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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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件巧合的事。”
“巧合?”
“三雄在西安,被缥缈神龙闹得焦头烂额时,我住在东关的霸陵老店,同一进院邻房,住了一位姓岑名醒吾的青年旅客。”
“岑醒吾?这人……”
“这人我没见过,是听店伙无意中提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行商,很少在店里逗留。”
“你以为这位岑去非……”
“叶县撞车案,救助两位受伤旅客的唯一旅客,据从许州车行得来的消息,也是一位姓岑的年青旅客,救了人交代保正之后悄然走了,不肯留下来作证打官司。”
“哎呀!这位姓岑的年轻人……”
“三处巧合,可能吗?”白无常始终不让活报应把话说完,以免打断自己的思路:“长孙老哥,世间恐怕只有一个,能一剑封死霹雳一剑的剑客。”
“你是说,入雍和宫,行刺雍正满皇,击毙十三喇嘛与九名血滴子的入云龙司徒真如?”
“入云龙已经与死鬼年羹尧,年大将的十二铁卫同归于尽,尸骨早寒,天下第一高手含恨九泉。”
“那……”
“缥缈神龙。”白无常肯定地说:“见首不见尾的神龙。”
“天下间没有人见过缥缈神龙的真面目,是否真有其人……”
“对,是否真有其人,这是武林近年来最神奇的秘辛。”白无常笑笑:“所以我不相信巧合。”
“你是指这位姓岑的人?”
“我要查查他的底。走!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们冷眼旁观,很可能揭开当代江湖最神秘的缥缈神龙之谜,我已经看出了一些可疑形影。”
乐八爷躺在汉北别庄自己的床上,他的妻子和儿女,围在床前掉眼泪,玉面二郎召来的武林高手,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一个个察看之后,无不摇头苦笑着束手无策,谁也解不开所受的禁制。
乐八爷浑身失去活动能力,只能转动双目。
最后,绝魂金剑偕襄阳六煞过江赶到。
绝魂金剑名列江湖十杰,排名第四,在江湖道上,真没有几个人接得下他的手中金剑。
襄阳六煞,并不是绝魂金剑的手下,而是襄阳地面的武林名人,与绝魂金剑交情不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七个人把襄阳划为势力范围,局面撑得有声有色。六煞的真才实学,比起绝魂金剑虽然略逊一筹,但六个人加起来,江湖上敢和他们斗的人就没有几个人。南阳八义八个人,就不敢与绝魂金剑硬碰硬结算,就因为如果在襄阳附近冲突,必将受到六煞的干预,毫无胜算的机会。
经过详细的检查,绝魂金剑也宣告绝望。乐八爷全身的经脉皆没有多大的变化,各处重要的穴道皆无异状,但分开来检查,毛病就来了。仅以太阴脾脉经来说,用真气导引术试行检查,整条经脉是畅通的。但如果分穴检查,自脐旁的大横穴用真力导引推拿,下面的腹结穴便吸引了大量的震撼力道,而再下一穴的府舍,却突然自行封闭失去作用,以致腹部急剧积气,脾脏收缩痉挛,肚腹的变化极为明显,乐八爷直冒冷汗,口不能以声,眼中的痛苦神情令人心惊,不得不停止试验。
六煞的见识没有绝魂金剑广博,更不敢充内行试行解穴,怕万一出了意外,误了乐八爷的性命。
乐八爷是指挥地棍们的发令人,这一来,蛇无头不行,各地的眼线效能大打折扣。
绝魂金剑心中惊疑,本来打算立即前往找岑醒吾了断,但许老人店双方冲突的事已不胫而走,在市内轰传,这时如果兴师问罪,事情再闹大,官府必定出面弹压,那就不可收拾啦!明的不能来,只好来暗的,福泰客栈受到严密监视,留意岑醒吾的一举一动。
岑醒吾在客栈中睡大头觉,以不变应万变。
他知道,左右邻房都是监视他的项家眼线。
起更时分,客栈里正是忙碌时光。樊城镇没有夜禁,有些旅客半夜三更才入镇找地方投宿,天气太热,赶夜的旅客为数不少。
他上街跑了一圈,在食店买了一些食物和好酒携回房中,据桌自斟自酌,自得其乐。自从许老人店冲突之后,他已经不再食用客栈的膳食,小心提防有人在食物中弄手脚,亲自上街购买酒食充饥。
客房相当宽敝,一几一床之外,还有足够的地方设了一张八仙桌。
菜油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桌上摆了五六味以荷叶盛装的菜肴,一小潭酒,用碗盛酒斟得满满的,他大口大口像是喝水,两斤酒下肚,脸上神色丝毫未变。
房门是虚掩的,唯一的小窗也是虚掩的。
喝了一口酒,挟了一块肉缓咬细嚼,吞下后竹箸一敲酒碗,发出叮一声清鸣。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他用怪腔怪调的嗓门高吟:“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虚掩的房门,在他身后悄然而开。
身处险境,他居然敢夜间背向着虚掩的房门,如不是大意疏忽,定然是不知死活。
高吟声余音枭枭,灯火摇摇。
“咦!人呢?”房门口传来悦耳的女人的嗓音,语音中饱含惊讶。
一位美丽的少妇,站在门口不胜惊讶地往里瞧,明亮充满灵气的凤目,扫视室中每一可以隐身的角落。
“岑爷,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少妇笑笑说:“打扰爷台的酒兴,我可以进去吗?”
她用手在房门敲了几下,目光仍在搜索。
这种平常的旅舍,建筑古老朴实,格局平凡,极少变化。墙壁的粉有些已经剥落,有些地方有人写了些下流的词,和“人在他乡心在家,家中还有一枝花”等等妙诗。上面没有承尘,抬头便可看到蛛网轻垂的梁桁瓦片。
没有人回答,桌旁酒菜仍在,人影已杳。
“躲在梁上吗?”少妇微笑着问,目光在梁桁间搜索,但一无所见。
看了那些新旧并垂的肮脏蛛网,便知人如果躲在上面,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任何物体登上,不可能没有积尘被触散下堕。
大木床可容得下一家数口安眠,没有床柜,蚊帐是钩起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床上床下一目了然,不可能隐藏着人而不被发现。
“我是来和你谈判的,请不要弄玄虚了,好不好?”少妇不死心高声说,目光仍在仔细搜索每一个可疑角落。
毫无声息,当然不见有人。
人不可能平空消失的,进出必须走唯一的房门。窗设在门旁,更不可从窗户外出而不被发现。这种房没有内间,洗漱沐浴方便等等,皆须到前面的天井旁,在公共浴厕解决,所以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人到底藏在何处?
少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几度想举步入室,却又迟疑难决。
夜间旅店的客房,一位美丽的少妇随便闯入,难免会引起难以收拾的事故,至少也引人非议。
久久,她终于转身走向右首邻房,站在紧闭的房门外低声问:“怎么一回事?人不在房内。”
“端木姑娘,不可能的,人绝对不会离开。”房内的人以坚决的语音低声回答。
“但的确没有人。”端木姑娘也肯定地说。
“姑娘到达时,里面不是有吟诗击碗声传出吗?”
“是啊,但……”
“姑娘应该听清他的字句。”
“对,最后一句象是爱酒不愧天……”
蓦地,岑醒吾的房中,清晰地传出朗吟声:“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端木姑娘身形似电,回到岑醒吾的房前。房门本来是她推开的,先前并未掩上,因此一到门口,便可看清房内的景况。
岑醒吾仍保持先前的背向房门坐姿,似乎一直就不曾移动过,吃相却与先前不同,先前吃得文雅,喝酒就不动箸;而现在却粗俗得很,左手握碗,喝完一大口还舍不得放下,右手的竹箸立即挟菜往口里送,像个饿鬼。
“高明!”端木姑娘由衷地说:“神出鬼没,不可思议,天下间修至爷台这种神化境界的人,两百年来仅君一人。我可以进来吗?”
“我知道你所说两百年前的人是谁。”岑醒吾扭头笑笑说:“武当的祖师爷张大仙张三丰。喝!好美的姑娘,你如果有胆量进来,那就进来吧,责任自负。”
“真要设下美人局,你脱不了身。”端木姑娘毫不脸红地举步入房。
“对,不须入室,你在门外大叫一声救命,我的官司打定了。再叫一声强暴,我可能被旅客店伙先打个半死再送官。”他用脚勾出右首的另一张长凳:“坐啦!外面我都查过了,没有埋伏,不是美人局。不过,真是美人局我也不怕。”
“岑爷,你这一进一出,我竟然毫无所觉,我的视力听力算是白练了。没有人能在我身边往来而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你一定躲在房中某一处隐秘地方。”端木姑娘坐下坚决地说:“刚才我就没注意帐顶。”
“帐顶?你躲给我看看。”他笑笑,左手掌一伸:“你说我不可能从你身边往来,这是什么?完壁归赵,我不是喜欢搜集女性饰物成癖的怪男人。”
他掌心,有一只精巧的绣金小香囊,绣的图案是飞舞着的凤凰,异香幽幽。
端木姑娘本能地急急伸手低头,按住了左腰间,怔住了,绣带上悬着的香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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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无情刀客有情天》之“侠影萍踪” 风雨满城、案情大白
“你……你你……”姑娘这次真的脸红了:“罢了,你是一个鬼!鬼才能来无影去无踪。”
“可惜我不是真的鬼。”他将香囊纳入姑娘手中:“灯光暗淡,带风时火焰摇曳,姑娘你也太过专心和太过自信,难免先怀成见,见大而不见小。人的眼睛有时是靠不住的,所以有些人才会白昼见鬼。你说你来谈判的,不知道有什么好谈,如何去判?”
“我姓端木……”
“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武林五女杰,三凤两燕中的凌霄凤端木素英。武林八世家中,天台端木家的姑娘,武当四明一支的直系传人,凌空搏击术宇内无双,这次偕霹雳一剑在项家作客,本来打算到隆中山访诸葛草庐,卷入了这场是非,为了武林道义脱不了身。”
“哦,你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就不知道绝魂金剑的打算。”
“他与南阳八义结怨,不是一天两天了……”
“事与南阳八义无关,南阳八义知道派人远来项家的地盘内兴师问罪之师,决难如意,所以只请几位朋友暗地前来骚扰,不成气候,他们根本无意大举,活报应与白无常,只是不服老想捣乱而已,绝魂金剑犯不着小题大作。他这样做,是有意掩藏自己的不安,有计划的转移外界的注意,留一条卸罪推责的路给自己走而已。”
“咦!你的意思……”
“不要问我的意思,你可以去问绝魂金剑的意思。”他抢着说:“更应该去问玉面二郎的意思。”
“我不明白……”
“姑娘,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也不肯明白,用不着我点破。”他的笑有阴森森的意味:“绝魂金剑请你来,当然是谈乐八爷的事,不谈别的,以免另生枝节,甚至不谈南阳八义的事,我猜得对不对?”
“这……是的,八方土地……”
“八方土地的事不值得一谈,他侮辱我,我报复他,正大光明公公平平地报复,有什么好谈的?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又道是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不要他的命,已经情至义尽,不算加一吧?”
“岑爷,俗语说……”
“不要给我谈俗语。”他正色说:“八方土地是罪有应得,我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