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我者,死-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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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茹暗吸一口气,垂下眸子,心里明白,这次无论是谁在背后嫁祸她,其余几个也都是打算落井下石了,她们这次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不将她置于死地,是绝对不会死心了的。
“妾实在是不知情。不知这宫人,是何人?”她自认为昭纯宫已经是铁桶般坚固,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撬了边,这人,怕是计划很久了吧。
皇后淡淡开口:“这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妹妹还是赶紧交代了吧,我们也好为你求情,求官家从轻发落。”
潘贵妃紧着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这钧郎,不知是何人?竟然敢……”给官家戴绿帽子?余下的话,她不用说出口,在场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杨茹深吸了一口气,‘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仰起头,脸上却是毫不服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后沉沉地凝视了她一眼,眼底亮得莫名:“这事本该交给宫正处理,只是事关淑妃名誉,这才打算私底下处置,如今淑妃既不肯认罪,看样子只能交给宫正了。”
杨茹听见潘贵妃故作焦急的声音:“妹妹,还是赶紧认了吧,免得受那皮肉之苦了。只羡鸳鸯不羡仙,妹妹的心思……真是……哎。”
贤妃也劝道:“是啊,妹妹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那牢狱之灾?”这交给宫正处置的宫妃、宫人,哪个能一身整肉地出来?
这要认了罪,就不是受点伤的事了。杨茹咬紧牙关,直挺挺地跪着,目光却清澈坚定,看的潘贵妃心中逐渐焦躁起来,若是这次还不能把这杨茹扳倒,日后让她翻了身,又是一场你死我活!
这般想着,潘贵妃便连忙道:“事事都讲究个人证物证,这物证已经在此了,那送信的宫人虽然死了,人证却还有。”说着,她便对着皇后道:“娘娘,您顾念淑妃妹妹,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皇后点了点头,对着绿知道:“去把罗才人喊进来吧。”
杨茹终于把所有的线索都连了起来。这罗秀今日忽然来纠缠,还在昭纯宫门口跪了一日,怕就是为了做这‘目击证人’吧!
果然,在罗秀进来后,便结结巴巴地说了她今日‘亲眼见到的事情’。
“妾亲眼见到那死去的宫人往袖子里塞了块帕子,但是是不是娘娘手里这块却是不知……”这话说的三分真,三分假,三分不确定,效果却是最好。若是她一口咬定那块帕子是杨茹亲自交给那小宫人的,反倒疑点重重,杨茹为何会叫一个扫洒的三等宫人去送信?她又是如何在昭纯宫外见到这么私密的场景?
有点判断力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但是罗秀如今这么说,却是叫人信了个八分。她又不是一来就乱咬人,说的只是最简单的见闻,这般才叫人生出无限的遐想来。
叫三等宫人而不是心腹丫鬟,莫不是为了避人耳目?连杨茹都忍不住这么想了,更不要说别人了!眼前一黑,杨茹忽然觉得小腹坠痛,那块帕子明显不是她的,却有人模仿她的笔迹,那宫人又死无对证,现在就是任她们说了!
“而且……”罗秀又弱弱地道:“那鸳鸯,也是出自淑妃的手笔……妾以前伺候淑妃娘娘,十分熟悉……”
这话实在是荒唐!杨茹直觉想要辩解,却忽的觉得哪里不对。她确实从来没让罗秀去书房伺候过,她也不曾画过鸳鸯,她哪里知道这鸳鸯是出自她笔下?睁着眼说瞎话,说的就是她们。但是她就算解释了,有谁相信?
罗秀曾是她身边大宫人,这是事实,谁会信她不曾进过她的书房?即便有锦绣她们作证,也没有人会信,谁叫她们是她带来的心腹!杨茹心中焦躁不安,紧握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水,这一战,艰险万分。
锦绣去了已经很久了,为何他还不来?杨茹深知,如今能救她的,只有他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男人对她的了解了,但愿他还记得那些她只在他面前表露的小习惯。如若不然……呵呵,大概连一死都还不了她的清白了吧,杨家,必然会被牵连。
站在宫殿外等候的春华见到锦绣带着皇帝来,连忙‘噗通’一声跪倒,磕头急声道:“求官家救救我家娘子!”看不到殿内的动静,但是那紧张的气氛却已经让春华意识到事情不妙。
皇帝沉着脸,一步也没有停留,快步走进福宁宫正殿。“官家驾到!”福宁殿外内侍宫人都被打发走了,常福便亲自嚎了一嗓子。
听到皇帝到来的消息,杨茹心里一松,皇后几人却是心情不一。这一听到消息就来了,还真是放在心里了啊。但是一想到能在官家面前叫她认罪,又让她们有些迫不及待。
皇帝走进大殿,只见那小女子的背影,腰杆挺得直直地跪在地上,而皇后、潘贵妃、贤妃和德妃见到他,则是匆忙起身行礼。
“免礼。”皇帝没看她们,只是快步走上前,坐到方才皇后的位置,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被无视了个彻底,脸上强撑着笑容,款款道:“官家,这事……还是由您来处置吧。”说着,便叫绿知去取杨茹手中的丝帕。
杨茹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抬手递上丝巾。“妾自认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官家的事,还请官家还妾一个清白。”说着,便磕下首去。
皇帝并不发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皇后一脸的无奈和痛心,潘贵妃高高挂起,贤妃和德妃沉默着,而那罗秀,则是伏在地上,若是不注意,根本不会看到她。
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皇后这般架势,恐怕不是小事。低头看了手里的丝帕,皇帝忽的目眦欲裂,狠狠地瞪着那丝帕上的画与字。钧郎……皇帝脑海中忽然跳出了杨业身边那副将的影子,那名姓张名钧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战功赫赫,似乎……至今未婚。皇帝拿着丝帕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十分不敢相信自己宠爱的女人竟然会和别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
潘贵妃看到皇帝的表现,终于有了扬眉吐气之感,抓准时机说话,想要再加一把火。她很是可惜地对着杨茹说道:“淑妃妹妹,你何必呢?官家待你这般好,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对不起官家的事呢?”
杨茹真是佩服这些女人的演技,一个个都好似有无数张面具。明明恨不得她去死,面上却偏偏做出为她可惜的样子。“妾不知道贵妃娘娘在说些甚么,妾自问没有做过有愧于心的事。”手心已经汗湿了,杨茹强装镇定地对上他冰冷而探究的眸子,不能慌,不能露出一点怯意,只要有一丝的犹豫,也许等着她和杨家的就是万劫不复。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可怕的寂静,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皇帝只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垂眸看起那方丝帕。皇后站在一旁,轻轻地将茶盏放到他手边,皇帝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整个人都好像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发自心底的怒气,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哪个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更何况还是他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的那一个。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士可杀不可辱,尤其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
杨家将37
皇帝脸上神色莫名,全身的气势却让人心惊。贤妃和德妃甚至自保地往后悄悄退了半步,生怕被怒火滔天的官家无辜牵连。她们是想看昭纯宫落难,但也没打算把自己搭进去。
皇后一脸的沉痛,轻轻地叹着气,想要开口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无奈地合上了嘴。而潘贵妃见目的即将达成,也选择闭口不言,这次实在是太顺利了,后继已经不需要她‘锦上添花’了,光是这些,就够杨淑妃受的了。
杨茹有些绝望,皇帝连一眼都不想看她,其实她不怕这诬陷,也许别人看来环环相扣,但在她看来却是诸多漏洞,但是即便她说得再有理,即便她能够解释这一切,也抵不过他的一句怀疑。
如今的架势,他似乎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有静下心思考那些错漏。天子一言,一言九鼎,他若是这时候定了她的罪,她就是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官家……”杨茹嘶哑着喉咙开口,她必须自救,哪怕希望微乎及微。不料才说了两个字,皇帝忽然就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越行越近,杨茹心口好似被一块大石压住,到喉咙口的话,忽的就说不出口。他往常总是对着她温柔宠溺笑着的脸此刻一点表情都没有,捏着丝帕的手筋络突起,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脚下一步比一步沉重,高大的身影渐渐笼罩住她,落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谁这么大的胆子?”皇帝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是此刻落在杨茹的耳中,却好像一股凉气从心底泛起。是啊,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肖想皇帝的女人?
杨茹从他的衣角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潘贵妃得意的嘴脸。她终究是比不过古人的智慧,她死不足惜,只是恐怕要连累杨家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被她这么一搅和,说不定杨家的下场比从前更惨……这是要让她死不瞑目啊!
缓缓地合上眼,杨茹任眼角的泪顺着脸庞落下。短短二十载,大起大落,有喜有悲,她该为自己的人生喝一声彩吗?只是,哥哥嫂嫂该怎么办?侄儿们该怎么办?
“你不为自己辩解吗?”皇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茹却没有睁眼的欲望。“妾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说再多,幕后之人也有应对之法。唯独他全心全意的信任才能让她避过这一劫,否则,这一次侥幸逃过,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信任经不起考验,在这样那样的陷害下,终有一日,他会消耗尽所有的温柔,恨不得对她眼不见为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殿内始终都轻无一声,杨茹终于睁开了眼睛,男人依旧直直地注视着他,眼底的情绪,她读不懂,也无法理解。愤怒?耻辱?懊悔?痛苦?或者是,心痛?
杨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那一瞬间,她牢牢地抓住了那一丝亮光。“妾以为,官家是了解妾的。”杨茹的双手在袖口中发抖,面上却强作镇定,她对上皇帝的目光,展颜一笑,清丽而淡雅:“妾信官家,会还妾一个清白。”
她轻启樱唇,缓缓道来:“人间天上那堪更家山好。微雨过朱颜绿鬓。月明中,对东风。安阳好,落花飞絮,千秋岁。”真是亏得她的好记性,竟然把只见了一次的词记了大半,那是皇帝亲题的词,写在她画的画卷上。她亲口说过,她不善诗词,所以才会叫皇帝题写。而那丝帕上的词,显然不可能出自她手。
皇帝的嘴角终于缓缓地绽开浅淡的笑意,他背对着她们,没有人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唯独杨茹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把握住了,他方才脸上千般表情,唯独那丝心痛,是对着她来。
她早就说过,皇帝不是千古明君,却也不是不问是非的昏君。他与她百般‘恩爱’,她在他面前又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连那‘心里话’都说给他听,更不要说她的小习惯小爱好了。她的防患于未然,显然在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她不会写词,最关键的是,她的书画水平一般,远不及那丝帕上的。而那丝帕上画的鸳鸯,寥寥几笔,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