其文采风流,甚至有人赞誉,当世第一杰非他莫属,这样的人,皇后那等眼高于顶的世家贵女倾心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中意的人,却偏偏没有选择她,反而被别的女人夺去了注意力。”
姬堇华想了想,皇后那一身高贵气质确实是世家大族娇养出来的,按照她的心理,以为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是理所当然,如果有人竟然瞧不上她,那一定狠狠地伤害了她的自尊,所以被她怨恨一二十年也就说得过去了。即便她现在贵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曾经没有得到的东西,不会随着时间淡忘,反而会随着时间的增加累积,越加意难平。只是她似乎不明白,感情的事情,却不能以此来衡量,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以外界的标准来衡量的。
姬堇华幽幽一叹:“以前就觉得她是一个固执的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呢。”总算明白这些年皇后乐此不疲地给她小鞋穿究竟是为何了,她爹当年欠下的风流债算到了她的头上。
李嬷嬷抚了抚她的额发:“告诉你这些,是看你投缘,让你知道其中因果,省得没防备地被算计了。以皇后的心性,这段过往只怕没那么容易放下。”
姬堇华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嬷嬷。”17904762
回到寝殿的时候,池旭靠在窗边,怀里抱着只鸽子,修长的手指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信件来看。
姬堇华恍然大悟:“原来府里养了那么多鸽子是这么个用途。”
池旭看完了信件,眯了眯眼,取笑道:“不然你以为是炖乳鸽用的?”
姬堇华脸一红,小声嘟嚷道:“炖乳鸽有什么不好。”
池旭将书信卷起,凑到火烛边烧了个干净,温柔看向她:“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姬堇华点头:“开心。”
“玩尽兴了,我们就回去吧,等到金桂花香飘起的时候再来,那个时候一定更美。”
姬堇华瞥了眼灯台下的灰烬:“因为书信里的内容所以要回去?”
瑶泉行宫虽然处于京郊,看起来远离那些喧嚣争斗,但是如果要知道一些京城的消息,还是很方便的,就好像刚才飞进来的信鸽……
姬堇华靠在他的怀里:“我说不想回去,你会答应吗?”京城里的争斗,仔细想想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你死我活,就算最后赢了,得到的东西就一定最好吗?
池旭环住她的腰,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低下头便能轻嗅到她的发香。
“你若是喜欢这里,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来。”
姬堇华抬起头:“即便我想留你在这里,你也要回去是吗。”
有的时候,真不明白,京城那个权力漩涡中心,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用生命前仆后继去迷恋的。
池旭默然不语。
姬堇华轻轻一叹,低下头去:“罢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听了她这句话,池旭仿佛受到了震动,手臂握紧了她的腰,吻着她的鬓发呢喃:“堇儿,我定不负你。”
两人灯下的剪影,完美得像是一幅画卷,年华正好,情深似海。
第二天,马车从京郊驶回了京中。这里,权力中心的斗争从未停过,继太子之乱后,又重新掀起了另一轮争斗。
皇后对池旭表现出的闲散纨绔姿态十分满意,于是在蒋家的鼓动下,再次向皇上提出请立池瑞为太子的建议。皇上一时难以决断,池瑞年幼,若为太子日后一定会受到皇后一干外戚的操纵,即便登基也会沦为傀儡皇帝,若是不立池瑞立池旭,这个儿子太过能干,再加上姬相的扶持,自己百年去后,他最心爱的女人处境堪忧,蒋家也帮不了她。
一边是皇后的苦苦哀求,一边是江山的长远考虑,皇上左右为难,唯有将难题抛给朝臣,用廷议的方法来解决。
于是朝廷上一时分成两派,一方拥护池瑞,理由是池旭负面新闻太多,一贯纨绔风流,荒唐事不少,有损皇家威严,不宜立为储君,而池瑞虽然年幼,但是秉性纯良,而且皇上现在正当盛年,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培养这个皇子;一方拥护池旭,理由是平定西域战乱有功,护驾公主和亲有功,平定太子之乱有功,种种功劳,皆能证明他有治世护国之能,乃明君之最佳选择,虽然小节有亏,但无损其才能。
两派人各执一词,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不知是谁一时激动将象牙笏板扔了出去,砸了另一方大臣的官帽,于是一场舌战升级成斗殴,扯衣服拉帽子,推推搡搡,最后拳头招呼,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皇上本就被这个问题折磨了数天,被这么一闹,更感头疼脑热,病情发作,只得将桌子一拍,怒斥“成何体统”,此事难以决断,延后再议,让群臣下去思过,改日另寻时间商讨。堇目望事虽。
众大臣这才唯唯诺诺散了,看着皇上被内侍扶着退朝后,各自也回家去,找寻同僚商量对策。
这一场立谁为储君的争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在一开始拉开序幕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