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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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千手邪神语不成声,最后浑身一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扭曲着身躯向前栽倒。
一个与詹云同来的,未遭毒手的人,终于神魂入窍,切齿怒叫:“该死的东西!原来千手邪神这狗东西也是奸细,他与姓邓的是同谋。”
门口,已失去詹云的踪迹。
詹云不从原路回府城,往东觅路东行,最后走上至新城的小径。
在运河渡口,他刚踏上渡船,身后便传来他熟悉的语音。
“何必呢?”身后的人说:“不要逞强了,去找地方躲起来养伤吧!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替你办妥你未能完成的事好不好?”
他知道来人是谁,用不着回头瞧。
“不客气的说,你还没有这份能耐。”他摇头苦笑:“我并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你不适合办这种事,至少,你没有我心狠手辣,心不狠手不辣,办这种事白费工夫,万事难成。”
“你……”
“拜托拜托不要管我的事。”他神色一冷:“在下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我欠你一份情,有一天我会回报你的。以往,我认为你我有利害冲突,现在仍然有这个念头,但在必要时,我会回避你。”
“奇怪!你以往游戏风尘的玩世态度怎么消失了?”身后的人说:“以往,我的确讨厌你……”
“继续保持这种印象吧。”他笑笑:“人总会有所改变的,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是为了腿伤而改变吗?不会成为残废吧?”
“把双腿砍掉,我仍然可以办事。唔!你好像已经知道金牛冈下的事。”
“我一直就跟在你后面。”
“谢谢。”
“能不能把重要的细节告诉我?我会帮助你……”
“抱歉,不能。”
船已到岸,他登上码头,撑着双拐一跳一跳地走了。
与他说话的人,是曾经救过他的神秘书生,冲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直摇头。
“这人倔强得很,很讨厌。”书生喃喃地说。
口里说讨厌,眼神却毫无讨厌的神色。
后面跟上一个清秀的小书僮,扯扯书生的衣袖说:“不能跟去了,小心那些跟踪他的眼线发现我们。”
“走吧!我们自己去查。”书生说。
“他不肯合作,查不出头绪的。”
“我们尽力就是,走!”
晚膳毕,詹云打发店伙离开,独自在房中活动手脚,房门突然响起叩击声。
“谁?”他信口问。
“客官,茶水来了。”外面的人高声答,的确是店伙张小二的熟悉声音。在他行动不便期间,张小二是负责照料他起居的人。
他撑着双拐到了门边,轻轻用拐杖推开门闩。
“进来。”他回到桌旁说,抓起桌上的两只茶杯。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店伙张小二,而是三个蒙面人,腰带上皆插了连鞘的刀剑。
一声怪响,木桌被他掀翻挡在身前,三种暗器共有九枚之多,全钉在桌面上,锋尖透过寸厚的桌面两寸以上,暗器劲道之猛可想而知。
同一刹那,三个入侵的人倒了两个,被两只茶杯分别击中小腹,茶杯并未破碎,整只茶杯深陷入腹内,沉重的打击力道,将两个蒙面人震倒了。
从门开至两个蒙面人倒下,几乎在刹那间完成,变化太快了,自开始至结束像是眨眼间事。
最后冲入的蒙面人,惊得像是麻木了。
“茶是膳前送来的。”他撑拐屹立冷冷地说:“你们装张小二的嗓音装得很像,花了不少工夫。”
蒙面人低头注视脚下的两个同伴,两同伴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们死不了,但必须及早救治,在下手下留了情。”他接着说:“杯口锲入腹内,想自己拔出来真不容易办到,能拔出而不能及时救治,后果更是可怕……来得好!”
蒙面人先射出一枚断魂钉,接着拔剑疾冲而上。
啪一声响,詹云的左手拐拍偏了攻中宫的剑,右拐发似奔雷,重重地挑中对方的右上臂下方,臂应拐而折,剑无法抓牢了。
一连三拐,蒙面人臂断、肩碎、脊折,像一条死狗般仆伏在詹云脚前,有气出没气入,挣扎渐止。
他用双拐撑持着,到了门口向外张望。走道上空无一人,廊灯已被人熄掉了。他一闪而出,嘭一声将门带上,隐入黑沉沉的廊口。
门声并未引起其他旅客的注意,因为今晚旅客很少,这一排客房仅两三间有旅客,旅客逛夜市都没回来。
一个黑影像个幽灵,悄然闪在门侧,片刻,伸手推门,门应手而开。
“咦!”黑影骇然低呼。
几上的灯发出色暗红色的光芒,足以看清三个仆倒的蒙面人和掀倒的木桌。
“进去!”身后传来阴冷的语音。
黑影刚想转身反抗,脖子便被一只巨钳似的大手扣牢了,而且扣住向下压,力道千钧可怕极了,然后是被扣住脖子倒拖入房,房门掩上了。
“砰!”黑影被摔倒在壁根下,浑身两百多根骨头好像全被掼散了,摊开手脚躺在楼板上,痛苦地呻吟。
“在下对你这位仁兄似乎不陌生。”詹云狞笑着说:“你鬼手丧门连裕发做把风的人,是不是嫌委屈了些?”
鬼手丧门总算能挺身坐起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詹云的左手挟住两根拐杖,站得笔直状如天神。这表示两根拐杖是多余的,詹云的双脚已经复原了。
“谁派你们来的?”詹云举步走近:“不招,你得死!我游魂詹子玉心狠手辣,决不宽恕要杀我的人。”
“我……我……”鬼手丧门语不成声。
“谁?”
“海……海管事……”
“你撒谎!煞神郭安只负责保护珍宝,调度人手另有其人主持。哼!你不说,在下要活剥了你……”
鬼手丧门突然手脚并用,向房门口急窜。
房门恰好被推开,人影出现。双方突然照面,也就不假思索同时出手防止冲撞。
两人贴身了,鬼手丧门是拼命夺路,出手当然够重够狠,而对方采取的却是防卫姿势。
“卟啪!”鬼手丧门双掌击中来人的胸口。
“哎……”来人惊叫暴退。
鬼手丧门也因此而被阻了一阻,被詹云的拐杖雷霆似的敲中顶门,向下挫倒。
“萧老兄,你可无恙?”詹云急叫。
这时,他又是靠双拐支撑的人。
被鬼手丧门击中的人是太平箫,脸色泛青捂着胸口,却说不出话来。
“快进来,你被鬼手丧门的鬼手击实了。”詹云说。
太平箫踉跄奔入,掩上门靠在门上吃力地呼吸。
“鬼手丧门的鬼……鬼手?”太平箫惊恐地问。
“是的,你看吧,大概错不了。”詹云用拐拨动鬼手丧门的尸体:“这一拐打破了他的脑袋,脸型还没变呢。”
“他身上一定有解鬼手毒的解药。”太平箫扑向鬼手丧门的尸体,首先拉下百宝囊搜索。
“江湖人身上多少带了些救急药物,你怎知道哪一种是解鬼手毒的药?”
“总要碰碰运气。”太平箫将四只小瓷瓶取出:“不然我只能活半个时辰。”
“我来帮你,一般的救急药物种类虽多,但大同小异,气味不难分辨。”
太平箫继续在鬼手丧门的衣裤内搜索,最后一无所获。詹云则查验四只小瓷瓶,瓶内各有一瓶丹丸,两种有蜡衣,两种是褐黑色的小丸。他逐一碎丸查验,将一种有蜡衣的丹丸送到太平箫手中。
“这种丹丸气味有点特殊。”他苦笑:“很可能是解药,萧老兄,你愿意碰运气吗?”
“这……哪一种都试服……”
“碰上相克的药,老天爷……”
“那……”太平箫嘴唇在发抖。
“你自己拿定主意,萧老兄,命是你自己的。”
“在下认了。”太平箫咬牙接过丹丸,捏碎蜡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在下活了五十岁,不算短命了。”
太平箫吞下丹丸,在壁根坐下运气行功强定心神。
房门再次推开,花花太岁当门而立。
“咦!怎么一回事?”花花太岁骇然惊问:“出了什么祸事?”
“程老兄来得好。”詹云欣然说:“先别问为什么,劳驾把四具尸体带走,店伙一到声张起来,那就麻烦了。”
“这些人是……”
“刺客。”詹云简要地说,扳正凳桌在旁坐下。
“詹老弟,你……你杀的?”
“先别问好不好?”
“他?”花花太岁指指太平箫。
“萧老兄受了伤,中了鬼手丧门的鬼手毒。”
“哦!麻烦大了。”
“人活着本来就是顶麻烦的事,你不打算帮忙吗?”
“交给我啦!你的腿力不方便,在下应该帮忙的。”
花花太岁力气不小,一次带两个人,一肩扛一个出门投入黑夜中,不久再回来带两个。
花花太岁重回客房,太平箫的脸色已逐渐恢复正常了。
“尸体丢在河滨。”花花太岁在对面坐下:“刺客招了供?”
“没有。”
“会不会是……”
“大概是活阎王的人,可惜未能留活口。萧老兄来得巧,不然我游魂今晚栽定了。程老兄,有事吗?”
“该死的!傍晚时分,五个大河老龙的人,无缘无故向下突然围攻。大河老龙早已声明这笔珍宝是他的,禁止旁人染指,所以在下前来与老弟商量对策,是否先打发他们以免碍事,老弟意下如何?”
“哼!大河老龙是活阎王的人。”
“你可不能胡乱猜测……”
“我告诉你,我有最正确最可靠的消息来源,决不是凭空猜测,活阎王那几套诡计,在我面前耍不出什么玩意来的。咱们先打发大河老龙,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詹云冷静地详加分析:“大河老龙手下那一群亡命,水性之佳有目共睹,在河心劫持易如反掌,何用事先在淮安闹得天翻地覆。哼!只有你们这种目光如豆的人,才会上他们的上当。”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故布疑阵?那么,珍宝不在海管事的船上了。”
“我正在查。”
“你在他船上……”
“呵呵!程老兄,你以为煞神郭安是笨驴。”詹云用嘲弄的口吻说:“在苏州他就知道我游魂詹子玉的身份,故意将计就计把我留在船上,你知道原因何在吗?”
“这个……”
“这就可以利用我吸引江湖朋友的注意,表示珍宝真的在他的船上,有意无意中让跟来窥伺的群雄,发现暗中护航的实力如何强大,让群雄不敢冒失下手,跟来的人越多反而越安全,虚虚实实令人莫测高深,你懂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珍宝不在这里,而在楼狗官的船上,狗官还不知何日方能离杭北上,煞神郭安其实是诱饵。”
“哈哈哈哈……”詹云大笑。
“你笑什么?”花花太岁惑然问。
“这是活阎王师兄弟,希望夺宝群雄产生的第二种想法,还有第三种想法。”
“哪三种?”
“天机不可泄漏,泄漏了珍宝无望啦!”
“老弟,别忘了咱们是合伙人。”花花太岁正色说。
“珍宝到手,少不了你一份。”詹云的语气充满自信:“楼狗官的船,已经过了扬州,一共有七艘官船,正浩浩荡荡招摇亮相缓缓北上。”
“咦!你……你怎知道?”
“当然知道,我游魂詹子玉无所不能。程老兄,你该走了,回客栈期间,路上千万小心严防偷袭。”
“你呢?”
“在下应付得了。”
“好,在下告辞。”
送走了花花太岁,太平箫随即挺身站起,呼出一口长气,活动手脚状极愉快。
“詹老弟,我听了老半天,似乎你什么都知道,智珠在握。”太平箫一面活动手脚一面说:“解药对症,我算是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