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悠悠-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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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峻收留了她,给她地方住,还给了她此生最大的温情,他们现在竟然要告他?天理何在!
“你说什么都行,反正你今天不跟我们走,骆家就完蛋了。”楚世忠狞笑道。“这里是京城,镖局又是以诚信光大为第一,如果闹上衙门……嘿嘿,骆家镖局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襄儿瞪着楚世忠,气得浑身发抖。
“大哥的话算客气了。”楚世仁接口。“襄儿,你再不识时务点,骆家镖局会因为你而声名败劣,他们会非常、非常地后悔收留了你。”
襄儿登时心慌意乱,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让骆家镖局有任何名誉上的损失!
“如何?考虑清楚了没有?”楚世孝恶毒的说:“想想骆家镖局为了你,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毁于一旦,而那个骆无峻也将背上拐带良家妇女的罪名,爹已经收了刘家的聘礼,你是刘大富的小妾,财大气粗的刘家又会怎么对付骆家镖局,哈哈,想到就令人期待哪。”
襄儿咬着下唇,咬得沁出血丝,一颗心揪得发疼。
“我跟你们走。”
她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回应,决定了她往后的命运。
襄儿回到了百里镇。
被父兄带回来之后,她就像囚犯一样的被关起来,虽然没有有形的牢笼,可是她那些姨娘和兄嫂姐妹们的轻视和监视,比牢笼更加可怕千倍万倍。
“我说襄儿,你已经给咱们楚家丢过一次脸了,这次你最好安分些,等十天后刘家会来要人,你别再上演什么失踪记了,知道吗?”
襄儿冷冷的瞥了说话的三姨娘一眼,希望她快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她好像又变回以前那个襄儿了,浑身刺,随时准备扎别人一记,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她没有哭,从回来便没有哭过,她知道哭解救不了自己,她只想一死以求解脱。
但是她不会死在楚家,她讨厌这个充满人性丑陋的地方,等到花轿一抬她出楚家,她会咬舌自尽,绝不让那个刘大富碰她一根寒毛。
她知道今生不会再有机会与无峻重逢了,他不知她的来历,不知她是何方人氏,就算他想找她,人海茫茫,又要如何找起呢?
她是属于无峻的,生是,死也是,她的魂魄但愿能与君同,夜夜飞回到他的梦中,与他不离不弃。
她不会轻易的对她爹妥协,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
“这丫头自从回来之后,每天摆着一副高傲面孔,简直不识好歹。”五姨娘嗤了一声。“好像她很高贵,咱们看她一眼都污蔑了她似的。”
“对呵,也不想想她娘是什么出身!”二姨娘开口了,想到这个她就有气。“仗着有几分姿色,连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洗衣妇也来勾引老爷,简直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的是楚福元。”襄儿冷冷地说。
二姨娘指着她鼻子骂,“你这个大逆不道的臭丫头,竟敢如此说自己的爹,有你这种不孝女,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哪!”
襄儿径自起身回房。她不想再听她们的闲言闲语,如果她们真那么喜欢监视她,那就在门口监视个够吧。
这几天来都是这种情形,只要她一开房门,她走到哪里,那些姨娘也跟着走到哪里,她是插翅也难飞。
在这样痛苦的日子当中,惟一能让她感到甜蜜暖意的,就只有想起骆无峻的时候了。
她平空不见,他一定忧心如焚,她可以想象他将整个京城翻过来找她的情景。
分别的那天,他们才刚缠绵过,她已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心中当他是此生的丈夫。
他是她的丈夫,她这个妻子却不告而别,并非她所愿哪。
她苦苦压抑着相思,好想、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除了无止境的想他,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她不能回去找他,凭她爹和官府的关系,他说过若她不乖乖地配合,他会整得骆家一败涂地。
无峻他爹的身子差,怎么禁得起如此老来打击,她不能成为骆家的罪人,绝不能!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她轻轻念着这首诗,就当自己是无峻生命中的过客吧,像昙花般,有过一夜美丽就足够了。
然后时间飞掠,距离刘家再度来迎亲的日子只剩一天。
襄儿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任丫环替她梳头、上脂粉,她一身的大红嫁衣,衬得她肌肤胜雪、面容奇美无比。
“哟,你们看看,连笑都不笑,你们看过这种新娘子吗?”楚霏霏挑了挑眉毛,对襄儿的装模作样很不以为然。
楚婵娟也冷冷的看了襄儿一眼,“快点戴上凤冠吧,别不自量力了,到现在还想跟咱们英明神武的爹斗,你是在自讨苦吃。”
襄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奇怪,明明是一桩不情愿的婚姻,自己怎能还这么美?
她瘦得只剩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瞳眸清亮有神,因为她早已视死如归。
今天要她嫁到刘家,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她发过誓,绝不会让无峻之外的男人碰她的!
“这个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燕梅嘀咕着。“喂,咱们四个可得当心些,别被她的诡计给耍了。”
襄儿房里坐着四名异母姐妹,她们都是她爹名媒正娶的侍妾所生,今天特来监视她,以免煮熟的鸭子再度飞了。
就因为她们的娘是名正言顺的侍妾,所以她们的举止就分外高人一等,自认为与众不同,不屑与她姐妹相称。
而她的没有身份,只因她娘是楚府的洗衣妇,一个没名也没分的可怜女人,当年在楚家后园被楚福元强要了身子,无奈的生下她,抑郁终生。
只要想到她娘可怜的遭遇,她就无法不恨楚福元。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为了逞一时的欲望,如此作践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她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她爹是,她兄弟们也都是。
直到遇见无峻,他的深挚、他的关怀和他的专一温存改变了她,让她不再那么偏激,不再总是防卫着别人。
他说过,她与他们初识时大不相同。
其实她是因他而改变的,他和骆家镖局所有人都是令她改变的温柔源头,他们对她的好,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辈子不会忘,还要记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搞什么?”楚霏霏厌恶地皱眉。“要出嫁的新娘子居然哭了,真是触霉头,刘家娶了她可真倒霉。”
襄儿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滑下面颊的,但泪水汩汩不止,她胸中满涨着一腔柔情,又难过从今将与她最心爱的男子天人永隔。
“怎么梳妆打扮了这么老半天,究竟好了没有?”五姨娘跨进房里来,她一身艳红新衣,贵气无比。
“我爹呢?”襄儿力持镇定,止住眼泪。
尽管希望不大,她一直没有放弃机会,还是不断把握时间向楚福元求情。
她只希望他可以突然良心发现,察觉到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不忍断送她的终身,一念之仁放她走。
在这里,每个人都等着看她笑话,连她那些个异母的姐妹们都联合起来大肆的嘲笑她,笑她有好好的刘家小妾不做,偏要当个不名誉的逃婚新娘。
闻言,五姨娘媚眼一扬,撇着唇,“唉哟,大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向老爷子求情啊?你不如留着这股求情的毅力去伺候刘老爷,听说他身躯肥硕、力壮如牛,怕今夜会摧残得你下不了床呢。”
屋里的女子都笑了起来,捉弄襄儿、嘲讽襄儿,让她难堪已经变成她们最大的娱乐了。
“娘,奇怪了,外头有人来迎亲了。”楚巧怡奔进来通知,她是五姨娘的亲生女。
“是刘家等不及提早来了吗?”五姨娘掩嘴儿吃吃地笑。“刘员外也真是的,美人已经回来了,再多等几个时辰有什么关系?偏就这么猴急。”
“可是他们不像刘家的人。”楚巧怡口沫横飞地描述。“十匹骏马,马上的人都打着一面镖旗,上头有个骆字,威风凛凛地,后头还有一长列队伍,一车车堆满了贵重物品或喜饼,然后一名英俊非凡的白衣男子,骑乘一匹高大白马而来,潇洒极了……”
楚巧怡还没说完,襄儿心怦地一跳,急奔出去。
“喂!你去哪里?”
楚家女眷连忙追出去,穿过长廊中庭,追着襄儿疾风般的纤细身影来到热闹非凡的大门口。
襄儿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
像是分隔了一世,他们终于又相见了。
无视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的议论纷纷与指指点点,骆无峻一拉缰绳,在马上傲然的环顾楚府大门。
朱红大门贴着喜字,两只红灯笼透露着喜气洋洋,他知道楚府今天要办喜事,他特地来带走他的新娘!
“来者何人?还不快滚!”楚世孝带着一干家丁出来,尖耳短腮的他,不论穿着怎么华贵,都没有英挺贵气。
骆无峻眼中闪着光芒。“在下京城骆无峻,要见楚老爷子。”
“胡来!”楚世孝斥道。“我爹岂是你随便要见就见的,快滚,别在这里捣乱婚事,否则我们就要报官了。”
“那正好,我们也正巧需要报官,楚老爷子这几年勾结地方官商,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想必上头更大的官都不知情吧。”管宣棠笑盈盈地道。
他们的好兄弟要做劫亲这等轰轰烈烈的大事,他与劲磊岂有不相陪的道理。
“是谁要见我?”楚福元由两名小妾左右搀扶着出来,他听说有人来闹婚礼,赶忙出来坐镇。
“爹,就是这个尖嘴猴腮的臭小子要见您。”
楚世孝见来人英挺,与骆无峻同行的两名年轻男子也是气宇轩昂,偏自己貌不如人,嫉妒之下,口里不干不净。
“楚老爷子是吧?这里有份薄礼,请你过目。”在管宣棠的示意下,一名镖师把一只信封交到楚福元手中。
楚福元看着纸中所写,越读越惊慌,双手不由的颤抖起来。
这些全是他勾结官府所做的事,包括强占民地,垄断独占丝绸生意,还有官府掩护他小儿子失手打死一名士绅儿子的事实,更有他大儿子楚世忠强奸一名农家女得逞,逼得人家跳河自尽的污秽事。
“如果楚老爷子不想这些事泄露出来,就请交出襄儿姑娘。”管宣棠仍旧笑盈盈的,看来十分无害。
楚福元硬着头皮道:“几位公子,襄儿已经许给了刘家,万没有一女嫁二夫的道理……”
“她已非完璧之身,她是我的女人,除了跟我走,她没有第二条路。”
骆无峻忽然开口了,一开口就惊动万教。
“什么?”楚福元倒抽了口气。
那死丫头居然、居然和人私订了终身!
管宣棠与花劲磊同时对骆无峻投去意外的一眼。
真是没想到,平时淡漠寡言的无峻居然也会来木已成舟这一招,好家伙!先上了再说。
“这十车绫罗绸缎、黄金珠宝均是聘礼,楚老爷请收下吧。”骆无峻的口气不容置喙。
他知道这是收买他未来丈人的不二法门,这个人对襄儿根本没有父女之情,眼中只有金钱名利。
从今而后,襄儿不必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了,这些金银珠宝就当是买回她的自由吧。
“既然这样,那……那好吧。”楚福元牙一咬,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他有那么多把柄落在对方手中,不受制于人行吗?
“爹,那刘家怎么办?您别忘了刘家待会就要来娶亲了呀!”楚世仁在旁小声的提醒,因为那张见不得光的罪状里,他也有犯了一条——与衙门的知县夫人私通——他这条可大条喽!
楚福元心烦意乱,皱着眉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