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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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打定,便向各人说出,莹儿秋娘虽义不后人,但葛衣人执意不肯任其多所负荷,结果依了原议。当下,葛衣人率领几个晚辈,恭恭敬敬向十二具石人行跪拜之礼,祷告一番,然后上殿搬动。
这时,秋娘和莹儿已各如其份背负石人挪开,葛衣人与姬儿也已带下六具石人,只有妞儿正在搬动之际,忽地啧了一声,叫道:“爹,怎地这儿有个洞?”
众人一怔,俱挪步前看,原来那个洞,是在妞儿搬动一具石人后发现的,小洞正在石人坐处之下。
葛衣人俯望下去,但见洞甚浅,深不盈尺,阔不过尺许,心中不由大奇,自忖道:“莫非洞里藏有本门什么宝物?”
已而又一转念:“这些石前辈据秋娘说是经浴风子前辈移到这里的,即有什么本门秘笈宝物,早已给浴风子捡去啦,还会藏在此处?”
边想边已俯下身去,伸手往穴里一掏,应手便给掏出一只铁箱子,再向四边摸索,却是荡荡然空无一物。
葛衣人手一提,已把铁箱子拿出穴外来,众人一看,但见箱子不大,仅有一册书籍模样大小,惟看去甚厚,沉甸甸地,莫非内里藏着金银珍宝?
葛衣人才粗疏一览,便已把箱子一递,递到秋娘之前道:“贤侄女,你且收下。”
秋娘摆手道:“唐古前辈休要如此,且开启看看是些什么,再作定夺。”
葛衣人脸色一端,说道:“在雪宫之内发现的东西,除了十二位先辈石容,因证实为我紫府宫的外,我们必须迎返供奉,余者都是雪宫主人浴风子老前辈所有,你既秉遗志掌执九龙门户,理宜归你措置,休要将来武林说老夫见利忘义,强夺别派之物。”
秋娘给他一说,也不勉强,无奈只好接过,怎知当她向铁箱看去时,又是一声叫道:“老前辈,这早说过这箱未必是本门之物,你老不信,现在可证实啦,你瞧,有本门祖师浴风子老师的手迹,证明乃贵门的东西!”
葛衣人一楞,伸长脖子凑近一看,箱子上面,赫然是经人用金刚指力剔成文字,那文字写着道:“箱内秘笈三册,为紫府宫所有,乃与先辈石人同时留下,兹置该宫前辈脚,以候后人来取,愿前辈在天之灵佑之。再者,凡非紫府中门人不得擅取,我派子弟尤应慎戒勿贪,以毁本门清誉。浴风子志。”
读毕,葛衣人不由羞惭起来,他以小人之心度先贤之腹,委实不该。已而寻思道:“浴风子果然耿介,名不虚传了。”
前此,做书人也曾提到浴风子为人,傲视不群,一生耿介,不贪意外之物,由此可征信了。
秋娘默然不语,却听莹儿赞道:“武林前贤浴风子老师,端的可为后学规模,如此廉介之风,垂不朽了。”
停了一停,又对葛衣人道:“老前辈,我现在才忆起本门祖师怎会得到那些灵丹妙药。”
葛衣人愕然问道:“莹儿有何所见言此?”
莹儿道:“秋娘姊姊在浴风子前辈处也得到那些灵丹妙药,依年齿推论,自然是浴风子前辈先发见,花祖师能够拾共遗余,岂与浴风子大度无干?”
葛衣人心中大悟,叹道:“前辈风范,当真非后学晚辈所可企及了。”
秋娘接上腔道:“既有本门祖师遗言,唐古前辈把箱子取去,可以心安理得啦!”
说着,乃把铁箱子迳递回去,葛衣人这才接了。
葛衣人接过铁箱后,忽然问道:“秋娘贤侄女,贵门祖师在哪里坐化?”
秋娘回答道:“便在那宫殿里一间净室里,老前辈莫非要一瞻容?”
葛衣人颔首道:“不错,礼无不敬,本门既受浴风子先贤深恩,得存先人真容秘笈,老夫身为本门后学掌门,理应亲诣叩谢,聊表尊敬之忱!”
秋娘笑道:“多蒙老前辈垂注,晚辈引路便是!”
当下几个人,负着十二具石人,回到宫殿,到得净室之内,谒过浴风子遗容,然后才退出雪宫,到得雪岭之西,这儿是条岔道,即可通向吉特、唐山二脉,复可回返天山,遄赴中土。
到得这儿,葛衣人乃对各人道;“我们负背先贤遗容到中原不便,先返紫府宫,安置好了本门前辈神相,然后才下山赴天姥如何?”
这其间,日子委实迫促,但舍此法外,别无可行,众人哪有异议,因而一致应诺。遂下雪岭,迳奔唐古拉山而来。
没有多久,一行五众已安抵唐古拉山紫府宫中,自有宫中下一辈的子弟出来迎迓,接到大堂座下。
葛衣人乃把在雪宫里经过告诉本门弟子,然后吩咐师弟唐古拉猛,克日兴工动土,依照雪宫所见那座祠宇模样,仿建一所更具有规模的真容祠宇,以便安奉这些化石的前辈先贤。
日子匆匆,十天以后,在宫中弟子群策群力建造之下,宏伟庄严的真容祠已然建成。那一天,唐古拉山紫府宫当真热闹逾常,宰牛杀羊,奉诸先人石像进入真容祠,拜祭一番。
安置先人遗容之事一了,葛衣人想起天姥赤城两派阋斗之事,心中焦急,乃向宫中各人告别,带着同来的几个女孩子,迳下唐古拉山。
濒行,葛衣人悄悄把唐古拉铁叫过一旁,将藏着本门秘笈那铁箱子交给他,郑重叮嘱好好保管,等他在天姥之事了结,回来时再行定夺。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行非一天,路上饥餐渴饮,不知不觉已离域外,返抵中土。
这一天,来到川陕之境,距离天姥,尚有数百里之遥,数百里本非短途,但在当前这伙武林顶尖儿高手看来,宛如指顾便到。
这其间,莹儿精元已复,她所受寒热之伤,虽耗掉不少真元,惟一经治愈,内功与体力便会一起恢复,她的修为本是精湛,恢复自也奇快了。
是日路过长江三峡,采石矶头,秋娘忆起旧事,不由欷嘘叹息,她便在这个地方,失身贼子玉箫郎君,虽然事过境迁,玉箫郎君已复善色本性,惟当前这个小妮子,心中犹有余痛。
更想起自恩师南星元物化以后,自己形感影单身孑,若非遇人不淑,与玉箫郎君配合,正是天生一对,莫奈上苍视万物为刍狗,令其运蹇命乖,奈何,奈何!
思至此,秋娘眼眶中的热泪,不由夺目而堕,葛衣人一见已知小妮子旧怀枨触,悲从中来,不知如何予以慰藉才好,只好悄然不语。
却听得姬儿、妞儿齐声叫道:“咦,秋娘姊姊哭了!”
经姬儿姊妹一语道破,葛衣人不能不说话了,因道:“秋娘贤侄女,你何事伤怀?”
秋娘垂首,好半晌才道:“晚辈忆起昔日追随先师,往返长江宝岛,作贾是乡,何等快乐,于今重临旧地,桃花依旧,人面却已非了。”
把对玉箫郎君恩恩怨怨,轻轻掩过不说,葛衣人苦笑道:“这些前尘影事,想它作甚?人生就如做梦,梦到哪里算哪里,秋娘也该看开为是!”
姬儿还属孩子心性,哪里得解秋娘心事,搀言道:“姊姊既缅怀令先师,咱们何不由此扬帆出海,迳赴宝岛,拜祭南前辈灵墓,再到天姥!”
第二十回:喝下这杯酒恩怨一笔勾消
秋娘点头道:“愚姊也有此意,只恐误了正事!”
葛衣人掐指一算,忽笑道:“那倒不会误了什么正事,此刻距离端午,尚须一月,双方约定比划在端午日子时,我料南家龙形派子弟他们必未动身,此去宝岛吊祭令先师外,正好先了解一下龙形门子弟对付赤城门一事,有何准备?”
秋娘见葛衣人如此说,乃顺水推舟,破颜一笑道:“既恁地说,事不宜迟,咱就在峡口附近找船渡海!”
一行五众,且行且说,沿江而下,两旁崇山,青翠如昔,此刻正值暮春新夏,草木正茂,因是花香鸟语,风光尤其宜人。
他们五个人,在岸上山道信步而走,一边谈着,一边注视江湾停泊舟只,以便觅海船出海。
蓦地里,陡听秋娘诧然低声呼道:“老前辈,你瞧,那是什么人的船只!”
手一伸,已朝江下一艘大海船指去。葛衣人随着秋娘指处望去,只见那艘大海船,果是迥异别人的,从那些船上装饰标志,一望而知乃是来自宝岛。
葛衣人心念怦然一动,想道:“宝岛上南家手足,谁人有闲情到长江三峡来游山玩水?”
口里却淡淡地答道:“那会认不出,这船是从宝岛来的,对也不对?”
秋娘慨然道:“此船非只从宝岛来,抑且是家师在生时的座船,我趁这艘海船,已不知多少次了!”
稍为一顿,她续说道:“这儿有此船出现,事必非常,老前辈没有认出么,它那根主桅,有着特别标志,乃是宝岛主船,非岛主不能乘坐,自与他船有异,莫非南雍师兄已来三峡?”
葛衣人再定睛一看,果是不错,口中沉吟道:“他不在宝岛好好与弟妹们勤修武功,练习五魔阵法,以备日后应付对手,却到这里来干吗?”
妞儿少不更事,搭腔道:“秋娘姊姊早不是说过么,南前辈常常到这儿来做买卖,也许南雍也学着他爹,来这儿做买卖哩!”
说得各人大笑起来。莹儿接上说道:“休要管是谁在舟上,反正咱们都是熟人,何不下去看看!”
葛衣人叫道:“莹儿的话不错,我们就做一回不速之客,来,你们都跟我下去!”
几个人所站山道,距离江边海船尚远,约莫三十丈光景,这段路乃是峻险陡坡,以葛衣人轻功能耐,哪里放在心上,语始落口,身形已如乳燕穿林,疾然向陡坡急泄,其余几个人也非泛泛之辈,展眼间大伙已落江畔,正待朝那大海船赶上。
猛可里,但听一阵玉箫之声,音如珠玉,响遏行云,韵韵清晰,字字铿锵,十分悦耳。
此时,众人的脚步才沾到地面,秋娘乍闻箫声,脸色倏变,身形一扳,急往后退。
陡然间,衣袖给人缠住,扯着她的是莹儿,但听莹儿叫道:“秋娘姊姊,你怎么不走啦,反向后退?”
秋娘喘叫道:“那冤家,正在船里,我不愿……”
葛衣人早已听到,但见他皱皱眉,对秋娘道:“别急,你和南宫化见见面也好,我敢担保他尔后不会再害你便是,老夫今天跟你俩解过这场过节。”
秋娘挣不脱莹儿扯缠,只好站下,听得葛衣人这般说话,不由泫然道:“那冤家当真可恨,始乱终弃,我委实不想见他!”
葛衣人剑眉一轩,笑道:“我早告诉你,今日的南宫化,已非昔日的史炎,他已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是另外一个人了,你既失身于他,他刻下尚是鳏夫一名,见了你必有善后措置,他既悔改,委身相事,也是不错,何必如此惊惶?”
蓦地,舟中箫声一歇,一个儒布长袍的美少年,自舱中踱步到了船头,才站定举目一顾,咦了一声道:“是何方稀客来访,但请上舟叙叙!”
定睛时,他不由欢然大呼,叫道:“原来是唐古前辈驾到,恕小侄有失送迎,来啊,请到舟上喝杯酒谈谈!”
话才落口,陡见他脸色微微一变,面带惊颜,咦了一声吟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秋娘妹子啊,为兄找得你好苦啊,快上舟来吧!”
当前这美少年,不错,果然是玉箫郎君南宫化。但见他风采如昔,俊逸超群,神清如水,绰立舟首,宛如玉树临风。不,他比以前更为俊朗,全无半点邪气,只是说话咬字,有些模糊,大抵是因嚼舌自裁,为其母史三娘治愈后,舌头损坏部分无法回天,因是才致语音不清。
葛衣人哈哈一笑,身形暴长,双足才点,已落舟中,一双丑女也在嘻嘻声中随后而到,只有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