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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短篇集-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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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蔡智拧拧她的鼻尖微笑:“皮肉之伤。就算伤了内腑,只要你有一口气在,我就有把握将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哦!我再也不让你冒险了,这些险恶的江湖败类太可怕了。”

“可是,我……”

“你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说可是。”蔡智掩住了她的樱口:“我会好好安排的,留下袖里乾坤的狗命,就是最妙的一步棋。一个残废的人,报仇的欲望极为强烈可怕的,他会把梅少堡主逼出来找你报一臂之仇。所以准备的功夫已经够充分了,最后一步棋是如何把梅少堡主引到崩龙台,这步棋很好下的。”

“这……”

“必要时,我会把你的嘴封起来。”他居然有心情笑:“女人就是话多,你将来最好嫁一个哑娇婿。好好休息,我去作好防险的准备。”

“希望你就是个哑巴。”她红云上脸闭上眸子说。

她感到火热的脸颊被拧了一把,只感到浑身起了异样变化,心中甜甜地,心跳加快了一倍。

第三天下午,蔡智正替她清洗伤口。

“还痛不痛?”蔡智轻按她创口旁的肌肉柔声问。

“我……我痒……”她已恢复血色的脸庞红到脖子了。

“创口已经快脱痂了,要一年后疤色方能消退。”蔡智替她上药,缠上洁净的伤巾:“呵呵!好在小腰儿不会因受伤而变粗,放心啦!再过两天,我们上道,不然就赶不及了。”

“我能走动?”她问。

“可以,但是我不让你走路,买车。”

“谢谢你,蔡……大哥。”她闭上眸子幽幽地说:“我……我的小名叫小昭,秀媛是假名。”

“好名字。”蔡智替她掩上薄衾笑笑:“只是太严肃了些。你知道,我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希望你别介意,小昭。”

“我一生中,从没遇见你这种无拘无束胸怀坦荡的人。我……我想亲近你,但……但是我好害怕,大哥。”

“你怕我?咦!你……”

“你这种态度,会害苦了许多姑娘。”她说完,用被蒙住头躲避。

他坐在床口发怔,陷入沉思境界。

“也许我走了几年江湖,试尝过多种行业,结交过三教九流的朋友,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他像在自语:“我家是个古老的家族,也读过不少书,闯荡江湖,结果把道学味头巾味都抛弃了,就成了这副德行,说话肆无禁忌,把世情看得很淡……可是,家兄遭难的事我却放不开。”

“你不知道姑娘们不喜欢道学味头巾味吗?”姑娘露出头来,脸红似火,眼中有异样的光采:“除非希望夫婿取功名做大官光宗耀祖,或者穷怕了嫁一个规矩可靠的有德望的人过活。”

“做官的人不一定道学。”他笑了:“名士风流理所当然。”

“废话!哦!除了令兄的事,凡事你都不太认真吗?”

“通常是如此,人活着事事认真,太苦了,小昭。”他苦笑:“我承认我有点自私,把自己的事看得比较重。家兄远在回春堂任采购,主要原因是希望知医又知药,回春堂的十三科,在北地是最享盛誉的。为了怕家兄出入栈道遭逢意外,所以我做行商清除川陕的强盗土匪。家兄遇难的那几天,我追逐剑门三霸三千里,经过咸阳追入太白山方追上他们。到头来,家兄没死在绿林强盗手中,反而丧生在交通官府的武林恶霸之手,我想起来就恨,真想逐一铲除这些……唉!算了,我只要梅少堡主偿命。”

“大哥,你的武功深不可测,令兄……”

“家兄没练武,他学医兼学药志在济世活人。”他失声长叹:“我这个杀人的人仍然活着,而志在救世活人的人却惨遭杀害,这世间还有天理吗?不说了,你好好养伤,记住不要作伸展剧烈的活动,有事可叫你的侍女代劳。”

第三天一早,一辆双头马车驶出龙门镇。

蔡智打扮真像个车夫,范阳毡帽粗布短装,鞭长丈二,整个人显得粗犷骠悍,赶车的技术呱呱叫。

这是马车而不是骡车,快慢全控制在车夫的鞭子上。鞭花一响,马车平稳地驶出北镇口,风突然掀起窗帘,小春小洁两位美丽姑娘的面庞乍现乍隐。

郝家的一名打手,恰好在栅口张望,无意中看清了车中的美丽脸庞,像惊兔般往镇内狂奔。

不久,十余名骑士向府城方向狂追马车。

车轻快地驶上洛河上的天津桥,车内的小春叫:“别忘了沿途让窗帘偶或吹起,没有人来追就毫无趣味啦!”

郝家的人为了招集府城的朋友,不敢穷追,好不容易集合了三十余位好汉,已经是巳牌时分了。

巳牌末,马车不徐不疾驶过润河桥,后面两里外,尘埃滚滚追兵将到。

这一带全是田野,一片黄色的麦海在路两旁向外伸展。

今年是个好丰年,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获了。

马群接近车后半里地,马车开始加速。

一里、二里……马群已到了车后十余步,来势如潮,声势惊人。马车掀起的尘埃,掩盖了马群的下部,从车厢里往后看,可看到前面的十余名骑士。领先第一骑,正是东关外的穿云燕梁又秋,那干瘦的五短身材一看便知。

“赶车的慢下来,刹住车。”穿云燕用奇大的嗓门大叫:“不要听女匪的指使,以免枉送性命!刹住……”

车后的车厢板下部突然向后一掀,接二连三扔下不少结了方格的粗绳网,一捆捆往后飞,着地便崩散开来成团成堆。

蓦地马嘶人吼,有如天崩地裂,人飞掷而起,马砰然冲倒。这种绳网比绊马索更霸道,有如鱼儿入网鸟雀进罗。

马车向前飞驶,留下滚滚黄尘。

一天又一天,车过陕州,西出潼关,进入陕西地境,前面展开了八百里锦秀秦川。

沿途没有人追赶袭击,跟踪监视的人却此隐彼现。

车不在西安停留,渡过咸阳买马,沿渭河河谷向西又向西。兴平、扶风、岐山……一一落在车后尘埃滚滚处。

信使不断往前面传递信息,重要的消息是:正点子可能至秦州寻仇,速早作准备。

这天,车抵凤翔。时辰算得极为准确,恰在城门准备关闭的时候抵达,所以车进城后片刻,还没找到旅舍,天就黑了。

车转入北大街,远远地便看到街右宏大的开元寺,车折入街左的凤翔客栈前广场。这是府城四大客栈之一,一次可容纳二三百位旅客投宿。

一阵忙碌,店中闲人渐散。四人要了两间上房,梳洗毕,店伙将晚膳送入三位姑娘的房中。

“情形有点不对。”食间蔡智低声说:“这条路我很熟,本地的武林人或耳熟能详,但落店时那几个跟来的眼线,我一个也不认识。”

“大哥,你的意思……”天香姹女问。

“是从秦州来的人。”他说:“这表示他们比我们所估计的要来得快。”

“也许是从后面跟来的人。”

“不可能的,没有几个冒失鬼敢自告奋勇赶到前面来。”他肯定地说:“我们的马车并不比坐骑慢多少,跟来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们都知道你是梅少堡主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人,乐得省事静候梅少堡主前来处理。

“所以我猜想武威堡的先遣人员已经到达,咱们应该随机应变,提前往回走。”

“一切听你的,大哥。”

“好,行囊准备好,今晚动手,以激怒那狗东西。等会儿我从后窗走,得了口供再决定行动。”他向小春打手式示意,声音尽量压低:“等我走了以后你再出去。”

膳罢,已是二更初,有些上街办事或游荡的旅客仍未回店,店门出入的旅客络绎不绝。

小春没带剑,泰然出到店门外,毫不迟疑地往北走,直向灯火辉煌的开元寺广场夜市走去。

店前驻车场暗影处,转出一个泼皮打扮的大汉,在一个店堂出来的店伙所打出的手式指示下,远远地盯紧了小春的背影向北行。

经过一条小巷口,黑暗的小巷踱出已换了青短衫的蔡智,就在双方相错的刹那间,手一伸,便攫住了大汉的右肘,转身时左手已扣住了大汉的脖子,飞快地将人拖入小巷内。前面三十步外的小春,稍后即转身往回走。

三更天,真兴阁南面的横街汤家,一男三女展开雷霆万钧的疯狂袭击,片刻间把本城武林名人汤大爷的十余名宾客,杀得落花流水。汤大爷绰号称八爪神鹰,也被一枚制钱割断了右肘的大筋,以后,只能称独爪鹰了。

次日大批高手赶到,凤翔客栈四位旅客已经走掉了,是夜间走的,没给店钱,留了一张笺,说是以马车连驭马一并送给店主作店钱。

横水桥头的村民,在破晓时分,曾看到一男三女匆匆东行,带了包裹佩了剑,徒步走的。

三十余名骑士策马狂追,迫到岐山,已失去一男三女的踪迹,官道上没有人见过他们。

不但梅少堡主来了,老堡主神剑梅景宏也来了。就这样时追时停,一男三女行踪忽隐匆出,有时追过了头,有时又落后其远,第八天追抵咸阳古渡,一男三女过河已一个时辰。

追到西安,又失去一男三女的踪迹。

这是一场斗智的竞赛,一场有趣的捉迷藏游戏。表面上是武威堡挟强大的实力追杀仇家,其实只是武威堡被仇家牵着鼻子走,三十余名高手,加上沿途加入的二十余位朋友,每个人都气得快发疯了。

天香姹女的名头,也因此而愈叫愈响亮,一些江湖正道人士,莫不鼓掌为她喝采。

六十余位高手大索西安附近,甚至深入终南穷搜各处可以容身的寺庙宫观。

三天、四天……六天过去了。东南各地的朋友不曾见过敌踪,河北岸也音讯全无,更没在西面现踪,人似乎平空消失了。西安是天下第三大城,城周四十里,人丁数十万,要找四个男女,真不是易事。

这天辰牌末,两个眼线站在灞桥西端的牌楼下,大概昨晚没睡好,显得懒洋洋无精打采。

东行的旅客早就过去了,目前往来的都是附近村镇的人,因此,毫不费力地可以看清每一个往来的人。

不知何时,南面河岸旁距桥十余步处的一排大柳树下,出现一个弯腰驼背的老村夫。

两个眼线要找的人不是老村夫,他们的目光,突然被府城方向缓步而来的三个村姑吸引了注意力。

三个村姑好像已有二十岁年纪,每人挽了一只大柳条篮,土青粗布衫裙,青帕包头,脸色不太健康。走近了,眼线发现那双明亮如星星的明眸,与不健康的脸色完全不调和,美好的五官线条匀称,轮廓鲜明。

两眼线一打眼色,两人向渐来渐近的村姑迎去。

“小娘子,回镇上去吗?”为首的眼线皮笑肉不笑,拦住去路:“篮子里盛了些什么?”

“你……你你……”身材稍高的姑娘畏缩地后退,说的话居然土腔十足:“你们……”

“我们是巡捕,查案的。”眼线狞笑逼进:“小娘子,不要怕,打开篮盖让我看看。”

“这……好吧,你们看。”村姑放下柳条篮,作势要揭篮盖。

两眼线相当精明机警,并不欺近察看,两双怪眼根本不看柳条篮,而全神捕捉村姑的眼神变化,目光灼灼逼视,颇不礼貌。

篮盖并未掀开,村姑突然重新抓起篮子,一声娇叱,近身了。

站在同伴身后数步的另一名眼线,反应似乎比同伴要快些,知道不妙,猛地扭头撒腿狂奔,奔出河岸落荒而逃。

“砰!”首当其冲的眼线耳门挨了一劈掌,重重地摔倒在地。

“快走!”击倒眼线的村姑急叫,飞上灞桥如飞而遁。

驼背老村夫往桥头走,慢吞吞地过桥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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