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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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衣人一旁搭腔道:“雍儿所见极是,家有尊卑长幼,南宫化既是长子,理宜继承父业!”
史三娘瞪眼叫道:“不成,那畜牲虽已悔改,惟为一家表率资格已失,雍儿不必多言,为娘之意已决!”
怪妇人因自己亲生儿子多行不义于前,不欲立其为一家之主,乃免日后江湖物议,要知南家以后开宗立柜,自成江湖一派,令誉岂非不顾?
此时玉萧郎君也拜倒地上,死力推辞,说道:“我史炎罪孽深重,百死不足遮其辜,岂敢为开宗立派掌门,我娘措置甚当,二弟南雍,天资纯厚,宅心仁慈,宜为开派之主!”
话才落,忽听史三娘喝道:“畜牲,以后不许你再提史炎之名。前此因你爹不仁,为娘恨其无义,不欲你从他姓氏,今事过境迁,你仍复南宫化之名,知道吗?”
玉箫郎君心下一凛,连声道:“孩儿谨遵慈命!”
史三娘旋头对葛衣人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南雍为他兄弟中武功最高的人,心地又好,宜为一派宗主。我那不肖畜牲,过去罪恶不说也罢,兹武功已失,岂宜为武林中一派之主!”
这话倒也说得有理,葛衣人笑道:“这本姑娘家事,老夫只是提供意见而已,那敢相强!”
史三娘又道:“待这儿之事一了,我便带那畜牲回天姥修为去,畜牲要学成武功,还须不少日子!”
计议既定,当下,乃召集岛民,安葬南星元夫妻父女,并推举新岛主。
一众岛民,惊闻恶耗,为之哭声震野,自是一番伤悼,葬过南星元等三人以后,南雍自为岛主,开宗立派,他这一派定名为龙形门,乃纪念祖师遗下的龙形八掌武功,自此以后南雍安居岛上修为,参透各派武功,自创一套武功,此是后话,留缓再表。
且说各事料理停当以后,除南雍兄妹四人留在宝岛上外,其余各人俱收拾行装,准备离去。
龙形门掌门人南雍,身为主人,乃在广亭大设筵席,饯别各人,史三娘也以本门祖师身份,周旋于群雄之间,这席酒果然与昨夜不同,化杀气为祥瑞,大家有说有笑。
席间,苗金凤含愁脉脉,众人皆知她因儿子方洪愤然出走无踪,心中牵挂之故,史三娘与南雍母子,无奈只好劝慰一番。
蓦地,但听葛衣人忽问姬儿道:“我女,你师姊寒梅往那里去呢?”
昨夜情形乱极,故葛衣人无暇分心,这时各事一定,他便想起寒梅来。
莹儿这才想起,昨夜与两师妹前往踩踏方洪踪迹时,分明见海滩之上,有两条黑影,此时给葛衣人一提起,才记将起来失声道:“寒梅妹妹,莫非随方洪哥哥,一起离去?”
乃将当时情形再说一遍,葛衣人跌足道:“没有错了,她和方洪本是师兄妹,感情至笃,两人一定相偕离去!”
姬儿搭腔道:“师姊此去,人海茫茫,教我们如何觅去?”
葛衣人皱眉沉思,好半晌才对莹儿道:“孩子,望你念在我门不少日子,老夫待你不薄,你回凶禽岛之时,烦替老夫在江湖上打听一下,如若遇到,切叮嘱那丫头回山见我!”
莹儿恭谨应道:“晚辈谨遵老前辈吩咐!”
这丫头果然改口称前师为老前辈,而葛衣人也不以师尊自称了。
说到这里,但见苗金凤垂泪对莹儿道:“耿姑娘,我望能与你一路走,好歹寻那畜牲再回长白!”
莹儿颔首道:“赴长白之事可以缓提,觅方秦二人刻不容缓!”
席中忽瞥一人,直身站起,叫道:“耿姑娘,我也愿跟你一路,寻觅本门师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赤城门下弟子秦九凝,她先禀过师傅奶奶,求准往江湖访查方洪,在这小妮子心中,还惦念着她的嫡亲妹妹,只缘门户不同,不便启齿而已。
莹儿笑道:“有姑娘做伴,路上多了一人,也不寂寞!”
猛然间,只听得史三娘叫道:“苗金凤,你不能去,待她们给找寻儿子好了,你随老娘回天姥,老娘与你之事未了!”
苗金凤吃了一惊,颤声道:“老前辈有吩咐,但请言明!”
史三娘笑道:“你忘掉在一线天时,我为你用气功疗伤么?”
苗金凤骇然叫道:“老前辈是指留在晚辈丹田之内的真气?”
史三娘点点道:“不错,那股真气,潜蕴你之体内,若不及时引出,半年之内,必然发作,到那时,你功力既浅,诚恐吃不消,这番回天姥,不但须为你引出真气,我儿南宫化亦是一样!”
苗金凤这才明白,心上压着大石一落,拱手道:“但听老前辈吩咐!”
史三娘想了想,忽道:“引出真气,不须多少时日,你如一定要随莹丫头到江湖上去,可约定时间地点相会!”
苗金凤拜聆之后,乃同莹儿秦九凝,相约到江湖上会面时间地点,约在一月以后,镇江府城相聚!
饯别既过,史三娘悄悄对南雍道:“你娘在生之日,曾与赤城派相约二十年后端午子时在天姥绝顶比量,屈指算来,只有两月光阴,武林最重然诺,言出必行,你宜与弟妹勤加操练,五蛇阵虽缺一,待我教你兄长补上凑数!”
南雍惊道:“我家与赤城山派的梁子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况亲娘爹爹已殁,何仇不可化解?”
史三娘笑道:“以武会友,古已有之,互相砌磋,并无干碍。这番比量,当非昔比,只在比比能耐强弱,谅对方也不会以性命相搏。我早就瞧出赤城山主的徒弟辛源鸣,面带幸幸之色,若不比量,怎教他心服,至于和气一事,为娘自有主意!”
南雍无奈道:“但凭娘你作主!”
史三娘笑了一笑,不再说话了。这时,忽见一个仆从装束的汉子进内报告,说海船已然备好,就请贵客上船。
南雍挥挥手,教令退出,再到大堂,请出群雄,领了各人,径上海滩。
群雄分成三拨,准备上船,扬帆出海。濒行,南雍忽觉少了一人,心中吃了一惊,顾问左右道:“秋娘妹子呢,她往那里去呢?”
秋娘果真不在,这时,众人才醒觉昨夜深宵,一直没有瞧过秋娘影子。
史三娘憬然道:“谅那丫头,在你爹抖出化儿劣行之后,自觉羞愧,悄悄离岛,想来也和方洪师兄妹一般,已经远走他乡了!”
南雍跺足道:“这怎么好?秋娘乃爹唯一弟子,于今失踪不明去向,日后江湖上还道我南雍把他迫走!”
葛衣人叹了口气道:“一定都是天意,秋娘这孩子非无廉耻,与她师兄苟合之事一抖出,端的无面目见人,难怪要悄然离去!”
南雍叠声道:“谁离开宝岛倒无所谓,只有秋娘万万不能离去!”
葛衣人道:“雍儿休要着急,好歹也如找寻方洪兄妹一般,把她找了回岛!”
南雍颔首道:“老前辈说得是,晚辈初领岛政,一切未定,待料理停当,再派人到江湖去觅秋妹!”
说说谈谈,已抵滩头,三艘硕大无朋,精致华丽的海船已泊滩头,待接渡贵客出海。
赤城山门人三人,先向众揖别,便已跨上船去,扬长而去。
葛衣人正待率领本门弟子跨上第二艘海船,衣袖之处,突教人一把缠住。
他回头一顾,缠住他衣袖的竟是史三娘腰际短链。史三娘叫道:“唐古公子慢行,我有话说!”
葛衣人住步不前,问道:“史姑娘有何见谕?”
史三娘道:“武林先师遗笈治玄秘要,所载玄玄子一物可治百残,不会错吧!”
葛衣人诧然点头,说道:“秘笈之上,不是记载得清清楚楚,怎会有错,不知史姑娘问这个做甚?”
史三娘欣然道:“如此一来,老娘与赤城山主徒弟都可康复了!”
葛衣人一听便已明白过来,史三娘竟要借重玄玄子温炙脉络之法,救治自己及辛源鸣的残废之疾,史三娘气功不可自疗,倒也罢了,但如何不可为辛源鸣去残复全呢?
想到这儿,他不禁问道:“史姑娘气功神妙,昨宵理该一并给辛源鸣疗治残废!”
史三娘把头一摇,回道:“非我吝悭,不肯救好辛源鸣那小子。唐古公子有所不知,一来昨宵我耗去真元太多,难以为继;二来我门气功,所疗残伤,必须新疾方能奏效,若辛源鸣残废之疾,历时已逾二十载,血络顽固,恐不生效!”
这话也有道理,葛衣人想了想道:“姑娘意思,是否想教我就近给你找那玄玄子?”
史三娘颔首道:“不错,两个月后,便是孩儿们与赤城山门下比量践约之期,我盼唐古公子能助一臂之力,届时给我三条玄玄子,以备医疗辛源鸣之疾!”
葛衣人皱眉沉吟道:“比量疗伤是两件事,姑娘怎地混为一谈!”
史三娘强笑道:“这个,这个,到时公子自会明白,不过,我敢保证不背江湖道义!”
既不肯说明白,葛衣人也不便问,只好答应下来,但却对莹儿道:“孩子,我有一事相求,未知可俯允否?”
葛衣人乃莹儿前师,既有相求,莹儿那有不肯之理?因答道:“老前辈有事但请吩咐,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业师如父,老前辈客气了!”
葛衣人鼓掌道:“你肯答应,那就好了,老夫求你,非为别事,乃是请你缓返凶禽岛,觅得方洪兄妹之后,请来唐古拉山相聚,你答应么?”
莹儿想了想道:“是否为觅玄玄子之事有关?”
葛衣人笑道:“对了,觅玄玄子非用纯阴大法无以为功,老夫自愧无此技业,要找到它,端赖你姊妹三人,姬儿妞儿年事太浅,功力不高,老夫担心她俩难以完全此一工作,故相请助她俩一臂之力。况你既为花派掌门,纯阴大法乃花派武功,要你前去,于理正合!”
莹儿答应了,葛衣人才携一双女儿登上海船,绿波滔滔,浪声扬耳中,已然离开宝岛了。
两拨人走后,史三娘偕莹儿南宫化等人,遂乘船出海自回天姥不表。
行非一日,三天之后,天姥山已然在望,这当儿,史三娘正蜷伏船首,浏览那山光海色,一眼瞥见天姥雄伟山影,踞立当前,不由欷嘘叹息。
想这所在,二十年来藏下多少恩怨,流下多少血泪,人事沧桑,于今家事已然解决,留下来的,空有一片惆怅悲酸!
站在史三娘旁边的有花派掌门人耿莹儿,她虽无史三娘如此多所感慨,却是和史三娘一起欣赏水色山景。
蓦可里,但见莹儿把手往天姥之北一处陡坡指去,叫道:“史前辈,山上有人,那是什么人?”
这时天姥虽然在望,但相距并不近,少说也在数十里远,只缘船上尽是高手,目力锐利,故山上动静,一览无遗。
史三娘听了话,急仰首朝山上一瞥,心中不由大异,低声道:“什么人恁地大胆,到天姥来撒野,咦,他们还在打架呢?”
但见陡坡之上,有两少年人,和一道装老人,打得正烈;老人赤手空拳,两少年却各轮宝剑,三个人便如走马灯般地团团乱转,打得好不炽热。
隐隐传来阵阵焦雷隆隆之声,史三娘目注陡坡,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咦,莹儿,那,那不是方洪小子么?”
但那同行的少年是谁?他也是劲装紧束,使的也是赤城门的奔雷剑。
身法技业,不离赤城门槛,使的是奔雷神剑剑招,除了方洪之外,还有谁来?
但那同行的少年是谁?他也是劲装扎束,使的也是赤城门的奔雷剑。
此时,在船舱里的苗金凤和玉箫郎君听声,齐齐钻了出来。
苗金凤极目细眺,叫道:“果然不错,是我儿方洪,他和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